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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微微闭目，等待着他的对手到来。
没有过太久，在韩侗对面，离他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这个人比本来就十分高大的韩侗还要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身特制的黑色紧身衣——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由两只黑鹫提供，方便与“屠戮者”进行“结合”——勾勒出他身上呈块状却并没有太多凸起的坚硬肌肉。
他的气质比韩侗要冷酷很多，有如雕刻而成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平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块岩石。
偌大的训练台，两个人相对而立，在观众眼里却都显得渺小了。尤其是，还没有战斗的时候。
“我的机甲擅长重型搏斗。”韩侗说道，“你小心了。”
凯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韩侗对上凯斯深黑的眼，身上一冷。只是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即将战斗的兴奋感所取代。
“两位挑战者准备——”
正在这个时候，洪展的声音响起——当然不是在前方，以他黑鹫的身份，如果出现，必定会让场面变得无法收拾。
机甲之间的搏斗太危险，训练台上，不容许出现除了挑战者双方以外的人选。
洪展的声音通过光脑播报，非常清晰：“现在，可以装备机甲。”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韩侗胸前的吊坠闪过一缕流光。刹那间，一架足有十二米高的机甲横空出现，在他的身后低头俯视，蓝色的电子眼中蕴含着冷漠的寒光。
这架机甲的样貌非常威武，它比普通的机甲——十米标准身高——要更多出两米，外形也更加魁梧。它通体是一种厚重的深褐色，胸前有一个巨大的护心盾，左臂绑着炮筒，右手空空，却在腕间长出一圈利刺。而它的腰侧，两边各挂着一个大铁锤，目测起码有数百斤重。这样的重量，应该会影响到机甲本身的平衡，然而，这一架机甲的下盘却非常稳定。
仅仅从机甲的外形设计就可以看出，能驾驭这样机甲的甲修，必定是具有强大力量的优秀人才。
韩侗当之无愧。
在机甲出现的下一秒，他开舱了。随后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就进入了驾驶舱，合上了舱门。
“好厉害！韩侗真是天才！”
“听说他一年前就成为二级甲修了，和那一架机甲的默契非凡！”
“看来奇索这一回输定了……”
“那也不一定啊，对方的机甲还没有放出来呢！”
“但是娄凯斯，这个人的名字根本没听过……”
“你想想，他可是姓‘娄’，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啊！”
场上纷纷扰扰，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然而休息室中却是一片安静，洪展看到韩侗的机甲启动过程，转头对娄胤笑了一下：“这个韩侗不错。”
的确不错，即使是娄胤和洪展这两个站在奇索学院顶端的，都不过是两秒多的进舱速度而已。韩侗现在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说明他的潜力不小。
娄胤也回视洪展，神色却没什么改变：“只是他遇到了凯斯。”
洪展笑着摇头：“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娄胤点点头，注意力再次回到训练台——或者说，是即将要做些什么的凯斯身上。
训练台上。
就在观众们赞赏着韩侗令人惊艳的进舱动作时，凯斯也开始动了。
他的脖子上也挂了个吊坠，是两只黑鹫送来“屠戮者”的时候就一起奉上的。相比韩侗的空间钮，这一个光芒黯淡，有一种被岁月腐朽的味道。
下一刻，吊坠焕发出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微茫，随即“屠戮者”无声地出现在凯斯身侧，就像一个准备暗杀的刺客，然而它的形貌却十分狰狞，完全不符合刺客的隐匿原则。
“屠戮者”忽然裂开一条缝，把兀自站立着的凯斯猛然一口，吞了下去！
轰——整个观众席都炸开了！ 那是“屠戮者”！是“屠戮者”啊！！
有人认出了这一架奇特的机甲，情不自禁地失声呼喊。
众位坐在观众席前列的导师们彼此对视，也发现其余人脸上的惊骇表情。“屠戮者”销声匿迹多少年了，竟然在这时候出现在学员之间的挑战台上！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战场上的杀戮机器——
凯斯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屠戮者”中，然后“屠戮者”缓慢地向后退了几步，每一个步子都那样稳定，最后在十米后站定，仰起了头。
“屠戮者”只有三米高，弓着背两手伏趴在地上。凸出的长吻左右摇摆，和它身后的锥尾方向相反，韵律则完全相同。
它的身形相比“屠戮者”而言是那样渺小，甚至要依靠后退才能看清楚“星将”的全貌。
“屠戮者”的姿态相当怪异，相比威武勇猛的“星将”，它看起来就像一头史前怪兽，盯梢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场上的气氛随着“屠戮者”锥尾的摆动而逐渐变得凝重，而“星将”的气势也不断攀升，到后来，形成了箭弩拔张之势。
观众席上原本的呼喊声也渐渐小了，直到完全消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心地注视着这一场可能会比想象中更值得期待的战斗！
气氛一触即发，忽然间，空气中泛起了涟漪。几乎是立刻的，“屠戮者”飞速向上弹起——直离地有十米高，又在瞬间落下，蹲伏在左移七八米处。
而“屠戮者”原本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在边缘有很明显的烧灼现象。
观众不自觉地把目光挪到“星将”身上，果然，它已经抬起了左臂，炮筒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上面，可众人还是可以感觉到，那浑圆的炮口应该在不到一秒钟的之前肉眼难见地微微颤动过。
是韩侗先出手打破凝滞的！
凯斯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就仿佛他只是随意迈了个步子，让“屠戮者”甚至在激光炮到达前先行躲开。
“屠戮者”的速度当然不会比激光更快，它之所以能做到这样，一切都只是因为它的驾驶者。
休息室中的洪展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瞳孔蓦地一缩，说道：“凯斯的直觉让他再韩侗进行发炮操作的第一个动作时就觉察到，并且开始起跳。才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正确闪躲。”
这也让他真正地看到了凯斯的战斗直觉——不愧是在爱兰帝国拥有十二铁羽的男人！
娄胤的手指捏紧。他也是天之骄子，从来不屈于人下。多少年来，凭借着天赋与刻苦，他与洪展成为六大世家继承人中最先达到黑鹫级别的继承人候选，并且成功地转正。而相比之下，擅长战斗的娄胤甚至比洪展更强一分——然而直到他们看到了凯斯。
他们一直坚信自己，尽管现在还比不上联邦顶峰的那一群人，可是这也不过是年龄的差距，假以时日，娄胤相信自己与洪展迟早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但是凯斯打破了他们的自信。
原来强大从来与年龄无关……凯斯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已。在这样相仿的年纪，天差地别的实力在他们与凯斯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天堑。
越是与凯斯相处，就越发察觉到彼此的差距，娄胤和洪展一直将此作为动力而奋起直追，然而越是追赶就越是发现……那原来是无法接近的距离。
场上的凯斯依然是保持捕猎的姿态。韩侗却又动了。
“星将”幽蓝的电子眼中冷光森然，左臂上激光炮毫不含糊，抬手就是连续的轰炸——
“屠戮者”则是再次的弹跳，若是忽略它类人的胳膊和长腿，其实它动起来更像一只壁虎！毫不犹豫的，以最短的距离与死亡的激光擦身而过。
场外的观众都捏了一把汗，“屠戮者”却是游刃有余。它的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力与美，彰显着仿佛是野生动物一般的剽悍与优雅。
而在休息室里观看这场战斗的方瑞，正一瞬不瞬地盯住他大哥的身影，眼里留下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痴迷。
62、压力 …
方瑞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凯斯了。他曾经是和平年代安分成长的普通人，转生到爱兰帝国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习惯血腥。偏偏爱兰帝国的存在，似乎就脱离不了“血腥”二字。
幼年的阿格瑞恩只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听着外面高等仆人用鞭子惩罚三等人仆从，强行忍耐自己的恶心。
不过到后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虽然自己仍然无法去适应对三等人见血的凌虐，却能够面不改色地从旁路过。直到后来，他和凯斯相遇，从此与兄长同床而眠。在凯斯尚嫌稚嫩的怀抱里，阿格瑞恩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等到凯斯长大，觉醒成为十二铁羽。属于凯斯的战斗接踵而来，不过凯斯也是了解阿格瑞恩的，所以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接受所谓的挑战。
可是一日复一日，凯斯身上越发浓厚的血腥味还是不能逃脱阿格瑞恩的嗅觉。只是血腥带给阿格瑞恩的感觉也在变化，从厌恶到适应，最后那种凯斯洗过很多遍澡后遗留下来的淡淡血味，成为了对于阿格瑞恩而言安心的代表。
不过，凯斯并不知道。
阿格瑞恩明白这是凯斯对他的保护，因为不希望看到他对凯斯戒惧的表情，所以从来不肯带着阿格瑞恩跟随他去战场，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肆意和任何人对战——他知道，无论是自己受伤还是挑战者受伤，都会给阿格瑞恩带来不好的感觉……所以凯斯不做。
后来终于在某一天，阿格瑞恩被带去观赏凯斯和另一个人的战斗——那是凯斯还没有建立彻底的威望，即使拥有十二铁羽，依然因为混血的身份被人轻视。也正是在那一次，阿格瑞恩首次看到兄长在战斗中狂放的身姿。
即使野蛮，即使鲜血淋漓，却也有一种另类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那次战斗结束，凯斯看着脸色发白的阿格瑞恩，对“另一个人”发了很大的脾气。从此之后，阿格瑞恩就只能知道凯斯每战必胜，却再无缘亲眼为他大哥加油鼓劲了。
他脸色发白，其实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发现自己居然对死在凯斯手中那人无动于衷的恐慌。
阿格瑞恩曾经是个好公民，可不知不觉的间，习性却变得和爱兰星人一样。他是在恐惧对自己的定位，而不是恐惧凯斯。他对凯斯解释过很多次，然而凯斯允许他去观看其他人的厮杀，自己的却始终不肯。
凯斯的误会让阿格瑞恩一直遗憾不能再次看到大哥战斗的英姿，而那场短暂的战斗，也一直成为阿格瑞恩心中对大哥描绘的清晰缩影之一。
阿格瑞恩明白凯斯的顾虑，所以即使再想，也不去看凯斯的战斗——他毕竟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否会因为那些战斗而惊惧。路人的厮杀他能心如止水，是因为他不在乎他们。可凯斯是他最在乎的亲人，如果他受了伤呢……他绝对不会不在意的。
然而，即使他默认了凯斯在他面前极力掩饰那一面，但当他能够再次看到的时候，心里仍然不能遏制那种隐隐的兴奋。
凯斯……大哥不会输，而他会亲眼看着他赢。一如最初。
果然，凯斯的战斗——哪怕是穿着“屠戮者”，仍旧充满了魅力。如今改了名字的方瑞看到的——或者说与曾经记忆重合，却是那个没有厚重盔甲身披铁羽的半大少年。
每一个进退，每一次转身，都深深地印在了方瑞的眼里。
凯斯面瘫着脸呆在“屠戮者”里，左手捏着操纵杆，右手搁在少有的几个按键上，五指张开，自然地在上面舞动。
“屠戮者”的操纵真的很简单，稍微熟悉一下就可以应对自如。如果说有技巧，那么唯一的技巧应该是如何在仅有的空间里一边操纵一边让自己规避因为过分迅猛的速度所带来的冲击力。
然而，对于凯斯而言，这冲击力根本造不成他的任何困扰，因此，他的确游刃有余……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作为曾经可以操纵爱兰帝国各种奇怪飞行器的凯斯，“屠戮者”的操纵方法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他可不是那种只会用冲撞的男人，只不过一般飞行器还比不上他的铁羽，才很少使用罢了。至于机甲……精神力什么的，凯斯表示他耍不来。
也正因为“屠戮者”的操纵台简单，所以它总共只能够使用一套动作：跳、撕、咬、蹬、跑……与野兽无异。最多也就是几个动作的组合，
凯斯的情绪还沉浸在终于跟弟弟和好的喜悦中，就算是被不自量力的人挑战了也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于是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