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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突然看着孟昶,愤怒地大叫道:“你现在伤成这样,难道要我给自己来几下?”
“如果你想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这方面我比你们都要在行,我的下手也非常有分寸。绝对会保证你受伤的位置跟他的一模一样,也能保证你受的伤绝不会比他轻一点。”
从港口外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的时候,顾平突然闭上的嘴巴,他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似乎这个人让他想起了不堪回首的事情,他恶狠狠地看着正向港口走过来的人,恨不得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留下他发泄的痕迹,可惜顾平不敢,否则变成猪头的人一定是他。
这个人的话是对顾平说的,可是当他走到顾平身边时却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也没有看到顾平脸上难看的脸色,同样也没有注意到顾平蠢蠢欲动的手,他径直地从顾平的身边走了过去,眼睛里是赤裸裸的无视。
丁宁慢悠悠地走到孟昶的身前,蹲在船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以为顾平这个白痴会变好一点,谁知道他比以前更蠢了;我以为你会从另外一条路过来,可是你偏偏出现在这里;我也以为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再伤得了你,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快要死的狗。每次看到你,你总是能给我很多意外。”
将孟昶背在身上,丁宁好奇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觉得我应该去好好感谢他。”
赵家集唯一的客栈内,丁宁背着孟昶走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这个房间真的很小,一张两尺宽的床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除了床之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桌没有椅子,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头顶一盏残灯发出昏暗的灯光,灯光虽然不明亮却使得房间不至于陷入黑暗之中。
将孟昶放到那张唯一的床上,丁宁站在床边认真检查着他的伤势,随着他的检查脸上的神色却变成越来越凝重,最后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跟随在身后的顾平恰好此时踏进了门内,他实在不愿意在丁宁身边多呆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但是他的双腿却不受控制的跟丁宁的步伐走了过来,丁宁的话也是他想问的,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孟昶受这么重的伤,在他的记忆里还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他进门时,刚好看到丁宁的脸色,不由得疑声问道:“只不过是断了几根骨头,你的脸不用像死了老子一样难看吧。”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而且很难听,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从来没对他客气过。
丁宁没有在乎顾平语气里的怨气,他沉声回答道:“骨头断了三根,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断开的地方被一层力量包裹,阻止着骨头的复合。”
顾平似乎感到事情的严重,他连忙问道:“什么力量?”
“我不知道。”
丁宁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力量,狂暴而且凝缩,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那也许只是因为你无知。”顾平没好气地说道:“不得不承认你跟很多人交过手,我从来都没到遇到像这样的疯子,可是你交手的对象毕竟也只是跟我们差不多的人,世俗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那些地方也一定存在着一些人,而这些人你一定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丁宁点着头,而后讥讽地看着顾平:“我不知道可不代表我没脑子,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力量早就已经爆体而亡,更别说是动手了。白痴。”
听到最后两个字,顾平突然觉得恼火,正当他快要发作的时候,孟昶却打断的他。
“他说的没错。”孟昶躺在床上,慢慢地说道:“伤我的,不是人。”
第十三章 反应
这种说法显然太过诡异,你永远都无法让一个井底的青蛙相信在它的看到了那片天空外还有更广阔的蓝天,没有冰冷的墙壁,没有阴岸潮湿的环境,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永远都吃不尽的小虫。
而对于人来说却完全相反,人对于美好的追求永远都不会停下他们的脚步,所以传说中的仙境里没有饥饿、没有暴力,没有夜半醒来的时独自面对寒冷的孤独,没有在黑暗之中幻想出来的恐惧,永远都是一片安宁与详和,人在里面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一切与这些美好相对立的都会成为嗤之以鼻的目标,至少顾平和丁宁的表现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当孟昶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们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就是摇头,完全不相信孟昶所说的那个怪物的存在,哪怕孟昶在说这些时言辞肯切,表情非常的认真,哪怕他们的心里也知道孟昶所说的话里没有丝毫欺骗的因素,可是他们依旧不相信。
他们的表现也代表了大部分人的表现,孟昶在从赵老头嘴里听到时也不愿意去相信,不是不信,而不是愿意相信。
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每个人都能找出几十甚至上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地方,正如同很多人说出的谎话并不是想骗别人,而只是想在心里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
人岂非是经常做出这种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
顾平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而后随便应付了孟昶几句,就转身出了门。
他先去了一个地下赌坊,没有在乎赌坊里脏乱的环境和散发出来的死鱼般的臭味,那些因经常出海而锻炼出的一副巨大嗓门的渔民丝毫不顾形象地抠着黑乎乎的脚丫,又用抠过脚丫的手摸起一副排九,接着又扔回到赌桌上,发出几声如同洪钟敲响一样的不满,而后又用那只手抠起了鼻屎。
这一点顾平也没有在乎,他甚至觉得这些人有点可爱。
奋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摸起那不知道沾了多少污秽的排九,甚至排九的背后还粘着一粒鼻屎,这一点他也没有在乎。在输了大把的银子之后,他又从赌桌上退了出来,这一次是人群主动让开,对于一个输了上万两还能笑得出的大爷,人都会保持着一定的尊敬,顾平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哈哈大笑地走出了赌坊。
而后他开始喝酒,喝最劣也最烈的酒,赵家集里的酒也许是因为靠海的缘故,酒里也带着海水的苦涩,这样的酒喝进嘴里就好像喝下去一口毒药,酒咽到肚子里就好像咽下去成千上万把刀子,可是顾平同样也不在乎,他喝得很高兴,甚至还叫来了几个女人。
赵家集里有男人,当然也会有女人,男人因为出海的原因而死了不少,但是女人却越来越多,她们的男人可能死了,她们的父亲也可能死了,为了生活她们当然免不得会利用女人天生的条件而做一些买卖,顾平叫来的正是这样的女人。
海边的女人因为海风常年的吹拂,皮肤显得黝黑而且粗糙,她们的脸和手也要比其它的女人要大,因为困苦的生活而培养出粗俗的性子更是让人倒足了胃口,而且顾平叫来的这些女人岁数也已经不小了,可是他不在乎,完全不在乎,他甚至拉过一个皮肤如同干枯枝的手,嘴里不停地夸赞着她的皮肤有多么的好,摸起来又是多么的光滑。
然后他就开始吐,吐得不醒人事,他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孟昶的话,反倒是因为他知道孟昶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恐怖的怪物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所以他需要疯狂,需要刺激,需要用身上的痛苦来忘记孟昶说出的话,忘记曾经的某些回忆。
他是个杀手,同时也是个可怜的人。
与顾平的表现完全相反,丁宁在听完孟昶的话后,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而后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捏的圆不圆,方不方的药丸,药丸的形状甚至不如小孩子捏出的粪球,药丸的颜色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存放了很久的粪球。
令孟昶没想到的是,这几个药丸真的是一个粪球,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并不是小孩子捏出来的。
“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人因为某此方面的原因,骨头天生就比较脆弱,用力稍微大一点就会折断,但是那里却有一种动物,它们排出的粪便却对治疗骨伤有很好的效果。”
丁宁将几个粪球放到孟昶的手里,而后又说道:“我曾经在那里救过一个老人的命,这是我走时老人亲自做好送给我的,你的骨伤虽然不严重,但时却很麻烦,你只有先清除掉附着在断裂处的真气才能痊愈,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没人能帮得了你。这几个药丸能让你好得更快一些。”
“你确定这个能吃?”孟昶有些担忧的问道。
丁宁并没有回答孟昶的问题,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不肯定,他的眼光也变得躲躲闪闪,眼睛看向无人的门之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老人说,这东西的味道不怎么好。你吃的时候最后闭着眼睛,一口吞下去,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最好把它想象成一个糖果,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东西要是味道能好,吃屎也不会成为一句骂人的话了。”
虽然很肯定丁宁并没有吃过这东西,从他不确定的话语里孟昶就听出了这一点,但是从丁宁精心保存的样子看来,他说的效果怕还是有的,孟昶慢慢地将手中的几个药丸收了起来,而后慢慢地说道:“希望我不会用到它,要不然那些曾经想让我吃屎的人就应该弹冠相庆了。”
第十四章 行动
捏了一颗药丸放在手中,孟昶犹豫了很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将它吞下去,又轻叹一声将它重新放回了一个布袋里,又将布袋塞到床角。吃屎需要莫大的勇气,孟昶想起了柳大胖曾经跟他说过的古老岁月之前的一位皇帝,心里对他充满了佩服。
很不习惯的被一个小婢女搀扶,孟昶缓缓地走到了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树下有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竹床,竹床的表面被小婢女用冰水清洗过一遍,竹床的下方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铺着一层冰块,孟昶正躺在竹床上,丝丝凉意从竹床的缝隙里渗透出来,将夏日的火热阻挡在外。
这里是赵家集最好的宅子,宅子的主人本是一位富商,只是因为家道没落所以才搬到这个地方。宅子的主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商人,说他是读书人也许更容易让人相信,但是当顾平将一万两银子放到他的面前时,他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一万两银子在赵家集这种地方已经可以买几个像这样的宅子,更何况顾平的目的只是租下三个月,这完全是一个极好的买卖,当天晚上,宅子的主人就连夜离开了赵家集。
宅子现在的主人是孟昶,哪怕只是暂时的,小婢女正站在孟昶的边上,将一碗冰镇银耳汤一点一点的喂到孟昶的嘴里。
小婢女也是临时的。
宅子的隔壁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子的主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渔民,忙了大半辈子却连一条最小的船都买不起,他的妻子只是帮着修补渔网赚着微不足道的铜子。两个人长得很平常,却偏生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儿,当顾平将六十两银子放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急忙将已经熟睡的女儿叫醒,又亲自将她送到了隔壁的宅子里。
六十两银子,都不够顾平一顿饭的花费,偶尔他兴起时丢给路边乞丐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但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却足够他们几年的花费。他们的女儿已经被送过来几天,可是他们却连看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花出去的银子当然不可能让顾平来出,他硬是逼着孟昶写下一万一千两银子的欠条之后就消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丁宁也在安置好孟昶的当天晚上离开了赵家集。
孟昶躺在竹床上,心神完全沉浸在无比的宁静中,按照丁宁所说的方法,孟昶分散出一丝真气缓缓地向包裹在断骨处的阴寒力量靠了过去,就像一个小孩子畏畏惧惧地靠近着一只凶猛的狗,但是当孟昶的真气还没有靠近时,原来安安稳稳的力量却突然爆发将孟昶分裂出的那点可怜的真气冲散地干干净净,而后又安安静静地回到断骨处,再没有丝毫的动静。
孟昶暗叹一声,睁开了眼睛,这些天来他已经尝试了很多次,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他微小的真气根本没办法靠近断骨处,更别谈将异种真气驱逐出体内,小孩子可以畏畏缩缩地靠近熟睡的野狗,但是当野狗醒来时,他必然会被吓的魂飞魄散。
在短暂休息了片刻,孟昶又尝试了一次,但是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终于颓然的放弃了,此时天气已经渐暗,厨房里也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小婢女似乎在做饭上很有天赋,经过孟昶简单的指点之后,她做出来的菜已经隐隐有超过孟昶的趋势,这一点不知道比小叫化好多少倍。
想起了小叫化,孟昶又想起后山上那些旖旎的夜晚,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热,可是随后就被身上的伤势而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