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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终于进入内室,随之而来的是一袭仿若流云的锦衫,因身在低处,黛玉只能看到锦衫一角,白色的绢制面料,华贵而柔软。没有看到他的面容,黛玉已猜到是谁,于是神情一滞,缓缓将视线从胸前移开,她目前的力气也只能转动视线:“呀……,是你,”,黛玉发现自己的声音无力而柔软。来人赫然是端着灯的水溶。
怎么了,灯光为什么剧烈的摇晃起来?黛玉神情迷离的看着这个让灯光不稳的始作俑者——为何他的手在颤抖?还有他的脸,为何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白?还有他的眼睛,为何连眨动一下都不肯?莫非,莫非是自己吓到了他?
像忘记了自己方才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黛玉因这个发现感到有趣起来,同时,心中有异样情愫在雀跃——,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吗?
很快水溶的动作就证实了这一点,火烛如一颗燃烧怠尽的流星般直线坠落到地面,闪了几闪就被迫熄灭,而在黑暗再次到来之前,水溶已准确无误的跨到黛玉的面前:又一次,像赴宴回来的路上时将黛玉打横抱了起来,急切却不失温存,轻柔小心的像对待一件无价的珍宝。黛玉忽然心安,在水溶的怀内缓缓闭上双眼——,他,其实不是如他面上表现的这样冷然吧。
于是黛玉在昏睡过去前说了一句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意外的说的十分流畅和自然:“其实,王爷,我一直想向你道谢,三年前我……阻挠了你,你依旧不记前嫌帮助林府。你的好处,纵黛玉身到九泉,也不敢忘记,若有来世,黛玉自当衔草结环,以报王爷深恩……”。说完这句话,黛玉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那是和宝玉单独相处也未有过的感觉。
那时她想:也许自己这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么,说出这句早藏在心内许久的话,也是一种解脱吧。
彼时黛玉想起那句老话:少年吐血,年月不保。且自己病势来势汹汹,因此抱了九死一生的心念。只是她虽随着那句话的结束而失去了意识,可潜意识还能听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听到水溶一改往日的冷静,一脚将寝室的门儿踢开的声音,听到他压抑着慌乱沉声吩咐找太医的声音,听到雪雁和五儿低低的哭泣声音,紧跟着又是水溶对她们的斥责声音,然一切加起来,都没有一种声音让她记得清楚,那是水溶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声音——,他,一直将自己抱在怀内等到太医冒雪赶来。
宫中岁月(二)
重华宫,是一座华美中透着雅致的琼楼玉宇。它的风格,虽不着重于雄壮巍峨,但因布局严谨,倒也不失气势磅礴。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更兼着红砖明瓦,重重飞檐,一看就是一处风格独特、匠心独具的别致庭殿。
而黛玉虽说已在这里几番出入,委实只在外殿和内殿两处有所驻留,其它地方连看也未去看上一眼。这自和她的性格有关——,实不愿像其他人般,到了一处,必要将前前后后、内内外外打探个清楚方肯罢休,黛玉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因而在她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的一刹那,她恍若自身真的到了什么不认得的地方,眼前无疑是一个整洁雅致过了头的屋子,只见四面墙壁如雪般洁白,且都吊着浅青色花纹繁复的锦纱。更有几样造型别致的琴、剑、瓶、炉等贴在墙上,使其看上去风雅十足,竟比自己在内庭所见过的所有宫殿都要精巧几分。
一时间的错鄂,令黛玉还真疑心自己已脱离了凡尘,没有到地府反到了天庭一般。产生这个错念的缘由,是因为黛玉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她并不奢望自己能再次睁开眼睛。毕竟往常年,自己再如何病的七荤八素,也没有重到要吐血和昏厥的地步。
直到当她瞥见雪雁和五儿战兢兢围在自己榻前,黛玉这才知道自己只是在鬼门关前兜了个圈儿。——她们的脸上,悲哀的成份十分浓重,尤其是雪雁,两眼哭的红肿,一看就是泪痕未干的模样。
到底是打小跟在自己身边,比旁人份外不同些,黛玉躺在榻上,微眯了眼拿五儿和雪雁来作比较,心中在悲戚的同时感到些须的安慰。她大抵知道已经换了地方,只怕那内殿要另行收拾了,至少那被自己弄污的绒毡是不能再用了。
而同一时间,雪雁和五儿也发现了黛玉的清醒,雪雁一把拉住黛玉的手,悲喜交加道:“天可怜见,姑娘你终究醒过来了。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雪雁也绝不独活。”话完未干的眼泪再次成串的滴了下来。
五儿则一反往日的怯懦,极快的站起身:“太好了,果然太医的话是不错的,忙使人告诉王爷去!”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一句话又能让黛玉的思绪回到昏倒前,她此刻哪有心理准备和水溶再度相见?见状不自觉挣扎着往起抬身:“五儿,莫去!”
“你不像一个慌张的人,今儿是怎么了?”黛玉发现自己虽依旧浑身酸软,但之前那锥心的痛感已几乎消失怠尽:“我连现在是什么时辰都弄不清楚,你倒不记得给我准备汤水,怎么要跑去当耳报神?”
黛玉并不想说出这些话,她对五儿还没有熟悉到当面斥责她的地步,当然主子训斥丫头,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黛玉却就这些于众不同,她从无法对一个哪怕最下等的丫头加以辞色。今日说出此番话,实在也是出于不得以:她怎能忘记自己昏倒前和水溶说过的那番话?那时以为自己就要离开人世,以为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而自己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已晓得,当年的水溶,其实在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回护林家。这在林府最后的劫难到来时黛玉就翻清了里面的道理。
可是现在,自己又出乎意料之外‘好端端’的,那两个人相见该多么尴尬。黛玉不认为自己有勇气面对肯定听清也或许误会自己那番话的水溶。
“但,姑娘,不去说不行,”雪雁看了一眼红着脸站住脚的五儿:“若不去,那些太医恐怕要吓破胆了!”
“从昨晚姑娘昏过去为止,王爷一直在查姑娘昏过去的原因,先前为姑娘诊病的两名太医,听说重则会问罪,轻则亦会逐出太医院,这还是太后代为说项才有此决断。如今别个太医也人人自危,昨晚几乎当值的太医都过这边儿来了。”雪雁边说边低下头,不敢去看黛玉的脸。
闻言黛玉难掩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不自在。想了一想,她让雪雁将自己扶坐起来:“如何会这样?哪和别人相干,这是我本身的缘由,你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我平时——,虽说此次看着略重些,却哪知这根本不干太医的事。”
黛玉不是不怀疑自己病情突然加重内有蹊跷,但这又能如何?自己不过是北静王府的一名侧妃,当然即使嫡妃也不能怎样——,恐怕除了当事人谁都不愿意将有争议的事无限制的放大。况此事又关系到内庭,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动摇的主?
既如此那水溶不依不饶的查下去,只会让别人以为自己多事难伺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去伤害?黛玉由此想到自己在荣府时就常因一些事让别人产生误会,那时已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自己听了常生闷气。
何况如今身在处处是规矩的深宫,哪能不更加倍小心,于是便刻意将事情往轻里说:“倒是找人将这事说清的好,就说我常常如此。”
雪雁和五儿对看一眼,无奈只得答应,她们大约也觉得此事虽分同小可但终未造成更大的伤害,便只得依了黛玉。
于是五儿便听从黛玉的话往外走。不想手刚触到雕花门,就感觉有人从外使力,五儿惊讶间便抬头去看,水溶正由外面进来,一个机灵的宫婢为他撑着门。
细心的五儿发现:水溶的脸色虽暗含阴郁,但更多的却是隐隐的关切。
他,终是放心不下姑娘的病体。而自己的姑娘呢,经过了昨夜,会不会也有所转变?
她的心,她的满腔情愫,会不会也往王爷这儿转移?哪怕,只有一点点?五儿边想边回视黛玉。只是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五儿又哪能猜出黛玉的心思?
看到水溶,昨晚的情形立即浮至黛玉眼前:不由自己想起他的怀抱,想起他的眼神,想起他快促的心跳,以及,看到自己跌到榻下时那随手滑落的火烛……,一切让黛玉的心为之停跳。
她发现自己骤对水溶,竟然想不起一句话——,这,对于一向以言辞锋利著称的自己来说,是多么的可笑。最后黛玉只好选择垂下眼睑,直恨自己真不如依旧昏睡更好一些。
“你醒了?”心思正千回百转,耳边水溶的问话响起。也许是多心,黛玉感到他的声音明显不像往日那般清悦。黛玉想,大约他被我搅得也没有好好休息吧。
于是点点头低言:“早醒了,原也没有什么……”。思想着是否要趁机把方才想好的话说给水溶听。却不知如何开口——昨晚,应该也将他的衣服沾染上我的血迹吧?心中冒出的却是这句话。
“没有什么?你怎么能说没有什么?”不想说出的话却惹得水溶薄怒连连:“若不是我听到响动,昨夜谁知会发生什么事?还是你根本——”说到此处,水溶话语明显一滞:“你真的想让本王刚办完喜事紧接着再来场丧事?”
黛玉大鄂:那是新婚第二日的凌晨水溶匆匆来至新房时和自己言谈的结果,当时盛怒的自己口不择言说出了这句话——原来,他一直记着!两个月了,他依旧记着,并在今日今时向自己发出质问。
黛玉因而抬头注视水溶,想从中得知他的真实意图,谁知刚抬头,不妨一下子就跌进他的双眸……那里面,怒气若有三分的话,关切却有七分。
并且,其中更饱含复杂难言的心事。看懂这些,黛玉再一次逃开,逃得艰险也逃得狼狈——难道,他并非我一直以为的那样?难道,他并不是讨厌我到不想看到我?难道,他屡屡躲避我,并不是为了羞辱我?
“我也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刚刚所言我恰巧听到,没想到你会如此,”正想着,耳边又有水溶声音传来,他已经聪明的将刚才的问话撇开,却如猜到黛玉心事般说起方才黛玉欲言又止的话题:“我心中本存着侥幸,认为也许只是太医张惶间将脉诊错,或写处方时一时大意也未为可知。哪知现时听你的话,你竟本知别人有害你之心你偏想将事化作乌有!哪有你这样的人?你以为你是善心,岂不知这样更让人当你好欺负,——我倒怀疑如何过了三年,你的性情为何竟和当时大不一样了?那时你言辞锋利,我以为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谁知我料错了,你竟是怕事的人!”
一番话让黛玉从脸红心跳中脱出:真是自己变了吗?在这千余日的岁月里,在这失去父亲无可依傍、不得不寄身于荣国府的这几年里,自己的棱角真的已被磨平了?——,黛玉暗自摇摇头:只是,你不是我,你是高高在上的北静王,你是含有金钥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哪知我素日的苦楚!
正想出言反驳,忽听门外小太监不高不低恭谨的声音:“禀王爷,钟秀宫吴婕妤携其妹吴月蘅姑娘来探王妃的病。”
宫中岁月——心魔
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有几人。
黛玉本是喜静不喜动、喜散不喜聚之人,这次忽得重症,虽来势汹涌,亦病得离奇,但私心里却也希冀能因此而多得些须安宁,最好不要由人来打扰才好。但刚醒就有来人探看,却也是无奈而无法拒绝之事。何况来人是在深夜中不顾天寒雪紧向自己施以援手、那位美丽婉约且如冰雪般洁净的吴姑娘呢?!闻言只得看一眼水溶——,毕竟他是‘夫’,他是‘天’。即使是掩人耳目另有乾坤也一样。
那么,自己是无权来说什么的吧。
水溶却堪堪一皱眉:“你自己拿主意,毕竟是来瞧你。”
这话却让黛玉为难,她只能笑笑:“难得吴娘娘肯降尊纡贵,一心掂记着我;还有那吴姑娘,年纪虽轻却妙手仁心,若不是她,我昨夜也不知会如何。我正该当面言谢才是。”
闻言水溶不语,却不知为何眉端轻扬,唇畔竟似带了一种不愿明言颇似讥诮的神情。却往黛玉榻前行了几步。
黛玉心内一紧,疑心他要坐在榻前,做一付恩爱模样给外人瞧,谁知他却中途往右侧了几步。——黛玉追随他的目光,赫然发现方才自己视线没瞧到处,那榻的右侧竟竖着一极其华贵的四扇屏风。
屏风精巧雅致,内嵌书画皆为上乘,一看俱为名士所为。然此皆不是重点,奇妙处在屏风的构造,不象平时所见的倚地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