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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太夫人不妨被简飞扬叫破真名,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往墙脚缩回去,嘟哝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飞扬还要抽她鞭子,安郡王上前几步制止了简飞扬,道:“用鞭子做什么?打得自己手疼,来,咱们试试咱们昭狱的刑具。前些日子进了一批新货,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偷工减料……”说着,从墙上取下一排竹签样的东西,又取了各色各样形状的弯刀放到卢太夫人面前,一件件给她解释是做什么用的。
那些刑具,别说亲身去试,就算是听一听用法,就足够她呕吐起来。
简飞扬冷眼看着卢太夫人作呕,将手里的皮鞭舞得呼呼作响。
卢太夫人到这里六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什么苦都吃过了。如今才知道,以前那些苦,跟现在的皮肉之苦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我招我招”卢太夫人并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以前就能曲意逢迎,现在更不在话下。为了不受刑,她什么都能说出来。
简飞扬坐在一旁,听着安郡王一句一句地盘问,终于将她幼时如何从杨家的远亲家逃出,想一个人回杨家,却被拐子拐走,卖为瘦马,还有同卢家的恩怨,以及那假的简老夫人是如何到镇国公府的来龙去脉问得清清楚楚。至于那假的简老夫人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却说得含含糊糊,怎么问也问不出再多的东西。
显见她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安郡王便不再追问。
问完了话,卢太夫人觉得胸口疼得要命,不由求道:“飞扬,我就算不是你的外祖母,也是你嫡亲的姨祖母,你就看在我和你外祖母同父同母的份上,救救我吧”
简飞扬腾地站起来,对安郡王道:“该问的都问了,继续用刑吧,你可不能徇私。——十八般大刑一一伺候过来,可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卢太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抽搐着问道:“我都招了,怎么还要用刑?”就是道上的人也没有这样狠辣。
简飞扬讥讽道:“我可没答应过你,招了就不用刑——灭人满门,祸害无数良家女子,你这罪,活剐都够了”
安郡王笑道:“放心。我让懂行的人来做。”说着,往卢太夫人嘴里塞了颗药,毒哑了她,便转身唤了昭狱的行刑人员过来,道:“大刑伺候。——别死了就成。”
耳听到背后的闷哼声响起,安郡王面不改色地同简飞扬一起出了昭狱。
“到我家去喝两盅?”安郡王想安慰简飞扬。
简飞扬摇摇头,道:“谢了,下次吧。——我要回去处置家里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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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情深不寿(三更合一,继续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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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飞扬从诏狱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此时已是三月三,上巳节,本来是贺宁馨打算大宴宾客的时候。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最重要的一个人证已经被绳之以法,也不能押着她过来指认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不能当众丢自己亲娘的脸。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简飞扬愁眉不展的进了二门,拐上抄手游廊,往致远阁行去。
简飞怡同郑娥一起,刚刚从致远阁出来,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大哥过来了,忙站到一旁,等着简飞扬过来。
简飞扬走近看见她们,微微点头示意。
简飞怡同郑娥一起给简飞扬行了礼,问道:“大哥刚下朝?”
简飞扬“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了。
简飞怡脸上有些下不来,哼了一声,撇撇嘴,道:“我去寻我娘说话去。”又问郑娥:“你去不去?”
郑娥笑着摇摇头,道:“妹妹替我向老夫人问安吧。前儿大嫂说老夫人爱清静,一日一次去请安就可以了。早上我已经去过了,就不再打扰她老人家了。我回去打点一下行李,刚刚在大嫂那里说好了,明儿我去城外的庄子上看卢姐姐去。”
简飞怡有些失望,“啊”了一声,不再言语,在前面的岔道口跟郑娥分道扬镳,自己往暄荣堂这边过来了。
简老夫人对简飞怡一向宠爱有加,她到简老夫人的院子也是驾轻就熟。
院子里的婆子见她走进来,赶紧上前帮她通传了一声。
简老夫人正在屋里往脸上敷鸡子调的面糊糊,白花花的一脸都是。
简飞怡自小看惯了简老夫人做这个所谓的“面膜”,也没有大惊小怪,便坐在一旁跟简老夫人闲话。
简老夫人敷了脸,嘴不好张开,躺在南窗下的长榻上,顺着简飞怡的话哼哼哈哈。
简飞怡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闲话,就是想问问娘给自己的亲事寻得怎样了。
简老夫人虽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一来不好开口说话,担心毁了脸上的面膜;二来简飞振的婚事都没定,哪里轮得到简飞怡?——便在一旁装聋作哑。
简飞怡说得口干舌燥,实在没折了,只好闷闷地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赌气道:“娘既然这样忙,女儿就不打扰娘了。——女儿明天跟着郑姐姐去城外的庄子上看表姐去。天天在府里待着,三月三都不得出去,实在腻歪死了。”
简老夫人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哑着嗓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简飞怡以为娘终于听见她说话了,十分惊喜,忙道:“娘,我说……我说……定亲的事儿……”话未说完,脸上已经羞得通红。
简老夫人厉声道:“不不是这个,是你最后说得那句话”
简飞怡琢磨了半天,喃喃地道:“我没有说什么啊……就说明儿跟着郑姐姐去庄子上看表姐去……这也不行?”
简飞怡气馁不已。
简老夫人蹭地一下站起来,顾不得脸上的面糊糊直往下掉,拉着简飞怡的手,急切地问道:“明儿不是五城城门尽锁,你们怎么出得去?”
简飞怡莫名其妙地看着简老夫人一脸紧张惶恐的样子,反手扶住了简老夫人不断颤抖的胳膊,低声道:“娘,你怎么啦?——什么时候说锁城门了?没有听说过啊?”
简老夫人定了定神,放软了声音问道:“你仔细些说,郑娥明儿怎么能出城去的?”
简飞怡偏了头想了想,道:“就是刚才我和她去大嫂那里坐了坐,郑姐姐就说想去城外看表姐去,大嫂立刻便应了,还立时使了人去外院传话,给郑姐姐备车呢。”
听见简飞怡这话,简老夫人觉得似乎有一支看不见的大手紧紧地擒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紧张地有些喘不过气来,赶紧坐回刚才的榻上。脸上的面糊糊都滴到了她宝蓝色湖绸褙子上,淅淅沥沥,东一点,西一圈,眼见这件刚上身的绸衫就这样毁了。
简飞怡微微觉得有些可惜,忙要替简老夫人拿帕子过来擦脸。
简老夫人伸手拦住她,有些心烦意乱地道:“你先回去。我有些头疼,要静一静。”
简飞怡只好起身告辞,带着满腹疑虑,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这边简飞扬回了致远阁,看见贺宁馨穿着一身海棠红三滚三镶的通袖夹棉小袄,下面系着藏青色锦缎马面裙,正立在一旁看着人在桌上摆晚饭。
屋里正对大门的墙边供桌上,点着两盏玻璃莲花灯,映着大厅一侧樱草色的帐帘,显得十分温暖和煦。
“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累着?”贺宁馨抬眼看见简飞扬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自己,忙过来打了个招呼。
简飞扬看见贺宁馨,一颗有些惴惴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嘴角微翘,对贺宁馨点点头,走进了屋子里面,坐到了饭桌前。
这几日有客,本来都是一起吃的。可是自从昨儿卢珍娴“病重”被送走后,贺宁馨便借口担心一起吃怕染上病,让人都在自己院子里吃。
卢太夫人是走了,二叔公可在镇国公府里住的乐不思蜀,一点都没有想走的意思,贺宁馨也颇觉头疼。
简飞扬拿起筷子,端了玉瓷小碗,开始慢慢吃饭。
贺宁馨便住了嘴,帮简飞扬舀了一碗汤,自己也舀了一碗,慢慢吃了,才又说起闲话。
吃完晚饭,贺宁馨同简飞扬进了内室,又早早地洗漱上床。
今天一大早,从卢太夫人坐车离开镇国公府开始,贺宁馨同简飞扬两个人的神经都崩得紧紧地,生怕出一点差错。
好不容易等到简飞扬回来,贺宁馨见他眉头紧锁,可是又不像是不顺利的样子,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有麻烦吗?——看你愁成这样。”
简飞扬侧头看了贺宁馨一眼,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叹了一口气,道:“杨兰被抓进诏狱了。”杨兰便是那“卢太夫人”的真名。
只这一句话,就让贺宁馨露出会心的笑容。
诏狱是什么地方,贺宁馨是再清楚不过。
那天听罗开潮说,这卢太夫人便是当日蜂麻堂的堂主夫人杨兰,又说蜂麻堂跟卢家被灭门有很大关系,就让贺宁馨颇有些惊讶。她真没想到,这位堂主夫人,有这样的胆色,也算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了,真不知哪一方水土,能养出这样的“奇女子”……
简飞扬知道贺宁馨也急着知道真相,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对贺宁馨讲起了今日这位堂主夫人,在诏狱里面交待的话。
“据她说,她本是江南辉城府杨家的双生嫡女之一,跟我的外祖母杨华君,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只是辉城府里有个风俗,说双生子不祥。所以但凡有双生女、或者双生子,都要将小的一个送到远亲家里寄养,将大的留在府里。若是大儿夭折,便会将小儿接回。若是没有,则等小儿长大,女儿就备一份嫁妆嫁出去,男儿就过继给无子的远亲家里。”
贺宁馨听了不解,插话问道:“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怎么会落到那种地方?”杨家也是江南的豪富之家,跟大齐朝最大的皇商罗家都私交甚笃的家族,怎么可能是那种卖儿鬻女的穷家小户?
简飞扬有些忿忿,拒绝接受这样的因缘:“十有八九是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贺宁馨但笑不语。
简飞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说,是她幼时从亲戚嘴里听说自己原来是杨家的嫡女,十分不忿,不想在小乡村里过一辈子,便大着胆子一个人从那远亲家里偷跑出来。结果碰到第一个人,就让他骗了。以为是个好人,说要送她回家,结果转手就将她卖到养瘦马的人家去了。”
贺宁馨咋舌道:“那时她多大?”怎么就敢大着胆子一个人往外跑?别说几岁大的小姑娘,就是十几岁,二十几岁,也没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敢一个人出门子。
简飞扬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道:“大概是六岁,还是七岁?——不记得了,也许是五岁,总之从此便入了风尘。后来,她说也想过要从那养瘦马的人家逃脱,结果试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你知道这些人家里,有的是法子整治这些不听话的姑娘。”
贺宁馨叹了口气,道:“之前也是个可怜人。”
简飞扬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气上来了,捶着床道:“她可怜,难道就能怪得了别人?——若她说得都是真的,她被人拐了,也是她自找的我就没见过几岁大的小姑娘敢一个人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你说拐子不拐她们,拐谁?”
贺宁馨忙帮简飞扬顺了顺气,道:“好了,好了,当然是她不对,这还用说?——你还是快说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飞扬抓了贺宁馨的手,贴放在胸口,眼睛盯着帐顶绣得的五色莲花,又继续说了起来。
“她出道之前,曾经还想过要杨家人来给她赎身。你也知道,杨家家大业大,就算她真的是嫡女,如今落到这种脏地儿,只会当她死了,断不会为了她一人,让整个家族蒙羞,自然无人理会她。她便挑了杨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她的嫡亲姐姐出嫁那一天登台出道,在花街柳巷一炮而红。既是自暴自弃,也是故意给杨家人难堪。不过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份量。她所在的小堂子,层次还不够高。见过她的人,还没机会见到杨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卢家的嫡长媳。而见过卢家嫡长媳的人,又不会到这个不入流的堂子里来喝花酒。”
“后来她帮着老鸨,将那堂子经营得蒸蒸日上,逐渐打响了名头,过来喝花酒的人,身份也越来越贵重。直到七年后的一天,卢家的嫡长子,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带着自己的妻子,便是我的外祖母,真正的卢太夫人,回江南辉城府省亲,跟着朋友来堂子里喝花酒。她一出来,跟着那卢家嫡长子过来的人都十分尴尬。那卢家的嫡长子自不必说,立刻掀翻了桌子,命手下将这堂子封了起来。”
“卢家那时还是显赫一时的世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