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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间书屋以后就叫做陋室如何?”
沈澈连声称好,玉砚将脸转到一边,令觅契机。
肉圆子将油灯挑得亮亮的,回过身来:“小姐,可是你不识字啊?”
玉砚:圆子姐果真贴心,咱们又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沈澈疑窦丛生,小老虎的表现无论如何也不是不识字……
何雅:肉圆子你就是专业拆台的!
肉圆子无视何雅怒目相视,重要的是觉得小姐这摊子铺大了,随手从书案上抽了一本,翻开来,随意一指:“这是什么字?怎么读?”
何雅头一个变两个,被肉圆子气的,拆台拆这么彻底,肉圆子……你很行!
或有人会怀疑,若是何雅不识字,为何之前还能看懂宋嘉南的对子,其实何雅确实没看懂,只是那下联的繁体字多少她也能猜出来,只看那字形不对,才判定宋嘉南的根本不是标准答案。说到这儿,诸位应该了解了,何雅不是不认字,而是不认识大周朝的繁体字,若是看,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意思,但至于读,那倒是真的读不出来了。
其实不怪别人,只怪何雅目光短浅,从生下来就没想到自己还有学习的需要,何世平给她请的那些个先生一个一个都被她吓跑了,到后来,何世平也懒得逼闺女了,反正无才便是德,再说平时说话也用不着那么文绉绉的书面语,随便闺女一边儿玩去了。
说我目光短浅,谁能想到十几年之后的事儿,何雅愤愤埋怨作者君,然后一拍桌子:“从今往后我要开始学习!”
沈澈再神童,也被何雅这前后巨大的反差搞糊涂了。
玉砚笑嘻嘻地凑过来:“夫人,要不要小的教您?
何雅:“不用,我有大周词典。”
玉砚:“词典不教读音。”
何雅一顿,看向沈澈:“不用,我有澈郎。”
026 信诺
“娘子”也是个好词儿,好到何雅迟疑,蓝景明炸毛,抬腿就朝着沈澈踹去。
武定侯军功起家,蓝景明又常年混迹街头,家里面教他武功的师傅不下十几个,人虽然吊儿郎当,一身功夫可不是虚的。沈澈瞧他这一脚,换个常人,不死也残,当真一个草菅人命的主儿,他不敢硬碰,惊吓般地往后一退,顺手拉过一旁的方桌往前一档,自己“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不料,那桌子劈里啪啦裂开的同时,还有一声惨叫响起。
何雅大汗淋漓地捂住腰眼。
肉圆子和玉砚听到响声,同时往屋里冲,肉圆子进来了,玉砚却被蓝景明的人给架住了。
沈澈万万没有小老虎会出手去拦蓝景明,本来蓝景明也不会伤到她,自己一送那桌子,蓝景明力道之下,大部分桌子被击碎,却也使得桌子一角正好冲撞到小老虎的腰上。
沈澈脑子里面闪过一道灰影,蓝景明反应更快,立即上去扶住何雅,焦急道:“阿雅!”
肉圆子冲道何雅身旁,熊腰一扭,蓝景明便被她给撅到一旁了。
“赵荏,速去请黄太医过来!”蓝景明急道。
“雅雅,你怎样?”沈澈“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把地上的灰往身上抹了抹。
他一出声,一直没说话的何雅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蓝景明大怒:“都是你个废物,还扯个桌子挡,爷今个儿废了你!”说着又要上前收拾沈澈。
“姓蓝的,你给我滚蛋!你他娘的就是扫把星!”
蓝景明的胳膊肘子停在半空,吃惊地回望何雅。
“我叫你滚蛋,他是我的人,要收拾也是我动手!”何雅抽了口气,刚声音太大,腰上又是一疼。
“小姐,你先坐着。”肉圆子着急道。
“阿雅,你叫我滚?”他可是为了给她出气,怎还没出招就搞成这个样子了,何雅再讨厌他,也从未这么直接叫他滚蛋。
“雅雅,不可无礼,他可是侯爷!”沈澈“好心”地提醒。
何雅还未说话,蓝景明脸色已变,想他堂堂小侯爷,谁敢给他甩脸子,阿雅……蓝景明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
出了这四合院老远,随从小心翼翼地问:“侯爷,咱们说走就走了,那这些东西……”
蓝景明来的时候给何雅带了不少东西,因他着急给沈澈穿小鞋,未曾吩咐放下,所以这一走,又全带出来了。
“全给爷砸了!小……混蛋,气死爷了!”
小侯爷怒极离开不说,屋里头肉圆子飞快解开何雅衣裳仔细检查,半响长出一口气:“没事,皮外伤,擦点药酒就好。”
何雅还不信,皮外伤这么疼?她感觉可能撞到肾了,那她以后会不会夜尿频多,小便不净等等等等。
肉圆子悠悠看了她一眼,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十根手指发出“啪啪”的声音:“您还信不过我?”
好吧,肉圆子的来路不提,光是这十几年她身上的大伤小伤没有一次不是肉圆子治好的,她勉强再信肉圆子一回。
沈澈在外面急得团团转,肉圆子扶何雅进去时他并未进来,总感觉和一个婢女一起盯着小老虎的腰看有些怪异,所以只干等在外面。正着急时,突然见肉圆子出来了。
“老爷,不是很严重,擦点药酒就好了。”肉圆子道,虽然受了点伤,但总算没出大漏子,万一姑爷觉得小姐和小侯爷说不清楚就难收拾了。
沈澈也松了口气,小老虎现在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还真不能出什么事儿。
大家都放下心来,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哪!”
何雅正在床上趴着,头猛地抬了起来,沈澈连忙扶住她身子,皱眉朝外面道:“玉砚,你胡说什么呢!”
“老爷,没有,我在回味今日先生所讲。”
沈澈:“现在什么时候了,去把药酒拿来!”小老虎侧着脑袋,眼里的怒火可是一点都不掩饰。
玉砚在外屋,声音愈发响亮:“药酒?喝的还是抹的?要招待带回来的男人就得用喝的,要治被那男人打伤的地儿就得用抹的,玉砚无能,分不清楚,还请老爷明示。”
玉砚说话从未这么没遮拦,办事又极牢靠,竟说出这样昏头的话来,沈澈心里却了然,一是因玉砚见自己被小侯爷打到在地,二是小老虎公然和男人出入成双,三是小老虎已无后台,空有余威,实则还不是任人揉捏,要不前些日子,还敲了小老虎一棒……
但……方才她分明可以袖手旁观的。
沈澈沉思,被上雪白的十指却骤然紧握,何雅猛地翻过身来,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沈澈:“我和他,没那事儿!”
说罢突然后悔,犯得着给他说?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脸发烫,也等不及沈澈回话,复又重重翻了过去,痛得“哎呦”了一声。
沈澈眼里突然冒出亮光,冲着门口道:“玉砚你再胡说,你就走吧!”
玉砚一惊,爷的“忍功”又精进了!但他今日不知怎地,犹为管不住嘴,尤其何雅的那个高大胖丫环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这就走……你没说那事儿就没,别人可不知道!”实在是为爷不值,就算日后明珠出匣,这也是抹不去的污痕!
玉砚后半句是嘟囔着说出来的,但里外两间房通着气儿,何雅如何听不清楚,出乎沈澈的意外,她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两肩在轻微抖动。
沈澈暗道一声坏了,这看起来像是气哭了的样子,忙道:“雅雅,我可没那么想过,我自己有眼睛,看得清楚,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何雅头慢慢侧了过来,看着脸急得发红的沈澈:“当真?”
“当真。”
小老虎眼圈看起来有点红,心里头莫名的有点不舒服,好歹她也办了件人事儿,还出了一个好对子……沈澈突然想到今日书院的事儿,来了精神道:“我去拿药酒,玉砚这欠收拾的,再不听话我就卖了他,你今日给宋嘉南出那对子,他回了。”
沈澈取出宋嘉南那张纸递给何雅,何雅似未发现两人话题已变,伸手接了过去,并不起身,就趴在床上看着。
沈澈见危险已过,准备先去拿药酒,走了两步何雅突然道:“既同行,便会一心一意,除非他日,道有不同,自无需再遵守信诺。”
025 冠沈
问肉圆子,肉圆子眼神十分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是去了斗场,这高大胖丫环不会如此紧张。
玉砚凑到沈澈耳边大声道:“老爷,有鬼。”
肉圆子耸了耸肩,悄悄话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但见姑爷脸上的关切一点不作假,她正琢磨怎么说才好,从巷子口突然传来可爱的叫声。
这……肉圆子很头疼,两个魔头碰一块,自家老爷交待的任务很艰难呐。
沈澈脸上一喜,这不是回来了么,想来不是去斗场了,今日表现还好……脚刚迈出去,袖子突然被人扯住。
“老爷,一会儿您看到什么,都不是您看到的、想到的。”逾越抓住他的高大胖丫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沈澈听着大门口传来的纷乱声音,接着,笑声入了门,一大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除了小老虎,还有一个男人,还不是那日见过的男人。
这男人二十余岁,穿着一件浅驼色织锦夹袍,四合如意云纹,斜襟有珍珠扣两个,第一眼只觉得贵气,越往细看越觉得气势逼人。
颧骨微高,又生有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着一股子薄情寡义,偏对着小老虎笑得极为和煦——桃花眼眯成一条线,怎么看怎么讨厌。
原来是他,怪不得肉圆子要出言提醒,倒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就是不知道主子够不够聪明了。
何雅进门就瞧见了沈澈,微有诧异,怎这么早就下学了。有蓝景明在,只微微冲着沈澈一点头。
肉圆子心里咯噔一下,祖宗你怎么斯文起来了,还不如吼姑爷两句,那也表明是将姑爷放在了心上的。她偷眼一瞧沈澈,见姑爷好似还没还搞清楚状况,忙上前行礼道:“奴婢给小侯爷请安。”
蓝景明这才瞧见了还有两个人似的,眼珠子一转,满脸笑容登时不见,傲慢阴冷地扫了一眼,故作讶然地对何雅道:“这就是你相公——沈家那二傻子?”
何雅:怎么“二傻子”从蓝景明嘴里吐出来那么难听?面上却看不出喜怒,只浅浅地点了下头。
玉砚眼早在往外喷火,但沈澈只不愠不火地微躬而立,他并不敢造次。
此时见何雅点头,沈澈恍然大悟似的上前一步抱拳道:“正是沈澈,不知侯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屋里头坐。”
蓝景明吃惊不小,回看何雅一眼,何雅露出一个“就说是这样的吧”的表情。
何雅和蓝景明从小玩到大,对彼此的手段都在了解不过。何雅成亲被偷梁换柱之事,蓝景明那时不在盛京,得到信儿时,蓝景明当场就把桌子掀了,又亲自扶了起来,哈哈笑了半天,差点把下人吓破胆——还以为小侯爷疯了。
其实蓝景明又怒又喜,怒自然是因为何雅吃了个闷亏,喜……终于瞧见这女魔头吃瘪了,他还不能庆祝一番?
两魔头相看一眼,都明白了对方所想。蓝景明手一挥,令众随从院里呆着,自己率先大步往屋里走去,区区一个二傻,且看爷如何收拾了,女魔头等着崇拜我吧。
沈澈无视小老虎和蓝景明光天化日之下眉来眼去,默默跟了上去。
何雅欲跟着进去,冷不防沈澈回头道:“雅雅,你去烧些水泡茶。”
……何雅讶异地看着沈澈。
沈澈见她不解,走近她道:“小侯爷是贵客,由为夫陪着便是,娘子送些茶水过来即可……莫要得罪了他。”
他声音刻意压低,脸上紧张又担心,见她不动,还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
何雅:……您是真看不出来那小子是我的人?
瞧着沈澈不停互搓的手,何雅说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两条腿竟不听话地朝小东厨走去了。
蓝景明进去片刻,就受不了何雅这破房子了,里面和外面一个温度,椅子就一把好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