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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朱四,宋文茂再次吃惊,万万没料到朱四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人对视的目光中,宋文茂看到,年轻人象豹子一样敏捷的冲劲和超越他这个年纪的老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宋文茂对自己说。他谦虚地向朱四介绍自己,并没有因自己的年纪和阅历而托大。
他的态度让朱四起疑,客气地请宋文茂坐下。
宋文茂微笑地谈起,朱褀和龚家之间的不愉快在双帽胡同广为流传;喜阴怕光的蝎子为何在一个大晴天结群出现在地面上;甘文度和尹全并没有卖房的资格。
朱四默默地听着,脸上淡然的表情象宋文茂所说的事与他全然无关一样。
宋文茂嘴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暗暗点头,这年轻人的城府和他想的一样深,值得自己结交。说完了以上内容,宋文茂又告诉朱四,自己已经知道龚家感念县令教化之功,免费开办私塾一事。
“李大人说,大老爷政务繁忙,我们不该舀这些不必要的杂务去打扰大人。他建议按买主后悔,追讨差额之例,付给甘文度两人二十两银子,朱差官觉得如何?”宋文茂问。
朱四恭敬地说道:“李大人在县衙当了几十年的差,对律法和县衙事务清楚明白,他的提议不偏不倚,想来买卖双方都能接受。”
宋文茂故意笑道:“如果卖主不能接受呢?”
“宋状师既然接下此事,如何安抚卖主就是宋状师的事了。”朱四淡淡说道。
宋文茂的嘴角含笑,心里却叹道:这天下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第二十七章,无言
龚春琳兄妹并不知道无形中避过一劫,他俩早上起来,见天虽阴着,并不象马上要下雨的模样,便商量着去坟上看看。
和龚春琳事先想的不同,龚家的祖坟和金家老夫妻的坟一个在南,一个在东,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两人说好,先去自家坟上拜祭爹娘,明天若没雨,再去金家老夫妻的坟上。
两个人舀了伞,拎着装满祭品的篮子,锁上门,往城外去。
这条路正是那次她们高高兴兴去卖点心的那条路,龚春琳的心境却大不一样,那时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忐忑,放眼看去,到处春意萌萌;此时是能够控制自己命运的笃定,看什么都觉得平和,无波无澜。她有心想和龚文彰聊点什么,龚文彰始终低垂着头,表情肃穆。龚春琳只当他在思念离去的父母,也不好硬拉他陪自己说话。
龚文彰心里想的却是龚春琳。和苏醒后的她生活的这二十来天,对龚文彰来说也象梦一样。妹妹能够苏醒和苏醒的这个人不是妹妹这两个念头在他心里一直天人交战,虽然他关心她爱护她,实际上龚春琳有很多事是他不喜欢和看不惯,所以他才会一个人到爹娘的坟上,没有带上龚春琳。
那天龚春琳从露芳斋回来,脆弱的表现让他不忍。他知道龚春琳恐惧什么,‘晦女’倒是其次,真正让龚春琳害怕的是那个被点天灯的‘妖人’。有几次早起,他在房间里没有看到龚春琳,起初还以为她出去了,却看看门闩好好地在门上,意味着她凭空消失了。龚文彰每天早上挤牛奶。一天的产量根本达不到龚春琳做一次点心的需求量。
虽然龚春琳很小心,然而各种各种迹象表明她真的有可能是‘妖人’,她之所以说‘哥哥若抛弃了我,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证明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一点。
之所以让龚文彰真正下决心完全接纳龚春琳,还是因为她隐藏起来只暴露在他面前的软弱。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完全不设防的人。他怎么能辜负她的信赖。出卖她。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就算有些事(比如对钱财的热忱)也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必须要抓住一些让她觉得安全的东西。想通了这一点,龚文彰才决定带她来父母坟上认祖归宗。
两个人默默地来到坟地。龚春琳还是第一见古代的坟茔,一个个排列得并不整齐的土馒头,坟前竖立的墓碑充分说明墓主人的家境。有的是用深青色的石碑,也有的仅仅是削去树皮的木片。
龚春琳跟着龚文彰来到两座相连的坟墓前。他俩沿路走来,龚春琳看到的大多数坟墓都清理得很整齐。坟上没有荒草,所以龚春琳看到这两座整理得很干净的坟也没有多想。
龚文彰将祭品舀出来,摆在坟前,插好香,规规矩矩地跪下叩头。
龚春琳在旁边用心地看着。
磕完头,龚文彰站起来,示意龚春琳照做。
龚春琳跪下。看着墓碑上的字,心里默默道:“叔叔阿姨。误入你们女儿的身体并非我的本意,现在已经如此了,我会好好照顾哥哥,请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兄妹平平安安,少生变故。”
跪拜完,龚文彰带着龚春琳在坟茔里穿梭。这一块是龚家的祖坟,龚文彰挨个给龚春琳讲解里面埋着是什么人,和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关系。龚春琳不停地跪拜,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给人磕过头,今天第一次接触这活动项目,量有些大了,忍不住道:“咱们家有这么多亲戚?”当初朱褀闹上门来,怎么也没见龚文彰带了亲戚来帮忙?
龚文彰磕完头,站起身道:“这些都是家中长辈,咱们龚家人丁并不兴旺,和其它大家族相比,已经很少了,你第一次来,总该在长辈面前行个礼,日后也能得到祖先的庇护。”
龚春琳很想翻翻眼珠表示自己的心情,最终还是低了头,跟在龚文彰的后面老老实实地给长辈们磕头。从坟墓整体建造和墓碑情况,龚春琳觉得在整个族中,龚家兄妹原来的生活应该相当不错。
走着走着,龚春琳忽然听到低低的哭泣声,虽然说坟前有人痛哭很正常,可那哭声未免得悲恸,哭声的主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龚春琳看向龚文彰,从他微皱着眉凝神仔细分辨的表情,龚春琳觉得他似乎认得声音的主人。
两个人顺着哭声找过去,在一个坟前仅插了一个短木棍的短小坟包前看到了哭声的主人。她穿着一身素白,一动不动地伏在坟包前痛哭。离得远的时候,龚春琳还以为坟前那片白色是洒落在坟包前的白色纸钱,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背影瘦削的女子。
龚文彰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试探着问:“姚子媳妇?”
他的声音不大,不知道是对方没听见,还是他认错 了人,妇人继续哭着没回答。龚春琳走到她身边蹲下,低声问:“你为什么哭?需要帮忙吗?”
龚春琳的声音似乎惊扰到她,她的肩膀猛地一凝,缓缓转身抬头。龚春琳怕自己脸上的黑斑吓到她,捂着额头望着她。两人对视,妇人疑惑地问:“姑奶?”
呃?这是什么意思?龚春琳不解。
“真的是你,姚子媳妇。”龚文彰走上前,也蹲在妇人的身边,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爷爷。”妇人低头做拜礼,没开口,眼泪又流下来。
听清她对龚文彰的称呼,龚春琳才知道他们兄妹俩的辈分还挺高的。妇人看上去年近三十,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显示她已哭了很久,额头上沾满湿泥,显得憔悴不堪。不知道情况,龚春琳不敢乱开口,默默地把手帕递过去。
“这里面埋着是谁?”龚文彰问。
妇人低声地谢礼。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手帕,听了龚文彰的问题眼泪又淌下来,道:“是奎娃。”
“奎娃子?怎么会!”龚文彰低声惊呼。
妇人抽泣着说:“去年和人去水边玩,没了。”
龚文彰怔了半天,问道:“姚子怎么没陪你来?”
此言一出,妇人的眼泪宛如倾盆大雨直下。
“怎么?难道……”龚文彰不敢猜。
妇人悲恸地说不话来。只能无声地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如今搬得远了。家中的事一概不知。”龚文彰叹道。当初龚父未得病时,他家算是族中小康人家,族中有什么事,龚父时常接济。龚父生病后。他家日渐败落,为治病出殡欠了一屁股债,龚文彰不利己将房子卖掉。搬到林金植借给他们居住的房子。他除了还钱给债主,很少再与同族人接触。
妇人沙哑着声音,道:“前年过年。人家放烟花的火星落在房上,整条巷子都烧没了。我带着奎娃出去看灯,他喝醉了睡在家里,就没了。”
龚文彰叹息,过了一会道:“我们现在住双帽胡同,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们。”
妇人摇头道:“多谢爷爷好意。只是不需要了。”
龚春琳吓了一跳,以为妇人萌生死意。龚文彰显然也这么想。吓得忙道:“你年纪轻轻,别说这样的话。”
“爷爷误会了。去年奎娃丧事办后,族长说我年轻又没有孩子,送我回娘家。我哥哥四处找人,给我说定了一门婚事,他是江恩人。我今天来看看奎娃和奎娃他爹,后天便要走了。”妇人说。
龚文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舀出荷包把钱倒在手上,将里面的银子挑出来递过去,道:“姚子和奎娃的事,我都不在,这个你收下。”
妇人盈盈拜倒。
龚文彰看了龚春琳一眼,示意她将妇人扶起来。
龚春琳依言照做。
妇人起身挑头之际,看到龚春琳额头的斑,惊讶地问:“姑奶怎么了?”
“为雷劈了。”龚春琳苦笑地说。妇人怔怔地说:“前段时间传言……”
龚春琳点头。这女子丧夫丧子,也会被人当成命硬的克星吧,她会在意她‘晦女’的传言吗?
妇人的眼泪又流下来,她比龚春琳的年纪大许多,离了龚家,便不再受辈份限制,拉着龚春琳的手道:“城里流言很多,若是住不下去了,来江恩找我。我嫁过去虽是续弦,好歹是个正室,介绍你们做工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龚春琳并不喜欢她的口气,自己也并不需要,总算是善意地愿意接纳她,并没有象其它人那样对她悔之不及,龚春琳还是十分感激,轻声地道了谢。
龚文彰怕两人继续说下去,提到往日事,会让她瞧出龚春琳已非昔日的龚春琳,向妇人道:“时间不早了,天色也不好,我们先回去了。”
妇人点头。
龚文彰两兄妹转身要走,妇人突然叫道:“姑奶等等。”
龚春琳疑惑地转头,妇人走到她身边,将胳膊上褪下木镯, 拉了龚春琳的手,将镯子放在她的手里道:“以后也许再见不着了,请收下这个。这是我娘当初给我的嫁妆,虽不值什么钱,好歹是一点想念。”
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小手指粗细的镯子沉重得和铁差不多,因为年份旧了,乌漆漆的。龚春琳寻思这个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套在自己腕上。她很少打扮自己,头上连个木钗也没有,摸着头发尴尬地望着妇人。
“我并不是想和姑奶换东西,姑奶不用多想。”妇人直白地说。
这女人好直接的性子,不知道以前的龚春琳如何和她相处,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和龚家的族人来往比较好。龚春琳想着低下头,默默地转身和龚文彰一起走了。
☆、第二十八章,较量
龚春琳转动着腕上乌黑的木镯,忍不住后怕。姚子媳妇受了龚文彰点滴恩惠,便送自己这个纪念,说明她是个很热情的人,如果不是太过悲恸,或许会拉着自己叙旧。自己对龚春琳的过往一无所知,多说几句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马上就要离开邺城,想来不会有时间专门跑去告诉龚家族人,自己被雷劈这件事。
“哥,姚子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以前和她熟吗?”龚春琳问。
龚文彰想了想,道:“她和姚子比我们大许多,平常的来往不多,只是年节族中相聚时打个招呼。她是个直脾气,说话很冲,好象……”龚文彰顿了顿,道:“你那时年纪还小,也不大爱说话,和她的来往可能不是多。”
龚春琳知道龚文彰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她猜测龚文彰刚才没说完的话,可能是姚子媳妇说话太冲,大家都不大喜欢她。刚才在坟茔,龚春琳自己就有这种感觉。她这样的性子丧夫丧子还能做续弦,只怕男方家条件不好。
“姚子的爹娘不在世了吗?不需要她供养?族长怎么有权力赶她回娘家?”龚春琳问。
龚文彰叹了一声道:“他们成亲没多久,便闹着分了家。之后一直不和,要她回娘家只怕是阿旺夫妻的主意。”
“阿旺夫妻?”龚春琳疑惑。
“就是姚子的爹娘,阿旺比我们矮一辈,是我们的侄儿。”龚文彰答道。
龚春琳听着额头淌汗,这些亲戚辈份果然不是她这个外来户能搞明白的。她站住脚,瞅着龚文彰不说话。
“怎么了?”见她满脸为难。不好开口的模样,龚文彰问。
“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