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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虫儿飞》,已不如当年曾让我苦苦练习至潸然落泪的《十八相送》,没有高难度的旋转,没有动人的情节,没有呼之欲出的情感,没有心上人,没有离别泪。只是一个人的独舞,旋转,俯身,侧目,回首,流连辗转,如童年的岁月,简单而深刻,多年后总让我们久久怀念。
曲终人散,最后一次旋转,回首那一瞬间,我看见了苏澈,灯光下,他的脸庞在人群中闪闪发亮。我看见他炽热的眼神,温润的微笑,看见他起身为我鼓掌。离场时,我回头,远远的迎来苏澈的目光,我浅浅的对他微笑,很想告诉他,我喜欢他这样的眼神,而不是那晚所见,那张迷离的双眼。
蔷薇的舞蹈在第九个,是集体舞《青藏高原》。期间有话剧,有小品,有双簧,还有各种劲歌热舞,这台晚会陆川办的风生水起,看台上的同学掌声不断。蔷薇的舞蹈结束时,我已有去意,此时洛神早已离去,不知去向,糖糖在后台帮蔷薇收拾衣服,我发信息告诉她自己先回宿舍。离开小浪底,走到致用楼下时,我看见不远处有个背影在安静的抽烟,身形修长而美好,而背影却有些颓然,烟火在夜色里忽明忽灭。走近时才发现这张背影竟然是苏澈。我忽然有些心痛,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生,更何况他在我的心里是干净而明澈的,他抽烟的姿势自然而熟练,像是已经习惯了某种状态。我没有和他打招呼,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去,走到致用楼前广场时,我听见后面有快速的脚步声追上我,苏澈的声音低低响起,“我送你。”
我送你,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男生的特权,或者百试不爽的借口。一句淡淡的我送你,没有留给我任何回绝的理由。一路上,二人依旧沉默,我觉得自己已经快熟悉他的脚步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了,而对于他的其他一切,我一无所知。快到宿舍时,我忽然仰起头,问了他一个傻子才会问的问题,“你抽烟?”
苏澈低头看着我,双眉上扬,“你介意?”
我转过头,想了想,没有回答。
远处传来小浪底动感的舞曲,乐声轰鸣,青春沸腾,我看着脚下昏黄的路灯将我和苏澈并肩而走的影子拉的斜长,想起了什么。
“那天为什么打架?”
有那么一秒的停顿,我清楚的感觉到,我转过脸,看见苏澈的脸庞些许严肃,些许动人,些许,那么深情。
“为了你”。他一字一顿的说。
我愕然,盘绕在整个女生宿舍的悬疑片女主角竟然是自己。
“你,”我顿了顿,“经常这样打架吗?”
“打架,很经常。为了一个女生,第一次。”苏澈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像一个个空投的炸弹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
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苏澈忽然笑了,“其实那天根本没打架,你知道,体育生的这儿都不大好用,”说着他用自己的手指了指脑袋,“我当着他们的面,按免提键拨了个电话给他们院长,我说,纪伯伯,我想吃伯母的红烧排骨了,明天我能去你家吃饭吗?”他声调一改,模仿一个乖孩子跟长辈打电话的样子。“然后他们就全体乖乖回宿舍了。”
我扑哧笑出了声,原来在传说中被渲染的血雨腥风的04级公管院与商院的第一次掐架竟然是场乌龙,闹了半天,架没打,打了个电话。
看到我笑起来,苏澈意犹未尽的又笑了两声,“不够刺激。”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苏澈笑出声,很孩子气。
“你不是也是体育生吗?为什么你不在公管院呢?”我奇怪道。
他的脸上轻浮起一阵淡笑,“原来你也这么八卦。”
“不说就算咯。”我脸一红,一阵恼羞。
他低下头来找我的眼,扑哧笑出声,“脸红了?”
“才没有呢!我。。。热。”我仰起头,碰上他炽热的目光,又偃旗息鼓的垂下了头。
他抬起手,轻轻一弹我的头,“回去吧,晚安!”
走进宿舍后,我在宿舍转角的走廊里往外看,苏澈依然站在路灯下,又点燃了一支烟,头低着,欣然而美好。
☆、未晞
我打开宿舍门,宿舍里空无一人,糖糖和蔷薇定是要等晚会结束后才会回来,洛神也不见踪影。我没有开灯,只是想享受片刻的宁静。一楼的宿舍透过阳台的窗户可以看见回形宿舍楼中央的草地上默默盛开的夜来香,淡淡的香气隐约可嗅,这个时刻整座楼的女生基本上都去看新生晚会了,宿舍楼空空如也,只有零星几个宿舍的灯亮着。我站在窗台上忍不住想起了那年的《十八相送》,想起了乔索,想起最后一个翻转时,右脚落滑的瞬间,整个人飞身而出。
那年我高二,学业越来越重,高考的压力也愈加增大,九月一开学我便告诉未晞我不能再练习舞蹈了。请辞的那一天,我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舍不得,道不尽的不甘心。七年了,每周三周五到学校操场西北角的小红房里练习舞蹈已然是我的习惯,但我很明白做人有舍有得,凡事何为先,何为重,此时的我只能学业优先。我没有想到的是,戒掉一个习惯,会这么难。
那天未晞的眼里有无奈,有惋惜,“如今,你也要离开了,七年了,到最后这里还是只剩我一人。。。”说完她转身走到了窗台,默默看着窗外。
其实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背影,小时候,只觉得这身影纤长,诗经所云“窈窕淑女”便是指姐姐这样的女子,后来长大些,觉得这背影是“遗世而独立”,再后来,只觉这背影是“遥遥而无期”。
这样清瘦而纤弱的背影在小红房破旧的雕花窗栏边年复一年望穿了秋水。盛夏季节的小红房已然逝去,新建的教学楼如春笋般汹涌而来,舞蹈房也已迁至新修建的多媒体楼,我去看过那个新教室,墙体四面均镶嵌崭新锃亮的镜子,白炽灯光明晃而强烈,栏杆与地板了无岁月痕迹,如新人容颜,年轻的音乐老师声若黄鹂,叫人欢喜。所有的舞蹈老师都选用多媒体楼的新教室,而小红房只有颜未晞一个舞蹈老师坚持在用。其实校领导曾多次有拆小红房之意,无奈未晞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未晞极力反对,学校一则碍于局长的面子,二则小红房硬件虽旧,却也未坏,便也一直没有强拆。于是这座小红房就像岁月铜镜一样,落寞而衰败,看着一拨又一拨的青春年少匆匆而过。偶尔夜凉如水,婉约能听见绵绵古曲倾泻而来,小红房灯光阴暗,似有人莺莺而语,孤影翩翩。
我舍不得小红房,如未晞。而未晞舍不得的,是她过往的青春。
我走到姐姐身边,未晞忽然微微一笑,手指着前方问我,“你每次站在这里是看他吧?”我怔了一会儿,不觉脸红,原来心里隐藏的小秘密被她发现了。未晞所指之人,就是乔索。每次我在小红房里练基本功,伴着幽幽古曲宛转时,乔索就在窗外的足球场上挥汗如雨。我累了,就会倒一杯白开水,静静的站在窗前看他奔跑,看他与身边兄弟谈笑风生。偶尔乔索也会探着脑袋小红房里找我,四目对接时,满心欢喜。
这样的喜欢无比静好,心动有无,旁人无知,唯独自己心中可享受。
未晞继续说:“你知道吗,你在练功时,他会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看你,样子挺傻的。”说罢倒是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愣住,转过头问她。
“傻丫头,只有他除了周三周五会在操场上踢球,别的时候从来不出现,这边你结束回家,那边他也收拾衣服离开,有时你走早了,他会慌张的探着头往我们窗台找你呢。”
我微微低头,心里却异常欣喜。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的目光片刻不曾离开自己,怪不得每次疲惫的离开小红房去车棚取自行车时都能看见他。他从远处走来,落日将他身影斜斜拉长,他身上带着浓重的汗水味道,我微咪着眼看他,仿佛他能够将我的生活照亮,他总是说,“回家吧?”语气是疑问,却不容我回答。一路上,两个人慢慢的骑着车,乔索总是会说些好玩的事情或是有趣的笑话逗我开心,即使他偶尔沉默,我也觉得特别安心。
所有的基本功中,我最爱的便是翻转旋跃,而这却是其他女生最害怕的练习。翻转和旋跃对基本功的要求极高,而且很多女生旋转时容易发晕,重心不稳,极易摔倒。因为我学习多年,基本功扎实,而且不易眩晕,每次做旋跃练习时,总是做的最好的。我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做旋转时,就会向着乔索的方向,低头转身侧翻转,一个回合后抬头,乔索还在那里,总是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乔索是人人眼中都优秀的男生,成绩优秀,性格开朗。从小学开始我们便是同学,一路初中,高中,两个人一直被分在同一班,考试的成绩不是你前就是我后。从小学到初中,我都是班长,乔索是副班长。那时我总是很爱笑,跟班上每一个同学关系都很好,不论是自习课还是老师不在时,别的班级闹哄哄,我所在的班级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那么几个爱说话的男生,我恶狠狠的瞪过他们一眼后,他们也会很给面子的安静一会儿,也会有爱说话爱吃零食的女生,我一般不理会她们,我会使个眼色给乔索,乔索就在后排喊一声,那某某某别说话了,说话的那女生就会害羞的低头不再说话。初中时候,班主任总是会很得意的向其他班主任炫耀,她根本不用操心班级纪律,总是开玩笑说我和乔索是双剑合璧。
可是那年的乔索和我并不爱和对方说话,放学后我和一帮女生在操场上跳绳打羽毛球,乔索和另一帮男生在足球场上拼命的踢球,不相往来。想是年少不懂事,只知晓读书考试,习惯了所有人的赞誉,也顶下了那一句句嘉奖后深深的压力。于是一直这样到了高中,直到有一天下晚自习,乔索忽然在车库里等着我,劈头盖脸的问一句:“江漓岸,你究竟怎么回事?”
是的,怎么了呢,我也想这样问自己。辞去了班长职位,也渐渐不爱与人相处,课间休息时除了戴着耳机听音乐,便孤零零的站在阳台,不言不语,有时上晚自习会一个人溜到操场跑步,默默流泪,成绩不如从前,使劲浑身解数却也难心不甘。我自己竟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变得懂事了还是原来那个懂事的自己根本就是假的?父母之间的争吵不断,父亲爱醉酒,母亲常常以泪洗面,同学总说我家境好,可父亲却很少拿钱回家,似乎是母亲一直在撑着这个家庭,而如今,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我总是见着母亲一个人叹气,离婚这个词隔几日就会被提起,我想,可能他们是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吧,所以一直不肯离,可是,在一起就算完整吗?放开手,是不是他们彼此都会过的好一些?
我怔怔的看着乔索,多年的骄傲似乎在顷刻间瓦解,支离破碎,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乔索像是也被我吓住了,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我在不停的流泪,乔索看着我,竟不知所措。隔了好一会,乔索像是反应过来,利索的把身上一股汗味儿的白T恤脱了下来,有点尴尬的说“那个,你,擦擦脸。”说着便把衣服凑了上来,我看到t恤的那一刻,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哪里还是白T恤,面对我的一侧,是一个又大又清晰的黑脚印,乔索看着突然笑出声的我,看了看衣服,像是想起了什么,“嘿嘿,中午踢球时没注意,给自己踩了一脚。”我接过T恤,抖了抖,找了干净的一面,狠狠的往脸上擦去,“哼,让你凶我!”乔索忽然很真诚的说,“漓岸,别怕,我在你身边。”
从那天起,乔索真的守在我身边,整整三年。
我曾问过乔索,究竟为什么这么在乎我的状态,那时的乔索昂了昂头,轻叹一声,“我不喜欢做独孤求败,棋逢对手,才有意思呢!”只是那年起,我和棋逢对手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只觉得太多事,力不从心。有时候,看见物理试卷上那些夺目的红叉叉,我会恨自己,我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能够做一张又一张的模拟试卷。我逐渐越来越迟熄灯,而父亲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候,我甚至等不到那轻微的关门声。
新年元旦,所在的学校百年校庆,学校毕业的社会名流,成功人士,企业家,教育家,政界精英等等悉数收到学校请帖,有的甚至表示要从大洋彼岸赶回学校,共祝生辰。学校颜面大增,盛名之下,下大手笔,又办讲座,又搞晚会。那时的周校长是爱颜面之人,一早就下命令说要办台风生水起的晚会,说是电视台全程直播,要借此良机,大增学校做为百年名校的知名度,同时为来年招新生做好宣传。
十月的天气,故乡的香樟依旧浓郁,那天还是自习课,我正低头做着电学物理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