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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神色复杂地看着墙上的电击棒,回想起第一次来第二空域打酱油的时候,糟老头就献宝一般地为她展示这件神器的功用。
“看,”
老头当时挥舞着电击棒毫不留情地刺激着被裹粽子一般不得动弹的某试验品,显示器上的指数蹭蹭蹭往上升,试验品发出凄厉地叫喊,老头兴奋地手舞足蹈,“数值越过了100,这只亡灵具有痛阀,说明神经系统已经形成,我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进一步研究,不同能力谱系和智慧的亡灵之间是否具有生殖隔离!”
老头这时露齿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知道你们第一空域把什么样的畜生都称之为亡灵一族,但是在老头子我这里,把具有神经痛阀的亡灵称之为——尸鬼。”
事实上在联盟普通民众的心目中,亡灵一族这种称呼十分官方化,尸鬼这种称呼带有蔑视,而中州则是更加直接称之为畜生。就相当于文明时代,对于某岛国“霓虹帝国主义”“霓虹鬼子”和“霓虹锉子”三种称呼饱含的情感一样。
“您,把第二空域实验室搬了过来!”流苏转头看着陶桢,这货居然第一空域、第二空域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陶桢一晒,“我还没那个资格。是整个玫林行省的科技实验室做出的决定,十位圆桌军委会成员共同签署的决议。”
玫林行省的科技实验室虽然名字听上去寒颤了一点,但是却是和简称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联部”分庭抗礼的存在,而圆桌军委会能秒杀陶桢肩膀上的准将军衔的光环。
流苏觉得再听下去,自己会有性命之虞,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
但是陶桢显然不肯放过她,“知道为什么保留的是第二空域,而不是拥有曙光之心的第一空域?”
陶桢眼中的蔚蓝瞬间将流苏吞没,她张口喉咙一阵干涩,无法发声,她想起第二空域那个老疯子,未卜先知地曾经和她说过这么一句话,“笑到最后的一定是老夫。”
但是流苏却是腹诽吐槽,您还是别笑了,人家是笑到掉牙,您不笑牙就没剩下几颗了,还是悠着点吧您诶!
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
陶桢颇为悠闲地和她普及人类发展史,“远古时代,最大的对立产生于性别,是甚至方面的差异造成了这种对立。到了文明时代,最大的矛盾来自于阶级,奴隶与贵族,平民与皇室,资产阶级和劳苦大众,原因是财富。如今最大的敌对是人种或者说是物种。这三种对抗都是天生决定的,也就是一开始就注定,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后天的努力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
“而如今,财富的不均衡依旧存在,但是至少在社保完善的联盟,这种财富差距不至于生死攸关,那么上位者如何张显,如何才能确定自己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何方?异能。什么决定了异能的优劣?先天注定。”
就像是你、洛林和平庸的江易之间的差距,早就注定。
“但是处于被统治的亡灵,或者根据第二空域师喜欢的称呼,尸鬼,却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这种力量不能为所谓的统治阶级也就是纯种人利用,于是第二空域就理所当然地进驻玫林行省,研制出能为纯种人所用的融合尸鬼DNA的生物武器。”
这就是曙光之心被淘汰的原因,它否定的人种之间的界定,否定了人种的优劣,同样也否定了人类无限发展的可能!
所以,第一空域必须消失。
流苏突然回忆起红月谷大厦将倾前,云疏桐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说道,“流苏,我说过,曙光之心是我绵延一生的冲动,但是我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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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爱生命,远离作者关于人类发展的扯淡。
第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这就是曙光之心被淘汰的原因,它否定的人种之间的界定,否定了人种的优劣,同样也否定了人类无限发展的可能!
流苏看着陶桢,紫水晶般的眼眸带着迷茫,像是笼在海上的雾气,瑰丽的紫色也略显暗沉。流苏脑海中有些空白,她不止一次被眼前这个男人带入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她像是站在一块浮板上,四海茫茫,寻不着陆地的方向。
陶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像陆宸说的那样,瞳术异能者心里都住着一只心魔,瞳术异能者用自身的偏执、傲慢以及阴暗投喂他,他会给你回报,给你令旁人深陷幻境而难以自拔的力量。那只心魔更像是一面镜子,你能使人沦陷到何种地步,你自己也将坠入几尺的深渊。
洛林看重家族荣耀,流苏就以此为柄诱使洛林杀掉江易;陆宸为林卿兮而魔疯,流苏就是靠着一句“你和林卿兮生死不复相见”走出他的梦魇。
现在轮到她自己,如果你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要怎么分辨你自己创造的幻觉和现实?曙光之心,就是流苏信任的根基,她相信红月谷的神话,她相信自己会拥有平安喜乐的未来,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信任曙光之心。
洛林自称艾欧斯,古希腊的曙光女神,他并不是自认为是黎明的曙光,而是他心中住着他供奉的曙光女神。流苏也是,曙光女神,曙光之心。
是的,流苏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流光溢彩,顾盼生姿,就算曙光之心被联盟否认,那又与她何干?她本就不是联盟人,联盟的否认很重要?
可是,陶桢下面说的话更加过分,“更何况,曙光之心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曙光之心是存在的,但是你心目中的曙光之心根本不存在。”
“什么意思?”
陶桢忽然笑了,“你真的以为曙光之心能够改造人类的基因?”
流苏瞪大了双眼,她解开银白色的袖口,激动之下袖口滚落在地也不在意,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蜿蜒的疤痕,流苏的手腕莹白小巧,清绝秀美,只可惜白玉微瑕,陶桢都觉得有些可惜。
“我曾经注射过曙光之心,从纯种人类变成病变人类时……”
陶桢忽然又笑了,笑容依旧浅淡而恰到好处,像是可以用工笔描摹出来的角度,但是这个笑容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打断了流苏的话。他上前一步握住流苏的手腕,四指收拢,拇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像是在感受她的心跳。
陶桢的手指微凉,从手腕上传来的凉意顺着动脉传遍全身。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失礼并且稍显轻薄,不符合陶桢一贯的伪君子作风,更何况他稍稍低头,凑近流苏的耳边,这种暧昧,流苏甚至能感受到陶桢的呼吸。
她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谁告诉你,你一开始是纯种人类的?”
流苏只觉得不可思议。
“云疏桐骗你是纯种人类,你就从来没有扫描研究过自己的基因谱系吗?”陶桢叹了口气,“红月谷模拟的是纯种人统治下的世界,身为高级研究员的人,不可能是异化人。如果是,就像你,也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种人类。”
“但是审判之眼……”
“判定你为纯种人是不是?这就是后来你们所谓的曙光之心的灵感,改变基因很困难,但是欺骗审判之眼就会容易多了。”
陶桢的影子几乎罩在流苏的身上,流苏看不见他身后传来的光。
“这也是红月谷实验最有趣的地方,测试自以为是纯种人的病变人是如何对待他们真正的同伴的——也就是想验证,具有超脱本身物种限制的生物,还能否对本物种负责,捍卫本物种的权利。结果很失望,权利被滥用了,而且是不加节制地滥用。”
流苏已经僵硬到成为一尊石雕,被陶桢牵起的右手显得非常滑稽。
“曙光之心,只是苏沐夫人设计的、欺骗审判之眼的障眼法,根本改变不了任何基因,你从一开始其实就是病变人类,基因谱系上没有修改过的痕迹。”
陶桢终于对流苏说了第一句重话,“你一直很无知,执拗偏执而自以为是,而云疏桐则是自欺欺人,一厢情愿。
“至少……能够欺骗审判之眼也是好的……”
“曙光之心类似于疫苗,让人对‘审判之眼’产生免疫,但是疫苗都是需要原始的‘牛痘’——黎明前的黑暗的。这是苏沐夫人取的名字,我们一语双关简称为黧黑。黧黑需要种植在病变人类的身上,在人死后提取黧黑液(因为是黧黑色的),接着种植在下一个病变人身体内,一共十次。”
陶桢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流苏,“审判之眼五年更新一次,旧的曙光之心对审判之眼是无效的,过了保质期。换句话说,曙光之心是用十个人的命来为一个人偷换五年的光阴。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光亮可见的白色大理石上,空旷的走廊上传来回声,由远及近。
主治医师从病房中走出来,右手反握权限卡,由上而下刷开房门。
这位主治医师是联盟帝都军区第一附属医院最好的医生,他有一个习惯,当他由上而下刷权限卡时,往往预示着病人的状况一路下坡,命不久矣。
主治医师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年轻时的浮华虚名,功名利禄早已看淡,帝都军区第一附属医院从来不缺位高权重、权倾一时的人入住,不论你一手遮天也好,富甲一方也罢,都逃不过生老病死。他目睹过多少帝都首富、联盟议长甚至是圆桌会议的上将在这里寿终正寝,锦绣繁华有如过往烟云,让人唏嘘不已。
他今日的多愁善感的确是因为这间高级病房的病人引起的,这位病人无一官半职,也无得天独厚之处,只是因为一场在所有人看来荒唐的婚姻而在圈内众所周知。
慕咏诗,联盟社会党纪委副书记、慕家掌舵人慕咏歌的妹妹,比云翳年长将近三十岁的原配夫人。
在这个平均年龄将近一百五十岁的末世中期,慕咏诗不到七十岁就油尽灯枯了。
也是,多少人盼着她死,好给楚璇这位填房让道,慕家也抛弃了这位早已没有利用价值的族人——和云家的联姻是慕咏歌有生以来干过的最愚蠢的决定,慕咏诗也的确没有再撑下去的勇气。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清晰,主治医师抬头一看,非常惊讶,但是在人脉繁杂的军区附院摸爬滚打大半辈子,主治医师面上不露分毫,直到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对她点头微笑,他才回以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笑容中其实含有其他的意味,比如说,小三居然来看原配,真是一出人间喜剧。
踩着尖细高跟鞋的女人是云疏桐,的确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婀娜多姿,风仪美曼,但是今日的云疏桐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像是被风刀霜剑相逼的芙蓉菡萏,又像是荷塘水波中苍白的月光。
云疏桐看到主治医生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让医生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直到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主治医师插在口袋中的手不禁握成拳,他僵硬着脖子,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但是强迫自己回忆云疏桐方才的面容。
云疏桐的眼下有些青黑,被脂粉掩盖,但许是一路奔波,打底粉液的效果大打折扣,云疏桐的气色的确不好,气虚体弱,行走间也有些不太自然,四肢无力。这些细节在常人的眼里并不算什么,但是在一个职业医生,并且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医生眼中,就形成一个猜想,哪怕这位医师并不是专攻妇科。
云疏桐可能刚堕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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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就能到家了,居然有家长举报我们放假太早,投诉教务处,害得我今天才能回去,唉!
第十四章 袖扣
陶桢扣着流苏手腕,维持着他们之间的沉默,直到良久以后,他慢条斯理道,“很正常。”
流苏抬头,只听他补充,“你的心率。”陶桢放开流苏的手,含笑道,“我还担心你会因为过于激动,从而使有机代码的毒性提前爆发。”
然后陶桢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袖扣,银白色的袖口在陶桢的掌心像是被捧起的星辰,“我还特地调来救援专用的人工智能,生怕你撞墙自尽,有个闪失。”
流苏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人色,当她从震惊回归现实,从惶恐中剥离,眩晕过后的真实感来自脚下立足的土地,流苏突然捂住嘴唇,胃液里一阵澜翻绪咏,铺天盖地的恶心感让她蹲到角落中干呕,陶桢调来的救援专用人工智能终于也有用武之地,帮忙清理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净化空气。
等到吐无可吐,手边递来一杯温水,陶桢的温柔体贴让她心寒,只得把满腔的抑郁和愤懑随着漱口水一起吐掉。
少时总以为一往无前,宁死不回头需要超凡的勇气,但是如今,流苏觉得自己更需要一种名叫放下的力量。
陶桢将跪坐在地上的流苏扶起来,动作极尽温柔,“地上凉。”他细致地整理好流苏的袖口,替她扣上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