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暄贵妃本也是难得有心聚一次六宫,一来皇帝新近册封了一位美人,昨夜听说也侍了寝;二来这位新封的宫女也不知是哪路来的人,居然和韩修仪生了过节,让皇帝重责了那个爱惹事的嫔妃;三来,听说皇帝今个赶走就从仪羲园出去了,据说还发了大脾气,连着早朝也没打理就闷在养心殿中,除了随身的侍卫纪慕年,愣是谁接见也没允准。
她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这么闹腾。
贵妃展目望去,见着刚册封的美人行到凉亭阶下,站直了身子,左腿向前迈了一小步,缓缓下跪,右膝触地,随后左脚也跟着跪在地上。
“钟夙给各位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美人一个一个跪安过去,说话的声音不娇不媚,动作不偏不差,一个一个都很到位,只是看上去有些别扭而已。
他在跪安的同时,本是一直观察着的桃裙宫妃忽地笑了笑,拿起桌上一盏茶,以袖掩嘴慢慢喝了。
而兰衣的妃子默不作声地放下刚才一直喝着的茶盅,轻轻瞥了眼为首的暄贵妃。
暄贵妃的神色倒还是没有多少惊异的神情,只是目光一直在钟夙身上审视,好像要把钟夙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在这三人身后,还有一人轻哼了一声,很是轻蔑不屑。
“你就是皇上刚刚册封的钟美人?”暄贵妃问道。
“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奴婢。”钟夙垂首答道。
“不要把头低下去,抬起来。”暄贵妃的声音再次传来。
钟夙依言抬起头来,望向亭中各个嫔妃。
桃裙宫妃的眉眼微眯了会,抿了口茶,将袖子撂下,放下茶盏笑道:“贵妃姐姐,妹妹我刚刚看到这位钟美人就觉得她十分眼熟,现在细细看来,和刚故去的祈妃长得好是相似。”
她说这话时,目光又在贵妃、兰衣妃子中转了转,最后转到她身后坐着的一个女子。
“修仪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皇上可宠祈妃得紧。”
这话是说与刚才发出哼声的韩修仪听的,韩修仪在背后又是盯了钟夙一眼道:“谢姐姐提点,妹妹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美人姐姐。”
按着身份,钟夙比韩修仪小上很多,按着年纪,钟夙现在的年龄也与韩修仪相仿。于情于理,都应该钟夙唤韩修仪为姐姐。
钟夙虽是粗人,但也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但正因为他是粗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怎么回韩修仪的话,只好跪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口,耳根子渐渐发热起来。
兰衣妃子望向桃裙宫妃道:“淑妃姐姐,钟美人也是初来驾到,你莫要第一次就把她吓着了。”
她的目光也望在钟夙上,又道:“皇上已经下旨厚葬祈妃。她都是入土的人了,淑妃姐姐莫要再提这个不吉利的事。”
淑妃听着兰衣妃子发话,轻笑一声,不说话了,后面的几位嫔妃则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之时,暄贵妃默不作声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踱到钟夙面前。
“本宫记得之前也见过你一次。”暄贵妃再度开口道,“前些天,纪侍卫带的人是不是你?”
她这一问话,其余妃嫔都静了下来。
钟夙如实道:“回贵妃娘娘,奴婢当日确实跟随过纪大人。”
“怎么说那天那个肮脏模样的人就是你了?”暄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是。”钟夙知道无可隐瞒,只得如此答道。
暄贵妃脸上露出嫌恶之色,随后道:“我记得那日纪侍卫告与我,你可不叫钟夙。”
钟夙面上还是不动声响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名唤李秀儿,钟夙是奴婢的字。”
这番话他早已经在和花桔出门的时候就在心里盘算好了,此时说来,也不像作伪。
而一直服侍在钟夙身后跪着的花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钟夙却在心里苦闷着。
“李秀儿?”暄贵妃点头道,“这么说你应该叫李钟夙,而不是钟美人了。”
钟夙不语。
“嗯?”暄贵妃单音而出,哼得颇重,又问了一声。
这若是说错了一个字,便是欺君之罪。
钟夙不得不言。
他慢慢垂眼,昧着良心说:“贵妃娘娘息怒,奴婢只需皇上和娘娘们的喜欢即可。”
这话一说出,钟夙脸上立刻绕上红云,羞愧难当。
若是被以前那帮兄弟听了,此时他们肯定已经笑掉大牙了。
钟夙心里默默地想,越想越是绝望。他不善恭维,不喜撒谎。但只怕此后,他都要这般恭维着,在这群女人中周旋。
暄贵妃见着这人脸上的羞色,才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悠悠望向在座的德妃、淑妃,随后嫣然而笑。这笑容换得委实很快,贵妃拾级而上,又落回座中,慢慢道:“美人妹妹也不必奴婢奴婢地称呼,大家同是皇上的女人,只管相互叫着姐妹就行。”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脸上是这么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冰冰冷冷,丝毫没有热情的意思。
第18章 写女诫
“美人妹妹,请起吧。”暄贵妃在座上坐正了,方才让钟夙起身。
钟夙又是依着礼节站起身来。这宫中拜跪起身请安,都需要端直身子,腰肩平稳,钟夙虽是这么照做了,但总给人硬邦邦的感觉。
他立起之后,仍是站在凉亭下不动,倒是兰衣妃子先开口道:“钟妹妹也别一直站着,过来和我们姐妹几个一起聊聊天。”
兰衣妃子这话一出口,旁边的淑妃就“噗”一声笑出声来。她这笑声在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凉亭内有些突兀,惹得亭内众嫔妃纷纷聚目。一个坐在兰衣妃子身后的妃嫔奇道:“淑妃姐姐,你这是笑得哪番?”
淑妃笑得时候本是露齿而发,此时妙目在周围一转,甚是妩媚。她笑道:“姐姐我只是刚听到德妃妹妹的话,觉得有趣的紧,故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德妃斜目望了淑妃一眼,淡淡的目光落在淑妃身上,不愠不恼道:“淑妃姐姐,是妹妹我说错什么了么?”
淑妃桃衣轻撂,拿起桌上水果盘中的一只荔枝,翘指拨了,一边拨一边道:“德妃妹妹是聪明得紧,皇上唤美人妹妹是钟美人,她就是钟美人。”
这话说得挑了德妃的刺,激了贵妃的怒。暄贵妃的脸色一沉,德妃的面上虽不露表情,想必心里也是有番计较。
宫中素有四妃九嫔之称。暄贵妃虽然是四妃之首,但淑妃、德妃、贤妃都是四妃之一,地位也是非同一般,颇有与贵妃并驾齐驱之势。
而钟夙只是在旁边默然听了。女人的心思他了解得极少,宫妃之间的争斗虽绕着他而展开,但是他却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之人,根本插不上一点手脚。
淑妃老神在在,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嘴里说出来的,无关痛痒。她盈着笑,手指尖挑了荔枝的细膜,放入一盏玉盆,随后又是捏了一个,仔细地剥了。
暄贵妃目光扫过淑妃和德妃,又望向钟夙道:“既然是皇上册封的钟美人,也不能一直站着,入座吧。”
她指的座是在她正对面的汉白玉石凳。这位置本是四妃才能坐的,只是后宫中贤妃之位一直空着,所以没有人能够坐在那张石凳上。
钟夙只是个刚刚册封的美人,论起资格,也是坐不到这位置上的。
德妃笑道:“贵妃娘娘好大方,钟妹妹还不谢谢贵妃娘娘。”
她这样一说,钟夙也立刻反应过来,作揖道了声“谢贵妃娘娘”,方才拾级入座。
暄贵妃又命人给钟夙上了茶点,与着众嫔妃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话。
女人的话题对钟夙而言深奥难懂,比起外文翻译的军事战略还要难理解。钟夙只觉得在一群地位颇高的女人间格格不入,只好认认真真地饮茶,有时候几个妃嫔聊到自己的时候,他也是略略笑笑,以示礼仪。
钟夙的笑很腼腆,和祈妃的笑一点也不一样。
几个在宫中待得久一些的嫔妃一边聊着,一边心里盘算着钟夙的身份和皇上的态度,唯有淑妃剥完了荔枝,从旁边的宫女手中取过一条丝帕,擦起手和护甲来。
擦完后,她对钟夙嫣然一笑,将装着一颗一颗晶亮透圆的荔枝的玉盘推倒钟夙面前道:“钟妹妹,第一次见面,姐姐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的东西。这盘荔枝是姐姐亲手剥的,希望妹妹喜欢。”
钟夙看着荔枝愣了下,随后反应道:“姐姐,这……”
他还未将推辞的话说出口,暄贵妃已经正目望来,道:“既然是淑妃娘娘的好意,美人就收下尝尝看。”
有贵妃发话,钟夙自知不好推辞只得将玉盘收下。
众人的目光再次全部聚集在钟夙的身上。
钟夙踌躇了一下,方伸手去那玉盘上的荔枝。
自从上次被那个男人嘲讽兰花指翘得和鸡爪一样,钟夙也不再学习什么指法,只是用四指拿了荔枝,往四周望了圈,闭上眼就将整个荔枝往嘴里放了。
他以前吃荔枝都是这么吃的,只不过吃起来比这快了很多。
荔枝很甜很滑,口感甚好,只是吃到半路咬到了里面的小黑核。
旁边不少嫔妃都掩起嘴暗笑。
钟夙含着核不知道吐哪,望了望淑妃,见她也是一脸笑地看着自己。
心里咯噔了一下。
“钟妹妹是第一次吃荔枝吧,宫里吃荔枝,都是先把里面的黑核先挑出来的。”淑妃掩嘴笑道,“姐姐虽是帮你去了皮,这核还是得你自己挑。”
旁边终于有嫔妃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
“……”
钟夙默然,嘴里的核含着也不是,吐了也不是。
暄贵妃注视钟夙半响道:“既然做了皇上的美人,宫里的礼仪也该懂些。”她冷冷看了眼淑妃,随后问道:“看过《女诫》吗”
她这问问的是钟夙。钟夙只学现代军事,犯罪心理,只得回道:“回贵妃娘娘,钟夙尚未学过。”
暄贵妃又问道:“《内训》呢?”
“未学。”
“《女论语》呢?”
“……”钟夙垂首,他只学过《论语》,世界上还有《女论语》?
暄贵妃不语,看眼前这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如果是作假的话,只能说这女人装得太像了。
“那钟美人识得字不?”暄贵妃又问道。
“……”
钟夙想了想,最终含着荔枝核开口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钟夙不识得几个字。”
他在原先部队里的时候自然是认识字的,但这一朝的字怕与钟夙原先时候的字有些出入,钟夙只好装作不知。
“……”暄贵妃沉默。
德妃喝了口茶,亦沉默不语。淑妃则是一脸好奇,再次审视钟夙一遍。
随后贵妃才慢慢挑眉好笑道:“做皇上的伴,必是要知书达礼才行。”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不识得字,明日起就倒临胜宫来习字吧。”
她这话要求很苛刻,但钟夙也无法拒绝,只得低低应了。
*********
按照暄贵妃的吩咐,钟夙到临胜宫习字的时辰是在寅时,正是大清早天刚亮的时辰。钟夙一早便要晨起,在花桔陪伴下到临胜宫习字。
天色尽早,暄贵妃尚还在睡着,临胜宫的太监便领钟夙去了偏殿书房。房中放着本《女诫》,依暄贵妃的做法,是要钟夙每日抄写《女诫》一遍。
钟夙只会用钢笔、铅字笔写字,第一次提拿毛笔的时候自是不稳,一下笔,纸上就划开一团浓墨。
第一日,钟夙将自己写的《女诫》呈与贵妃看时,贵妃便被唬了去。
且不说这本抄写的《女诫》像鬼画符一番,但就这位钟美人而言,宽袖上也沾染一片墨迹,仿佛浸到过墨水里的人一般。
祈妃出生豪门,知书达礼,字写得十分秀气。而这位钟美人写来简直乱无章法,却像个不会写字的人的模样。
暄贵妃看了《女诫》又看钟夙,方道:“钟美人也算辛苦了,今日字便练到这吧。”
钟夙暗松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正值巳时,天边日头已然出来,钟夙行到仪羲园小径,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在寿颐宫那般不得随便乱走,这仪羲园应当是他寝宫,看着模样,绕着一圈也大约有百米之程。
钟夙试着小跑了几步,觉得裙摆颇为碍脚,便唤过花桔,问了宫中衣服样式。
花桔难道见钟夙关心服饰,心下不由得大喜,带着钟夙道仪羲园库房。
仪羲园库房里面尚有钟夙被册封时皇帝赏赐的绸缎,钟夙一批一批看过去,最后挑了批绿色黄碎的一匹布,交给花桔。
花桔看了皱眉道:“娘娘,这颜色宫中已经不时兴了。更何况这上面绣的花可是芸苔。”
钟夙道:“我挺中意这颜色。”
他顿了顿,又问道:“芸苔这花名,不是也还不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