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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手接剑回鞘,菱唇勾起冷哼,离休怒气显然未消。“擅闯本姑娘的屋子还想活着出去,除
非日出西山。”
“喂喂,真的假的,这么生气,看在咱们的交情上,网开一面成不成?”笑够也闹够了,该
谈谈正经事才对。卢方躺回胡床,跷起二郎腿。“这趟夜探宁王府成果如何?”
“若不是那个叫怵言的男人插手,我早一剑摘下宁王的头。”
“那你何苦引他进府,累得自己手忙脚乱?连我都难以幸免,白白当了你的挑水夫,挑了一
大桶水让你上演一出贵妃入浴。”充当挑水下人,啐,实在有辱他卢方的名。
“怎么?刚才是谁说要瞧美人入浴图的?”
“也要看是真美人还是假美人呐,你这虚凰假凤。我卢方可没兴趣看个男人入浴啊。啐,还
不拿下那张假脸皮。”
“你还真挑。”离休取下易容用的手制脸皮,露出真正的面容。俊秀清雅,十足少年相貌,
声音也由娇细回复成持平明朗的嗓音,十成十的少年声调。“要是被人发现,由你负责善后。”
“负责就负责,怪就要怪你何必易容成个绝世美女,知道事实真相的我怎能接受那国色天香
底下竟然是道道地地的男儿身。”还怪他!
“想当初是谁被这张花容月貌迷得神魂颠倒,硬拉人进德王府的?”黑白分明的俊目斜眄,
不屑的看向以貌取人的色胚卢方。
“是我眼睛瞎了成吗?说到底还是你布的局,骗我入洞还敢说。”说理不过,真是自找罪受,
他除了怪自个儿还怪得了谁。卢方双手交叉置于脑后躺下,“说真格的,你诱他进德王府
是为什么?”
“德、宁二王向来不睦,总要巧立名目好让两虎有机会相斗不是吗?”试试水温,离休边说
边褪去一身时兴的女子衣裳,跳入木桶,洗去胭脂水粉味。“我是在为两位王爷找机会啊。”
“你诱他进王府又帮他逃出去,怎么巧立名目让德王爷去找宁王晦气?”
水声哗啦,热气蒸红离休俊秀的脸,也模糊了视线,朦胧里,只见一片比水气更白皙的肤色,
瘦削堪称纤细。
就是这样的身形,才让离休得以以一袭男儿身将女子扮得维妙维肖,连阅人无数的他都看走
了眼,中了易容术误当他是天香国色。啧,人生一大败笔,说出去丢人哪!
“我说他还会再来找我你信不信?”
“是找离休公子还是离休‘姑娘’?”
“同样都是男人,你说找公子还是姑娘?”
“我敢赌是都找。”
“都找?”水声泠泠,离休趴在桶边,目光穿过雾气看向晃着脚看来挺自在的卢方。“怎么
说?”
“找姑娘,是因为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不被离休‘姑娘’那张脸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找公子,是因为他八成还疑心刺客是德王府所派。要我是他,会假藉找你的名义顺道探探刺
客的踪迹。”
“但他绝对想不到这姑娘和公子会是同一人。”离休薄唇扬起自得一笑,放心地躺进浴桶。
“反正届时让德王府的人捉到他,还怕找不到斗宁王的名目吗?”
“只怕到时宁王翻脸不认帐呐,他可是死士,为主子死,就算再怎么不明不白,也是天经地
义。”没办法,谁教死士不值钱呢!
“他是死士,你也是死士,怎没见你对德王爷这么忠心?”
“因为我进德王府不过是想图个温饱而已啊,要我拿命换顿温饱,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
赔本生意。”卢方呵笑应道,眸中的算计毫不遮掩地让浴桶里的人看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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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怵言无能,让刺客脱逃,请王爷降罪。”次日,怵言应总管传唤来到王府内堂,见到主子
便为昨夜之事下跪请罪。
“快起来、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宁王上前扶起他,气度宽宏地道:“要是你该降罪,那
其他门客本王不就都该赐死了?”
“王爷?”
“你救了本王一命,本王重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降罪于你?就算你受得甘愿,旁人也看不
过眼呐!再说本王向来爱才惜才,怎么舍得降罪?相反的,本王要好好谢你;名剑赠壮士,
这把剑跟在本王身边也有十多年了,送你,望今后你多多协助本王。”
“怵言无功,不敢受禄。”
“本王说你有功就有功。再者,实不相瞒,最近皇上派了件差事给本王,但同时也把这事派
给了那个混帐德王,说是要同心协力。哼,德王心胸狭窄,就算本王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只怕那小人在暗中盘算,所以我想自己办;要严总管找你来,除了赠剑酬谢之外,也想托你
办这差事,你意下如何?”
“蒙王爷赏识,怵言尽力便是。”
“很好。”宁王爷勾勾手指示意怵言倾身,俯首耳语。
? ? ?
长安城,大唐帝都所在,除了由南到北直达长安中枢“宫禁区”的大道之外,左右两边的东
、西二市更是处处繁华、处处人潮,生意兴隆,忙得不可开交。
熙来攘往,繁荣街景是大唐盛世犹在的象征,然长安城内天子脚下,还是难免有不平事发生。
“爹!”
“翠儿!各位爷行行好,别带走我的宝贝女儿,老头儿我只剩这女儿相依为命了。求求您了
爷儿们,别带走我的翠儿。这银子、银子我会想法子还清便是。女儿啊!”
“爹!放开我、放开我啊!爹!哪个好心的大爷救救我们呀!”
一家小酒铺前,三、四名衣冠楚楚的大汉之一架着瘦弱的小姑娘,将她强行拖带到街上,其
他几个则毫不客气地朝蜷伏在地的老汉饱以拳脚,毫不留情。
街上,净是围观的路人,也不见有人仗义相救。
谁敢哪!这可是长安城里放息出了名的黑心大富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上田家,这田家
的靠山是户部尚书啊!
谁插手,谁倒楣,还是看戏为妙。
“住手!”娇声乍起,倒也有几分厉色,止住混乱的场面。
自人墙外走进一道藕色配松绿的身影,落入众人眼底,大家纷纷倒抽口气,为来人的姿容屏
息。
时兴花钿印于光洁白皙的额心,双眉如雁轻衬美目神采,巧鼻形美,菱唇染上朱红艳色,勾
唇轻斜,百媚尽生。
徐步翩翩,长得曳地的裙摆摇曳生姿;来者不随时兴装扮裸露双肩,微显贴身亵衣,裹得密
实的衣裙反倒给人一种朦胧美感,不由自主的散涣心智想象那衣下的雪肤白肌。
一美人兮,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这么娇美的姑娘唤住爷儿们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我们陪你不成?”其中一人语气轻佻,
狂放开口调笑:“等会儿、等会儿,等爷儿们办妥这差事就来陪你这美人儿啊,哈哈哈!”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们这些人狗嘴里吐出来的话并不善呐。”素
手轻挥,女子厌恶极了地扇去鼻前一股轻佻臭气。
“伶牙俐齿,好!爷儿们就喜欢这呛辣子。”
“各位爷,别说奴家没提醒。”女子倩然一笑倾倒众生,但菱唇轻吐的语句就不是那么一回
事了。“碰了奴家,去手断脚的大有人在。”
“啐!不过是一个姑娘,也不看看爷儿们是谁,户部尚书可是我家老爷的表叔啊!”
“户部尚书?”女子艳唇勾起冷冽笑意,看进一群无知无识的人的眼底不过又是一抹勾人艳
笑。“呵!有亲戚在朝为官就能在天子脚下目无王法地强抢民女,这是哪来的道理嗯?”
“废话少说!”大汉被顶得哑口无语,恼羞成怒。“把人带走!”
“爹!”
“翠儿!我的翠儿啊!”
“我说把人放下!”厉声再起,娇甜的嗓音隐约藏着慑人的气势。
“你这娘儿们可别不识抬举,爷儿们是看你一个美人伤了可惜,才不出手,再扰爷儿们办事,
就连你一块带回去。哼哼,折合着也可以当咱家老爷的妾,咱们田家的十姨娘,兄弟们说
是还不——啊!”
话未竟,耍嘴皮的大汉被快得看不见的一掌击到对街豆腐摊上,摔个四脚朝天,满脸豆腐渣。
“跟这种人,何必多说。”
“是你?”昨晚遇见的对敌。“你我真有缘。”想不到今日上市坊买水粉胭脂也会遇上他?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
可惜这家伙不知道昨夜行刺宁王的人就在眼前呢,呵呵!
“姑娘不该强出头,你一介女流怎么应付这些人。”
他会引这票狗嘴子到无人的暗巷打个半死。离休在心里想着,菱唇勾起无辜浅笑。“看不惯
便一时冲动惹事,幸亏你路过。”
“姑娘,昨夜——”
“纳命来!”
厉声随拳向正对离休说话的怵言袭来,眼看着这一拳就要结结实实地轰上他的后背——
“小心。”娇声落,莲足出。一双白净小手攀住怵言双肩,整个纤瘦身子向后躺入似乎早已
准备好在后头承接的健臂,一脚顺势由他腰侧向后踢出,无巧不巧的,将偷袭的人踢得大老
远。
美人纤背枕落英雄壮臂,这画面说有多怡人就有多怡人。
“接得好。”菱唇勾起笑意,双眸含笑的望着眼前那张因为接住他而慌张失措的脸。
坚毅阳刚的轮廓板起脸来还真有点慑人,但不厚不薄的唇却因担忧而紧抿,略露出这张脸的
主人性格中的温情。
“难保有下次。”叹息一出,微带慌张的眼到这时才注入安心,松了口气。
“我欠你一份人情。”这人不坏呀,可惜瞎了眼才投靠宁王那种人。离休再一次为他惋惜。
“给我上!”
气不过的彪形大汉粗臂一挥怒喝,三、四名同伙立刻拔腿冲向仍抱在一起的两人。
怵言无语以对,扶离休站稳后挑眉四处观望,心念一定,将怀中之人打横抱起,足尖一点,
施展轻功窜上就近的一处屋瓦顶放妥。“等我。”
螓首轻点,含笑欲语前,他的人早又跳落地面,和那些个大汉打了起来。
眼眨不过几回,怵言再度飞上屋顶。
“结束了?”
“人已经跑远。”他说,同时将之抱起,带回街上。
“多谢相助,离休感激不尽。”站稳后,离休向他躬身一福致谢。
离休?“你叫离休?”
“是,奴家就叫离休。你听过这名字?”
“不,只是觉得熟悉。”
“你我可不是旧识啊。”
“我知道,不过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话跟沿街调戏姑娘的登徒子说的没啥两样。”
“我没有那个意思。”
“呵呵,我知——你看着我作啥?”
从绝艳笑靥中回神,怵言困窘地别过脸。“离休姑娘,关于昨晚之事——”
“你我放在心里即可,毋需明说。”
“离休姑娘?”
“你我各为其主就别有太多交涉,免得引来误会,告辞。”放长线求大鱼,这旧把式他离休
玩得比谁都精。裙摆旋出半圆,才眨眼,已不顾身后人的叫唤,径自往另一方向走去。
“离休姑——”
怵言欲追上前,无奈方才受迫遭欺的父女挡住去路,跪在他面前频频感激。
“恩人,多谢恩人相救,小老儿与女儿翠儿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怵言一边想看看能否有幸觅得离休身影,一边又得低头安抚这对父女,两头忙的结果是再抬
头已无伊人芳踪。
唉。他无声无息地一叹,目光微黯。
就在此时,地上突闪过的银亮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
? ? ?
夜阑人静,打更已过三响,此刻乃长安城门禁之时,除更夫、夜巡的守城护卫外,一般说来
,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不准在大街上遛达。不过有些地方特别,如勾栏院、赌坊,
在暗巷里仍旧张灯做生意;夜巡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伸手拿钱,得过且过。
但也有些人可无视这律法,不守这门禁;好比是梁上君子,好比是打探消息的夜行者。
德王府后院一道黑影徘徊良久,就在无人巡至的这时纵身上跃翻墙入院。
“喝!”一声娇喘骇然发出。“是唔——”
未意料到墙后有人,怵言想也不想便一手勾来此人,一手捂上对方的嘴。“不准出——离休
姑娘?”认出怀中人,怵言扯下蒙面布巾,讶然俯视。
是他?听出潜入者声音的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