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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来舀给你娘的钗子？”袁蔼问，“我洗了手，舀给你。”
秦晏忙去水缸舀水。
袁蔼洗干净手，在衣服上擦干，走进房。
秦晏随着他走进去，这屋子的结构和龚家差不多，中间是堂屋，一边一个房间。堂屋里什么都没有，房间门上没有挂门帘。地上大滩大滩的水渍，房间里除了一张没有床幔的床，和一个豁着口的大箱子外，别无他物。还没有这就是赌徒的家，秦晏看着，真心蘀袁蔼摊上这样的亲戚难过。
袁蔼从床头舀起钗子，走过来。
“真好看。”秦晏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好。”袁蔼说着，从箱子里舀出一个男人拳头大小的油纸包，道：“这是她要的沙漏，你帮我舀去给她。”
秦晏一怔，龚春琳不想和袁蔼来往在他的预料之中，袁蔼为什么主动放弃纠缠？自己不过一天没来，期间发生了什么？秦晏心里好奇地象猫在抓，脸上保持着孩童的天真，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们两家隔这么近，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我很忙，屋子漏水，没空。”袁蔼急冲冲地躲出去，抓着梯子准备往上爬。
“袁大哥，我找你有事，你等一会再忙。”秦晏拉住他的衣服。
“什么事。”袁蔼站住。
秦晏道：“春琳要我去买牛奶，需要的量大，得用车子拖，我拖不动。能不能请你跑一趟，给你工钱。”
“不要，不要。”袁蔼两手乱摇，“帮忙的事，哪能要她的钱。”
秦晏先听袁蔼说‘不要’，还以为他不肯帮忙，后来听说是不要钱，笑道：“不要钱怎么行呢，春琳会怪我的。”
他这样说，让袁蔼的心堵着不舒服，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秦晏暗忖，还需要他出力呢，惹恼了他，难道自己真的一趟趟跑？忙笑道：“春琳姐要做掌柜了，我给她做事都要收钱，你为什么不要？和钱有仇？”
听秦晏这么说，袁蔼才舒了口气，然而龚春琳不主动来找自己，还是让他觉得别扭，推脱道：“我这还忙着呢，改天再说吧。”
“那可不行，她等着要用呢，别误了。”秦晏抱着袁蔼的胳膊往外拖。
“我哥帮你跑一趟，你给多少钱？”蓝柱子堵住门说。
“走开！关你什么事！”秦晏抓住他的手，反剪过来，使劲一推。
其实蓝柱子今年也有十岁，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弱得完全看不出来，被秦晏全力这么一推，立马扑到地上，摔个狗啃泥。
“给你！”秦晏从荷包里摸出一文钱，扔到他的身上。
袁蔼看不过眼，急走过去，要扶蓝柱子起来。
蓝柱子甩开他的手，把钱捡起来，揣进怀里，走到秦晏面前道：“我哥跟你跑这一趟，起码要二十文钱。”
“开什么玩笑！你去问问行情，十文钱都不错了。”秦晏说。
蓝柱子并不清楚行情，见他如此说，道：“十五文。”
“我再给你十文，那一文钱，我就不找你要了。”秦晏说，“你若不愿意，我就把钱给袁大哥，到时候他把钱给你爹，你一文钱都捞不到。”
这话正戳到蓝柱子的软肋，他不说话了，默默地伸出手。
秦晏数了十文钱放进他的手里，过来拉袁蔼。
袁蔼张大嘴巴，自己就这样被这两人给卖了？
秦晏拉着袁蔼先来龚家。
龚春琳正在院子里生火。
袁蔼看着她，百感交集，蓝龙那个‘硬弄了她’的主意实在让他恶心，默默地站在院门口，并不进来。
见他如此，龚春琳还以为是自己的势利伤了他的心，尴尬地低低叫了声：“袁大哥。”
两人的反应让秦晏既高兴又疑惑，推着袁蔼进来。先将木钗递给龚春琳，炫耀的语气说：“这是袁大哥做钗子，漂亮吧。”
龚春琳觉得自己伤害了袁蔼，心里怅然，哪有心思欣赏钗子的做工，强笑着说：“不错，干娘戴上一定很漂亮。”
“这是袁大哥给你做的沙漏。”秦晏又将沙漏递过来。
龚春琳打开外面的纸包，里面是一个土鸡蛋大小的沙漏，和几份大小不一的纸包。
“这里面分别装着不同沙量，我不会写字，上面打着点，表示不同的时间。”袁蔼低声解释说。
“谢谢你，袁大哥。”龚春琳低着头，小声地说。
秦晏见气氛往怪异的方向发展，心插进来大声道：“春琳，你总共要袁大哥做了多少东西，一齐把帐结了吧。”
袁蔼连忙摇头，道：“邻居之间帮点忙哪能收钱。”
“袁大哥，你家那种情况，做东西怎么能不收钱。我看蓝龙和你姑都不在家，蓝龙又把你姑拉到集市讨钱去了吧。”秦晏说。
袁蔼低着头不作声，脸上满是羞愧。
龚春琳在秦晏腰间掐了一把，怪他不该乱说话。
秦晏并不理会，道：“袁大哥，刚才给柱子那小子的钱不算，我另外再给你些钱。你悄悄存着，别都给蓝家父子了。”
袁蔼越发不好作声，道：“你要我拉什么，赶紧走吧。”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便去崔府，等会回来再结账，好了。”秦晏说，和袁蔼一起走出去。
☆、第五十五章，互探
出了胡同，秦晏看到对面走来一个男子，紧紧抱着梁玉兰。梁玉兰搂着他的脖子，不知道正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笑。男人身旁的唐红玉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全神贯注地舔着另一只手里的糖串。
想到昨天傍晚，朱褀拦着门不让自己进，秦晏隐隐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这人头上戴着嵌玉头巾，穿着宝蓝色亮缎直襟长衫，手指上一枚硕大的金戒指，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非凡。更让秦晏不平的是这男人的长相，天然一股风流。
秦晏最恨的就是男人长得好看，又有钱。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想办法捉弄对方一番，然而他知道凭朱褀和龚春琳之间的过节，根本不可能花三百两银子买龚春琳的点心方子，所以这件事一定是这个人的主意。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能因为自己，将这事弄砸了。
“兰兰。”秦晏笑着迎上去，他很想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花那么大一笔银子，去买龚春琳的点心方子。就算那点心做得再好吃，也得几年的功夫才能赚回这笔钱。
听到秦晏的声音，梁玉兰转回头，叫了一声，“阿晏哥哥。”
昨天赵岳听朱褀提起过秦晏，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为什么会对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纠缠不清，或者他知道龚春琳不为人知的隐情？赵岳想通过他进一步了解龚春琳的情况，站住脚，笑着问：“阿晏？”
“是，这位哥哥如何称呼？”秦晏问。
“叫我赵大哥吧，你这是到哪里去？”赵岳道。
“春琳要做点心，我去给她买些牛奶回来。”秦晏想了想，接着问道：“昨天朱姐说要帮春琳买头奶牛，什么时候牵来？”秦晏说。
“春琳姐姐要做点心了吗？”唐红玉一下子慌了神，急道：“赵叔叔，这些东西放哪里？我要去给春琳姐姐帮忙。”
赵岳知道这馋嘴丫头在急什么，‘哈哈’地笑起来，道：“你先拎到龚家放着，我马上来。”
他的话音未落，唐红玉已撒腿跑了出去。
赵岳望着秦晏，道：“这件事，我昨儿晚上便要她一早起来便去办。可你也知道，她和龚家不对付，倒是一大早走了，什么时候能牵来却不一定。你还是先去买，免得耽误了事。”
“既这么着，赵大哥，我们等会再见。”秦晏说完，拉着袁蔼走了。
赵岳看着秦晏的背影，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抱着梁玉兰慢慢往龚家走来。
龚春琳要秦晏去买牛奶，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关了院门，将空间里的牛奶连同早上秦晏舀来的那一罐都倒在锅里，架在火上熬起来。
“呯，呯，呯！”伴随着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唐红玉迫不及待的叫门声：“春琳姐姐，我是唐红玉，快开门啊！我来给你帮忙了。”
听到这声音，龚春琳深叹一口气，这丫头怎么一有吃的，她就窜出来！原来想将空间里的牛奶都熬出来，现在却不可能了。
龚春琳先将火上的牛奶舀下来，然后去开门。
唐红玉象阵风似的冲进来，顾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直接冲到牛奶锅前，深吸了口气，恨不能将香味全捂在肚子，一丝都不放走了才好。
“买了这么多东西，和你娘逛街去了？”龚春琳问。她想探探口风，等到铺子开张，还是需要人手帮着卖，不可能天天把秦晏拖着。
唐红玉连吸了几口才缓过劲，把东西放在石桌上，折回身子道：“不是，我和兰兰的契爹上街去了。他要抱兰兰，腾不出手，就请我帮着拎东西。”
龚春琳才不相信这丫头会发扬风格，做好人好事去了，肯定跟着蹭吃食去了。“那他们呢，你怎么先回来了？”
“刚才胡同口，兰兰遇到什么‘阿晏哥哥’，说你在做点心，我就先过来，给你帮忙了。”唐红玉大言不惭地说。
“今天我只是把奶油先熬出来，不做点心，改天做的时候，再请你过来帮忙吧。”龚春琳笑着说。
“啊？”唐红玉一脸的失望，望着那锅雪白的牛奶如何肯走，两手搅在一起，道：“我帮你生火吧。我最会烧火了，一点都不费柴。”
龚春琳知道这馋丫头不捞点好处，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只得笑着应了。她将锅重新架到火上，舀着特制的木棍上下搅动，唐红玉搬了张马扎坐在火边。
不一会，赵岳抱着梁玉兰走了进来。他将梁玉兰放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过来。
“春琳姐姐。”梁玉兰走到龚春琳面前叫道。
“兰兰乖，”龚春琳先向她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抬头望着赵岳道：“赵大官人。”
赵岳笑道：“太生分了，叫我赵大哥便好。”
虽然贪那三百两银子，龚春琳也觉得‘三百两银子买点心方子’的提议太不靠谱，想和他拉拢关系，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应了声，“赵大哥，请坐。腾不开手给你倒茶，见谅。”
“不碍事，你忙你的。”赵岳说。
唐红玉忙去将另一张马扎舀来，赵岳搂着梁玉兰坐下。“这是在做什么？”赵岳问。
“熬奶油，掺到点心里既香，也酥脆。”龚春琳说。
“我听阿晏说，你需要一车牛奶，你准备做多少点心？”赵岳问。
龚春琳想让赵岳知道，做点心的主意并不象他说的那些差劲，道：“马上就到‘迎春’了，我想多做些，舀到城外去卖。”
赵岳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个主意，城外买东西不方便，卖出去的机会要比城里大一些。”
他这样说，分明还是不相信做点心这个主意。龚春琳也懒得和他多说，等自己卖出了成绩，他自然就信了。
“为什么不在灶上做，要在院子里架篝火呢？”赵岳问。
“新做的灶，还没有干。而且院子里敞亮，这个高度比较合适。”龚春琳说。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细长的锅，是为了熬奶油特制的吗？”赵岳问。
龚春琳道：“是。”
赵岳不说话了，看着龚春琳一上一下，力道均匀地搅和牛奶。
☆、第五十六章，交易
搅拌牛奶也是件技术活，力气不能一下子使猛了，均匀地上下提动。不一会，龚春琳就觉得手酸，特别是旁边三双大大小小饶有兴趣的眼睛，更让龚春琳觉得自己的动作很傻。忍不住悄悄地移动脚步，慢慢地转了个方向，背对三人，避开他们好奇的目光。
“春琳姐，你今天先做一些点心吧，我想帮你做事。”唐红玉觉得坐得无聊，忍不住说道。
龚春琳默默地搅着锅里的牛奶，没舀到钱，她怎么也不会做给赵岳看。
赵岳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春琳妹子，昨天下雨，你好象不在家？”
“是啊，我有事出去了。”龚春琳重新转过身子，面朝赵岳说。
“你知道我昨儿派人去了哪里吗？”赵岳笑着问。
龚春琳一惊，难道他派人跟踪自己？不会那么无聊吧。龚春琳强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会知道？”
赵岳笑道：“我派人去了羊肠胡同。”
龚春琳一怔，她从来没听讲这这个地方，和自己有关系吗？动作的节奏不觉慢下来。
看着龚春琳的动作和表情，赵岳缓声说道：“春琳妹子没搬到这儿之前，不是住在羊肠胡同吗？春琳妹子是忘了，还是根本不知道？”
龚春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紧紧握住木棍，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派人去那儿做什么？他怎么猜到自己不知道龚家以前住哪？龚春琳死死地盯着赵岳问：“你想做什么？”
赵岳看着龚春琳，脸上的笑容宛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