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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祥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合上王守业张开的大嘴巴,吩咐道:“还不赶紧的叫人去做百花稍梅去?”
“是,是是是……”王守业依然没有完全醒过神来,惶惶忽忽的跑去厨房吩咐厨子们做百花稍梅去了。
却说叶逸风离开锦园后往镇南侯府去的路上,遇见从六王府出来后寻他不到的杜玉昭。兄弟二人在大街上遇见,只简单说了几句话,杜玉昭便去锦园找锦瑟和玉花穗去了。叶逸风扬起马鞭催马疾行,没一盏茶的功夫便回到了镇南侯府。
此时暮色沉沉,天已经黑了大半儿。镇南侯府大门上的大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冷风嗖嗖的吹着,灯笼下面的杏黄色流苏胡乱的摇摆,晃得人的心里都烦躁起来。
叶逸风从大门口勒住马缰绳,大门里立刻有小厮跑出来牵住了马,并躬身请安:“大少爷回来了。”
“嗯。”叶逸风翻身跳下马,急匆匆的往里走。
大门里面立刻迎出七八个小厮上前问安,一个个儿都十二分的谦恭有礼。
“都退下吧。”叶逸风摆摆手,自顾提着衣袍进大门。曾几何时,家里的奴才们见了他都是悄悄地多开的。仿佛多跟他说一句话就会染上瘟疫一样,连看他的目光都是斜的。
而如今这些人见了自己的这幅谦卑恭敬的态度,让叶逸风的心底更加冷硬了几分。
世人熙熙,皆为名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
这些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无非是因为龚夫人等人再也镇服不住自己了的缘故。如果自己没有像今天这样强大,这些奴才们会是这种脸孔么?
叶逸风一路往里走着,一路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在这座府邸里所经历的事情。等他行至叶敬淳和龚夫人歇息的上房院时,脸色难看的让迎面上来的丫头们都有些退缩,一个个儿只在几步之外匆匆行礼请安后,便乖乖地闪在一旁。
叶逸风尚未进门,叶逸贤已经红着眼睛从屋里迎了出来,看见他进门,忙拱手道:“大哥回来了。”
“嗯。父亲呢?”叶逸风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转身往里面去。
叶逸贤忙道:“父亲刚生了气,这会儿才安静下来。大哥,你进去多劝劝他。”
叶逸风只是抿了抿唇,点点头便往里面去了。
叶敬淳的卧室里不只有龚夫人在,金氏和罗氏也都跪在地上。旁边还有哭的红肿着眼睛的燕舞。
众人见叶逸风进来,唯有燕舞慢慢的转身,上前福了一福,沙哑着嗓子极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大哥。”其他人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叶逸风看了燕舞一眼,又上前两步行至床前,躬身叫了一声:“父亲。”
叶敬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回来了。”
“是。”叶逸风弯着身子并不起来,又接着说道:“儿子有事要跟父亲说。”
“说吧。”叶敬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把旁边坐着的龚夫人和地上跪着的两个姨娘都当做空气一样。
叶逸风也把其他人当成空气,平静的说道:“儿子今晚要搬出去住。”
“嗯?”叶敬淳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叶逸风,半晌方皱眉问道:“为什么?”
“六王爷送给锦瑟一座宅子,她喜欢那边的清净,非要住在那边。儿子外边的事情本来就多,总有些人进进出出的,侯府深宅大院也多有不便。所以儿子还是搬出去住更妥当一些。”
叶逸风一说完话,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龚夫人置身事外一句话也不说,跪在地上的两个姨娘也停止了抽泣。
因为天气转冷,屋子里已经笼上了炭盆,烧的红彤彤的炭块上跳跃着橘色的火苗,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跳起一缕轻烟,却又继续归为平静。
叶敬淳半躺半卧在一个极大的紫缎子靠枕之上,紫檀雕花隔扇巨大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他身上本盖着一幅赤色织锦五福捧寿的锦被,晦暗的光线里颜色褐固似凝血,叫人无端端一惊。
只有榻侧一盏绡灯,跳动的滟滟光晕映在他清瘦的面容上,似给他苍白的双颊添了一抹血色。
叶家敬字辈的几个兄弟之中,镇南侯叶敬淳并不是样貌最俊美的一个,而且历经这么多年的岁月的打磨,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和战场上的殊死拼杀,让他两鬓几绺灰白夹杂在其余黑发间,格外醒目。眼角细纹平添了些许稳重,只余一双眼眸,依旧清黑幽暗似千尺寒潭,依稀能映出微黄光晕中叶逸风修长俊逸玉树临风的身影。
也唯有这双眼睛,方能叫叶逸风忆起十余年前,落英缤纷的孤坟之前,他深沉清澄的目光中殷切不舍的酸楚和决然。
最终还是叶敬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而淡淡的说道:“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只是你若还记得我这个父亲,就隔三差五的回来瞧瞧我。”
龚夫人很是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叶逸风一眼,又看着叶敬淳,轻声叹道:“逸风才回来住了这几日,又要搬出去,这眼看着天就冷了。外边总不如家里周全,你能受的住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逸风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太太放心。”
早在十年前还是少年的他独自一人踏上南去的那只孤舟时,他便已经学会了照顾自己。从那以后,就算是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也可以活的好好地,淡然笑看天下万物枯荣交替,一颗心只巍然不动。
“那我叫人去帮你收拾东西。”龚夫人说着,便款款的站起身来,向着叶敬源微微福身,说道:“侯爷且消消气。鸾音那边也在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妾身就叫管家准备马车送她去家庙。一切都按侯爷的话办。”
叶敬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慢慢的转身向里,不再说一句话。
叶逸风又躬了躬身,也无声的退到外边去。出门时只听见龚夫人轻声斥责道:“你们两个都下去吧,以后再这样执迷不悟,我也打发你们去家庙里诵经礼佛。”
罗氏和金氏低声答应着站起身来,悉悉索索的整理了衣衫,随着龚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逸贤一直等在外边,见众人都出来后,他方上前去扶着龚夫人的手臂,轻声劝道:“母亲,晚饭就要好了,要不要传?”
龚夫人看了一眼叶逸风,淡然说道:“逸风,你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不如先跟我们一起用了晚饭再说?”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了,早收拾完了也好早些安置。不然要等到大半夜了。”
龚夫人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逸贤去叫人来去剑影阁帮你大哥收拾东西,哦——还有雨香榭里锦瑟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和你大哥的东西一起搬出去。”
叶逸贤一怔,恍然问道:“大哥也要搬走?”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怎么是‘也’要搬走?还有谁要搬走?”
叶逸贤低声叹了口气,说道:“二姐姐要搬去家庙了。父亲很生气,说不许任何人去看她……天气冷了,家庙里冷清清的,除了尼姑就是尼姑,她那样的人,如何受得了呢?”
叶逸风的嘴角轻轻地抿着,弯起一个冷漠的微笑。
如何受得了?
鸾音今年十五岁,而自己十五岁的那年冬天,一个人躲在荒凉的山野里,裹着又瘦又小的棉衣,依着破旧的木门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时,有谁会想到自己如何受得了?
叶逸贤见叶逸风不说话,便也不再多说。只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叶逸风回头看了一眼龚夫人,淡然道:“太太且用晚饭吧,我且去剑影阁瞧瞧。奴才们手脚不知道利索不利索,有些重要的东西还是我自己看着他们收拾的好。”
龚夫人知道自己多说什么也是没用,便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让逸贤过去搭把手。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兄弟多年不在一起,生疏了许多。如今你又要搬出去,他也是形只影单的一个了。”
叶逸风的心头涌起一阵恶心,猛抬头紧紧的盯着龚夫人看。
龚夫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便微笑着问:“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叶逸风冷冷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跟太太说一句: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
龚夫人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叶逸风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叶逸风已经转身走了。
收拾东西比想象中的容易。因为镇南侯府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所以龚夫人这回也没有心思和胆量来为难叶逸风了。看着蟋蟀和虎子把剑影阁的东西都收拾利索之后,叶逸风命他们两个把东西抬上外边的马车后,亲自往雨香榭走了一趟。
雨香榭里当值的小丫头秋蕙和冬雨都是得过锦瑟不少好处的,两个小丫头听说锦瑟要搬出去住,心里很是不舍,见左右无人俩人牵着手硬着头皮上前去跪倒在叶逸风的身边,求道:“奴婢愿意去照顾小小姐。请大少爷成全,带奴婢走吧。”
叶逸风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说道:“你们是侯府家生的丫头,父母都在府中做事,你们两个走了,你们的家人怎么办?”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逸风又道:“你们留在侯府也是一样的,锦瑟不会一直在外边住的。你们好生留在这里,等她回来再服侍她也是一样的。”
秋蕙立刻高兴起来,直起身子问道:“小姐还会再回来的?那太好了,我们就在府里等她。”
冬雨也很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道:“我们听大少爷的,在府里等着小姐回来。”
叶逸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急不可见的寒光,轻声嗯了一下,吩咐道:“那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替小姐收拾东西?”
秋蕙和冬雨忙答应着站起身来,进去替锦瑟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最多的是衣服,另外还有这丫头平日里梳妆用的东西。再就是两套被褥,两顶帐子。从别院搬过来的时候她就嫌麻烦,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没往这边搬,这会儿搬走倒也容易。
不多时东西收拾好了,蟋蟀和虎子刚好过来,把锦瑟的东西也抬到了马车上,一切收拾妥当了才回来见叶逸风,回道:“大少爷,东西都装上车了,请大少爷示下,咱们何时动身?”
站在夜风里的叶逸风听见虎子的话,徐徐转过身来,说道:“走吧。”
“是。”虎子躬身答应了一声,侧身等叶逸风走过去之后,才紧紧跟上去。
叶逸风一走,雨香榭不远处的竹从中便步出一个人来,阴冷的夜风吹着她的裙裾呼啦啦的飘荡开去,身上暗色的斗篷便如同蝙蝠的两翼在风中展开。
秋蕙和冬雨听见脚步声忙回头看时,二人皆匆匆忙忙上前去福身行礼:“奴婢给太太请安。”
来人正是龚夫人,她冷眼看着已经空荡荡了无生机的雨香榭,沉声问道:“东西收拾的怎么样?”
秋蕙忙道:“按照太太的吩咐,雨香榭原来的东西一件也不少。大少爷并没有带人来收拾,东西都是奴婢二人亲手料理的。绝无一丝差错。”
龚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他对你们两个起疑心了吗?”
冬雨忙道:“应该没有。奴婢按照太太的吩咐上前表忠心,说要跟去服侍小小姐。大少爷说不用,要奴婢们好生留在家里,说他们还会再回来的。”
龚夫人冷声一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手一摆,让秋蕙和冬雨都下去。自己一个人沿着雨香榭外边的水上长廊慢慢的走着,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拐角处才停下来。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四周都是冷冷的水面良久不动,夜风中也夹杂了冰雪的气息。
水面上忽然掠过一只水鸟,噶的一声飞向远处的芦苇丛中。龚夫人身形微微一动,岸边不知何时多了的一个身影方匆匆的行至跟前,水绿色的暗花裙袄,青缎子坎肩,一头乌发梳成双环髻,两绺碎发自耳前垂下,俏生生的模样正是龚夫人的贴身侍婢葛花。
葛花抬手搀扶着龚夫人的手臂,低声劝道:“太太,夜深风寒,我们还是回去吧。”
龚夫人皱着眉头,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问道:“二姑娘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葛花听主子问,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忙低声回道:“二姑娘一直在哭。画眉和几个丫头在收拾东西。侯爷有话在先,不许家里人去探望。她们这一去是要把过冬的衣裳都带着的。”
龚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声骂道:“这些没用的东西!”
葛花稍微顿了顿,又轻声劝道:“太太不必着急。以奴婢看来,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龚夫人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