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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选择时间,不如按照我萧瑟的安排吧。
打仗西瞻人不会怕,入侵大苑的战争对他们只有好处。大苑人也不怕,权力统一、施行新政,他们的好处更大。但是振业王殿下,你的愿望永远也不能实现了。在我萧瑟的安排下,永远也不能实现了。也许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天,他一蓝一黑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痛快地笑了。
他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许久才发觉有些不对。太静了,大殿内静得空气仿佛都不再流动,他说出这么大一件事,青瞳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萧瑟心中奇怪,眼望青瞳,却见青瞳正凝视着他。
“萧瑟,你知道上次西瞻入侵,死了多少人吗?”沉默了许久,青瞳突然开口。
萧瑟微微一愣,随即答道:“十几万所谓的精兵。”他微微皱眉,心想青瞳大概舍不得这么多精兵,于是道,“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当时大苑安逸已久,西瞻军队战斗力远远超过大苑,现在大苑经过连番大战,军队的战斗力却大大提升,就算仍然不如西瞻,也不会像上次般一触即溃。当然,”他轻笑道,“开始的时候,还是要装作战斗力低下,这样才能将西瞻人引进来,也能给国内施压。”
“我说的不是军队。”青瞳叹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西瞻人沿途不知屠灭了多少村庄。”
萧瑟愣了一下,才道:“杨宁之乱也一样死去很多平民,绝不比西瞻人杀得少。”
“已经有了两次,所以你就要再来一次?”
萧瑟发觉气氛不对,默然半晌,道:“做成一件事难免要有损耗,等新政实行之后,国力就能恢复。”
他说的国力包括人口,这一批人死了,条件适合的情况下就会生出更多,如同庄稼一样,国力终能补充上来。青瞳看着萧瑟,人的外貌好,确实是占便宜的,萧瑟姣好的容貌总让人觉得他心地也同样好,而自己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个人。
二十五、歧路(2)
死人,在萧瑟看来只是损耗而已。萧瑟并不嗜杀,不会特地去杀人,但是他设定目标的时候,并不把死多少人当做考虑因素。青瞳暗叹,早就应该想到萧瑟会这样,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怎么会去珍惜不相干的人?
青瞳犹豫着,如果是一般的朝臣提个主意给她,她不赞同的话驳回便是。但两人是生死之交,真要驳回他吗?一句驳回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在这之前青瞳可以揪着他的领子发脾气,也可以开玩笑说要将他交予廷尉,萧瑟都不会信,可是在这之后再说,恐怕他就要信了。
她的犹豫被萧瑟看在眼里,目光立时热切起来,道:“只要一年,一年之后就是国泰民安,就是富国强邦。大苑之治,天下无双!怎么样?多大的战乱也不过一年而已,大苑这么大的国家,无论损失多严重,一年也拖不垮的。”
青瞳默然,杨宁之乱也是一年多而已,却让大苑人口减少十分之一。那一年的“而已”换回她今日高位,现实给了她丰厚回报。萧瑟说得对,青史洋洋洒洒说的都是她的战功,似乎作孽的都是杨宁,没有人把万千白骨算在她头上。然而青瞳怎能忘记,这“而已”中还有从城楼跃下的那个身影。如果没有战乱,没有这“而已”,那么她现在还有母亲。
迎着萧瑟热切的目光,她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背对着萧瑟,缓缓地道:“这样的主意都能被你想出来,萧瑟,你的确是天纵之才。可惜这样的捷径,我不想走。”
萧瑟脸上瞬间变色,这是第一次,青瞳不采纳他的意见。他几乎没有想过,青瞳会有一天对他说“不”字,而且毫不留情。
他上前一步,咬着牙道:“不革新?那陛下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陛下真想看着大苑灭亡?你要当个末世之君,让高祖创下的基业在你手里毁掉?”
青瞳转过来看了他良久,才道:“新政是一定要实行的,却不一定要走你的捷径,我看还是走正道吧。按照正常的办法,新政也未必不可行,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一些,用五年时间,总会见到成效,却不需要用人命做代价。萧瑟,你是我大苑的堂堂相国,阴谋虽然能收到奇效,但是阴谋用多了会给人带来阴气,我虽然没有你的智慧,但是这话真的是为你好,你我还是走正道吧。”
萧瑟噎了一下,旋即叫道:“外敌在侧,你有什么时间想国内的事情,西瞻抢了你五十万,你就不管了吗?你要是不管外敌,却对国内施压,不怕别人不听吗?”
“不管自然不成。”她淡淡地说,“托你的福,此事已经不能善了,抢了一次又一次,我再没有表示,这个位置也就不用坐了。明日早朝我就会再发国书斥责西瞻,免不了要对上一场口水官司。我不得不挣回面子,所以不能再用弱小的姿态刺激西瞻人,什么通谊、赎金都不能拿了,只能互相威胁。孙子有云:不战示之战。我不想掀起大战,所以更要姿态强硬。为了以防万一,通知霍庆阳,调兵关中,严密戒备。”
萧瑟开始的惊诧到现在转成愤怒,心中万分不甘,挣扎着叫起来,“那不还是要打?凭什么你打就是正道,我要打就是歪路?你不想掀起大战,西瞻人会听你的吗?事已至此,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只和你小打小闹?”
“办法你不是已经给我想好了吗?”青瞳背过身,淡淡地说,“五年之内,我会不断往边境送些财物让他们抢。西瞻人的本性贪婪却也单纯,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没有钱的时候他们都是虎狼,可是只要拿到钱,他们就没有人愿意出力了,能够不劳而获为什么还要流血拼命?我就用钱买他们不出力吧。就算拆了皇宫,我也会先喂饱他们,换回这经济复苏的五年时光。”
萧瑟脸色一分分灰暗下来,这才明白,青瞳的确是下定决心了。
青瞳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她沉声道:“花笺呢?请她亲自给相国送一杯参茶来,相国大概需要压压惊。”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弘文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只见陈文远手扶在门框上,面无血色,连青瞳险些被撞倒他也没有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恐惧,喘着气道:“陛下,相国大人,不好了!西南急报,青州……青州告急!”
“怎么回事?”青瞳一愣之下立即恢复神志,厉声问道。
陈文远面现惊惧,青州的重要性连他这个文官都知道,他带着哭腔道:“西瞻铁林军突袭青州,拿下了……拿下了骁羁关!陛下,仗是一个月前打起来的,现在青州……青州恐怕已经失守了。”
青瞳瞬间褪去了脸上的血色,本来失魂落魄的萧瑟却突然爆发出一声狂笑,“好、好,振业王,你干得真好!青瞳啊——”他大笑,“现在不是你要不要打的问题,是你要不要挨打的问题了。”
陈文远从来没有见过萧瑟这个样子,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青瞳没时间理会别的,上前一把揪住陈文远,喝道:“你说,怎么回事?”
陈文远哭丧着脸道:“我们的粮饷被西瞻人抢走后不久,就是一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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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军奴(1)
一个月前。边境,流州。
京都只是初秋,皇宫中的莺莺燕燕还穿着夏天的薄纱没有换,她们愉快地享受着炎热的盛夏之后,这几天舒服的凉风。但是在流州,却已经下了几场冒烟雪了。
并不是因为流州比京都靠北多少,毗邻流州的青州还在流州以北,现在却仍然温暖舒适。流州的酷寒缘于它的高,它地处高原,朔风一年四季不断地吹,吹得地上只能留下石头缝里指头厚的一点薄土,除了苔藓寸草不生。而现在,这点冻土也早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了。
流州右侧就是高耸入云的青山山脉,主峰大青山高得看不到顶,山上永远覆盖着积雪。太阳只在山顶露出一抹痕迹,遥远得没有半点热量。这里的感觉只有一个“冷”字,冷得地老天荒,冷得无边无际。
流州是上百年的荒芜地带,是大苑流放犯人的地方,这里只有驻军没有居民。犯人来到这里,官方的文书上称为“流州军务胁从”,私下里的称呼更直接——军奴。一切军事设施兴建、防务需要,以及军官认为有必要做的艰苦工作,都由他们来完成,他们是军队里没有休息的劳工。
而紧挨着流州的青州却截然不同,那是山腹中的一个盆地,说盆地都说小了,它更像一个不小的平原。高耸的大青山一边挡住了来自西北的寒风,一边留住了来自南边的水汽。此处降水充足、物产丰美,常年能见到青翠之色,所以得名青州。居民和正规驻军驻扎在这里,成了物富人丰的好地方。
老天爷如此偏心,别说流州的军务胁从们,就是看管他们的军官,也总会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北边的一座小山,越过这座小山,便是温暖的青州了。军奴和军官的区别就是军官经常会换守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从这个鬼地方调走,而青州对于军务胁从们来说,却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了。
已经是夜晚,今夜有云,连月色都十分暗淡,但常年积雪的地方却不需要火把也能看见道路。雪地上有两个人正哆哆嗦嗦地走着,看服饰是两个军奴。
年纪大些的冻得直跳,快速地走在前面,脚印虚虚点在地上。另一个二十多岁的随后跟着,他走出几步就用一只脚在另一只上蹭蹭,紧赶几步之后再停下来蹭蹭,他留下的脚印隔几步就有两个实实的,看着笨拙很多。很快一阵风过去,或虚或实的脚印全被抹平,就像没有人走过一样。
为了躲避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朔风,两人都停了一下,年轻的那个趁着机会使劲蹭着两只脚。
“小书生,以前没长过冻疮吧?看把你痒的。”年纪大的停下来,回头看他。
被称作小书生的人点点头,道:“又疼又痒,疼还罢了,这痒得真是难受。”他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把手拢在嘴上不停地哈气,手背上黑里透红,全是冻裂的伤口。
“你们南方人就是娇嫩,晚上回去找点热水烫烫脚,再去老徐那儿要点猞猁油,抹上三次就好了。”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算了,不麻烦徐大哥,我年轻,过些日子就好了。”
年纪大的把眼睛一瞪,“是不是老徐又欺负你了?他妈的,不过是个破落户,一样的流囚,见着个软的就捏,他那点威风还耍不到我张二面前,等我回去帮你要。”
年轻人拦住他,说:“张二哥,不是。大伙对我都不错,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不信,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娇贵了,风吹吹也能坏了?” 。。
一、军奴(2)
张二呵呵打量着他,笑道:“现在黑了壮了,看着还有那么点样子。你刚来的时候,长得可不就像个丫头似的,王庶,你不知道,那些老兵痞子还打赌看你干一天活下来,会不会哭着叫娘呢。”
他本是开玩笑,谁知王庶脸色却突然一黯,半晌也没有说话。
这个王庶到流州的时间不长,加上白嫩嫩的长相,和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冷淡劲,人人都不爱亲近他。谁知这长得丫头一样的人,干起活来比谁都卖力,别人欺负他,他也不理会。流犯中会几下子的不少,他们一见他的架势就说他是会家子,会打架却不还手,至少说明这人脾气不坏,不难接近。这个每天干活累得要死的地方,也没人有那么多精力天天欺负别人,时间长了,也就勉强接纳他进了队伍。一些好说话的,比如这个张二,和他也算有点交情了。
张二见他骤然沉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小书生,想娘了?”王庶仍然不言,张二道,“你多久能回去?”
由于流州艰苦的环境限制,这里一般的犯人都有时限,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时限到了视犯案情节轻重,可以释放或者回内地服刑,只有极少数才会终生流放。
王庶沉默一下,才道:“没说,就说流放流州,我想……大概是回不去了。”他突然轻轻一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还想着回去?说不定哪天一句话下来,我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张二愣了一下,问道:“你……犯的什么事?”
王庶微微叹了一口气,“算是得罪权贵了吧……”
张二立即了然,道:“吓了我一跳,我说你这个书生能犯什么杀人造反的大事?不过说老实话,得罪了有钱有权的,那事可真是可大可小。”他又使劲拍了一下王庶的肩膀,道,“小书生,你也别这么丧气,要是真想整死你,恐怕早就动手了,你都来了大半年,这不是好好的吗。八成你得罪的人把你忘了,不会有事的。你呀,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日子虽然没有准头,但是没准哪天来个大赦,就能回去看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