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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微微冷笑,心中只剩下寒意,他的言下之意,是幡儿自找死路。
“只能说,那也是她的命,她忠心耿耿,这也是死得其所。”桐别过脸去,不再看她。黑纱掩埋了苏敏的表情,但她身上的沉重,是从未感受到的。
“我以为你跟南宫政不是一样的人。”苏敏垂眸一笑,笑意透露万般无奈苦涩,像是一瞬间而已,她眼前的世界,尽数失去了颜色,都是灰暗的寂寥。
沉默了半响,她才低低开口,丢下一句。“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桐面色冷然,疏离的神色毫无改变,仿佛一个下人的性命,不值一提。“是,政跟我,原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人。”他明明懂得苏敏此刻的情绪,因为即使看不到她的眼泪,他也能够从那一双眸子内,看出太多太多的悲伤。
“我已经帮你到这一步了,人死也死了,这些事不可能从头来过。如今摆在你前面只是两条路,回去或是离开。”
闻到此处,苏敏淡淡说道:“我不会回去的。”一切准备都付诸东流的话,幡儿的死,她的忍耐,都太过可惜了。只要离开了王府,她已经找到重新生活的方向,决不能跟以往一般而活。
“外面我雇了一座马车,你坐着离开京城吧。”桐听到她的回答,无声睨着她,神色自若,吐出更多残忍。“以后,希望你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政的面前。”
苏敏站起身来,走向前方,桐这才留意到她的脚步似乎有些异样,莫非她手脚受了伤?!她一脸无恙地坐在客栈等他,他以为她幸运地没有遭遇任何一切,桐的眼神渐渐深沉下去。
“等等——”桐站起身子,锁住那一个身影,缓缓说道。“我从不知晓你的名字。”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对她知晓的,少之又少。
“没这个必要了。”她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前方,滚落山林的伤痕,穿梭丛林的伤口,藏在棉衣之下的身体上,她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因为心,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早已经麻木。
桐重新坐回原地,招招手,小二笑嘻嘻送来一壶上等的碧螺春,一壶茶而已,桐在客栈楼下坐了整整半日。
一连走了三个时辰,苏敏坐在马车内,脑海里尽是昨日的情景,她的身份顾虑让她跟逃狱的犯人一样,只能往前跑,不能回头看。
直到黄昏被黑夜吞噬干净,马车渐渐慢下来,车夫的声音传入苏敏的耳边。
“这位小姐,连夜赶路怕你太累了,也不安全,我们找家客栈,我们人需要睡觉,马儿也需要啊。”
掀开帘子,苏敏望向眼前的景色,好像已经快到景镇了,明日上午就能到洛城了。一想到自己就快到苏家,她不急于一时,想要稳妥一点。“好。”
“那就前面那家客栈吧。”
苏敏缓缓下了马车,走入街巷口的客栈,从掌柜的柜台上接过钥匙,默默走上楼,只是还未走上几步,一阵无法言说的刺痛,猛地从心口袭来,瞬间蔓延到全身上下。
那种闷痛,仿佛从不远处传来,但那个方向到底是何处,她说不上来。
好像,她又失去了什么,那种无法逆转,无法回头,无法重新再来的迷失和苦楚。
她的目光无声掠过小二哥的面孔,继续跟随着他转弯,走入房间,关上门,她坐在桌边,心中一团乱糟糟的情绪,还未解开。
抬起双手,在脑后解开一层黑纱,她的双目微红,冥黑眸子内,尽是苦涩和颓然。
该如桐所说的,庆幸自己重新得到自由了吗?
除了幡儿的死,结果是完整的,她不用再当替身,她将苏郁的一切,都还给她。
反正,那婚约,那身份,给不出她一个留恋的理由。
哪怕往后跟南宫政当面对质,她都已有一番说辞,不会再葬送自己的命运。
什么都计划好了,什么都想好了,她可以跟个人一样安然活下去。
但,她算不出得失之间的差距。
娘亲在她懂事之前就离开人世,对于死亡,她没有任何经验。没想过第一次感受的,居然是幡儿,她跟自己一样,不过十六岁而已。
怔怔地倚靠在床头,她望向铜镜之中的自己,双颊旁还残留着几道擦伤的伤痕,脸色惨白如晦,眸子内毫无活力。
那一刻,她看不到一个人的灵魂。
在苏家,她跟苏郁的感情疏离,长久以来陪伴自己的,就只有这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小丫头而已。
又是一夜无眠,冲动的情绪藏在内心深处,想要一遍遍说服自己,幡儿还没死。
但是她却独自身处陌生的城镇,一个人,要回家去。
矛盾的现实和梦想,在体内奋力冲撞着,仿佛要将她最后的精力血液,都一次榨干。
十六年来,从未觉得自己做过错事的苏敏,有生以来第一回,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她安于现状,也不会害了一无所知的幡儿。
明明知道往事重提是折磨,但她始终放不过自己,每每无力到底,昏沉入睡不过一刻时间,又再度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淋漓,忐忑不安。
桌上的烛火,氤氲燃烧着橙光,苏敏神情黯然,低低吐出一句。“幡儿,再等等,两年之内,我一定把你接回来。”
幡儿跟自己一样,应该好好的在洛城,生来如此,死后也不该放任她落叶归根,决不让她当一抹游离在外的幽魂。
“大叔,就在这个路口下车吧。”
宝蓝色的马车,徐徐停在洛城最热闹的街巷,苏敏撩开帘子,双脚踏上那一片土地的瞬间,一阵酸楚涌上胸襟,让她无法自已。
告别了过去,从今天开始,她又是苏敏了。
独自挑了一条少人的小路,身上披着霞光晨色,苏敏感受的到自己离苏府,越来越近了,原本死寂的心,多少有些起伏变化。
她是想念苏家,想念自己的爹,想念世上这一个唯一的亲人。
她是怎么了?
四个月不曾回家,连自己家的路,也忘了吗?
苏敏苦苦一笑,再度重新将目光,投在面前这座府邸之上,迎着干净的晨光,望向高高悬挂的朱红色牌匾。
苏府两个烫金大字,刺眼的胜过炎炎夏日的灼热阳光。
是对的,她还认得苏家,但为何她不敢确定,这是否还是昔日的家?!
苏家的大门之上,往日漂亮的红灯笼消失无踪,如今却是换上了一双素白色的灯笼,其上的黑色墨迹,组成一个大字。
“祭”。
怎么会?!苏敏轻笑出声,双眼蒙上一层轻雾,自己心中异样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她扪心自问。
绝不可能。
她扶住大门,眼神一沉,猛地大力拍打着朱漆双门,像是疯狂了一般。
怎么都不可能是她所想的,她一次次说服自己摇摆不定的心,直到拍打的双手尽是红色印记,手心火烧般灼烫,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是冷总管。
洛城的规矩,家里办丧事,是严禁客人闯入的,所以一开门,冷总管的面目神色,很是难看。
“你是……”
他眯起双眼打量,眼前的女人蒙着黑色面纱,穿着普通,但不知为何看来却有些熟悉。
苏敏一把扯下脸色的面纱,带着伤痕的苍白面容,呈现在冷总管的面前。
他眼神一沉,蓦地拱手行礼,神情恭敬。
“王妃——”
听闻这个字眼,苏敏不禁眉头紧蹙,声音低哑,情绪却万分激烈。“我是谁?冷总管,你在苏家二十多年了,连主子的名字身份都会搞错,苏家养你的米粮,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冷总管从未见过这般的气势,面色一变,世故地改口解释。“是我说错了,二小姐。”
他连连道歉,眼神透露着一种悲伤。“还请二小姐见谅,这几天为了老爷的事,我都忙昏头了——”
“我爹的事?”苏敏仿佛瞬间失了魂魄,麻木地重复着那一句话,脑海之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冷总管点头,低低说了一句。“二小姐,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谁的哀?!
谁?!
苏敏心中暗潮汹涌,仿佛一个浪头将自己打落无人大海,不断沉沉浮浮,找不到生还的出口。
定在原地,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无力解读,顿时血色全无。
。。。。。。。。。
062 陌生男人
“我爹呢?”
身子一晃,苏敏稳住自己的脚步,她是怎么了,仿佛整个身子漂浮在云端,活着也不觉的真实,相反,更像行尸走肉一般。
冷总管连忙伸手扶住她,表情肃然:“明日就要出殡了,你若是再晚一日回来,就看不到老爷了。”
“怎么不通知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苏敏一把甩开他的手,心中满是激动愤慨,扬声低吼,双眼通红。
“我派人去京城了,大概是前两天到的,不过没见到小姐你——”冷总管据实以告。
苏敏说不出一个字来,恍恍惚惚走入一片素白的正厅,满目悲怆,无法言表。
脚步踌躇不前,她居然不敢走向那一具沉木棺木,生怕看到里面躺着的,果真是那一张面孔。
清楚这是事实,但她的心却无法接受。
她说的话,连自己都陌生。
她瞥了一眼周围的下人,眼神沉静。“让他们退下吧,今夜我来守灵。”
冷总管大手一挥,支开所有的仆人,眼神一紧,视线离不开她面容上的伤痕。“二小姐,你身上这些伤口,还是叫大夫先来看看为好。”
“那个女人呢?”苏敏似乎听不到冷总管的话语,目光死死地落在黑白分明的挽联上,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莫名话语。
冷总管眉头一皱,追问下去。“二小姐,你说的是?”
那一双黑暗的眸子,还是没有多余的情绪,更没有一滴眼泪。“别明知故问,你若是我的话都听不懂,也枉费我爹对你的器重了。”
“夫人这两天劳累过度,几度哭死过去,方才才有人扶着,去了屋子躺下。”
“伤心欲绝吗?”冷笑一声,苏敏的眼底,再无一分温暖的情绪。
冷总管突地觉得有些异样,这张脸,明明还是跟以往一般,但是这位二小姐,却变得不同了。
她原本是个温暖可人的女子呀,不娇气,不矫情,如今的冷漠,为何将她变得判若两人,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性情!
她冷冷瞥了总管一眼,压低声音,却拥有不小的力量。“冷总管,管好府里下人的嘴,维持苏家的宁静,是你的责任。可别因为我爹不在了,个个都乱了规矩。”
“当然,小姐。”冷总管恭恭敬敬地回应。
苏敏的眼神猝然变得犀利冷沉,扫过冷总管的脸,语气清冷无绪。“关于我的出现,若是有了什么流言谣传,我第一个要追究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你能够记得。”
“我一定不让府中的任何一个下人多言半句,小姐请放心。”
话音未落,他已然看到苏敏转身离开,她的背影纤细,似乎苏老爷的死讯,已经就要把她压垮了。
这一幕,让他看得有些不忍心,她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整个天下,再无可以留恋的人或事。
谁说女人的悲伤,非要是哭泣呢?
走入主院,苏敏脚步仓促,有几度仿佛无力的身躯就要倒下,她已经连着两天两夜不曾进米粮和睡一个好觉,但体内唯一的动力,来源于源源不断的愤怒。
推开屋子的房门,她大步走向床边,一把掀开宝红色的丝绸棉被,扬声道:“你怎么还睡得着?”
苏夫人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不敢置信近在咫尺的人,居然是苏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晶莹面目上,没有一分柔弱,苏敏的双眼仿佛要沁出冷意来。“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难道要去各地流浪吗?”
“你不是在京城王府?”苏夫人上下打量着此刻的苏郁,她这种装扮,不得不让人生出疑惑。
苏敏一把将她从床上落下,一想到那个位置上,曾经是爹安睡的地方,她更是无法容忍这个女人霸占着这个房屋,这张床,这里的一景一物。
“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没病,给我起来!”
苏夫人低呼一声,神色有些惊慌失措,没想过苏敏娇小纤弱身躯之下,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眼神只剩下明显的决绝,苏敏定定地望着苏夫人,木然地说道。“我说过,要你照顾好我爹的,结果我一回来,等待我的却是我爹的死讯——”
话锋一转,她的眼神蓦地鲜活起来,但那只是愤怒驱使的一派炽燃火焰。“不觉得你该跟我好好解释清楚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每个人都要死的,难道老爷就跟平常人不同么?”苏夫人理了理身上凌乱的白色里衣,从一旁的屏风上,捞过一件银灰色外袍,套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