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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女重生成弱子
我还是醒来了，自己连生命都无法终结，嗤笑一声。
一个生命在那个时空逝去，同样的生命又在这个时空开始。漠然的任他们把我拖到井旁的小青台上，湿漉漉的身体禁不住夏日夜风的吹拂轻轻的颤抖。“死丫头，你要是再敢寻死，老娘我将你爹肠子都扯出来！”这个聒噪的女人是谁？我闭起眼慢慢的去猜，算是新生活开始的乐趣吧！毕竟是她将我从井里救上来的。
这夜我睡的很好，身体是个六岁的孩子，可能因为还是个孩子的缘故才睡的这么好。
用手摸着从窗柩里溜进来的阳光，很温暖。小小的屋里只有一张薄薄的床板，很清平的家。
屋外开始有吵闹声了，还是昨晚那个聒噪的女人，“烟儿，睡醒了吗？妈妈来接你走啦！啧啧啧，大家伙看看，我——烟雨楼的红妈妈——亲自来接小烟儿回去啦！”女人边说边大笑着，我登时一惊，原来这孩子是青楼的······难怪要寻死了。接下去我该怎么办？···还好，毕竟现在还是个孩子，想到这心也宽了些。
女人撩起蓝布帘子进来了，屋里立即充溢起醉人的兰花香气，女人有些岁数，却自有一番风韵，衣饰华丽并不失风雅，让我不禁幻想她的烟雨楼只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高雅之处。
终究是她救了我，我躺着冲她笑了笑，女人开心极了，拉着我的手高呼着“好烟儿，好烟儿······”
我跟着她走了，她的红顶小轿走的很快，小小的我小跑着紧随。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禁感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活着的清明上河图，于是心情大好。
远远的看见了“烟雨楼”三个烫金大字。高高飞起的房檐，图案繁复的瓦当，都在告诉着人们它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小轿一拐，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子，从烟雨楼后门进了去。
红妈妈下了轿，精描细画的脸上隐隐透着寒意。突然，她左眉一挑，抬轿的一个大汉便作个揖径直向内院走去。
好大一会儿，只见一个着蓝装的身影袅袅向妈妈走来，女子黑发如云随意的拢了个坠仙髻，临近时，细看之下惊呼世间竟有这样的美妙女子，真真是诗经卫风·硕人所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仙女似的可人儿仿佛周身都透着仙气儿，让人直离不开眼。
女子却一脸冰霜，朝红妈妈福了一个身就厌恶的偏过头，无意瞥见我，眼光一滞，可瞬间又恢复了神态。
“我说月姑娘，啧啧，瞧你那高傲样，妈妈这可是京城最大的买乐地，由不得你撒野！给我听好咯，记明白咯，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要怪老娘我六亲不认！再说了，长的像姑娘这么漂亮的，妈妈也知道世间不多，这一年来妈妈也是给足你面子的！你吃我的，喝我的，我花银子给你相公还债，你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明珠玳瑁，人要知恩图报是不是？况且，今天，我把她也给你领了来了，你也该知足了！”顺手轻挪了我一下。
“妈妈，您这话我可受不起，我给您赚的银子还少了不成？您领她来做什么？给我解气的吗？呸，她为什么昨晚没死了去！”我大惊，眼前的仙女姐姐恶狠狠的瞪着我，剔透的眼里只有寒光和仇恨。
“呦！月姑娘，这可是你的亲闺女呀，还真是六亲不认了呢！”红妈妈鄙夷，顺手将我推搡到女子跟前。这会儿我全懵了，这个仙女是我妈啊。······曾经，我是那么渴望能有个母亲来爱我······
抬起脸疑惑的望向她，迎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贱东西，你爹欠我的，你死了也还不清！”
红妈妈轻笑一声，摆摆衣袖走了，留下一股香风和傻了的我。
“你是我妈？·······娘？”怯生生的问，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是你娘？笑话！”眼里竟没有了寒冷，多了一丝温柔。
片刻的沉默后，她嘴角幽幽的上扬，一字一句的在我耳旁说道，“知道吗，你爹欠我的，你要替他还清！以后叫我月姑娘，既然红妈妈将你领来了，你就好好的跟着我，我打你骂你，你也要笑着受着！”含笑说完，我背后的冷汗已透出了外衣，一大片一大片的像花儿一样妖娆盛开。问自己，她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贱东西，随我走吧。”
***********
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会是极难过的了，可是老天爷都不让我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得过且过吧，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深呼吸，“月姑娘，等等我！”便朝着远去的那抹蓝色追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偷生无情毁容颜
烟雨楼修建的很大，很气派，所见之处皆是奢靡，古色古香的气息也着实令我陶醉。
穿过五六个小园，拐过十几个楼台，方到了月姑娘的住处——一座孤立的小楼，精美的阁楼外华丽的挂满了金丝幔帐。
到了阁楼房间，月姑娘便命我跪在外间窗旁。
这里能瞧见后花园的小景。本就喜爱在校园垂柳下独自看书，我自嘲这样的惩罚确合我意。镂空梅花窗外湘妃竹的影子撒落在碧水深潭中，一尾尾红鲤穿梭于水天斑斓里，煞是一番情趣，这份恬静令人释然。不知觉东边的天色竟都暗下了，几颗星星也忽闪着亮了起来。楼下渐渐吵闹开来，我冷笑，夜晚才是青楼登台的时刻。
不一会儿，红妈妈就远远的嚷开了，“月儿，快快打扮好，龙公子想你来了！”女人边说边推开门穿过外间小跑进里屋，“我说姑娘，您快点吧，客人都等急啦！”
月姑娘倒是慵慵懒懒地出来了，那般风情连扶着她的红妈妈都移不开眼。女子悠然地在外间的矮塌坐下。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从里屋托出一张焦尾琴，毕恭毕敬地将琴放在琴台上；同时几个模样俊俏的丫头送了十几样吃食进来，利索的摆放到对面的楠木圆桌上。我一天滴水未沾早已饥肠辘辘，看见那些个糕啊，饼啊的真是难受，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与小正一起饿肚子的光景。
妈妈这时方注意到我，笑盈盈的来到我身旁，“小烟儿，跪了一天了吗？妈妈看着都心疼，来，妈妈带你找吃食去！”我感激的立马就要起身随她去，却不想腿早已酸麻，妈妈一见我这样，竟咧咧骂到，“不识抬举的东西，跟你娘一个德性，饿死也是该的！呸，老娘可是你娘俩的恩人！都是群白眼狼！”骂完唾了我一口，转身又笑着对月姑娘说到，“姑娘可要好好待着公子！”便优雅的出了门。
月姑娘抿嘴一笑，在盆中净好柔荑，右手在琴弦上一滑，倾国倾城。十指一动，悠扬的曲乐充盈双耳，我还是第一次享受现场版的丝竹演奏呢，真是享受呢。处境这样也算自得其乐了。
“月儿好琴音！每次都能让在下如醉如痴！”顺着话声我抬眼望去，一个二十五六的华服男子半倚在门框上正用扇柄轻拍自己的左掌，目光灼灼的盯着颔首抚琴的妙人儿。这个男人真美，外着银白阴文刺绣对襟薄衫，内衬暗红滚边印文汗衣，剑眉入鬓，闭眼时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光影，下巴削尖却极具魄力，身板纤长却钢硬稳健。他就靠在门框上聆听着乐章，一曲作罢，才进了屋内径自坐下，伶俐的小丫头赶忙退出掩上房门。
“龙公子，酒菜自便，既然喜爱这琴曲，小女子为您抚一夜便是。”月姑娘始终没有抬头看男子一眼，他也不恼，依然笑呵呵的点着头。
我肚子实在饿的不行了，咕噜噜的直叫，龙公子朝我望来，我讪讪的指了指肚子，他会意一笑，端出一盘桂花糕放于我跟前，低语道，“吃吧，别跪着了，坐着吃吧。”我害怕的看向琴声出处，她仍旧低头抚琴。“不管了，我饿了！”说完，抓起糕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点，喝口水。”嘴旁多出了一个茶盏，我急切地凑上去一口饮尽。“你喝水的模样像极了长乐······”言语里满是伤感。他沉思一会又哈哈大笑，转身回坐。
是个多金又多情的人，我心想。
······
“夜深了，我也不打扰月儿休息了，明日再来造访，希望月儿到时不要推脱。”男子作揖道别，对月姑娘甚是恭敬。
“谢谢公子赏银。”她朝他福了一个身，便转身回里屋。
********
月姑娘吹灯就寝了，我只有绻在地毯上睡，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薄被，心里一暖，想到，“她应该还是爱这个孩子的，虎毒还不食子。”
“谁给你的？”是那个冷漠的声音，抬眼，她一脸戾气。“跪仔细了！”心突然凉的生疼生疼。狠狠的攥着被角，腰杆挺的笔直。
不多会儿红妈妈领了几个丫头进来了，月姑娘正撇着杯里的茶沫，“说！谁给她的？！”月姑娘厉声问到。
“一大清早的，姑娘也不让人睡个安生觉！”红妈妈佯怒，说着便自顾坐下。
屋里安静的可怕，我索性扭头望向窗外，鱼儿在它们的四方天地里自由的摆尾，真是令人羡慕呢，小正曾经告诉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所以鱼没有烦恼，鱼永远都快乐。我真希望自己是条鱼呵。
“砰——”瓷器破碎的声音将我从回忆拉回。“不说是吧？本姑娘可要放猫了！”事后我才知晓放猫是青楼的刑罚之一，是将女子袖口、裤口扎上，解开衣扣将黑猫塞进身子，再扣死衣裳，并命人棒打黑猫，猫吃痛会在女子身上乱抓，血肉模糊，受罚之人的痛苦无法言喻。
眼前这个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这个生我的亲娘，究竟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我一阵恶寒。
“姑娘，不要啊······”屋里哭声嘤嘤一片。
“说还是不说？！”
“是小荷我，姑娘放过她们吧，姑娘罚我便是。······我只是见她可怜······”是她，昨晚那个抱琴的小丫头，她那么瘦小，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我也曾向她那样卑微地哀求小正的母亲。
小荷······终究是我害了她。
“红妈妈，您瞧见了吧，丫头自己认的，您让顺儿来把她拖下去吧！放猫！”月姑娘秀眉轻挑，道不出的无情。
“慢。”我站直了怒声说道，“因我而起，罚我便是，我命比她贱。”说罢径直出了门。
“罢了，罢了，妈妈我做次主下不为例吧！姑娘莫要轻狂了去！”又是因为这个女人，我再次逃过一劫。
红妈妈带着丫头们走远了，我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阵惆怅，想哭，可是眼泪早已在我还叫叶伊的时候就流干了。
突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将我拖进了里屋。这香气，难道是她？
“烟儿，我的烟儿啊，娘让你受苦了，烟儿啊，烟儿······”她搂着我，玉一样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我的脸颊，人早已泣不成声。这个时空的人实在是奇怪，我已无心去猜她到底要做什么。
“烟儿啊，告诉娘，你爹呢，他还好吗？一年了，娘已经一年没见着你们了，娘早就想死了去，可是娘日日夜夜想川郎，想我的烟儿，娘还答应过烟儿要亲手为烟儿做比玉儿还要美的嫁衣，娘还要看着烟儿出嫁······”
“我不知道。”她说的我全不知道。
“烟儿，你恨为娘？你可知娘和爹被奸人所害，娘现在处境很危险，不能再连累烟儿了，娘心心念念只想保护烟儿啊······”
我理了理思绪，她应该确实有难言之隐，便问道，“接下来我该怎样？”
月姑娘，不，应该是娘，玻璃似的眼里一片温柔，她美的令我无法拒绝她接下去的要求。
“孩子，莫要恨娘，红妈妈的心思娘怎能不明白？娘想要和烟儿在一起娘就要做戏给她看。”听她哭诉我大致知道些隐情了，定是那老鸨试探她呢。“红妈妈会毁了你，她千方百计将你弄到这烟雨楼，娘真怕你步娘后尘，世人都贪恋娘的美色，娘因这张脸毁了一辈子的幸福。娘的好烟儿，你不该长的如此像娘······”女子失声痛哭，哭的我心坎都软了。
“我害苦了你爹，我不能再害我的烟儿了。”她银牙紧咬，似乎在决定一件大事，我漠然的望着她。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她呆滞的跌坐到地上。
“啪——”一滴鲜血滴在手背上，我懵了，慌乱的摸自己的左脸，黏糊糊的，继而脸颊上锥刺般的疼痛，明白了，······，我不怨她，她是真心爱我的。
“娘，你不要难过，我会为你好好的活下去。”
她眼光闪亮，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