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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什么东西?”
原谅她问的这个比较白痴的问题,这一人一龟的搭配实在是太、太颠覆她对他形象的认知了。
似被她的反应取悦,他的眼底浮现出清浅的笑意,抱着怀里那只成年乌龟向她的方向靠一靠,语气很戏谑,“你猜?”
顾语:“……”
好吧,她换个问题,“这要……做什么?”
这只乌龟看体型绝对不是一年两年能养成的,她不认为这会是送给她作伴的。
苏旭浅浅地笑,将乌龟放到地上,任由它动作缓慢地一点点爬进她的领地。
“它是龟八戒,你可以叫它八戒。”
八、八戒?
顾语看着脚边坚持不懈爬着的乌龟,眼睛睁得溜圆,一种玄幻感直扑脑门,她的大脑程序还没输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想法,苏旭的声音已再次响起。
“我今晚飞美国,归期不定,它要麻烦你照顾一阵子了。”
同刚刚清浅的声音比起,这句话的语气略显低沉,顾语有些飘忽的神思成功被他的语气锁回来,抬头看向他,诧异的话脱口而出,“飞美国?”
刚说出口,她便蹙了眉,神情有些愣,难道她首先该诧异的不应该是要照顾这只龟吗?
苏旭看着她却是笑了,眉眼间似都飞扬着几分愉悦,声音却依旧淡淡,“嗯,美国那边的公司有个新的合作案,大概需要一段时间安排一下。”
这一去,少则一个月,多则三四个月,他其实是怕的,怕他们本就不深的交情,在这不知长短的时间里被她淡化,慢慢地将他推出她的世界,他清楚,她做得出来,这也是他不敢在这时候表露出什么的原因。她其实就像这只龟,看着外表坚强,有着保护自己的壳,可内里却脆弱得不堪一击,那样的童年,那样的感情经历,现在的她,但闻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缩进壳里,任你怎么敲打都不出来。
所以,他不能让他们之间断了联系,寄养‘八戒’,一来可以让她‘睹物思人’,二来……在这不知长短的时间里,打电话也有了官方的理由,不怕过于频繁。
顾语随意点了点头,理智阻止她细问,低头看向脚边的‘八戒’,对他要将它‘寄养’在这里的做法有些微诧,“那它……”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就见他挑高一侧眉头看她。
“不方便?”
“……不是。”
只是……正常思维来看,他出差,这只‘八戒’不是更应该放到家人身边么?
他勾唇,“那就麻烦你了。”
“……好吧,”然后她又飞快加上一句,“养死了我不负责的。”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它今年十三岁,嗯,也该寿终正寝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养。”
顾语:“……”这是安慰是让她放心的意思吗?为什么他说完这话,她的压力骤然间大了这么许多?
她看向已经爬进门,正朝着浴室方向前进的‘龟八戒’,好像‘十三岁’这三个字就写在它的龟壳上,那种不善待它就会天打雷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龟,苏旭浅笑晏晏地看着她,眼底那份因喜爱而衍生出的宠溺已有些藏不住,他多么希望,这样生机勃勃的顾语可以一直存在。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压抑着某种情绪,低低地声音传出来,“我走了。”
顾语眉梢动了一下,手扶上门,对他淡淡一笑,“嗯,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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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旭走了,顾语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
“它为什么一动不动了,给它喂食也不吃。”顾语蹲在浴室一角,拿着手机通话,一边认真观察着已经将自己缩在龟壳里一整天的八戒,“生病了?”
那边的苏旭正在开会,接到她电话时毫不犹豫比了个手势,让正在做报告的项目负责人停下,休息十分钟。
他转身走出去,在会议室外一处小休息厅接起电话,前面被擦得锃亮的大大落地窗里映着他的影子,那人唇角微翘,“唔……大概是没有安全感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解释,“跟认床差不多一个道理。”
顾语眨了眨眼睛,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的意思?
“那怎么办?不会被饿死吧?”
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不会,它很识时务的,将它仍在一边,饿个几天就会吃东西了。”
“……”顾语顿时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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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短信——
“啊……苏旭,它吃东西了吃东西了,果然很识时务。”
苏旭抿唇笑,脑子里想象着她此时明眸皓齿的生动表情,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键盘回复,“不用太惯着它,若是挑食你就掀了它的壳,让它四脚朝天做仰卧起坐。”
顾语:“……”黑线黑线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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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八戒!”顾语看着满地板的水渍眼皮突突地跳,“不准玩过水就四处爬!”
回应她的是满室的沉默,本还在爬的龟,身子一缩,光秃秃的壳就那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留下顾语看着满地的水抚额。
晚上苏旭打电话过来,声音浅浅含笑,“怎么样,今天八戒有乖么?”
顾语看着脚边安安静静吃饭的‘八戒’,表情一如白天那般郁结,嘴里煞有其事,“它很活泼。”
那头的苏旭一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声头一次那么清朗。
“看来,它很喜欢你。”
顾语:“……我是不是该开瓶香槟表示一下欣慰之情。”
苏旭顿时大笑出声。
笑声疏疏朗朗,带着透心的欢愉,顾语扶着耳边的手机,抿了抿唇,也忍不住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冬眠
她看着脚边吃着正香八戒,眉眼微弯,好奇地问,“它为什么叫八戒啊?”
苏旭那边正在准备早餐,闻言皱了下眉,“老爷子给起的,说什么要想龟寿,就要戒了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如此方可长命,然后就叫八戒了。”
顾语闻言倒是抿唇笑了,“你爷爷倒是见解独到。”某种程度上确实很有道理。
苏旭却不苟同,话里别有深意,“说说也就罢了,这世上谁能戒得了这八个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人能做到不喜不怒不哀不乐不爱不恨不嗔不痴,那人生又剩下了什么?”他顿了顿,似在给那边的人接收这段话的时间,然后又用他那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蛊惑,“岁月再长,百年如一日的单调,那再长的时光都变得没有意义。”
所以,顾语,你明白么,将自己缩在壳里,确实保护了自己,但同时生命里也失去了很多色彩,那壳内的黑和静,时间长了,也是会令人害怕的。
顾语那边静了静,苏旭看不到她的表情,不晓得她此刻的情绪,只有静静地等,片刻过后,那边传来女子轻柔带笑的音线,“苏旭,你今天怎么这么感性了。”
苏旭静了一瞬,勾唇,“唔……大概是想你了。”
这前后完全搭不上的答案,通过话筒传过来,让顾语浑身的毛孔都颤栗了一下,她静了良久,才压下心底的悸动,不以为意地开口,“什么嘛,工作太闲?还有闲情捉弄我。”
苏旭在那端低低浅浅地笑,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心里的某一角却越来越躁动起来。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给远在A市的老爷子拨了个电话,先是佣人接的,待电话换了人,还未等他吭一声,那边中气十足的吼声便传了过来。
“你个不孝子!还知道回电话,我的老伙计呢?八戒呢?你把它弄哪了?”苏老爷子气呼呼的,臭小子搬出去住后几天不回趟老宅,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还是抽他不在时把他养了十几年的老伙计带走了,“你个混账,人去美国了把我的老伙计放哪了?”
苏旭将手机拿远,待那边吼完了才放回耳边,淡淡笑着,一片雷打不动的样子,语气戏谑却亲近着,“老爷子,您那边可是大晚上,别把房盖掀了。”
电话里呼哧呼哧地喘,“你个不孝子,没人管得了你了是不是!”
快八十岁的人了,苏旭还真怕给气出什么毛病来,马上坦白从宽,“爷爷,您不是总念叨着抱重孙吗,您老想想重孙,暂时先忍痛割爱一把,将八戒借孙子几天吧。”
这段话着实有些绕,那边静了好一会才传来如洪钟般浑厚的声音,“你小子竟然让我的老伙计帮你追媳妇儿?”
苏旭挑挑眉,默认了。
见他默认,那边哼哼哧哧了半天,才哼唧出一句让苏旭哭笑不得的话,“没追到人你小子别回来见我,丢人现眼。”
苏旭笑,换了另一只耳朵听电话,“您就不问问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好说话?他也没特殊爱好啊,怎么没被虐反而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呢。
“哼,给你安排了那么多名门闺秀你都瞧不上眼,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看上的是什么样,告诉你个臭小子,到时候我瞧不上眼,一样不准进苏家的大门。”
苏旭在这边夸张地向下拉拉唇角,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门户之见,其他的都不算问题,他笑笑,“您老先别操心这个,等孙子成功把人带回去您再说这个吧。”现在八字连个撇还没有呢。
想想确实是龟速了些,怎么办,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瞧你那点出息,白瞎你那张脸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追个媳妇都追不到。
脸?
苏旭一手抚上自己这张俊脸,摩擦了几下,突然想起那篇专访后面她写的手记了,她不是说,被他勾、引,会万劫不复吗?唔……他似乎被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扰了心智,把这么一个先天优势给忽略了。
勾、引?
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用心勾、引过,或许可以试试。至于她心中的结,嗯哼,先勾了再说。
想通了这一点,心情愉悦的苏少又跟自己爷爷调侃了几句,满心欢愉地挂了电话。
因而,又一天晚上,某人再次给顾语打电话,可电话刚接通,某人刚刚想好的勾/引大计便被对方一盆冷水浇得寸步难行了。
顾语:“啊,苏旭,天气转冷了,八戒这几天进入冬眠期了,我已经将它冬眠所需的条件安排得很好,确保它明年春会平安醒过来,所以这段时间你不用过度操心它了。”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这只老龟对他的意义似乎很不一般,让他打电话的频率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美国公司应该很忙才对,发现这只龟要进入冬眠期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以让他不用过多分心了。
而远在美国的苏旭,差点因她这句话吐出一口血来。
冬眠?
Shit!
他怎么忘了乌龟这种生物是会冬眠的。
苏旭懊恼地伸手耙了耙头发,真是失策。
他算了下日子,已经在美国这边呆了将近一个半月,而手里的项目才进行了一半。
然后他又懊恼地发现,这一个半月来,他似乎太依赖那只龟了,平常的电话内容大多半都是在说它,它这么突然地一冬眠,他似乎还真没特别的必要经常和她通话了。
Shit!
“苏旭?”他那边久久没说话,顾语有些不解,她看了眼电话,没挂断,信号也很好,于是,“你那边是很忙吗?”
“哦,不。”苏旭有些泄劲地揉揉眉心,“只是手里刚想好的一个计划因伙伴的不给力被迫延迟,有些精神不济。”
他说的煞有其事,顾语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懊恼与疲惫,想了想开口安慰,“嗯……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也不要太着急,只是延迟几天而已,会好的。”她也不清楚他所说的计划是什么,这种大众化的言语安慰应该不会跑太偏。
苏旭揉按眉心的动作顿住了,本还紧抿的薄唇渐渐地扬起一抹弧度,他放下按在眉心的手,握着手机笑意深深地回:“嗯,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是心急了些。”被计划的对象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徐徐诱之,温水煮青蛙,也是策略的一种。
顾语听出他声音里的愉悦,对他能这么快相通有些微的诧异,更多的却是欣慰,作为朋友,她自然是希望他没那么多忧愁的。
可怜的顾语,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替对方数钱数得欢快。
自那天起,苏旭的电话果然来得少了,偶尔一个电话顾语却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疲惫甚多,没有八戒让他分心,他似乎更忙了起来。
又一个月后,当顾语打开门,看到消失了三个月之久的苏旭时,着实惊诧了一把,那张让她熟悉的俊脸带着疲惫出现在她面前,对她熟昵地温温而笑,更让她沉静已久的心在那瞬间荡起圈圈涟漪。
苏旭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弯着唇角温温地对她笑,在她怔愣间,上前一步,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