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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的太夫人和夫人无法,只好起身回到自己院子里,又四处去托人照应,并且递牌子想进宫向圣上求情。
谁知圣上并不容情,还派了内侍过来申斥她们,说她们不顾长公主金枝玉叶,居然让贱婢爬到长公主头上,驸马更是为了贱婢将长公主打得滑胎,实乃罪大恶极。还说若不是看在长公主份上,立时就要将冒犯皇室的曹驸马斩首示众。
曹家的太夫人听了这通圣旨便晕了过去,到次日醒来,已经奄奄一息,吃什么吐什么,眼看就要不行了。
长公主晓得了圣上的旨意,心里好受了些,觉得皇兄还是站在自己这边,护着自己的,便又更加娇纵得意,将那刚被打滑了胎的通房叫到自己房里立规矩。特别是晚上的时候,让别的侍女待在外屋,只留这位通房在内室里伺候。
女人滑了胎之后,堪比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而这位通房还挨了打,自然身子更是弱上几分。这天到了深夜,长公主醒来打算要折腾她的时候,这位通房早就不堪折磨,拿了自己的汗巾子,吊死在长公主那张精雕细刻的千工拔步床的横梁上。
长公主一手拨开床上的帐幔,赫然看见一个身穿素衣红鞋的女子吊在自己拔步床的横梁上,长长的舌头伸出来,两个眼珠子大大得凸出来,瞪着自己这边……
“来人啊……”长公主看见这幅场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外屋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被长公主的尖叫惊醒,赶紧爬起来,进到内室。
一进门,这些人就看到一具女尸挂在长公主睡的千工拔步床的横梁上。此时那拔步床被长公主仰面倒下去的力度弄得震动了一下,那具女尸便缓缓地在横梁上转了圈儿,对上了屋门的方向。那长舌凸眼、嘴边流血的景象让站在屋门口的丫鬟嬷嬷们都吓得动弹不得,只会挣了命的尖叫。
长公主院子里半夜开始家反宅乱,曹家的夫人刚刚服侍了太夫人入睡,此时听说长公主那边又出了事,又忙忙地赶过来。
看见长公主房里的情形,曹夫人忍住心头的惧怕,命自己的婆子将那通房解了下来,抬到外间去了。
长公主在床上晕迷不醒,曹夫人只好又去请宋医正。——这是圣上亲嘱的,自从长公主有孕之后,便命太医院的医正专门伺候。
宋医正连夜赶过来,给长公主诊了脉,发现长公主的脉象比先前更紊乱了几分,不敢大意,赶紧开了镇静的方子给长公主服用。
长公主第二日醒过来,便有些癫狂的来头。见人的时候,有时候认得,有时候却不认得,又经常大喊大叫,说有人要害她,还说看见驸马和那贱婢通房在她屋里坐着,对她笑呢,命人把这两人赶出去。
宋医正越发心惊。——这种样子,似乎像是曼陀罗花服用过多的来头,已经有了十分严重的幻听幻视症状。而曼陀罗花在大齐朝,是属于朝廷管制的药材,产量稀少,平日里也只有在麻沸散等止痛药里面有用。而大齐朝的麻沸散,主要配料便是曼陀罗花、香白芷、天南星和当归。
一般的麻沸散里面,曼陀罗花的含量微乎其微,所以大齐朝的麻沸散,止疼效果并不是很好。可是看长公主的样儿,似乎不止吃了一点两点。
宋医正不敢怠慢,拿银针取了长公主的指间血,送回太医院,让会取血验药的大夫去好好查验一下。那大夫查验的结果让他心惊肉跳。原来长公主的血里面,有极强的曼陀罗花的引子,量大到除非长公主把曼陀罗花当饭吃,而且一吃十几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浓度。只是不知为何,这曼陀罗花的效用,好象还被别的药草抑制住了,所以并没有一下子就摧毁长公主的心智,而是慢慢地,循序渐进地侵染进去。
宋医正问那位大夫,可知是哪种药草对曼陀罗花有抑制作用?那位大夫摇摇头,摊手道:“请恕下官才疏学浅,完全没有见过。”
宋医正无法,照原话回了宏宣帝。
宏宣帝也吃了一惊,沉吟半晌道:“……麻沸散,是止疼的。大概是在长公主被野猪所伤的时候用过?”
宋医正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臣下可以担保,绝对不是我们太医院的麻沸散。我们的麻沸散别说完全没有这么强的效果,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多的量,专给长公主一人服用。——而且,我们太医院要是有人做出这样的麻沸散,早就借此加官进爵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太医院曾经在全国四处征集止疼良方,打算用作军用,让在边关跟外敌作战的将士们,也不会因一点子小伤就死了那么多人了。”疼痛真是会要人命的。
宏宣帝大大地嗐了一声,道:“将长公主带去宗人府,等长公主醒过来,细细盘问。她到底是在哪里弄到这样厉害的麻沸散吃过的?”想了想,又微笑着抬头,对宋医正道:“你想个法子,将此事传扬出去。看看有没有高人过来领赏。”
宋医正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曹子爵呢?”
“他现在怎样了?”宏宣帝收了笑容,面色平静地问了一声,“将长公主活生生打得滑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医正闭口不言,束手低头站到一旁,等宏宣帝下旨。
宏宣帝沉吟间,看向一旁的秉笔内侍,道:“准许曹家去宗人府的大牢里探望曹子爵,让他们拿银子去将曹子爵赎出来吧。——正好充作西北的军费。”又冷笑:“曹总兵年年向朝廷伸手要银子,如今不知道能追回多少。”
“陛下觉得多少银子合乎曹子爵的身份?”那秉笔内侍恭敬地问道。
宏宣帝沉吟了一会儿,从案上找出一份折子看了看,道:“五十万两吧。”那是安郡王进上的折子,对曹家的家底打探过。五十万两,不过是曹家一半的家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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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灵药生变下(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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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宣帝既然拿了主意,秉笔内侍便在一旁草拟好圣旨,让宏宣帝过目。宏宣帝仔细看了一遍,才用了玺,命人拿出去到曹家传旨。
宋医正先一步带人来到曹府,将长公主打晕了,带回宗人府问话。可惜迟了一步,长公主在宗人府里醒来后就彻底疯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而曹家拿了一半的家底将曹子爵赎了回来,却没过几天,曹子爵便没有熬过去,同曹家的太夫人一起撒手归西了。曹总兵的正室夫人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一把火将曹家大院烧了个精光,自己也葬身火海。从前朝流云朝一直传承到如今大齐朝,历经战乱和朝代更迭都没有倒的曹家,最终断送在自己的宗夫宗妇手上。数百年的世家曹家一系,正式断绝。
曹家的事过了没多久,宫里面和太医院里也传出消息,说是长公主被曹家人所害,中了毒,急寻当日长公主被野猪所伤时,仗义出手救了长公主的高人为长公主解毒续命。
这件事在宫里面也传得沸沸扬扬。
裴舒芬进宫觐见皇后的时候,皇后屏退了左右,悄悄跟她说起这件事。
皇后知道得当然比外面传的谣言要多,而且更准确些,便对裴舒芬感慨道:“长公主算是毁了,她才不过十八九岁,就已经疯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当日给她麻沸散的高人出来,为她解了这一劫数。”
裴舒芬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说中了毒?怎么娘娘说是疯了?”外面流传的版本便是曹家曹子爵的通房为了拔得头筹,用秘药害了长公主。长公主如今晕迷不醒,正等人救治。
皇后娘娘忙低声道:“你可别乱说。这件事除了宗人府里看守的人,就只有圣上、本宫和宋医正是知情人。”
裴舒芬才从皇后那里听出来,原来到底是当日给长公主的止疼药丸出了茬子。
“长公主可好些了没有?”裴舒芬有些慌乱地问道。若是长公主突然清醒过来,一定会告诉圣上,是自己给她的止疼药丸。到时候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
皇后摇摇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怜惜:“什么药都试过了,长公主疯得越来越厉害。如今只好把她绑在床上,口里塞上麻丸,免得她咬伤自己。——宋医正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那位高人不出现,长公主大概就要一直疯下去了。实在是那位高人给长公主的麻沸散太过高明。”
裴舒芬心下略安,脸上神情稍定,便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笑着问道:“这可不容易。臣妇虽说不懂医,也知道那麻沸散只是平常的药,哪里都有的,如何一定要咬定了是高人所赠呢?”
皇后给她细细地解释:“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听宋医正说,那麻沸散的效用比他们太医院的要好百倍。”
说到这里,皇后往左右看了看,凑到裴舒芬跟前,轻声道:“听圣上身边的一个内侍说,长公主如今疯疯癫癫,就是因为当初高人给她吃的麻沸散里,那一味主药曼陀罗花太过厉害,竟不像是普通市面上寻得到的。以前长公主身子健壮,还能压制一二。后来滑胎流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自然压制不住了,所以致得长公主神智疯癫失常。如今连太医院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好勉力寻当日的高人出来试一试。”
裴舒芬的心又紧紧地揪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面上只能勉强笑道:“……这哪里是寻高人治病,分明是寻罪魁祸首来了。”
皇后看了裴舒芬一眼,点头赞道:“大嫂果然聪慧,也看出来了。——所以太医院那里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用各种消息谣言来引人上钩罢了。”
裴舒芬端坐了一会儿,心里略定了定,伸手将鬓边的细碎发脚理了理,含笑道:“哟,那高人若是脑子不好使,可就自投罗网了。”
皇后跟着笑得花枝乱颤,道:“其实也说不定呢。听说那麻沸散确实有奇效,太医院真的想弄到那麻沸散真正的配方,还有那上好的曼陀罗花。”
裴舒芬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拿起桌旁果篮里的一个橙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对皇后道:“这橙子吃起来一般,倒是这股香味儿醒神。”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裴舒芬才又将话绕回了麻沸散那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麻沸散的配方不是到处都是?怎么还要找高人来问?——还有曼陀罗花,虽然咱们这里种得不多,可是也不算是稀罕物儿吧。”
皇后撇了撇嘴,对这个话题已经有些厌倦了,闻言微蹙了眉头想了想,对裴舒芬道:“好象是里面还有味药,连太医院里最博识的大夫都分辨不出。另外那曼陀罗花,据说效用比太医院自己种得强验百倍,不是等闲能见的。——估计是在深山老林才能生长出来的。”
这些事情,宏宣帝本来就是故意让宋医正放出风声的,所以都纵着人将情形传了出去,只是瞒着长公主真正的病症。而皇后跟着圣上去探望过长公主,当然知道长公主不是别的病,而是癫狂症。按大齐律,得癫狂症的人一律都要关到疯人塔才是。
长公主是皇亲国戚,又是曹家唯一留下来的正儿八经的主子,宏宣帝便让安郡王出面,帮长公主清算了曹家留下的家产,又以长公主的名义,都捐给了朝廷。为此宏宣帝还专门赐了丹书铁券给长公主,也不许人将她送到疯人塔,只是在京城郊外的皇家园林里,单独寻了个独立的小院子,专门给长公主养静。
裴舒芬听见这些,才彻底放了心,拿帕子捂了嘴笑,道:“太医院也真是。若是深山老林里长得,长公主又从哪里得来的呢?——娘娘也别为这事操心了,据臣妇看,这事不过是太医院对长公主的病症束手无策,故意推卸责任罢了。”
皇后对太医院的大夫们还是比较推崇的,闻言不虞道:“话不能这么说。长公主自从被野猪所伤,性情就越来越暴躁,也是有目共睹的。本宫还记得,长公主受伤的头一天本来疼得坐都坐不起来,可是第二天,便能下地行走了。当时这些事情还不出挑,如今一对景,瞎子都知道其中有问题。”
如果这个高人就在长公主身边,圣上就更要把他寻出来了。否则让人知道有这样一位世外高人在宫里出没过,以圣上的为人,肯定是觉都睡不着的。
这些话说得裴舒芬的心里又往下沉。不过她最不放心的,便是听皇后转述的宋医正的话,对那药的效用说得一丝不差,并且说如今引起长公主的疯癫,一定是药方有所欠缺,君臣佐使没有融会贯通的结果。
这些话对裴舒芬来说,比先前知道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