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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馨看了卢嬷嬷一眼,又看了坐在她床边的简飞扬一眼,突然发现两个人的脸型轮廓好似一模一样,都同简老夫人差不多的样子,更是在心里腾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贺宁馨便对简飞扬点头应了,带了宋医正回致远阁开方子去。
宋医正开完方子,正跟贺宁馨闲话几句,卢珍娴屋里的大丫鬟力儿急急忙忙地过来回道,说卢姑娘发起高热来,要请个大夫瞧瞧。
正好杏林国手宋医正在此,贺宁馨便亲自带了宋医正,去卢珍娴的一尘轩里瞧病。
宋医正用块帕子搭在卢珍娴手腕上,隔着帕子诊了诊脉,末了笑着对贺宁馨道:“可算碰着一个我能治好的病,真是可喜可贺”说着,命人拿过来纸笔,又开了药方,还仔细跟卢珍娴屋里的丫鬟说了熬夜煎药的注意事项。
贺宁馨本来心里满是疑团和愁闷,听了宋医正的话,也忍不住笑了,道:“宋医正是太医院响当当的国手,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宋医正打着哈哈道:“真的不是谦虚。——那些找我诊脉的,十个里面倒有七八个是我治不好的。”
“不是疑难杂症,也不找宋医正出马了”贺宁馨知道宋医正这人嘴里的话,十分大概只能信七分,便笑着恭维他。
瞧完卢珍娴,宋医正告辞出府。
贺宁馨带着丫鬟回到致远阁,发现简飞扬已经回来了,一个人背着双手站在内室的窗前,看着窗外已经发出绿枝花苞的树枝发呆。
贺宁馨轻轻咳嗽一声,简飞扬转过头来,点点头,道:“宋医正走了?”
贺宁馨笑着过来给简飞扬掸了掸衣袍,道:“走了。临走还给表妹诊了诊脉。”
简飞扬挑起眉毛,询问地看向贺宁馨。
贺宁馨抿嘴笑道:“表妹有些发热,许是昨晚冻着了。吃几帖药,慢慢养着就没事了。”
简飞扬有些头疼地道:“如今事多,她可别再添乱了。”说着便俯身下来,在贺宁馨耳边低语几句,将他先前在安郡王府上,跟安郡王商讨出来对付卢太夫人的计策,对贺宁馨说了出来。
贺宁馨一边听,一边点头赞好,道:“这样不错,既可以将她绳之以法,又能将我们府上撇清,只是圣上那边……?”
简飞扬道:“安郡王跟我是生死之交。他答应帮我遮掩,就不会捅到圣上那里去。如今最关键是要稳住家里人,还有那两个鸠占雀巢的毒妇”
贺宁馨将手放在简飞扬胸口,柔声道:“你放心,家里面的事,由我来布置,定不会让你操一点心。”
第二天,京城里突然有传言,说是缇骑收到消息,蜂麻堂的余孽潜入京城。一时缇骑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出动,在下九城捣了个鸡飞狗跳,抓了十数个人去大牢,紧接着又放了出来,说是抓错了,人不在下九城,而在上九城。
下九城住的是平民百姓,上九城却尽是达官贵人。
一时闹得京城里从上到下,都是人心惶惶。
卢太夫人还不知外面闹开了,只是盘算着是要等那药性发作,亲眼看着那疯妇死了再走;还是在她死前就走,也更好脱了干系。
简老夫人这日午睡方起,恹恹地靠坐在床背上出神,突然耳边听见外面守着她的两个婆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蜂麻堂”三个字明明白白地从门帘处的缝隙里传了进来。
简老夫人心头一紧,忙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到靠近门帘处铺着狼皮褥子的大圈椅上坐下,探头听着外面两个仆妇闲话。
说话的两个人是暄荣堂院子里管洒扫的婆子。今日暄荣堂的大丫鬟都去了致远阁那边领春季的衣衫首饰等份例,就叫了她们两个粗使婆子过来看着正在午睡的简老夫人。
这两个婆子得了夫人身边大丫鬟扶风的叮嘱,过来故意大声道:“外面这几日兵荒马乱的,都说什么‘蜂麻堂’的坏人进京了。也不知要做什么事,在下九城抓了一批人,也不知抓到没有。”
听见是在下九城抓人,简老夫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另一个婆子道:“早就放了——说是抓错了,那些人没有躲在下九城,而是在我们上九城”
“什么?”先前那个婆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另一个婆子忙道:“你小点声,吵了老夫人可不是玩的。”
先前的婆子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此话当真?”
“怎么不真?——我跟你说,我家的小四儿跟着外院的管事在外面跑庄子上的事儿,昨儿回家来说,为了抓这个什么‘蜂麻堂’的坏人,五城城门后日就要关了,听说要在城里细细地搜,上至王公府邸,下至平头百姓,就不信搜不到”
简老夫人在里面听得一哆嗦,连心都揪起来了,脑子里只回荡着“后日关城门”五个大字……
外面的婆子还在嚼着舌头,简老夫人慢慢起身,从椅子上坐起来,走回床上坐好,定了定神,才对外叫道:“芳影——给我倒杯茶进来”
外面婆子饶舌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内室的门帘掀开,一个婆子点头哈腰地踱进来,对着简老夫人问道:“老夫人,可是要茶?”
简老夫人皱眉道:“芳影呢?”芳影是简老夫人的大丫鬟。
那婆子忙道:“芳影姑娘去致远阁领春季的衣衫首饰去了。这院子里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去了,只留了奴婢们在这里伺候。”
简老夫人倒也罢了,急着要去跟卢太夫人说话,便道:“服侍我梳洗。”
两个婆子忙一个去扶了简老夫人起来,一个去炊水,服侍她洗漱完毕,简老夫人便去了卢太夫人住的厢房通风报信。
听见简老夫人的话,卢太夫人吓了一跳,忙问道:“可属实?”
简老夫人深思道:“有些蹊跷,不过无风不起浪。娘可是让人瞧见过?”
卢太夫人皱眉,仔细想了想,想不出自己哪里露出破绽。又道:“开始不是在下九城搜的?——可见不是为了我。”
简老夫人点头,道:“估计不是娘。不过也难保有些小人打着‘蜂麻堂’的名声作祟。娘晓得,‘蜂麻堂’在道上也是有些名头的。”
卢太夫人颇为骄傲,哼了一声,道:“你再派些人出去看看。若是属实,我明日就走。”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可惜看不见那个疯妇的下场”又道:“卢珍娴我就帮你带回去解决了。”
说着这话,卢太夫人脸上露出几分怪笑,道:“她倒是生得不错,又是大家闺秀,一定很多人愿意出大价钱来睡她……”
简老夫人吃了一惊,忙道:“娘可别胡来——她是正经卢家的姑娘,这样做,要是让简飞扬晓得了……”
卢太夫人不屑地道:“他们如何会晓得?带了回范阳,过一阵子,我就报给她‘病亡’过来。你也晓得,她身子不好,风吹吹就能病了。——回去生场病,是再容易不过了。”又冷笑道:“就因为她是卢家的姑娘,就应该不得好死”
这话让简老夫人听着别扭,讪讪地道:“娘,我也姓卢……”
卢太夫人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是我的女儿,跟着我姓杨才对。那姓卢的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简老夫人见卢太夫人又犯了左性,便不再相劝,回去给她收拾了衣裳行李,便过来贺宁馨这边辞行。
贺宁馨故作惊讶,苦留不止,不让她走。
卢太夫人见贺宁馨不想让她走,反而更是要走,笑眯眯地道;“不用了。外孙媳妇这样孝顺,我自然铭记在心,回去帮你们多往庙里施些香油,求菩萨保佑你们长命百岁”
贺宁馨劝了一会儿,见卢太夫人和简老夫人都铁了心,便不再劝,命扶风去里屋取了个荷包出来,道:“外祖母突然要走,外孙媳妇没来得及备礼物。这里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外祖母拿回去,帮我们在祖宗面前上柱香吧。”
贺宁馨一出手就是一万银子,卢太夫人和简老夫人都愣了一下。
卢太夫人回过神来,接了银子,对贺宁馨笑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我知道的。”又起身道:“天不早了,我去接了娴丫头,就一起回去吧。”
贺宁馨笑盈盈地站起来,道:“真是不巧。表妹感染风寒,高热不退。昨儿我让人连夜送她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去了,免得过人。”
卢太夫人心生不虞,道:“你这样把我的人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贺宁馨红了脸不说话。
简老夫人忙打圆场,道:“既然这样,娘明日出了城,就去庄子上接了娴儿也行。”
贺宁馨讪讪地道:“表妹病得厉害,从这里到范阳,天高路远。知道得,说是外祖母舍不得表妹,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寄人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和外祖母要把她往死里逼呢……”
话说到这份上,卢太夫人倒不好坚持,只好恨恨地先不提卢珍娴,只等出了城,自己寻到镇国公府的庄子上再说,便跟贺宁馨闲话几句,就回了简老夫人的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卢太夫人便告辞出府。
贺宁馨专门找了镇国公府最好的马车,派了得力的人手,送她出城。
到了城里繁忙的街市,卢太夫人见离开了镇国公府的范围,便命车夫停车,道:“我要去前面的铺子买些东西。你去城里逛几圈,午时再来接我。”
那车夫领命,自己赶车去城里转圈。
卢太夫人笑着看着镇国公府的马车远去,不屑地白了一眼,自己孤身去了一家成衣铺子,打算买些普通的衣裳,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她当然不会再去坐镇国公府的车。
最近这些事,她心里不是没有怀疑的,只是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就是神仙再世,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她这样做,不过是习惯性地谨慎罢了。
等她进了铺子,一直跟在她后面的简飞扬和安郡王范世诚这才现身出来。
“派两个人进去,将那婆子打昏了带到缇骑的昭狱去。”安郡王冷静地吩咐道。
他们带来的缇骑的两个女番子便一起进了那成衣铺子,在里面换衣衫的隔间里,寻到了正在从新梳头的卢太夫人,快步上前,一个手刀便将她打晕过去,从后门抬走。
简飞扬和安郡王早已带着大车等在后门处。
见人到手,安郡王的手下打了个呼哨,通知周围的人收队回府了。
卢太夫人悠悠地醒过来,第一眼便看见面前是一堵黑糊糊青砖墙,上面有些暗红的血迹,还有许多稀奇古怪地东西挂在墙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刚想起身,卢太夫人却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不得动弹,不由大急,叫道:“谁敢抓我?——我乃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亲娘小心我告诉我外孙,将你们抄家灭族”
安郡王从屋门后转出来,笑嘻嘻地回头对身后的人道:“你果然没有说错。她倒是胆大,这会子还急着攀污镇国公府”
卢太夫人定睛一看,一个身穿大红箭袖袍子,生得绝色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在那男子身后,正是面如寒霜的简飞扬——她这些天在镇国公府虽然只见了他一面,却绝对不会认错
卢太夫人心里警铃大作,咄咄嗦嗦地叫道:“飞扬,你就任人这样折辱你的外祖母?”
简飞扬不发一言地走过来,一个飞腿,将卢太夫人直接从地上踹得飞起来,咚得一声撞到对面的墙上,又滚落下来,做了滚地葫芦状。
卢太夫人只觉得肋骨处生疼,似乎已经被踢断了几根,有一根似乎扎到了肺里,一呼吸就火辣辣地疼,一时熬不住,又急又怒,便一仰头,晕了过去。
安郡王过来瞧了一眼,道:“你也悠着点儿。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很多线索就又断了。”
简飞扬冷然道:“死不了”说着,从旁边的墙上取了根有倒刺的长鞭过来,往卢太夫人身上抽去。鞭鞭狠辣见血入骨,见卢太夫人还是不醒。简飞扬索性从一旁的架子上端了盆辣椒水过来,往卢太夫人身上泼了过去。
卢太夫人身上尽是被简飞扬的鞭子抽破的伤口,此时被辣椒水一浇,顿时又痛醒了过来,如杀猪般叫了起来。
简飞扬一脚踩过去,正好踩在卢太夫人的嘴上,将她的嘶叫都堵了回去。
等卢太夫人被闷得直翻白眼,不再嘶叫了,简飞扬才将腿收回去,顺便又将她踢得离自己远了些,免得在脚下看着碍眼。
卢太夫人抬起头,看见是简飞扬拿着鞭子,杀气腾腾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不由尖叫道:“你个忤逆不孝子——让你母亲知道你这样对待你的外祖母,看她不往祠堂去哭老太爷去将你逐出简家族谱”
简飞扬冷笑一声,又往她身上抽了一鞭,道:“你还嘴硬呢?——杨兰杨堂主,你装贵妇装得很起劲啊”
卢太夫人不妨被简飞扬叫破真名,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