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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精巧雅致,内嵌书画皆为上乘,一看俱为名士所为。然此皆不是重点,奇妙处在屏风的构造,不象平时所见的倚地而站,竟是竖在一精巧架子上。
只见水溶伸手一推,那屏风便顺势转动,然后在它的后面就出现一道隐着的小门:吊着天青色软帘,足够一人通过。水溶便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掀起那又薄又软的锦纱:“既如此,就请她们进来吧,——你的话也有道理,除了你所说,如今这吴娘娘还是不要得罪为好。”话语低沉,并无一句无用的话,脚下也不停,竟扬长从那门出去。
一时之间黛玉讶然:这里竟有这机括。心中却想不透水溶为何要躲着这吴氏姐妹走。可哪容她多想,忙使人去请贵客——其实以吴婕妤的身份,即使不通传也可长驱直入,但一来知水溶是有性格的人,二来黛玉又在病中,三来为了显示自己的于众不同知书识礼,是以这后宫红人吴妃只在外殿和妹妹坐着等侯。反给了水溶避而不见的机会。
这里等人的时候,雪雁就低声向黛玉道:“姑娘恐怕不晓得,昨夜王爷就是在这里听到姑娘所处内殿传来异动,方赶去瞧,打巧救了姑娘——,然后王爷就将姑娘带到了此处,就是从这屏风后进来的。”
闻言黛玉轻轻垂下眼睑:怪不得此间雅致不同于别处,竟是他卧身之所。只是不知我本已占了他先前的寝室,后又侵了此地,那他昨夜又在哪里歇了?!
“昨夜王爷一直在这里陪着姑娘,直到太医说‘并无大碍,王妃虽是旧疾发作,过于疲累也占了极大的缘由,可能昏厥只占三分,昏睡却占七分时’才离开,”看出黛玉心情,雪雁又向黛玉附耳道:“这之后王爷便去彻查姑娘病情转重的缘由了,原来他不相信太医的话。”说完低低笑了。
黛玉脸又红了,却正色道:“雪儿,在宫中可不能表现的这么随意,话也不可想什么说什么,尤其是背人耳目的话,还是少说为是,要知道这里可是世间最有尊严法度之处。”
一席话说得雪雁忙低了头,自知方才出言无度稍显轻狂了些。正自责忽听脚步轻盈,便猜度是吴氏姐妹到了,便忙闪开榻前。谁知抬目处不只她二人,那太子妃和淳王妃竟也一起到了。一时包括黛玉,都弄了个措手不及,——黛玉下意识去看太子妃,不知她昨晚受到水溶抢白,面子上会不会下不去。
哪知空担心,对方眉梢眼角全是笑,面上带着关怀,竟和无事人一样!黛玉暗叹自己不如,——若自己碰到被人奚落、怪责,应不会这么看得开吧。
反应过来的雪雁和五儿忙上前无声拜倒,黛玉也挣扎着往起坐。太子妃四个俱上前劝止,吴婕妤未开言先笑:“不须多礼,我们既是来探病,又哪能劳累你,若如此倒显得我们添乱了。”
太子妃也跟着按住黛玉肩头:“正是呢,那样清王弟岂不是要怪我们!”唯有淳王妃和吴月蘅不言不语,吴月蘅只是浅笑,淳王妃却略带不安。
说是这样说,黛玉到底让雪雁和五儿将自己扶起,并在榻上轻轻欠身:“让大家掂着,又在这样恶寒的天气过来瞧我,实让黛玉感激难安。”
众人都言:“自己人,何必客气。”方在榻前绣墩上一一落座,就有重华殿宫娥奉上热茶。诸人也不饮,皆将茶推至一旁细观黛玉。
“总算知道清王弟一心要娶林弟妹的缘由了,”太子妃端详黛玉一阵缓缓开言:“都说宫中多粉黛,这话原也不假,只是细究起来,清王弟一心坚持果有他的缘由,这林弟妹的气韵,竟是如此的于众不同。我竟找不到言语如何来形容了。”说完抿嘴轻笑。
黛玉是知道自己相貌的,从心而论,这屋里所坐的诸位出身不凡的女子,相貌哪个也不差,而太子妃也和自己见了几面,再想不到她竟在这里当着这许多的人面这样明显的赞扬自己,于是立即红了脸:“储妃打趣黛玉,我不过蒲柳之姿,哪能和诸位这般的玉苑琼葩相提并论。”言毕低头,可出于下意识,眼角轻轻扫过淳王妃和吴月蘅。
吴月蘅依旧浅笑,淳王妃却在不自在处多了几分茫然和失措。并非黛玉多心,实是黛玉由太子妃的话想起了当年太液湖旁的那幕惨剧。这两人可不就是当事人不是?——只是,太子妃如何会这么不顾忌她们,黛玉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
“好是果然好的,只是拿太后老人家的话来说呢,林王妃是有些太弱了——”,忽听一旁吴婕妤接话:“储妃不知,慈宁宫上下人等都知道昨日重华殿的风波了,听说太后昨宿也没有歇好,这不一大早儿,正逼着太医院开补养的方子呢。”
“那是皇祖母爱屋及乌,为了清王弟的婚事,最上心的是太后。”太子妃握着黛玉的手:“好不容易得着的孙媳妇儿,皇祖母如何能不疼?”
黛玉愿听愿觉双方话内有话,说实在的明面儿二人的话都是一点儿错处也挑不出来,但敏感如黛玉,却明显感觉出这言来语往中暗含的深意,两人似乎都想向对方示意些什么。但又都透露着些须的不以为然。黛玉忽然感到有些累——她此时有些怀念起水溶,也有些了解他躲开的原因。这宫中的女子太多果然处处多风波。
但黛玉只能装作什么都听不出来,但为了耳根清净些便在神情间带出些懒懒的神态——,这也不用刻意伪装,她本是柔弱的身子,且病势本重,于是这四人在不久后只得站起了身,却是吴月蘅首先开口:“各位娘娘,林王妃咱们已看过了,以月蘅愚见,是否就此告辞,这病还须静养,如此方能痊愈的快。”话语轻柔,不卑不亢,让人听了舒服。
闻言四人依次告辞。临走前吴月蘅向黛玉送了微微一笑,并欠身。以身份而言,黛玉也只当得起她的礼。
黛玉还礼,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深思:若不是当年发生意外,这吴姑娘倒当得起他的良配。心思转到此,心中便没来由一痛——,这是怎么了?黛玉轻轻以手抚住胸口:我竟也闲着无事操起这份儿心了,这算怎么回事!只是那感觉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刚要就着雪雁、五儿的手躺下,又听脚步响,竟是淳王妃去而复返。
“方才去得急,我好似将帕子丢到这重华殿了,”淳王妃示意跟自己的宫女留在门外,自己则轻轻跨了进来:“能不能让林王妃身边的人带人找一下,这重华殿溶王爷是不许别人乱走动的。”话语恳切,并拿双眸看着黛玉眼睛。
黛玉讶然,直觉淳王妃不会因一方帕子兴师动众。想了一想看向雪雁和五儿:“你们两个就按淳王妃所说,各处领人找一找。”
雪雁、五儿依言出去。黛玉便拿一双秋水回视淳王妃。
淳王妃果然另有他意,只见她目不转睛盯了黛玉片刻,良久低言:“我虽没和你说过话,但能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
“你可是因元妃之死郁结于心,怕我和储妃将你私进凤藻宫窥见这不可告人的秘密禀于皇上?”只听她飘忽不定的声音:“若因这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这么坏,贤德妃生前待人极好,我也为她的死惊痛不已。
这事你自是不相信我,——她的死虽说是咎由自取,却也和淳王爷有一定的干系,但于我却是意想不到的。”
她低低垂着头:“我想我若不将话说开,你的病只怕也不见得能好得快,如今我既这样说了,你就放心吧,那储妃也是不会说的,她不会得罪溶王爷。”说完向黛玉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黛玉忽然感觉心里一热:谁说从一个人的表相能看到她的内心,她不管在别人眼里如何,此时的话却是一番好意。
于是不由自己开口:“多谢你。黛玉从来没有觉得淳王妃你是不好的人。”
黛玉的话自是有感而发,她只是依着自己的本性向淳王妃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那淳王妃却明显身子一滞:“我不是恩怨不明的人。”话完再不留恋,出门疾步去了。
这里黛玉缓缓躺下:是啊,她的话提醒了我,我必须尽快将大表姐的遗言传于舅父。
于是,打定了主意的黛玉便在水溶再次进来之际提出要求:“王爷,以我的身份,没道理滞留宫中,请你使人将我送回王府吧。”
“这是什么话,”水溶凝眉:“我虽在北静王府出生,却有大半时间是在宫中渡过。我能留,你如何不能留?况且你病势如此沉重,怎能经得起车马颠簸?”
“黛玉如何能和王爷比,王爷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出身,且有太后疼着,”黛玉看定水溶:“我却哪有人依傍?”
一句话惹翻水溶:“我知道这北静侧妃的身份你不待见,可话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你想依傍谁?你的外祖母?你的舅父?还是你的——”说至此水溶抖的将话一收:“你以为你的身份还能改变?不要痴心妄想了!”
宫中岁月——心伤
临近午时,外面的雪还在下个不停,重华宫内却是意外的暖气腾腾。无数个火盆在外殿、内殿、甚至偏殿不倦的燃烧着,殿里殿外俨然两个世界。
对于这一切,重华宫几乎所有宫人都晓得,是那俊美无俦的北静王爷为自己病弱见不得冷的侧王妃所准备——“尹姐姐,这林王妃好福气,从没见北静王爷对哪个这么好。”一个来换班儿的小宫女对转身欲去的同伴儿轻笑着耳语:“不只让林王妃住他最爱的屋子,连从不让往屋内放置的火盆儿都恩准端了进去,真是生生让人羡慕死。”
姓尹的同伴儿闻言勾唇笑笑,一言不发往外走。只是若细看,那低垂回转的眸内却似有光一闪而过:是啊,怎么能不笑,她笑的是这后来者不知内里详情,当然不只她一个不晓得,若不是自己无意间听到,也不会晓得这表面时而冷峻时而温润的北静王爷还有这么失色的时刻——那时自己正端着太医院为林王妃熬制好的药送过来,在只差几步就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不该听的话:‘你以为你的身份还会改变,不要痴心妄想了。’这是此殿主子北静王的声音。
这宫女便诧异的停步:糟了,听到不能听的话了,我说这门外怎么没有一个人守着!
转身欲去,却似受不了诱惑般停住:回眸间发现那虚掩的雕花木门险险开了一道缝。她便做了一个其他宫人绝不敢做的动作,——轻轻将盛药的玉盘放置在一边儿,大胆的悄悄将一只眼睛从那门缝儿里看了过去。
当然她不会冒险,在宫中做了这几年,别的本事没学会,这防人和见机行事的本领却已锻炼得炉火纯青。她知道门外没有人的缘故肯定是别人借机溜掉了,谁愿意傻傻的留在这里听尊贵的主子闹脾气,以至将极有可能的灾难引祸上身呢!毕竟主子在盛怒时迁怒于奴才是常有的事。
可是唯有她不怕,除了她天生爱听闲话、传闲话、胆子大外,更是因为她受人所托——,那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吴婕妤吴娘娘昨天将她找去,让她‘留心’林王妃的一言一行,若有异动尽快设法知会钟秀宫一声。
那么今日无意间撞到的事应该符合吴娘娘所说的‘异动’了吧,就像昨日自己将凤藻宫承御抱琴私闯重华宫的事告知吴娘娘一样。昨天吴娘娘听到后即刻赏了自己一枚紫凤钗。那这次呢,会赏自己什么?
尹姓宫女十分伶透,她当然晓得吴娘娘正处心积虑想将自己的妹子嫁进北静王府。于是焉能不把握这难得一见的机会?再说她也十分感兴趣那林王妃会如何作答。
只见那容貌堪称绝世的林王妃登时恼了一张脸:“王爷这是什么话,黛玉纵有痴心,也不敢将这痴心用于北静王府;我纵妄想,也不敢妄想我这本来不配的身份再有任何改变。若连这都不能容我,我会看着王爷的脸色,如有新王妃进门儿,自会一旁远远躲着去。绝不致让那两个月前横空降临的赐婚圣旨毁了王爷的清名,——王爷只管放心!”话语掷地有声,如平地一声春雷。哪象一个病弱之人所言所语?
且说完即向内翻身,只将背对着那一身纤尘不染、孤傲向来只能给人脸色看的北静王。
尹姓宫女听呆了,她并弄不清这林王妃话语中的含义,只是对方脸上的神情却使她险些惊叫出声:
这林王妃是嫌这内庭太寂寞了么,定要说出这些如惊天地般的话语?要论这溶王爷,恐怕自出生起就没有被人这样悖逆过吧,她胆战心惊的继续往里看。
果然,听到林王妃的话后,北静王爷的面色渐渐起了变化,——别人生气面容或红、或青、或黑、或紫,偏这溶王爷于众不同,愈是生气面色愈白。如今见自己王妃使气,他的脸色便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