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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想了想,“不见得是不同意。不过,不想梨花太过辛劳也是有的。”
柱子了然点头,叹道,“怪不得你嫂子天天念叨什么不知道心疼人的话。跟他比起来,活该我受唠叨”
大山呵呵的笑了。推他,“吃饭吧。吃完办正事儿。”
贺永年出了小食楼,外面候着的小厮赶快上前,“二少爷,请上车。”
贺永年点头,吩咐一句,“去粮铺。”钻进了马车之中小厮应了声,跳上前辕,赶着马车向粮铺而去。
李薇一行人到荒地,已是半晌午。从河岸到荒地灌溉的沟渠已挖了三分之一,长工们正在清理渠道,再往前便是旁人家的田地,要挖沟,得与人商议好,征得人家同意方可。
长工们去卸车,李薇立在河岸的树荫下,叫钟亮过来,指着远处未挖的渠道,问他,“前面那些都是不准咱们挖沟的么?”
钟亮应道,“是。不过,我已跟找了几个机灵的人,去和他们谈着。五小姐许他们将来可以用这渠里的水,想必应该能谈下来。”
李薇点点头,灌溉渠道穿过的农田约有三里多地长,这些农田——或者基本不能称为农田,因为水源的问题,这荒地周边的田也较为贫瘠,有些人家几乎放弃了打理,只余一地荒草,即使是这样,在她的沟渠开挖时,还是有不少人出来阻拦。
李薇想了想,向钟亮道,“你再多给他们一个选择。可以用水,或者把田卖给我们。”
这边的田大多也是开荒地开出来的,一亩地顶多支付四五两的银子便可以买下来,相比较让他们取水用水,她更喜欢后面这个方案。
钟亮点头,又问,“五小姐,那这田咱们打算多少银子买下来?”
李薇想了想伸出一把手指,“不超过五两。”
钟亮一惊,连连摇头笑道,“五小姐,这田哪里用得了五两银子?以我看三两便成。他们开荒地的时候,有的人家可一开便是上百亩呢。”
李薇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钟亮,“好。你先按三两谈。能谈下来最好,谈不下来,你自己做主加价儿吧。我的上限便是五两。”
这个问题看似是小事一桩,若不能很好的解决,水渠不通,一切都是白费。当然这边儿是宜阳县界内,若真到最后无法解决,可能要求助于赵昱森了。
于她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自行解决。一切有可能影响到赵昱森官声官誉或者说仕途的事情,尽可能避免它发生。
钟亮连忙躬身行礼,“谢小姐信任。五小姐更中意哪个解决办法呢?”
李薇摇头,“现在是我们有求与人,我中意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偏向于哪个。现在通了水渠是第一位的。”
梅老汉从河道里露出头来,听见她的话,赞到,“小丫头说的不错。求人哪里还有你多挑的余地。”
李薇向他笑笑。这个老头很古怪,也许是因为初次接洽对自己印象不佳的缘故,所以说话也较为随便。李薇却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从李家村到如今,她们家的身份地位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她可以接受象青苗麦穗钟亮以及长工们对她的恭敬,也能接受如梅老汉这般随意的称呼。
“梅老伯,下面开始安装了么?”李薇向他走去,立在河堤内侧向下面望去。
梅老汉应了声,向钟亮道,“去叫几个力壮的汉子来,挖坑固基。”
钟亮身边另一个长工立时应了一声,向正在清理渠底的那一行人跑去。
梅大郎腰间拴着一根绳,使人绑在树上,下水探水位,另几个长工已开始按他的要求挖坑。
不多会儿几个长工扛着铁锹过来,齐齐喊了声五小姐。梅老汉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想不到你小丫头还挺能伏众。”
李薇向他一笑,让那些长工们按梅老汉的要求,下到河滩处挖坑。
一翻准备安排已近晌午,麦穗拎了茶壶过来,笑道,“小姐喝口茶歇会儿吧。其实老夫人说得对,您不来,这边的活儿也一样干。”
李薇遥望春阳下远远的那一大片几青苗相间的田地,笑了笑,“你知道什么。活儿又不要我亲自干。权当是来春游了。”那块油菜长得极快,若是这茬儿水跟得上,一个月后,这块儿地便能翻耕,再种上苕子,到麦收时,再翻耕撒肥种秋粮……希望秋收之际,能得个好收成。
青苗与麦芽儿将从马车里带来的席子在挑了一块平坦处铺好,又在上面铺了与之配套大小的小薄褥子,请她过去坐,一边笑道,“早上出来时四小姐跟你吵闹,是不是在她在家里闷久了?”
李薇也笑,倒是有的这种可能,春杏这些日子怕是被掬得烦了。不由又替她担心,嫁到武府怕是比在自家更不自由,她那样的性子能憋几个月呢。
麦穗倒了茶给她,一边道,“这会天暖和一些,您先喝一点解解渴,我这就拿些木炭来,现烧开水冲新茶。”
李薇点头,青苗两个又拿了早上来时带的糕点,在小褥子上摆了。李薇喝了两口茶,捏捏略微发酸的腿,伸手去扯旁边的野花野草玩儿。
过了一会儿,突听正在烧水的麦穗一声轻呼,李薇抬头看她,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的一人青衫纵马沿着河堤而来。
“是五姑爷。”待那马奔得近些,青苗欢喜笑道。又转向李薇重复道,“小姐,是姑爷。”
李薇已站起身子,走到河堤中间儿,望着来人处笑道,“我知道。”
干活儿的长工们也被马蹄声惊动,齐齐翘首往堤上看去。钟亮扫过一眼,认出来人,转头斥那些人,“看什么看,都干活了。是东家五姑爷来了。”
这些人在李家干活儿已有些日子,对李家的事儿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是李薇这荒地买时,贺永年已去了京城,这些人离县城又远,除了钟亮竟没人见过他。听钟亮这么一说,更加好奇,有人放下手中活计,鬼头鬼脑的向河堤上走去,不动的也立在原处悄悄张望着。
贺永年衣角翻飞,纵马奔到离众人十丈开外,勒马停下,方哥儿立刻跑过去替他牵马绳。
贺永年一手拎着个布包从马上翻身下,略整衣衫,向李薇站立处走来。
青苗从愣怔中回神,连忙迎上前去,盯着他手中的布包,“五姑爷,这是……”
贺永年笑笑,将布包递给她,“你家小姐的午餐。”
青苗慌忙接过来,布包刚触手,便叫起来,“哎呀,还热着呢。”
李薇霎时又想起小时候,他总会出其不意的给自己送吃食的情境,不觉笑了起来。往前迎了两步,半仰起头,“你不是这几日忙么,怎么来了?”
贺永年转头扫过周围,轻笑,“今儿下午正好没事儿。便过来瞧瞧。”
麦穗的水正巧烧好,连忙沏了新茶给李薇,看向贺永年歉意的道,“五姑爷,小姐用的杯子只带一只,还有我,还有奴婢用的杯子,您若不嫌弃……”
贺永年摇头一笑,指着李薇的那只杯子道,“我用这只便好。”
麦穗正想说那是给五小姐的,麦芽儿一把将她扯住,笑道,“小姐,我们去瞧瞧架水车的进度。您先歇着。”
李薇斜了贺永年一眼,他挑眉笑笑,“只是一只杯子而已。”
只是一只杯子么?李薇撇撇嘴,指着那席子,“坐下歇会儿吧。”
麦穗不明所以,急要撑开麦芽儿的手,“五姑爷还没茶喝呢。”
麦芽儿没好气的道,“小姐杯子里不是有么?”
“可……”麦穗还要再说,突然停下来,眼睛朝向麦芽眨了又眨,“……五姑爷和小姐共用一个杯子?”
麦芽儿斜了她一眼,丢下她,径直走了。
※※※※※※※※※※※※※※※
此时已是午时,长工们就着河水洗了手,将随身带着的大饼拿出来,三五人聚在一块儿,边吃边往这边斜着,农家汉子的嗓门儿本来就大,尽管他们刻意压低,窃窃私语声还是不断传来,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是那一声声含意极多的笑声,还是让李薇知道自己此时多受人关注。
不满瞪他一眼,嘟哝,“好好的不忙自己事儿,你来干嘛。”
贺永年端坐着,望向远处的大片平整田野,感叹,“梨花整治田地还是很有一套手段的。”
李薇这才得意一笑,“那是农书可不是白看的。”
贺永年盯着远处阡陌交错的田地,转过头笑问,“现在饿么?”
李薇摇头,“不饿,你饿了?”她刚才已吃了他带来的两块点头,并一个热包子。
贺永年立时起身,伸手拉她,“带我去看看你整的荒地。”
李薇一愣,看看天色,自半晌午起便有阴云涌上,时阴时晴的,此时太阳光线倒不毒辣,反正这会在这里,她也不自在,便将小手放入他的大掌之中,借力站起身子,笑道,“好呀。”
又扫过那帮啃干饼喝凉水的长工们,道,“原本倒忘了留出盖几栋房子给他们歇息和吃午饭的地方了。正好,咱们再去瞧瞧,留在哪里合适。”
躲得远远的青苗几人看见他们两人站起来,便又靠过来,李薇叫方哥儿,“你来,这些吃食挑一些,给钟管事儿梅老汉送去。”
方哥儿应了声。
李薇正要顺着往常走的河堤坡路往下走,贺永年一把拉住她,“等着,我去牵马。”
李薇一听要骑马,立时高兴起来,心想今儿这地方宽敞应该能策马狂奔了吧。
贺永年牵着马过来,看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睛也晶晶亮的闪着光,轻笑道,“就那么高兴么?”
“嗯。”李薇点头。
在他的帮助上,李薇十分艰难的爬上马背,在马背上坐定,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比她立在河堤上看得更远,也象更清晰似的。
四下扫视,兴奋的指着远处那大片田地,“现在看过去更壮观更好看。”
贺永年小心的控着马,翻身而上,稳稳落在她身后,一手自然环着她的腰,低笑,“坐稳了?”
微热鼻息将她耳侧的发丝拂动,有一小股热气似是吹进耳蜗,李薇偏了偏头,伸手去抓缰绳,笑道,“坐稳了,快跑。”
贺永年将她的手拂开,抖动缰绳,坐下黑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顺着河堤飞奔起来。
暮春的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将她的发吹得飞扬起来,李薇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飞扬起来,两旁树木不断后退,这是自来到这个时空之后,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让她不自觉畅笑起来。
她的发丝俏皮的拂在贺永年的脸上,划下一丝丝痒意,虽然有些不舒服,他却没伸手拂开,闻到发丝间熟悉的木槿叶的清香,低笑,“梨花还用木槿叶洗头么?”
风将他不高的声音吹散,李薇只听断续的几个音节,扭过头看他,脸上带笑,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风从她背后吹来,乌黑的长发被吹得乱舞,阳光从云层中露出头,光线透过枝叶间隙打在她头上脸上身上,她的脸上神采飞扬,被风吹得染上一抹绯红,双眸在纷飞的黑色发云中现出动人的光采。
李薇一手拨开被风吹入口的头发,又大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她粉红的唇在离他不远处张张合合,带着她独特的气息迎面扑来,贺永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突然伏身,在她唇上轻啄。
柔轻微湿的触感传来,李薇脑中轰然炸开,眼睛蓦然大睁,树影天空从眼睛中一一掠过,独特的视野角度让她眩晕起来,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轻轻一触,李薇却觉得这一刻十分漫长。直到贺永年抬起头时,她还是处于呆愣状态。
他轻笑一声,“看路我们要下河堤了。”
李薇心跳如鼓,唇下留下的湿润感觉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火热热的,却又被风吹得凉凉的。
贺永年将胳膊收紧,让她的身体完全窝倒在自己怀中,在她散着木槿叶清香的秀发上,轻吻一下,勒转马头,从河堤坡路上冲下去,乍然的俯冲,让李薇立时回神,这条坡路在她看来是极陡的,生怕路上突然出个土坑,卡了马腿,然后摔断她的小脖子。
双手紧紧抱着环在腰上的手臂,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声音,和后背贴着胸膛中稳健心脏的跳动韵律。
“还好么?”冲下河堤,贺永年将马绳勒紧,速度缓了下来,风声停止,李薇的听觉又回来了。
听到他的问话,扭头瞪他一眼,飞快转头,“干嘛跑这么快?”
贺永年揉揉她的发顶轻笑,“你不是很喜欢么?”
李薇撇嘴,不过,她确实很喜欢这种奔放自由的感觉,纵马狂奔这么久,她的胃没有丁点的不适,唯一就是屁股被颠簸的有点酸痛。
还好接下来的路虽然不太算平整,但是没有那吓人的坡,再者,乡间土路上灰尘太多,贺永年控马慢跑着向荒地而去。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