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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能进园子里来?难道是宝哥哥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半个月前我病了,他也病了,外祖母再不许我们两个私下会面,说宝玉和我都不能着风,可如今,我要走了,就要离开这儿了,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见。黛玉的泪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轿子却即时远离了怡红院。
仿佛心灵感应般,黛玉正为往事悲戚,穿着月白中衫,撒金红色绫子裤的宝玉从屋子里跑出来,因丢了玉而神志不清的他仿佛孩子般恸哭:“放我出去,我要去见林妹妹,刚才我听到她的哭声了……”
一众小厮吓慌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按住宝玉,宝玉急得连踢带打,可哪经得起五六个人合起来的力量,眼看着喜轿从怡红院前逶迤而过,并越去越远,宝玉发出凄厉的一声喊:“林妹妹——”
焙茗的泪流了下来,他上前几把将众人推搡开:“反正轿子也去远了,你们就不能轻些!咱们二爷哪受过这等苦!”
宝玉象捞着一根救命稻草,叫着焙茗没改之前的小名:“茗烟,茗烟,他们不让我去看林妹妹,”
袭人从院内赶出来,拉着宝玉的手流泪:“好二爷,等你病好了,咱们去找宝姑娘玩儿,云姑娘也会来看你。”
“不,我谁也不要,她们都没有林妹妹好,”宝玉可怜兮兮的拉住袭人的袖子:“袭人,我再不说那株海棠花是晴雯了,是你好不好,只要你让我见林妹妹,你不知道,她离了我活不了啊。”
而喜轿在转弯处却扬起了轿帘,黛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所园子,那抹哭倒在小厮怀里的不是宝玉又是哪个?因隔得远而变得迷蒙的眉目,以及——,他身后褪尽了繁华的大观园。
良宵空置
喜轿缓缓离了荣国府,黛玉轻轻揭下顶上喜帕,再望了一眼这个自出生以来居住时间最长的大宅子:怪不得近十年住下来没有归属感。回溯往昔,分明苦痛和泪水多于欢笑和开怀,曾有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幻化成眼前的不舍和幽怨。
这突如其来的忧伤和认知,从黛玉心湖、眉尖掠过,绝望了黛玉身上最后的一丝期盼——怎能料你我今生无缘!宝哥哥,万般都是命……
轿子极舒适,走走停停间稳而快速,并在转出荣宁街时听到围观的百姓如潮水般的声音:“看,那就是北静王爷!”
顿时黛玉芳心一沉,心中似有难言情绪涌起,便下意识隔着纱窗向前用视线搜寻,却哪看到一丝影子,只有四周如麻的人头攒动,以及威风赫赫的皇家威仪。
怪不得宫中派来的喜娘说:东宫太子大婚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奢华铺排,原来世间的人都在等着瞧这位王爷的丰仪呢!
慨叹之余黛玉眼前闪过三年来强迫自己忘掉的那抹身影:江面上波滔汹涌,走在跳板儿上的自己眼看掉如江心,纤尘不染的的白衣少年牢牢牵住自己的手腕儿,却在自己惊魂未定的一刻毫不犹豫的抽离;扬州江畔,自己含泪送姐姐离开,他踏雪而来,冰冷的眸光如利剑般直直刺进自己心里,几致自己无路可退;林府前厅,忠顺世子傲然挺立,那枚玉佩成为对方拿捏林府罪证的依据,他适时解围,却在临去前留给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瞥——
思至此处黛玉心中有疑惑如梦般闪过,倒将惊痛减弱几分:
她知道这绝不像临上轿前乍知真相时雪雁惊讶的低语声:“姑娘,竟是他!怪不得在扬州时‘荣公子’多次出手相救,莫不是那时就对姑娘有意?”
当时黛玉完全呆住,贾琏的话带给自己的震惊就像听到宝玉的‘玉’突然不见时那么令人不可相信,接着又惊讶雪雁的话:这个丫头如何会这样想——事实就在那儿摆着,种种形迹无不显示他分明是讨厌我到极点。只是他早知我的身份,却不知缘何会求旨赐婚?且不谈他贵为北静王爷,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单凭他无双的相貌、过人的胆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会娶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无人依傍的弱女子?别人不知我父之死和皇上的密旨不无关系,身为当事人的你如何能故作不知,即使你当时已经离开……
那一刻黛玉清醒的意识道:水溶娶自己绝不是因为有意于自己。而是另一种自己尚未参透的缘由。
很快黛玉便联想到让两个王府同时遭到挫折的那批御物。莫非,这北王耳闻了妙玉本是我瑾瑶姐姐出世之法名,因而才——
数种疑团困扰黛玉的思绪,初知他真实身份的震惊已被迷茫所代替。
此时喜轿正拐向长安大街上,尾观的百姓又比荣宁街翻了几翻,数以万计绝不是虚夸,——听说这还是清了场,数不清的御林军手持利刃皮鞭抵挡着无来无由空前雀跃的百姓:他们实在对王家婚仪充满了兴趣。从夜间官府的府役们黄沙铺道、净水泼街开始,就有人兴致勃勃的等着这一刻,他们互相传颂着:听说是那位风华无人可比的北静王亲迎!
很快北静王的出现就满足了一众的好奇心,这是金陵百姓第一次近距离目睹这个传说中有着潘安之貌、子建之才的少年王爷。
待看清马上之人时,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真是世间人么?然后更加开始拼命的向前挤,不分男女老幼。
对水溶的样貌举止他们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是在看过后所有男子都自惭形秽,所有女子都心生羡慕,接着大家同时想:如此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佳丽才能配得上如此人材?!
而喜轿中的黛玉却被这从未见过的阵仗搞得头痛不已:到底是嫁人还是活受罪?就不能安静些么?她哪知,从今日起,再也没有让她安静的时候了……
她只是无可选择地将自己交给了命运,她甚至不敢想像和那个从来都是对自己冷颜相待的男子——,自己未来的良人如何面对……
在经过一切繁琐至极的过程后,黛玉终被送至洞房,这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她已不记得有多少人说过多少恭维的话,只记得落轿后那夹杂着风声的三枝利箭,准准的,稳稳的,毫不手软的射向轿顶——,以及随后周围百官奉承的话语:“王爷这三箭,当有百步穿杨之功力,这一下那黑煞神就不能来搅闹婚礼了。”
当时黛玉本已神思恍惚,她尚不能从和宝玉的离情及得知北静王和荣钦差本是一人的惊讶中清醒过来。
可是却在一刹那打了个冷战:落轿三箭,她是知道的,对于婚礼她虽抗衡,可这些规矩礼仪却被宫庭派来的教引嬷嬷教了数遍。
只是这本该无可厚非的三箭,没来由使黛玉忽然联想到二表姐迎春出嫁时孙绍祖射向花轿的那三柄,也如此时般冷情和果绝,那么自己,也会像二表姐那样见到自己的良人就怕的浑身颤抖么?
“姑娘,这屋子可真大,”紫鹃自贾琏说出北静王乃当日的‘荣钦差’后就闭口不言——当年的种种她都跟着黛玉亲身经历过,对那个样貌俊美的荣大人她讳莫如深,总觉得他对林府亦敌亦友。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扶黛玉坐至铺设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卧榻之上,并故作欢快的打量着四周:“摆设也极奢华,比当年咱们给贵妃娘娘省亲时准备的起居之处还要华丽许多。”
黛玉的喜帕是纱制的,因此对周围的环境全能看得到,只是矇眬了好些。闻言她并不理会,倒让那从清晨起一直忙乎到现在的喜娘领着王府众宫娥不敢上前搭话,都小心的站在稍肯外些的地方。
紫鹃也不过是分黛玉的心,做为黛玉最贴心的人,她虽对宝、黛二人的结局感到惋惜,但当看到宝玉失玉变得痴呆之后,却觉得姑娘还是离开荣府为好,但绝不想姑娘嫁给那位冷面冷心的‘荣公子。’
陪嫁的四个丫头中,除了她和雪雁,另两个是她没想到的人,本以为会是春纤配贾母房中一个姐妹,谁知临到末了王夫人又改了主意,嫌春纤有些懒散,想将自己房中的玉钏跟了去,哪知贾母却一力反对,直言道:“当年金钏儿跟了你没落个好结果,虽是她自己命小福薄不该看不开,她妹子你却该好好待承,也让下人们知道咱们家是最待下恩宽的。”于是又想别的。凤姐儿这次没有苟同王夫人,思了片刻低声道:“林妹妹身边儿知心的就紫鹃、雪雁两个,若再想找到她两个这样的确实难,不如咱们从另一方面儿想。”
“丫头罢了,自然是听话,本份,勤快,再加上有眼力劲儿,这样的人咱们家不少吧?”惜春插言:“随便从二哥哥屋里拉一个出来都合适。”
“可我想从另一方面考虑,”凤姐儿沉吟半响:“老祖宗,我也不知我说的有没有理儿,您和太太都听听。”
探春一旁正襟危坐:“二嫂子别尽卖关子,快说罢。”
凤姐儿这才说:“紫鹃是老太太调理的,自然没挑儿,雪雁是林妹妹南面带过来的,也很机灵,但两个人受林妹妹影响太深,为人正统的有些过。我意欲着给妹妹找一个牙尖嘴利些的,若遇事儿既有抓理儿的,也有和稀泥的,还有会扬威的才好些——,王府门坎儿高,林妹妹虽是天仙般的人,万一有个事儿,还真怕被人欺侮了去。”
一句话王夫人有些愣怔,邢夫人皱眉就想数说凤姐儿,探春却第一时间接了话儿:“二嫂子这话有道理,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从迎春姐姐的遭遇上我就在想这里的事儿了——,二姐姐于事无争是天生的(其实探春想说懦弱无用),若当时咱们多想些,很该配几个利害些的丫头跟了去,虽挽不了大局面但总能起些作用。”
一句话让邢夫人颇有些讪讪,王夫人也露出难过的表情,贾母则立即红了眼圈儿:“可不是,想起迎丫头我就一晚一晚的不能合眼儿——,那就按凤丫头的主意来办,只是选谁好呢?”
“三丫头身旁的侍书不错,”邢夫人这次忽然抢着开了口,她忽然间忆起王善保家的哭丧着脸向自己告了探春一状的情形——正牌的姑娘不易动,一个地位卑贱的丫头却是容易打发的,先将她的羽翼剪除了再说!
“她还不如紫鹃呢,这丫头太爱得罪人!”探春不慌不忙带笑回了过去:“谢大娘高看她,只是她确实不合适。”
“那就凤丫头旁边儿的丰儿,”邢夫人又立即道:“就看凤丫头舍不舍得了!”
凤姐儿不比探春,探春一是二房里的人,二是没出嫁的姑娘,自有贾母护着,且眼里心里都来得。可凤姐儿就不同了,她私底下再和王夫人处走的近,明面儿上还是自己这边儿的儿媳妇,因此邢夫人将了凤姐儿一军,谁不知平儿和丰儿是凤姐儿的左膀右臂!
凤姐儿果然无话可说,甚至陪笑:“太太说的很是,就让她去吧,这丫头做事还靠谱。”
贾母此次却不依:“丰儿虽好,但年龄大了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平儿一旁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偏鸳鸯瞧见,便笑道:“容我差个话儿,平儿一定有好的,该不是想跟了去吧?”
平儿立即涨红了脸:“我是想到我们院儿里的丫头小红,就是林之孝的女儿,——她挺不错。”
凤姐儿当即笑了起来:“正是呢,忘了她了。老太太,平儿说的是,这些丫头中顶数她合适。平儿在她那个年龄时还不如她呢!”于是便将小红的好处说了许多,喜得连日来阴云密布的贾母连连叫好:“那还说什么,就是她了!”
这边儿探春又想起一个:“另一个我来荐吧,就是小厨房里柳嫂的女儿柳五儿,这丫头看着不爱吭声,但心细,大可给紫鹃做个帮手。”
“那索性也让柳嫂跟了去,”贾母也准了:“王府规矩多,如果孩子有什么东西想吃的,大厨房里一时做不出来,柳嫂就可以自己上手儿。”
因此,紫鹃、雪雁、小红、五儿,加着柳嫂和王嬷嬷,便做为陪嫁之人跟了来北静王府——,紫鹃总觉着,其他人都还好,唯有小红偶尔露出呆怔的神色:好象有什么难言的心事般。
莫非是琏二奶奶耍了什么鬼儿?紫鹃虽知凤姐儿对黛玉一向还好,可姑娘这次的婚事却一直对凤姐儿报有戒心,她一直以为是凤姐儿窜掇着王夫人求了元春,元春向水溶说项所至——这和三年前王夫人派了何妈和白老媳妇跟去扬州是一个道理。
现在她却无心纠集这个问题——夜已深,案上的龙凤喜烛已燃了大半儿,贺喜的人来了一拔又走了一拔,现在已是笑语不闻声渐消了。可那准新郎却还是不见踪影:
“雪儿,这是怎么回事?”紫鹃看着端坐在榻上不言不语的黛玉悄悄拉了一把雪雁:“王府就算规矩大,客人来往多,可这个时节老将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