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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柳低头一瞧,见是块上等血玉,雕着蟠螭的图案,不禁脸色一变,血玉失手跌落地面,碎成两截。
“哎呀~”婶婶急忙弯腰捡起,掀起裙边不停擦拭,又摘拼命用嘴去吹灰尘:“这可咋办,这玉肯定老贵了,赔不起~”
“这东西,哪来的?”忆柳面色惨白,低低地问。
“柳啊~”婶婶握着她的手,泪水突突地往外冒:“前天晚上,家里突然闯进两个蒙面人,带走了你弟弟,留下这块玉,交待一定要把玉给你,不然,你弟弟性命就不保了呀~呜~”
“哭什么?”忆柳厉声喝道:“怕别人不知道么?”
婶婶一呆,压低了声音啜泣道:“柳啊,咱们刘家,就只剩宝儿这一条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他们,除了让你进宫,还说了什么?”忆柳恢复冷静,淡淡地问。
“啊?”婶婶怔了一下,哭道:“他们抓走了宝儿,留下这块玉~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我说,”忆柳忍耐地闭了闭眼睛,低叱:“他们还交待了什么?”
“交待?”婶婶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醒悟:“对对对,是还有交待。他们说,要你初一午时之前勿必去地趟御膳房,否则,宝儿的性命就不保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省起,一拍大腿:“哎呀,今儿就是初一,离午时可没多长时间了呀~”
等她哭天抹泪地叫完,再抬起头来一看,忆柳已然没了踪影。
“忆柳,这么快就回去,不多聊会?”阿福见忆柳出来,惊讶地问。
“嗯,还有些事要办,不敢耽搁。”忆柳一边应一边出了椒兰房,往御膳房走去。
将近午时,御膳房里热气腾腾,切菜,翻炒,主厨呦喝,副手应诺之声此起彼伏,仆妇们洗菜打杂,穿梭往来,一切都在看似杂乱,实则有条不紊地进行。
忆柳刚在御膳房一露面,尚膳监的总管,小李子已然迎了上来:“忆柳姑娘,可是皇上的午膳需要修改?”
“不是~”忆柳缓缓扫视御厨房,一边漫应:“皇上近日口味淡,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蔬果,让皇上开开胃。”
“有有有,”小李子忙把她往仓房引:“忆柳姑娘,你瞧瞧,要添些什么?”
忆柳胡乱指了几样:“暂时就用这些吧,若不行,明儿个再换。”
“是。”小李子赶紧让小太监把忆柳点的那几样时鲜蔬果添了进去,压低了声音,悄声问:“姑娘喜欢什么,尽管吩咐,咱家让小的们晚点给你送过去?”
“多谢总管~”忆柳笑着应了,也胡乱指了两样时鲜瓜果。
小李子当场让小太监包了起来,用竹笼装了,这才陪着忆柳从库房里走了出来。
走廊上,一名杂役挑着满满一担青菜迎面走来,与忆柳擦肩而过时,忽地换了一下肩,菜挑子不慎撞了李总管一下。
“哎哟!”李总管猝不及防,被撞得趄趔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旁边的小太监忙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公公小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杂役把一张纸条塞到了忆柳的手中。
“狗东西!”李总管稳住了身形,上前就是一脚,将杂役踹得一个斤头翻子出去:“没长眼睛啊~”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那杂役跪在地上求饶。
李总管抽出腰间棍棒本欲抢上前去痛打,忆柳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李公公,何必跟这低贱之人一般见识?”
李总管面上一红,讪讪地收了棍子,喝道:“还不快滚?”
“多谢姑娘求情,多谢公公~”杂役一骨噜爬起来,挑着菜担急匆匆往库房走去。
“好了,”忆柳达成目的,向李总管福了一礼:“宫里还有事,我就不打扰李公公了。”
“姑娘慢走~”李总管堆起笑,把忆柳送了出去。
忆柳出了御膳房,回到承乾宫,找了个僻静之处,小心地展开手中纸条一看,上面没头没脑的,只写着五个字:月娟慈宁宫。
她秀眉微蹙,正不思其解之际,肩上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忆柳猛然回头,无香偏着头,笑盈盈地睇着她:“忆柳,干嘛呢?”
“口渴,进来喝杯水。”忆柳冷静应对,迅速把纸条团成一团捏在手心,从容地放入嘴中,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将纸条吞入腹中。
“呀~”她是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做事向来沉稳,很少象这般急饮,元香不觉诧异:“怎么干成这样?”
“去了趟椒兰殿,”忆柳若无其事地道:“回的时候顺便到御膳房看了看点心。”
“啧啧~”元香赞叹地道:“姐姐做事就是细心,怪不得能当到承乾宫的掌事,皇上身边还真是离不了你。”
“有事吗?”忆柳未置可否,淡淡地问。
“哎呀!”经她一提醒,元香才醒起正题,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尽顾着胡咧咧,正事给忘光了!你快去钟粹宫,德公公找你呢。”
“钟粹宫?”忆柳蹙起眉尖:“可知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元香随口猜到:“可能是想从新进的宫女中选几个补到承乾宫,让姐姐去挑人吧?”
“行,我这就去。”忆柳心中一动,应了一声,出了门往钟粹宫而去。
等到了钟粹宫,果然有四十名新进宫女站成方队,静静地立在庭院之中。
德贵正捏着下巴,缓缓地穿行于众宫女之间,见忆柳进来,眼睛一亮,朝她招了招手:“忆柳,你来了。”
“德公公~”忆柳曲膝向他福了一礼。
“不必多礼,”德贵笑眯眯地把一份名册交到她手上:“来来来,闲云姑娘出宫了,慈宁宫缺了人,你来挑挑,看哪几个合适?”
忆柳已知所猜不错,抑住突突乱跳的心,镇定地接过名册,秀目一扫,果然见到“月娟”赦然列在其中:“不知公公要挑几人?”
“不多,三个而已。”德贵笑道:“这事皇上交予咱家去办,可若论挑宫女的眼光,无人能出姑娘其右。这才不顾老脸,将事推给姑娘了。”
皇上挂着唐意母女,从太后身边抽走了闲云,这才会要添人。
“公公客气了。”忆柳躬身回道。
“如此,有劳姑娘。”
“太后喜静,”忆柳一边扫视众宫女,一边缓缓穿行于队列之中,不慌不忙地道:“这侍候的人,太妖,太娇,太邋遢的都不好。长得要干净秀气,性子要斯文端庄,最重要的是心细如尘~”
她目光所及之处,众宫女皆惶然垂头,不敢与之对视,唯有一人不但没有低头,反而回了她一个浅笑。
“呵呵~”德贵见她侃侃而谈,愉悦地笑了起来:“不愧是承乾宫的掌事宫女,说话做事条理分明。”
“德公公夸奖了~”忆柳在那名宫女身边站定,上下打量她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月娟。”宫女曲膝还礼,应答间丝毫没有惧色。
忆柳耳中嗡嗡做响,背上瞬间爬满了冷汗。
“这孩子真不错~”德贵瞧得直点头:“忆柳姑娘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从人群里挑出了她。”
忆柳强做镇定,又挑了二人,这才回了承乾宫,待四下无人,这才虚脱般跌坐到椅中。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傅韶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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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美丽的映月湖畔,游人众多,湖面上画船绣舫穿梭往来如织,夹岸的杨柳伸展着细长的枝条,随风摆荡,摇曳出满城的春情。
岸边的桃花仿佛不知道烦恼,开得如火如荼,艳丽妖娆。
湖面吹来阵阵微风,拂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凉意。
悠扬的丝竹声随着风在湖面飘飘荡荡,煞是好听。
澹台文清懒懒地斜倚着白玉栏杆,手里抓着一把花生,有一颗没一颗,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地扔了出去,再仰起头去接。
上官雅风则手持一盏青花盏,细细品茗着杯中清茶。
正在无聊之间,“笃笃笃”,蹄声翻飞,两匹高头大马飞奔着开道,后面跟着一辆青色篷布的四辕马车,从南疾驶而来,缓缓地停在了湖畔。
车后紧紧跟随着四个神情严肃的带刀侍卫。
驾车的是一双俏丽可人的绿衣婢女,梳起双丫髻,扎着彩绸,灵气逼人。
不等车子停稳,两位姑娘已双双跳下马车,弯腰打起厚厚的车帘。身手矫健灵活,显见是训练有素。
“呀,来了!”澹台文清把最后一颗花生掷向对面的上官雅风。
上官雅风把杯子往石桌上一放,直起身来,转头眺望。
轿帘一掀,一只白皙的手臂从轿中伸了出来,搭在随车的丫环肩上,紧接着一抹浅紫的人影轻盈地跃了出来,俏立在路边。
纤侬合度的身材,香腮似雪,眉眼如波——好一个弱质纤纤的倾城绝色!
一位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随之跃了下来,黑色薄底描金快靴着地轻如羽毛,点尘不惊。
他明明只着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衫,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竟比那满街穿着的绫罗绸缎世家公子,更显得华贵尊荣。
而最教人震憾的是,他的怀中竟然抱着一名粉妆玉琢的奶娃娃。
这三个人,男的俊女的俏小的可爱,组合在一起,美伦美奂,很快成为全场的焦点,光芒四射。
澹台文清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痞痞地勾住他的肩,嘴里胡乱嚷着:“哎呀呀,好强的光,我的眼睛要被刺瞎了!”
唐意脸上微微一红:“你来了~”
澹台凤鸣灵活地侧身避开,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糖糖呀~”澹台文清答得理直气壮。
“叔叔,”糖糖倾身过去,天真地噘起唇:“你眼睛痛吗?糖糖给你呼呼~”
“哎哟~”澹台文清眉花眼笑,强行从澹台凤鸣手里抢走了糖糖,不由分说,啧啧两声在她的颊上印了两个响吻:“我的小心肝!可把叔叔给想死了!”
“不要~”糖糖咯咯笑着,小手挡在身前,扭着小小的身子躲避他的偷袭:“叔叔的胡子扎人,痒死了~”
“痒?”澹台文清哈哈大笑,噘着嘴偏要去啄她:“痒就对了!”
他特地两天都没刮胡子,就为了这点乐趣,哪里舍得放弃?
澹台凤鸣心疼女儿,一脚踹下去:“留着扎你儿子去,别来残害糖糖~”
“小子哪有姑娘有趣?”澹台文清撇了撇嘴,很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挤眉弄眼地做势吓唬糖糖。
糖糖仗着有人保护,从澹台凤鸣肩上探出头来,得意洋洋地道:“哈哈,扎不着~”
一艘画舫悄无声息地从水面轻盈滑过,荡起细细的涟漪,停在码头边。
唐意带着闲云和赵玉池率先上了船。
澹台文清正要跟,澹台凤鸣抱着糖糖抢先上去,堵在船舷处,冷声道:“送到这里就可,回去吧。”
“回去?”澹台文清攀住船舷,嘴里怪叫:“老子在这里吹了半天冷风,你好意思叫我回去?”
“滚~”澹台凤鸣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手上。
唐意眼露不忍:“哎呀~”
他是真的踩,那一脚肯定不轻。
“痛痛痛~”澹台文清缩手不迭,弯腰狂叫。
“开船~”澹台凤鸣冷声下令。
船夫一篙轻撑,画舫漾着微波离了码头,悄然往湖心荡去。
“喂,玩真的?”澹台文清瞠目,气得哇哇大叫。
“王爷,”上官雅风轻轻地按着他的肩,笑道:“节哀顺便吧!”
“呸!”澹台文清啐了一口:“老子就不信了,映月湖就只有他一家人游得,本王游不得了?走,咱们也雇条船追上去!”
“算了吧~”上官雅风啼笑皆非:“主子好不容易才劝动唐姑娘带着糖糖出来玩一次,你就别在中间搅和了!”
“那可不行!”澹台文清憋了一肚子气:“一码归一码,咱不去搅和是咱的义气,他把我赶走,就是他的不对!万事得讲理,是不?”
“他,不会有事吧?”唐意立在船头,不放心地看着湖岸。
“放心,”澹台凤鸣冷声道:“他皮粗肉厚,刀砍都不会出血。”
糖糖早被那一池碧波吸住了眼球,在澹台凤鸣的怀里不停扭动,嗬嗬欢呼:“海!妈咪快看,这里也有海!”
“这是湖,不是海~”澹台凤鸣失笑,轻点她的鼻尖。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头,忽地见远处湖面上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