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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翻滚,霹雳四照,天仿佛已不再是天,地也仿佛已不是地,天地间只剩下碎石乌流,哀鸿遍野……
蓦地,一点奇异的亮芒刺入了天地间,像一颗星辰唤醒了光亮的存在。
“轩辕!”亮芒渐渐清晰,化作一个白衣、金冠的男子傲然骑于马上,看不清面孔,却有一股尊容华贵的气息从他身上透出,压得漫天风雨都缓和了几分。
“……你罔顾天下苍生『性』命,逆天犯上,闯下如此巨祸犹不知悔改……”
惊雷间,男子的语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正义凛然,令人敬服。
“……你出来了!”一团黑影无声无息的现出,凝在了白衣人的对面。刹那间,天地间只剩下了一抹黑与一抹白,遥遥而立,遥遥对峙……
“大叔,那是你吗?”伸手握住了大叔的手,糖糖一眼便认出了那抹熟悉的黑。
“那个白衣人是谁?”抬头,糖糖又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本王不知!”冷眸赤血,杀意凛冽,轩辕恨天愤然凝视着那一道白影,心中的恨火又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哗——”又是一道霹雳划下,一道森冷的剑芒从霹雳中穿出,“当啷”一声,白衣男子的金冠掉在了地上……
“保护天帝!”浓云开散,隐在云后的三十三天众一一现身……
“轩辕,你野心滔天,罪该万死……”一片激烈的声讨声过,黑衣轩辕冷冷的一扬长剑道:“舍脂,在哪里?”
“舍脂,是谁?”心脏骤然缩紧,糖糖莫名感到了一种不安,一种深沉的、动『荡』的、毫无把握的不安,大叔的大掌仍与她的手紧紧相握,可她已觉得那只大手不再温暖,冰冷的厉害。
“本王,不知!”还是四个字,一样的答案,但轩辕恨天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个名字,为何在他心底引起的动『荡』比恨还要激烈,是什么呢?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仿佛是要回答两个人的问题,天书的光芒忽而一变,金灿中晕出了一抹旖旎的霞光,一个身穿红衣、头戴花冠的女子自粉云间款款走出,看不清面孔,但绰约的风姿,举手投足间的袅娜翩跹已足以令万生倾倒。
红衣女子走到了白衣男子的身边,二人轻轻相偎,宛如一幅最恬逸的画面。
“轩辕他——”娇音婉转,似莺啼娇柳,女子一开口便判定了一个人的死刑——
“……在应允我父王的提亲时,曾亲口说要颠覆乾坤,自立为帝……”
“逆贼该死!”
“胆大包天!”
霹雳声与叱责声同时泛滥,糖糖的心颤了,眼涩了,全身忍不住瑟瑟的发起抖来。
那个女人,她曾是大叔的爱人吗?她是本来要嫁给大叔的人吗?可她,怎么又会和那个白衣男子在一起?
回头,糖糖急切的望向了大叔,却不由浑身一震,定定的愣在了原地——
大叔,那是怎样痛苦的一双眼啊!
愤怒,忧伤,冰冷与残酷,糖糖终于知道大叔眼底的死寂与空洞来自何方了,那明明是被彻底伤了心之后的绝望,无光的暗淡,生命的存在不过是活着而已。
或许还有唯一能剩下的,便是无止尽的恚恨。
“吼~~~”异兽的嘶鸣声震彻山洞,糖糖惊异的回头,看见天书中的帝天剑闪出了阵阵金芒,一道狰狞的墨龙在剑身上显现了出来。
随着黑衣轩辕的手臂划下,一阵遥遥的山崩地裂声响起,天众们惊声急喊:“恶贼毁了照壁山!”
“不错!”烈风中,轩辕傲然而立,撤剑回身,望着那抹明媚的红影扯出了一个最冰冷的微笑。
“大叔——”泪水扑簌簌的落下,糖糖下意识的回身一抱,看见天书的画面中飞出了无数道金锁,像无数条残酷的金蛇,铺天盖地的缠向了金芒中的人——不是她怀中的大叔,而是天书里的大叔,但他们实在是同一个人!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无畏,一样冰冷且凝涩的眼神,也一样只关注着那抹始终依偎在白衣人身旁的红影,对她的拥抱再无任何反应,仿佛已化作了一块坚硬而无情的山石。
“哈哈哈……”得意的狂笑声在金芒中响起,噗的一道光梭闪过,直直没入了天书中大叔的腹部——
“来啊!将逆贼轩辕押往斩神台,以天雷击之,毁其元神!”
“你果然是有备而来!”鲜血沥沥,金索交错,轩辕在冷风中傲然而立,仿佛屹而不倒的山岳,永不低头。
“朕,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白影悠然,在与轩辕擦身而过的瞬间,所有人都清晰无比的听见了一句低语:“你要明白,天地间只会有一个皇,那便是朕!”
“哗啦——,哗啦——”画面陡转,链锁撞击在岩石上的声音阵阵入耳,扣人心弦。
孤兀的山峰下,一群大汉簇拥着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而至。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了黑衣男子披散的墨发,『露』出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冷漠且坚毅,似罩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金光淡去,天书石匣“啪”的一声从空中落下,完整如昔,仿佛从来也没有被打开过。
手臂蓦地被一双大手掰开,糖糖一惊抬头,看见了大叔氤氲着怒火、盘旋着血雾的双眼——
“为什么要打开天书?”低沉森冷的语声仿佛尖刀狠狠的戳割着糖糖的心。
大叔,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哪怕是他被困在十殇十煞阵中,『迷』失了心智的时候。
仙与魔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去何从
“大叔~~~”无助的伸出了双手,糖糖可怜巴巴的望着大叔,她真的没想到,原来她看到的不是悲惨的开端,而是悲惨的结局。
难道,她与大叔的故事也就此画上了一个句点,同样是一个悲惨的结局吗?
面容罩上了冰霜,轩辕恨天豁然转身,化作一团黑雾瞬时卷出了山洞,无影无踪。
“大叔——,大叔——”心神欲裂,糖糖拔腿便追了上去,只是——
洞外,天地悠悠,云高风寂,大叔的身影已不知所踪。立在洞下的,是傲然而立的五大随侍和一大片黑压压的魔众。
“随喜,大叔呢?”一跃纵下山洞,糖糖疾步冲到了随喜面前焦声询问。
没有说话,随喜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糖糖。
她的那一跃,表明她再也不是那个乐天开怀、纯真如纸的普通人类了,而今的她,是一名仙众!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才勃然大怒的离开了吗?
“退兵!”淡漠的转身,随喜微微眯起了眼,盖住了眼中的一抹失望,一抹忧伤。
“随喜——”涕泪俱下的伤心哭喊,糖糖眼睁睁的看着魔众们如『潮』水退却般自大地上倏然消失,只留下一地血迹斑斑的狼藉,无数仙界弟子在血泊中呻『吟』、哀叹……
双腿一软,糖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她错了吗?她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打开天书?
“快快救人!”沉定而浑厚的喊声在身后响起,糖糖浑浑噩噩的听着,是大师父的声音,奇怪她此刻是那么的清醒,却又那么的无力。
“魔王居然没有痛下杀手?”二师父惊讶的喊道,而三师父阿朗却依然语声淡淡,仿佛他早就意料到了这一切。
“他只不过是来不及了,懒得杀而已!”
“那那些魔众们又为何——”
“心高气傲,不屑于杀这样的敌人!”
……
纷嚷杂『乱』,糖糖神思飘忽的跪着,似明白,又似不明白。
一双脚,出现在了视线里,顿了顿却又继而走开,大师父的声音低低响起,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阿朗你去,这种事——老夫不太会弄!”
“我、我去!”磕磕巴巴的语声响起,玄地真人积极的自告奋勇。
“您去?!”几道怪声同时响起,继而一片寂静,似乎有人低低的说了句:“您还不如大师兄呢!”
一声叹息响起,似乎有人走到了身后,糖糖感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了起来。
同样有力,同样温暖,却不能带给她像大叔带给她的感觉,可以放心的、坦然的将自己交托给他的感觉。
“糖糖——”轻柔的呼唤在耳畔响起,是阿朗师父,“回去吧!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想以后该怎么办。你是,魔王是,我们大家,都是!”
“以后吗?”抬眸,前方一片空茫,糖糖怔怔的立在了风中:“该何去何从?大叔,没有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会感到很孤独……”
*
星光黯淡,白雾弥漫,夜,黑的深沉而无望,仿佛黎明再也不会到来。
寂静的夜『色』中,一排排青砖灰瓦的小屋安谧的沉睡,一模一样的门窗,一模一样的清雅,却突然,其中的一扇门开了,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闪了出来。
蹑手蹑脚,再蹑手蹑脚,人影在夜『色』里夸张的走着,像是在上演一幕夜贼出动的皮影戏。
“准备好要走了?”温润的语声突然响起,夜风吹过,白雾微微开散,一道白『色』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你,你……”像大半夜见了鬼,人影指着前方磕磕巴巴了半天,却愣是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我!”上前,微暗的星光下,一身白衣的墨风用剑柄挑过了糖糖肩上的包袱,微微一笑道:“准备好了就走吧!”
语毕,转身,白袍扬起,墨发轻舞,似一幅淡墨晕染的写意画,画中仙正准备悄然逸去。
“等等!”幡然醒悟,糖糖一把扯住了自己的包袱皮,“你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师兄我就去哪儿!”脚步一顿,墨风侧首回头,清粼粼的目光像两潭明晃晃的水,温柔的看着糖糖。
“额~~~”一个冷战,糖糖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墨风是谁?
一个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家伙,就算不能与大叔的酷帅冷傲相媲美,但他身上那种温润谦和、翩翩飘逸的风采也足以能让每一个见到他的女子芳心暗许,只是——
他喜欢的是牟真不是吗?
那这大半夜的,他蹲守在自己门前,还一副想要跟自己私奔的样子,难道是想——先奔了,然后再各投各主,分道扬镳不成?
“哦!”恍然大悟,糖糖一指墨风坏兮兮的笑道:“原来你想……”
“走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墨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嘿嘿一笑,糖糖忙迈步跟了上去。
墨风去!
墨风居然要去?!
这简直就是老天给她送来的一双翅膀,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座四面环海的仙灵岛。
“墨风,我们要怎么离开仙灵岛?”压低了嗓门,糖糖小小声的问道。
说实话,她其实一直在犯踌躇。这无边无际的海,如果靠飞,那以她的三脚猫功夫估计半截就得栽水里。
靠划船?可她根本没见过一条船,想偷都不知道去哪里偷。
但她孙糖糖天生就是行动派!
没路?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走累了,歇一歇,还没有,开条路,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了!
为了见大叔,她就是把伙夫的那口锅抢来,用汤勺划着也要划到陆地上去。
寻找真爱,她一向都是如此执着且伟大!
“你连怎么离开都没想好就出发了?”愣了一愣,墨风无奈的摇头一笑,说不清心里究竟是在叹息还是在叹服。
这个半路修仙的小师妹,她身上永远有股旁人所不及的莫大勇气。尽管有时候显得执拗顽固,甚至莽撞过头,但,还是令人不得不服。
仙与魔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被歪曲的意志
“师父,师叔!”脚步一停,墨风向着前方的浓雾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师父?”双腿一软,糖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转身,将骨剑像扔垃圾一样狠狠的甩了出去,再三步两步赶上去,学着那些仙界弟子的样往上一跳——
“咣啷啷!”骨剑掉地,被糖糖狠狠的踩在脚下还差点把她绊了一跤。
立刻,一只手以绝对娴熟的手法一把拎住了她的后领,轰隆隆的咆哮声随即炸响:“笨蛋,以你如此粗糙的修为,叫为师如何放心你一个人去往人间界!”
“人间界?”愕然,糖糖一动也不敢动的立在原地,大师父怎么会认为她要去人间界?
领后大手一提,糖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转,对上了大师父怒气冲冲的脸。
“大、大师父~~~”眉眼一弯,糖糖笑得谄媚且灿烂,心里却『迷』『迷』瞪瞪的『摸』不着个底。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好像都知道她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