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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摇摇头,悄悄指着吴旭道,“四姐,你看旭哥儿给咱当二姐夫咋样?”
春杏瞪她一眼,“见天儿光瞎琢磨。二姐的事儿也是你能说的?”
李薇嘿嘿笑着,把手中拈着的一根竹枝一扔,拍拍手,站起身子,“就当我没说你也别给咱二姐说。我去看旭哥儿整皮子了,这次的八十来张皮子,能卖个六吊钱呢”
李薇走近时,吴旭正在铲晒好的兔子皮毛,铲好后,再用竹枝敲打。李薇闻着皮毛里有股淡淡的皮子臭味儿,便问他,“旭哥儿,这兔子皮里的臭味儿消不去吗?”
吴旭手上不停,抬头笑着说,“新皮子都这样。要放一段时间消消味儿才行。”
李薇点头,又问,“放一段时间味儿能全消吗?”前世的皮毛可是一点也不臭的,若是能够达到那个效果,是不是皮子会值些钱?
吴旭摇头,“不行,有些人家消皮毛味儿,是拿香熏熏的。不过,也有熏不好的,臭味儿没消去,反倒添了香熏味儿,更难闻呢。”
李薇点点头,以香盖臭的方法她也不喜欢。不过愈是这样,他们一旦研究出能硝制出不带顶点臭味儿的皮子,那岂不又是独门的生意?
想到这儿,她甜甜笑着,“旭哥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兔子皮毛上的臭味儿消去?这样咱就可以多卖钱了。”
吴旭抬起头,有些为难的一笑,“好,我试试吧。”
李薇点头,起身去看硝兔子皮毛的大缸。
怱然听见她爹洪亮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春桃娘,春桃娘,石头考中了。”
李薇心中一喜,忙转身往前院儿跑。
院中李海歆跳下牛车,不及多说,冲进堂屋西间儿找出早就备好的鞭炮,往院中一扔,就着火折子点了根香,放起鞭炮来,李薇跑到院中时,那震耳欲聋的“霹雳叭啦”声已响起,硝烟味儿满院子散开,喜庆的气息扑面而来。
何氏抹着泪儿立在堂屋门口看着,梨花姥娘笑呵呵的进屋张案点香,叫何氏过来拜谢天地菩萨。
何氏恭恭敬敬的烧了香,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去了院外,李海歆把早先买的鞭炮,一挂一挂的接着放不多会儿院子中已围了好些人。
王喜梅撑着肚子过来,笑着,“恭喜大嫂了,春桃女婿中了举,春桃享福,你也跟着享福喽。”
何氏抹去眼角的泪,笑着,“看看你大哥那高兴样儿。生几个丫头都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大武媳妇儿走过来,笑咯咯的,“海歆大哥可不得这么高兴才行。人都说女婿半个儿,看春桃女婿的实诚劲儿,这个女婿呀,将来生生顶人家两个儿子。”
何氏笑着,忙叫李海歆李家老三几个,把屋里的桌子都抬出来,放在到院中,又让春兰几个赶快去烧水。街里街坊听到动静自然要来走走动的。
这边李海歆喜气洋洋的搓着手进屋,跟何氏商量,“孩子娘,咱今儿下午摆两桌吧?”
何氏嗔他一眼,“咱们成亲这么些年,第一回见你这么高兴。”
李海歆嘿嘿笑着,黑黑的脸膛上放着光,向外面看了一眼,拍拍何氏的肚子,“咱这回要生个儿子,我请全村三天的流水席,咱年哥儿要是中了秀才啊,我也得请他个三天的流水席……”
何氏拍掉他的手,嗔道,“快当姥爷的人了,没正形”说着看了眼外面儿,已闹哄哄的来了一群人,推他,“快去吧。我给大山娘大妞娘说下,让帮着春兰几个给你整酒席去。”
李海歆欢快的应了声,扭头脚步匆匆的出了房门。
院子中霎时响起一片“恭喜”“恭喜”之声。李海歆大笑的声音在这一片恭贺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春兰进屋来问何氏晚饭要备什么,何氏看了一眼院中,笑,“看你爹的这兴头劲儿,我都替他臊得慌。”
春兰捂嘴笑着,问她,“娘,外面儿的人约有三四桌咧。一桌杀一只鸡,再去割十斤肉,一桌抱一坛子酒,主食就吃烙饼和面条,剩下的去菜园子里扒些菜凑一凑。一桌整个十个菜,你看咋样?”
何氏伸手点她的额头,笑着,“你还怪大方咧。这一桌吃掉三百文不止。”
春兰笑,“梨花还叫着一桌再杀一只兔子呢。”
何氏笑着摆手,“行,那就让你三叔去捉几只兔子杀了。即高兴一回,就让你们尽尽兴。”
春兰跟着何氏进屋取了钱,先让吴旭跑一趟小货栈去买酒,这边请李家老三去杀鸡杀兔子。
那些原先在院中坐着说话的人,趁机都去了兔子舍鸡舍那边儿围着看,指指点点的,也有人看着竹林子挂着的几大排兔子皮毛,双眼放光。
李薇看着她爹在人群中,指着兔子舍和鸡舍与人讲解,畅怀大笑的模样,不由也开怀的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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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少年情怀(一)(粉红~)
又是新年到。一场纷纷扬扬,连下三天的大雪,把天地间装点得洁白无暇,这日雪刚停,李海歆与春兰几个去扫鸡舍与兔子舍上面的雪。
柱子年假回来,到李家来玩,他穿着暂新的细棉青色棉衣,脚上是一双皂色半筒高的油靴,他与半年前去宜阳做工时,似是变了一个模样,就连说话行事也比之前稳重了几分。
李薇正在西屋里听着他与佟永年说做工时的趣闻,突闻大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年哥儿——年哥儿——”,几人立时住声,同时转头,看向西屋门口。
“梨,梨花和柱子也在啊。”大山急步匆匆的跑进西屋,一脚踏进门坎儿,带进来一团的洁白的雪。看见屋里坐着的三人,愣了一下,满是急色的脸上扯出一抹掩饰性的笑意,微喘息着,“那个,我,我,我找年哥儿有事儿。”
李薇挑挑眉头,大雪天的有啥事儿急成样?
柱子笑呵呵站身起子招呼他,“路过你家去找你,你母亲说不在。跑哪儿去了?”
大山在门口磕嗑脚上的雪,拂了下衣裳走进来,“那个,我二叔回来了,我去嬷嬷院子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斜了李薇几眼,李薇暗自撇嘴,看大山这样,定然是有什么事儿不想让她知道,便站起身子说,“你们说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便出了西屋。
大山探出头,直到看见她进了堂屋,这才回身坐下。
柱子看他这样,奇怪,“你有啥事啊,神神秘秘的,还怕让人听见。”
大山粗眉皱了皱,赶他走,“快晌午了,你不家去吃饭?”
柱子嘿嘿笑着,“我今儿在李大娘家吃饭咧。出来时都跟我娘说好了。”
大山眉头又皱了下,接过佟永年递来的茶水,紧握在手里,并不喝。
柱子见他这样愈发的好奇,“有什么事儿,不好说,扭扭捏捏的,象个大姑娘”说着,他眼一转,凑近大山,笑得贼兮兮的,“你,不会是看上哪家闺女了吧?”
他话音一落,大山的脸骤然红了。
柱子做学徒的这两年,接触的什么人都有,那些人说话也不避讳,象这类的玩笑,经常挂在嘴边儿,柱子原本不过是个开个玩笑,一见大山这样,自己却愣住了。再看佟永年,他刚递到嘴边儿的茶也僵在那里。
柱子眉头不由皱了一下,推大山,“你往前二月要考试呢。这会子你起的哪门子心思?让你爹知道看不扒了你的皮。”
大山只是垂着不语。
柱子眼一转,也坐下了来,端起杯子喝茶,有意激他一激,慢慢的说道,“也是,上学的时候你还不如我呢,我都没去考,你就不起这心思也考不上。”
大山还是那副那模样,茶也不喝,也不理会柱子的话。
柱子没了法子,转问佟永年,“年哥儿,你知道他说的是谁吗?”
佟永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大山,困惑的摇头。
柱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嘻嘻的靠近大山,“要说这事儿你该去找大武叔说说,你来找年哥儿干啥?是要年哥儿替你写情信,那个鸿雁传情么?”
大山抬起头狠瞪他一眼,“才去宜阳大半年,你怎就变这副德行了?”
柱子嘿嘿笑着,喝了一口茶,“就这样,我们掌柜的还嫌我不够机灵呢。”
佟永年这时才开口问,“大山,你来到底什么事儿?”
大山看了看柱子。柱子立马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我不走。”
佟永年轻笑着,也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有事儿就说吧。柱子不会往外说的,你忘了咱们当年在前王村上学时,与下柳村那几个打了几场的架,到现在家里人也不知呢。”
佟永年说起这个,三人都笑了。下柳村是有几个坏小子,喜欢抢人吃食还喜欢抢人钱财,学堂里的人没少受他们欺负。年哥儿三个,家境虽不太好,但家里人都疼爱,钱财上自然不肯亏着他们,每人十天都有十个到二十个不等的零花钱儿。刚入学没多久便被这几个小子盯上了。趁着放学的时候,堵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抢要钱财,初时被抢,三人有些惊慌,被他们得了手。这些小子们得了甜头,没过几日便又来抢要,大山性子野些,与这些人起了冲突,本没做好反抗准备的三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场群架。一打之下,才发现,这几个人不过空有虚名,虚张声势罢了。
三人商定,悄悄从家里带些家伙式防身。尤记得当时,柱子偷的是柱子娘洗衣用的棒槌,大山找的是二武做学匠时在家刨的四方棱棍条儿,佟永年则从家里草屋中找了一把生锈的破铲子,偷偷在河沿上就着石头磨得锋利。
乍然想起往事,柱子拍着佟永年的肩膀感叹,“我和大山拿的物件儿,虽然看着吓人,却没你那把铲子能吓住人,那寒光一闪,随便挥舞两下,把下柳村的几个小子就吓跑了,哈哈……”
想到当年瘦得豆牙菜一般的佟永年手里拿着短柄铲子朝那几个小子比划,实在出人意料又搞笑得很,柱子与大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佟永年赫然,“还不是你们两个撺掇的?后来我娘在家里找那把铲子,找了些时候呢……”
柱子嘿嘿笑起来,“我娘也以为哪个天杀的专偷了我家的洗衣棍子呢。”
笑声停歇,柱子说,“现在你说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大山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手中的杯子一口气儿喝干,问佟永年,“那个,年哥儿,我,我听我娘说,你堂姑想把春柳配给她家的二小子?”
佟永年与柱子摒声静气,等了半晌,等来他这句话,两人皆是一惊。柱子手一个不稳,茶水洒出半盏来,他弹跳起来,一边拂着衣服上的水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说的那人是春柳?”
大山梗着头,脸儿向外,粗声粗气的说,“反正梨花堂姑家的那个二小子不好,配不上春柳。”
大山说的堂姑是大娘娘家的老大海菊,她家的二小子与大山同年,现年十五岁。前些日子海菊来看望何氏,是透了这么个意思,想结姑表亲。
何氏倒是满意二小子的人才长相,与大武媳妇儿嘀咕过两回。不过她心底的思量却没说,海菊在家时就泼辣,春柳也是个泼辣的性子。虽然姑舅表亲比一般人家略放心些,单这一点儿,何氏就忧心,当时也没吐口儿。
大武媳妇儿归家后,与大武说了起来这事儿,被大山听了个正着。
但是何氏说这些事儿一向避着佟永年,他也不知深知,只听梨花嘀咕过一回,听她的口风,象是这事儿成不了,他也没在意。不过这会儿大山突然提起来,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便如实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呢。”
柱子惊讶过后,笑了起来,“你也可以让大武婶子来提亲呀……以你母亲与李大娘的交情,嘿嘿……”
大山拧着粗眉,不作声。
柱子止了笑,“咋了?大武婶子不同意?哦,对了,我听我娘说,你嬷嬷想给你订你表姑家的那个表姐吧?”
大山摇头,“那个我娘推利索了。”
佟永年这会儿心里已飘到别处去了。刚才那种很奇怪的感觉,愈往深里想,愈发强烈起来,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纷纷乱乱的一团。
柱子大山两个在一旁说着话。
佟永年眉头紧锁着,努力从心中那纷乱的一团中抽丝剥茧。
三姐的亲事,他倒也听梨花提过两回,却从没今日的这般感觉。震惊而恍然。从小一起玩儿的大山,与一家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山却对三姐竟有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