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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年愣愣地看了一眼桂叶,眸光渐清,带着不无遗憾的口吻责备了一句,“桂叶,你扰人清梦,我方才好不容易梦到皇上。”她极少睡得如此沉,估摸是云泪在她的药里添了安神剂。
桂叶却毫不客气地反驳,“什么梦到皇上,是梦到一个叫什么孔劭寰的人吧。五公子,你昨夜也叫了他几声,奴婢最近睡得浅,都听清楚,您可别赖帐,您说说,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桂叶整个晚上都侍夜,刚开始听到时,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可她的好奇心太重,索性大半夜不睡,蹲在贺锦年的榻前等着,终于在临晨之际,听到贺锦年连连唤了几声的“孔劭寰”!
贺锦年一怔,眼帘垂下,遮住了双目中的微光粼粼,一颗心哪放进了几只顽皮的小鹿般,蹦跳个不停,抚上胸口,不觉得想起那夜,因为身中蛊毒而昏迷时,竟仿佛看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顾城风陪着着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婚礼中,她很幸福,他单手环抱着她,一头及腰的长发被他掬在手中,一手与她十指相扣,两人脉脉相视,在见证人的祝词中,她幸福得舍不得清醒过来。
她知道,这是因为,顾城风穿越到中国后,改变了她的命运,所以,她近来的梦境常常会出现这些场景,反之,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反而慢慢消裉,尤其是童年中的那些极训,每一次回想时,总是渐渐模糊。
她轻轻揭开衣襟,看了看肩口的四周已涂满雪莲膏,此刻,蛊虫带来的疼痛不再,她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五公子,又是想谁呢?我猜一定是男的!”桂叶睁大眼眸,细细打量贺锦年静止的侧影,一抹近来极少见的甜蜜笑容停驻在她唇角,竟如冬日冰颜初破,晃动着少见的柔和之美。
见此,桂叶自动脑补是这是明显的思春表情,便一本正经地劝道:“五公子,虽然说如今皇上走了,可是,才刚刚走几个月嘛,您好歹缓上两三年……缓上几年再找个对眼的,至少也得比皇上好看!”桂叶此时口中的皇上是顾城风。
这肥妞总有一总能耐,只要一句两句,就可以让陷在美好旖旎中的人泼醒,贺锦年挣扎地做出哀求状的表情,“小肥妞,停停停,你几乎是复读机了,那个孔劭寰的事你可得把嘴巴给闭紧了。记住,他是男是女都不关你的事,二,我心理想谁、念谁,更不劳你来关心!你呢,尽管每天负责往这里送一日三餐,然后,打扫卫生,该干嘛就干嘛!明日开始,我不在,你照旧送膳,但只能你自已吃光!现在,你让西灵春四人进来,别惊动旁人,我有事要吩咐她们!”桂叶虽然大大咧咧惯了,但一遇事就是个密不透风的主,谁想从她那里看出半分蛛丝蚂迹,这简直是不可能。
就象是桂叶第一次给贺锦年送餐,贺锦年被蛊虫消耗了一夜的体力,看到美食自然胃口好,差点一口气吃光时,小丫头居然提醒她,要装病,就要装象一些,只能吃三成!
“那我不是要更肥了?”桂叶叫苦连天,想着明天开始,要每天装着送膳的样子来这里,把送给贺锦年的膳食全吃光,然后,回到自已的住处,还得装模作样还没进食的样子。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已两层的腰,叹了一口气,拉耸着脑袋走了出去。
贺锦年掀袍起身,从案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床榻之上,这是一张攻打大魏汴城的总攻图,是她趁着这两天故意昏迷而描绘下来。
在图上,清楚地注明了如何用肖妥尘率领的苍月骑弩军做护卫,步兵又地在什么位置用云梯强行登城,又有哪重重盔甲的士兵负责推动战车,用巨木撞开大魏的城门。
这样的战争场面,只在三国演义里看到,就算是前世,她也只是守城。而柳州和扬州城,地形的原因难守,她很顺利地攻打了下来。
汴城能成为大魏百年来的皇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易守难攻。
真正的生死之战,是在汴城,只要汴城一破,大魏名存实亡,再往南下,就可以进入大魏相对平坦的地形,于苍月的骑兵而言,优势就更加明显。
西灵春四人很快地相继而来,贺锦年“昏迷”之事,自然不曾瞒着她们,一是不需要,四个侍婢跟随她多年,对她忠心耿耿,二是,她们四人来自川西,虽身份是是丫环,但在军中向来也是我行我素,除贺锦年的命令外,谁也唤不动她们,因此,在军营中的人缘一般,几乎独来独往,所以,几乎不会有无心泄密的机会。三则,贺锦年独守在这一间丈宽的寝帐之内,虽然桂叶可任由她差谴,但真正要办什么事,还是需要让她们四人去办。
“灵春,你留在营中,陌夏,你们三人马上动身,前往川西南诏县的回音亭,寻找广平公主顾灵瞳!”
“五公子,恐怕以奴婢的能力,无法找到那个神秘所在!相传当年的白族有近千个族众进入回音亭,几乎是翻遍了所有的山,都不曾找到那些丝竹之声的来源。后来,族中的人怀疑这声音是从千里之外,通过山峦的回音,层层到达川西!”陌夏来自川西白族,她自幼听族中的老人说起过回音亭的神秘主人,但谁也不曾见过,她没有信心能够完成任务。
她空跑一趟没事,她担心的是误了贺锦年的要事!
西灵春亦赞成,“姚族的人其实这些年也一直偿试进入回音亭,但大多无功而返!”
贺锦年却一脸笃信,“你去那里尽管找着,会有人来接你入谷,你只需对回音亭的神秘主人说,我已经感应到顾城风回来!”顾城风会突然在扬州出现,必定顾灵瞳在施法中,出现某些重大的错误。
但最令她担心的是,有人在暗中干扰了顾灵瞳的法阵。
而能有这个能力的,只有姚族。
所以,让这三个婢女前去探探,如果回音亭相安无事,陌夏三人必定空手而归,若真的有事发生,以陌夏和燕凝霜的机智以及她们对姚族的熟悉,必定会查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西灵春对贺锦年的安排仍有疑虑,“五公子,就算真要去,就让陌夏一个人去,现在营中局势有些微妙,让凝霜和上官也留下来保护五公子!”
“过两天,我就要去大魏扬州,你们若随行,倒有可能泄露了我的行踪,让你们去川西南诏,一是寻找广平公主,二则是迷惑肖龙华,让他真以为我无药可治,云泪只好派你们去川西求医,而灵春,你留在军营中,帮助赤焰看管好飞隼的信息,我有什么指令,届时会通过飞隼交代,让你们配合我的行动!”
四人见贺锦年执意如此,便不再说什么,应了下来。
“你们快去准备准备!”
四人离开后,贺锦年又开始坐回案桌,开始详细写下作战计划,并在重点的地点配以军阵图。
两天后,桂叶终于一脸鬼鬼祟祟地告诉她一个消息,“五公子,外面一大早好多人离开,我问了一个戴将军帽子的大官,他说西北有紧急军务,肖大人要马上赶回西北!五公子,这下惨了,这里战还没打完,那边又要打起战,皇上他不是愁死了么?”桂叶嘴里的皇上自然是顾容月,比起不近人情的顾城风,桂叶显然更喜欢顾容月。
贺锦年挨近桂叶,明目皓齿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窃笑,“没事,打不过,到时让我们小桂叶去和亲,听说北蒙的人就喜欢胖的,因为好生养!”贺锦年没事总喜欢逗她两下,尽管这一次她递来了好消息。
“五公子,您这是不对的,天天拿人家胖来开玩笑,我……我不帮你吃饭了!”桂叶涨红了脸,甩了一下耳畔挂下的两条粗粗的辫子,转身背对着她。
贺锦年眼波一转,吃吃地笑起来,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谁让你这个吃货,管不住自已的胃口,你一天的食量抵得我军中三个士兵的伙食,要是人人象你这样吃,那这仗我还真打不起!”贺锦年拧了一下她肉墩墩的屁股,“去,想办法把百里将军和肖小将军弄进来,估计他俩已经急得想闯帐!”
“知道了!”桂叶摸着屁股跑开。
☆、183 计夺四爪墨龙钥
连日来,贺锦年的“重伤”已经刺激到肖龙华的神经,几乎每一天,影卫都替她挡下前来探视病情的将士,这些人,几乎都是肖龙华的亲信。
贺锦年本以为,以肖龙华几十年的戎马生涯,加上身侍三代帝王,怎么也得坚持个七八天。
谁知道,才两天就迫不及待地领兵离去,看来,西北大军的调谴差不多到位了。
百里杀进来时,看到贺锦年端坐在案前,俏脸上隐隐含着一层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威严,她手执毛笔,也不抬眼,直指了指案桌的对面,示意他们坐下。
百里杀坐下,定住心神,低声问,“殿下,伤愈否?”百里杀从贺锦年的脸色中判断出,外面传言并非皆不实,贺锦年确实是受了伤。
三天前,贺锦年和戴少铭从营外回来直奔太医院云泪的帐营,影卫层层把守在外,阻拦所有欲查看究竟的将士闯进太医院帐营。
第二日,戴少铭勿勿离开营地,营中已隐隐传出不利人心的流言,说有人看到贺锦年与戴少铭共骑回到军营中时,贺五公子是昏迷状态,进医营,还是被戴将军抱进去。
当天黄昏,原本每日风雨不改的议政营汇报军情亦被取消,贺锦年身边的四大婢女摄政王身体不适在云太医的帐营中疗养为由,暂时让百里将军代为主持。
众将心里挂念贺锦年的伤势,纷纷前来探访,皆被拒,既便是百里杀以军务为由,也被影卫挡在帐营之外。
流言纷纷猜测贺锦年突发疾病,甚至有人猜疑贺五公子是被申钥儿附体,突然昏迷,是不是因为魂魄终究不属于肉身,所以,离了体。
这一言论传出,马上引来很多人的不安,苍月大陆笃信人死后有阴灵存在,如今两国战争,死伤无处,阴气冲天,难保贺五公子不被怨念所侵,以致魂飞魄散。
百里杀深觉流言越传越离谱,当即采取强硬手段镇压,追查到流言的源头后,直接处死,而后杖责了几个营区的将领,责其统率不力。
并下令,不允许任何将士在营中传播不利于军心的流言,否则,必以军法处置,并追究直接统领人,责其管教手士兵不严。
今晨,肖龙华以西北军务为由,毫无预兆地领兵离开军营,虽然肖龙华带走的几万亲信,根本不影响目前的战局,可却在某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摄政王的突然昏迷,无形中动摇了军心。
如今百里杀见贺锦年安好无恙,自然偷偷松了口气。
贺锦年将最后一封信写好后,将其叠好,用蜡封口后,搁在一旁。
突然一抬右手,袖风卷起,隔空将放在另一张桌上一捆卷轴吸了过来。
肖妥尘和百里杀二人皆被这股激厉如同黄沙扑面的风刮得生疼,不觉一惊,贺锦年的内力什么时候已修练至此。
贺锦年双手执卷,“唰”的一声,展开卷轴,一副标注详细的大魏汴城汴门图便呈现在三人面前。
贺锦年闲话不说,指了指城墙外三十丈外的标注上,眸光落在肖妥尘的脸上,“骑弩兵全部装备完毕?”
肖妥尘应:“是,全部校检完毕,末将听候摄政王令!”
百里杀瞬时感到贺锦年这是有大的动作,而肖妥尘亦隐隐感觉到大战在即,但两人谁也无法猜测究竟是哪一天,因为他们已经连连二十天处在备战的状态下,而每日酉时商讨军情,也成了一种惯例!
尽管贺锦年突然昏迷,但他们丝毫不敢懈怠,每日都处于警戒,随时备战的状态。
贺锦年纤白的手,直指地图上汴城城门,“肖将军,你寅时出发,以两翼包抄汴城。护卫步兵营攻城!这是具体的路线图!”为防止营中有细作,贺锦年到了这一刻,才真正宣布作战的具体时辰和战略。
“末将明白。”肖妥尘接过,抬眸触到贺锦年带着凌厉的寒光的皓眸,与那尖尖下巴,眉间含灰暗颓靡的气色炯然不同,胸口一激,憋了近一个月的激情,终于有到了洒热血之时。
“百里将军,你统帅所有的步兵营,命他们今晚子时出发,按步程,你们会在卯时到达汴城城下。第六营和第七步兵营防守两翼,保护弩弓手,防止他们腹背有包抄。”
“末将遵令!”百里将军颔首。
“明日卯时三刻,以东边太阳探出山头为号令,开始攻城,弩弓手万箭齐发,逼退汴城上的防御。”贺锦年眸光落在肖妥尘脸上,她知道,明天是殊死一战,很有可能,肖妥尘与肖宴臣两兄弟会在战场中兵戈相见。
向来是粗神经的肖妥尘这一次读懂了贺锦年眼中的含义,他垂下灰色阴翳眼眸,神情却有些恍惚,但仅一瞬间,便抬眼重重地颔首,想说什么,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