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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锦瑟。想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的名字了,前些日子花穗儿姐姐一直和我住在锦园,这个玉大人也是知道的。”锦瑟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自己去见你们家姑娘,你老人家别跟我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了。”
“姑娘稍等。”那老管家看上去老态龙钟,动作却麻利的很。眼看着锦瑟已经错过他面前直接往后院走去,他却一闪身挡住了锦瑟的去路,“姑娘,请恕老奴冒昧,还请姑娘拿出一样信物来给老奴,老奴要确认姑娘的身份之后才能让姑娘进去。”
锦瑟无奈的抿了抿唇角,想想自己是身上带着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呀,情急之下她只得抬起手腕露出那串从不离身的明黄珠玉手串给老管家看,并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样子说道:“老人家,这个东西你认得吧?”
“这个……”玉府的老管家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内行走,自然之道这串珠玉的来历,于是忙收敛起之前的桀骜之色,低头道:“是,这个老奴认识。是六王爷的贴身之物。”
锦瑟见状心中偷偷一乐,心想这珠玉看来必须得随身携带了,不然的话自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啊。于是她轻轻地咳嗽一声,仰首说道:“嗯。认识就好,还不带路?”
这回老管家无话可说了,立马转身乖乖地带着锦瑟往里走。行至内宅院门口,老管家停住脚步躬身说道:“我们家小姐在内宅,老奴不便前往。让余嬷嬷给姑娘引路。”
锦瑟点点头,也不多话。直接抬脚进了内宅院门往里走。
那位余嬷嬷带着锦瑟一路穿过两道花厅,又拐过一个月洞门,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
小院子里一棵遒劲的老梅树上开满了雪白的花。锦瑟走进去后忍不住去梅树跟前驻足仰视,连声叹息道:“这梅花开得真好。比锦园的十几棵好了几十倍。王守业这家伙可见也是个老滑头。”
玉花穗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身上裹着一件云香色的斗篷,衬得她原本就洁白的肌肤越发没了一丝血色,眼睑低下一层淡淡的灰青色,形容憔悴,发丝稍嫌凌乱,可见她必是一夜未眠,一早起来并无心思梳妆。
“王守业算什么东西,也能弄到什么好梅花来?这棵老梅树长在这里足有五六十年了。比父亲都大。据说还是曾祖父亲手种下的呢。全京城这些王府侯府里恐怕也没有这样老的梅树了。”
锦瑟轻声一叹,走到她的跟前看着他憔悴的容颜,问道:“所以呢?你就守着这棵老梅树一夜未睡?来怀念你的曾祖父?”
玉花穗瞥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你是来取笑我的么?”
锦瑟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拂去,拉着她往屋子里走着,叹道:“你呀!亏你还是二十二世纪过来的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难道这世上没了杜玉昭,你还就不活了?”
玉花穗被锦瑟拉着进了屋子里去,二人在窗下的暖榻上分左右落座后,她才悠悠一叹,说道:“在昨天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我要的是自由。在这一片干净的天空中,采颉万千花卉之精华,炼制神奇的花露之水,把各种奇妙的芳香全都记录在我这一辈子的岁月里。等将来老了,我把这一切都写成一本书,虽然不求流传千古,但却能把我的东西带给这里的人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锦瑟听了她这些话,不由得摇摇头,却转头吩咐服侍在一旁的玉弦:“你们府上有没有准备早饭?我一大早的为了杜玉昭的事情跑来跑去的,一口热汤水都没喝呢。快去叫人给我弄点吃的来。”
玉花穗自从被她父亲给带回玉府到这会儿都是滴水未进。玉弦在一旁都急死了,这会儿听见锦瑟说要吃东西,感激的对着锦瑟双手合十悄悄地拜了拜,转身匆匆出去给二人弄吃的去了。
一番感慨被锦瑟打断,玉花穗倒也不觉得怎样。等锦瑟安静下来,她又继续说道:“可是昨天看见他在我面前倒下去,身上都是鲜红的血……我忽然觉得一辈子实在太短,而我们真的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去任意的挥霍,我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才对啊……”
锦瑟皱着眉头微微一叹,说道:“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犯起傻来也这么可笑?你都不问问我杜玉昭怎么样了,就在这里死呀活的。你这话若是叫杜玉昭那哥儿几个听见了,岂不恨死你了?”
其实玉花穗如何不想问?
只是她亲眼看见伤口就在心窝上,杜玉昭半边的衣衫都被血给浸透了,他在她的脚边倒下去的时候,眼睛里最后一瞥的目光时那样的哀凉。那一刻,她的一颗心如一块水晶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碎成了千万块。
一夜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此时才等来了锦瑟,玉花穗此时根本就不敢问那个问题,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杜玉昭在她脚边倒下去的那一刹那,还一直想着他那哀凉的一瞥中所传递的心情。
锦瑟被玉花穗这番怯懦落魄的样子彻底的击败,她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好吧好吧,你们这一对痴男怨女哦!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杜玉昭没死呢,玉花穗你也用不着殉情。你呀,好好地吃饱喝好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他好起来上门提亲娶你做媳妇吧。”
玉花穗急忙抬起头来看着锦瑟,迷离的眸子里带着不可压制的惊喜:“真的?”
锦瑟轻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一大早的跑这里来是刺激你玩儿的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玉花穗忙站起身来冲着外边的天井念了几声佛。
锦瑟跟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去,又说道:“不过呢,情形也不是太乐观。他还在昏迷状态,昨晚一直发热,今天早晨才才退了热。叶逸风他们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呢。我不放心你,特意来瞧瞧。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玉花穗一颗心如获重生,她喟然长叹,拉着锦瑟回去坐下,方叹道:“你刚刚说我一个二十二世纪过来的人,怎么会如此死心眼儿。你问我,我自己也糊涂着呢。我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爱上,尤其不要爱上这么一个叫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可是,爱情这东西说来就来了,它有千百样,我要是能说清楚我爱他什么,为什么会爱上他,那么爱情就只是一道推理题了。我哪里知道我在这一世里遇到的会是杜玉昭这样的人呢?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说,这就是你这辈子要珍惜的爱情。”
锦瑟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其实她刚刚在说玉花穗,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们虽然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可是上一世里,她也还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滋味,更没有品尝过性爱的禁果。她们不过只是花季里烂漫的女孩子,满怀憧憬的渴望新鲜的生命。
她们积极向上,欢乐开怀的享受重生的生命时,就有那么一个人一点一点的挤到自己内心深处。当她们忽然间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无时无刻都把他的一笑一怒都放在心上细细的揣摩时,当那样的男子可以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挡去利剑尖刀时,她才措手不及的明白——啊,原来这就是爱情。
这就是她们两世为人都难以摆脱的束缚,这就是一度被千古传诵,引发无数痴男怨女为之描摹讴歌,数点不尽的剪不断理换乱的爱情啊!
就算她锦瑟和玉花穗都来自未来世纪,就算她们在那一世都看尽了悲欢离合。可当爱情到来的时候,她们也不过只是一个卑微弱小的女孩子,面对重重阻难,或者无奈的惋惜放弃,或者挺起胸脯勇敢的面对。
而她们,毕竟不是超脱五行之外的人。终究摆脱不了爱恨贪痴给生命带来的种种苦楚和幸福。
锦瑟陪着玉花穗用了早饭,便要起身告辞。
玉花穗想挽留她,可有记挂着杜玉昭的伤势,便拉着她的手送至院门口,依依不舍的说道:“你替我去看看他,若有好转,立刻叫人来告诉我一声。”
锦瑟叹道:“玉大人就这么固执?人家为了救你差点送了性命,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许你去看看人家?”
玉花穗摇头道:“仇家找上门来,父亲不许我出去也是为了我好。再说,杜玉昭还活着,我就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刺客被抓住之前,我还是听父亲的话乖乖呆在玉府里的好。锦瑟——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原本我以为杜玉昭死了,我也不想独活。可如今他好好地活着,我就要留下来陪他。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在像以前那样犹豫不决了。麻烦你这几天帮我照顾他,等这一场风波过去,我们二人都会重重的感谢你。”
锦瑟摇头笑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玉花穗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微微点头,说道:“行,那就不说谢了。我不送你了,你慢些走。”
“好来,你回去歇着吧。好好地睡一觉,看你熊猫眼都出来了。”
锦瑟冲着玉花穗摆摆手,带着珍珠离去。
玉花穗看着她湖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幽长的穿堂过道拐弯儿处,方慢慢的转身回屋里去。
锦瑟从玉府回来锦园,去萃华轩看了看那十几个丫头婆子们新做的创可贴,给她们提了些不足之处,又重新画了样子写了工序叫他们照着做。只是那些药粉还没弄来,她总不能把预防治疗妇科疾病的一些花草萃取物给弄到棉芯里去。所以只好留着最后一道工序不做。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白天又是黑夜。
锦瑟这一天来来回回几次进出萃华轩,玉花穗不在连一些细小的事情都要她来处理。当她再一次从萃华轩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丫头在前面挑着灯笼照着路,珍珠扶着她慢慢的走,并轻声叮嘱着:“姑娘,您慢点。”
锦瑟抬头看看黑色丝绒缎一半的夜幕中寂寥的几颗寒星,伸手扶着酸痛的腰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问道:“大少爷还没回来么?”
珍珠忙回:“是的。不过有人送过话儿来,说大少爷说了,若是姑娘身上不舒服,就立刻坐了马车去别院找他。二少爷还没醒,他暂且还不能回来。”
“还没醒?”锦瑟原本以为高热一退杜玉昭便会醒来。看来她真是估测错了。
“嗯,一直没醒呢。所以大少爷他们都很着急。”
“叫人备车,咱们再去看看他。”锦瑟心里暗暗地叹息着,我早起还跟花穗儿姐姐说他没事儿活的好好地呢。想不到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这可真是叫人着急,花穗儿知道了还不知怎样呢。
珍珠看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心的劝道:“姑娘,你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又忙了这一整天了,要不先吃点晚饭喝点粥,暖暖身子再去?”
锦瑟想了想,自己这个样子过去也是让叶逸风着急。这种时候她应该懂事一些,不能任性让他再为自己烦恼,于是点头说道:“好。那就先吃饭。”
珍珠听了忙高兴地应道:“是。”又转身吩咐小丫头:“快去厨房吩咐,叫他们把姑娘的饭菜热热的送过来。”
有小丫头领命匆匆去厨房传话,珍珠扶着锦瑟先回菡香馆去,先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又洗了手洗了脸,热热的喝了一碗茶,靠在暖榻上抱着手炉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抬着一个小小的炕桌进来,锦瑟打眼看去,见是一个麻香蜜薯,一个四宝蒸鸡,一个青红椒炒白菜丝,一个椒盐花生米,还有一个栗子白果土鸡汤。
虽然只是四菜一汤,但却是色香味俱全,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锦瑟很有食欲,立刻叫珍珠:“盛碗粥来。”
珍珠忙给她盛了一碗红枣莲籽糯米粥,锦瑟一边吃粥一边吃茶,居然还吃了两块麻香蜜薯,几块鸡肉,半碟子又酸又辣的白菜丝,最后还喝了一碗鸡汤。
珍珠在一旁看着就高兴,忍不住笑道:“姑娘今儿可是饿坏了。”
锦瑟接了菊花茶漱口毕,一边拿着帕子擦嘴一边说道:“可不是么,我都快成了饿狼了。行了,我休息一下,你们也快点吃饭。吃了饭咱们去别院看看二少爷。”
珍珠答应着带着丫头把小炕桌抬出去,然后留两个小丫头在里面服侍,自己则赶紧的去吃饭。
锦瑟等人赶到别院的时候,叶逸风弟兄三个人正守着一桌子饭菜谁也没胃口呢。见她进来,欧阳铄忙往一旁让开,说道:“锦瑟,快过来陪大哥吃点饭。”
锦瑟看着满满的一桌子饭菜却没一个人动一下,便在叶逸风身边坐下来,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个儿的闹绝食呢?”
蓝苍云瞥了她一眼,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