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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两个切磋完,岳飞也一改刚才的笑脸,对李应等人拱手道:“我师兄弟久不见面有些激动,让诸位大人见笑了,”以一介元帅的身份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道歉行礼,确实可以见到岳飞的涵养和气度。
“下官不敢当,”李应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立即抱拳回礼。
“这位是李应李大人,”时迁似乎此时才想起来给他们做介绍,连忙把李应等人引荐给岳飞。几人又重新见了礼,却只是江湖礼节,抱拳示意而已。
等互相厮见完毕,众人才觉得亲近一些,岳飞把几人让到了元帅大帐,在外面的大厅里按照宾主坐了下来,自然就有近身侍卫上了茶水,几个人开始说起了公务,因有时迁在场,又有先前那一出垫着,岳飞也没有特别的公事公办的样子,几个人就坐下喝茶闲聊般的说起了各自的任务和接下来的使命,自然是捡那些可以跟人说的东西往外说,那些需要私下里交代的自然还要等一会儿屏退众人之后才可以交代。
这其中钱元脩跟郭燕大难不死的事情自然也算是那种可以闲聊加上感叹的东西。
“钱大人没死?”岳飞一听到时迁几个提起救出钱元脩的事情,顿时吃了一惊,脱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李应却感到有些不妙,忙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传回了钱元脩失踪的消息,后来发现假的钱元脩,也加上了说明,这才给了皇帝发兵声讨南诏王的借口。见岳父脸上变幻莫测,显然京城里皇帝得到的消息跟他们递上去的不一样,想到那些无处不在的暗卫,李应心里一急,难道别人传回去的消息竟然是钱元脩已经死了的事情?
李应跟秦明、关胜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几个到底跟钱元脩接触的时间长,还有那种结拜的兄弟情意,一听到跟钱元脩有关的东西,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难道皇上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钱大人已经忠君报国了?”
“啊,这个,”岳飞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了六百里加急报钱元脩和郭燕疑似死亡,又牵连出了南诏王欲行不轨,朝堂上大臣们讨论,皇帝下令征讨南诏王,以及后来讨论出了给钱元脩和郭燕“哀荣”“谥号”之事,“不瞒众位说,本帅此行已经带了皇上给钱大人和钱夫人的‘谥号’。”岳飞有些尴尬,给活人发“谥号”可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的事情,还别说经手的人是自己。
李应几个听了却大吃一惊,幸亏他们先前一步来跟岳飞通了气,若是事前一点消息没有,这圣旨一宣,钱元脩和郭燕不死也得死了。
自古以来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名言。
民间更有皇帝金口玉言之说。那被皇帝签字盖上了玉玺的圣旨,可比那金口玉言还要正式而庄严,一旦宣读,即使为了维护皇帝的声名威严,钱元脩夫妻作为臣子也得以死来维护皇帝的尊严。
就是时迁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有些动容,他跟郭燕短时间的接触,却对郭燕了解的更深了,对她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敬爱之情。
说起来他跟郭燕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他因为出身和职业的原因,一直被人瞧不起,以至于至今未能娶妻传承后代。
他是男人,又在隐秘部门工作任职,那里像他这样没有后代的男人多了去了,除了觉得对不起祖宗以外,他竟然有些轻松之感。
郭燕一介女子,因为出身的原因,也跟他一样,虽然身为三品夫人,却依然要遭遇了别人的白眼。
可是她却从未因此自弃过,还把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帮扶丈夫建功立业,在丈夫有危难之时,不顾自己的安危深入虎穴救得夫君回归。
时迁有一丝错觉,此女子不为男子也太可惜了些。
自己若是她,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她那样。
时迁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无端妄语。
这几天的接触他也看出来了,李应,秦明关胜等人虽然跟钱元脩称兄道弟的处的亲密,可是,面对郭燕,他们却跟驯服一些,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或者,更有爱慕。
时迁更是在郭燕和关胜、秦明的玩笑中听到另一个信息,郭燕因为嫉妒而把大批的丫鬟送到边防,嫁给了一些将官们。这还只是郭燕的无心之举,她一个是因为自己吃醋容不下人,另一个也确实是惦记那一帮子没有媳妇的光棍汉们。
好一个无心之举,好一个惦记。
时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了郭燕的揽人之举,可是他也看出了她们自己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无形的裙带网,自己无可估量的价值,——应该是她们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而她的丈夫和孩子也都是那种忠君爱国之人,从来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去做。
她是一个女人,天生安于内宅,不足为奇,若是她是一个男人,有天大的抱负呢?这些人脉是不是就是她的助力,而她无意中就有这样的行止,若是刻意去拉拢人呢?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她身为男人,必能够跟景氏开国皇帝那样,建立一片不世基业出来。
正是因为郭燕心静如水,真诚待人,她这样低贱出身的女子,若不是被钱元脩捷足先登,又有他们坚固的夫妻感情,甚至已经风华不再,依然有人窥视她身旁的位置。
好在,跟她相处的人多是正人君子,因为爱护她的原因,宁愿把那份特殊的感情埋在心底,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她,关心她,连那种爱到极致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就是时迁,若不是跟郭燕认识的晚,他或许也会跟李应他们一样,会对郭燕渐渐的生出一丝情愫来。
即使如此,他却依然不会坐看她去死,尤其还是在她好不容易逃出升天之后,又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给活活逼死,那样的话,还不如当初她跟其丈夫遇难,或者干脆被大火烧死,还免得他们寒心,也让别人心痛。
那种感觉就跟保家护国,浴血沙场的将士们,没有死在阵前敌人的刀下,却倒在了被他们护卫保护的同僚家人的冷箭之中一样。
“师弟,这旨不能宣。”时迁有意无意的扫了李应一眼,果然见他比谁都紧张,一听到自己开口,连忙用那种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包涵了求饶,卑微,甚至不顾一切。
时迁晃了一眼,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同情出来,转而又变成了一种羡慕,他心里还可以暗暗的爱着一个人,自己呢?
时迁顾不上思考自己的心思,见岳父嘴唇蠕动似乎要开口辩驳,他不容岳飞说话,就把郭燕不顾自己安危,深入虎穴去救钱元脩的事情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然后道;“师弟难道忍心亲自逼死他们夫妻二人。”时迁知道自己的这位元帅师弟,虽然他功夫一流,情商却也很高,对这种有情有义的夫妻,自然会高看一眼,所以他抢先说出了郭燕夫妻的故事,希望他会考虑到这夫妻之间的不易,而稍微的变通一下,先不要宣读圣旨。可是他还是怕岳飞一根筋或者是认死理,毕竟,岳飞带的不是某个人的口信,那可是皇帝的圣旨,轻易不得违抗,宣不宣可不是岳飞可以擅自做主的,特别值得重视的是,岳飞他是皇帝的私人卫队,除了皇帝,没人可以命令或者影响他们。
时迁用了肯定句,至于决定权,却依然在岳飞的手里。
李应等人跟岳飞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他们又是下属,自然不敢多言,等到时迁开了口,几个人就眼巴巴的看着岳飞,艰难的等待他的决定。
“师兄?”岳飞自然是为难的,一方面是为国尽忠的患难夫妻,一边却是圣命难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即使军人,又是皇帝的直属近臣,无论哪一个身份,他只有照本宣科的份,那里有能力可以决定宣不宣旨?
李应看出了岳飞摇摆的态度,急乱之中加了把火,也顾不得会泄露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了:“钱元脩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不知道那次朝会,太上皇知不知道?”忠顺下台之事举国皆知,钱元脩因为被南诏王绑架一事,身份也由暗地里挪到了明面上,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大大的功臣,不计个人名利的功臣,是值得世人敬仰爱戴的,而且,他是太上皇一手提拔重用之人。
虽然现在新皇已经登基,可是,太上皇还在,按照时间推算,钱元脩来南诏任职的时候,太上皇还没有退位,新皇自然也没有即位,钱元脩的发配任命自然还是太上皇的旨意,那就是说,钱元脩是生是死,应该还是要禀告过太上皇知道才好,若不然一旦新皇仅仅只是信息不通,而把太上皇的心腹给“无意中”“逼死”了,太上皇会怎么想?新皇可担的得起太上皇的责难?他们又会不会被新皇当做炮灰来抵挡太上皇的怒火?
岳飞所在的队伍是属于皇帝的私人部队不假,虽然如今新皇已经登基也是真的,可是因为太上皇还在,因为一些个人或者当权者的私心,他们如今依然归太上皇领导,皇帝对他们虽然有支配权,可是想要调拨他们却要先去太上皇那里请求皇命。
说起来,这次会调岳飞他们来南诏,也是新皇跟太上皇之间的一次试探而已,太上皇迟迟不把象征着帝权的部队交给皇帝,他心里不安啦。
李应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摇摆不定的岳飞一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有了决定。
岳飞作为皇帝的私人卫队,又是首领,自然有渠道可以跟皇帝快速的通传消息,如今他刚刚进入南诏,又得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跟皇帝报告,这是他的职责,至于这消息是太上皇接受到了还是皇帝接受到了,那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钱元脩的生死自然也不可能由自己决定,可是,如果上面依旧让他照先前的旨意行事,那么,他首先是皇帝的臣子,自然要遵从皇帝的命令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岳飞把皮球踢回了京城,他相信在他们赶往南诏王府的这几天,足够上面的决定下来,不至于让他太为难。
岳飞年纪轻轻就能够混到元帅,并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会表露到脸上来的人,可是他到底还是年轻,心里一旦拿定了主意,人就轻松起来:“师兄和诸位大人们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原本该给你们好好接风洗尘的,只是因为身带皇命,这次的宴会就先留到下次吧。”竟然有心安排给众人接风之事了。
岳飞转移了话题,众人也都识相的不在提起此时,开始左拉右扯的说些别的,竟然都开始回避跟此次有关的所有事情。
岳飞是有意所为,他生怕在提出一个需要他罔顾圣命的事情来让他为难,钱元脩的事情牵扯到太上皇,他还可以周旋一二,要是再扯出一个别的,他又要拿什么来推脱?他还有家人孩子以及师门,不可能为了别人搭上他们的性命。
李应等人则是开始为郭燕夫妻担心,也无心跟岳飞说些有的没的来徒添烦恼,岳飞身兼其他的皇命,他们大概也猜的到,不过是押解南诏王回京受审,或者应该说是“自辩”的内容,不过,那些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几个人百无聊赖的跟岳飞寒暄了几句,就托词告辞出了元帅大帐,岳父也不强留,他也需要时间赶紧把“钱元脩夫妻”“圣恩深厚”而大难不死的消息传回京城。
一出大帐,略走了几步,关胜就提出,“李大哥在此支应着些,我和秦明还是连夜赶回去跟他们通个消息的好。”
虽然他们都看出了岳飞的态度,可是,决定权毕竟不在自己手里,若是就这样任由事情发展而没有下策已对,难道真的要让钱元脩和郭燕去跪迎宣读他们“谥号”的圣旨?
李应到底年纪大一些,行事周全,留在此多跟岳飞亲近,或是通过时迁来拖延一下时间,而秦明和关胜仗着年轻,就可以连夜赶回去,通知郭燕夫妻,布置起来,以应付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郭燕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差点破口大骂,可是因为气的狠了,那话竟然堵在喉咙里,半天也吐不出来。
钱元脩也傻了眼,自己没有死在对手那里,难道要被皇上“赐死”?不是他不舍得去死,只是,自己死也罢了,为何还要捎带上郭燕?
还是秦明和关胜一个劲的问;“钱大哥,嫂子,你们可有什么办法?”两人都是古人,思想里都有君要臣死,臣就立即去死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