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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不及回头,也无法回头。
隔着层层的飞檐,她的目光被那个仿佛从天而降的颀长的男子吸引。
他快如闪电,疾如飘风般掠向那个女子,在她落地的一瞬将她抱住。
“韶华!”颤动的空气,送来低醇好听的男音。
唐意怔住。
澹台凤鸣惯于在人前表现他的多情,他的声音向来都优雅,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所有人都说他性子温和,极易相处;然而唯其如此,他反而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没有人可以触到他的内心。
他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竖了一堵无形的墙,永远不得逾越。
可是现在,短短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欢喜,压抑,怜惜,愤怒,痛苦,仇恨,悲伤和刻骨的思念……
唐意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蕴藏那么复杂多变的感情!
女子仰躺在他的臂弯里,柔软的娇躯弯成一个极美极诱惑的弧度,美目里痴痴地纠缠在男人的身上。
伸手,轻轻地触摸着男子美如谪仙的面庞,脸上的神情如梦似幻,一声轻叹:“皇上,我又做梦了呢~”
他没有吭声,托着她腰肢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腰肢很软,她的体态极美,这些都在刚才那段即兴的舞蹈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她就只凭着一只足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整个身子的平衡,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纤细的小手在他美丽的面庞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呀~”她逸出满足的轻叹,红唇微翕,低低,梦一般地诉说:“真好,你终于来了~”
澹台凤鸣紧抿着唇,静静地凝视着她。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御书房里批阅永无止境的奏折,而不是在月下搂着韶华的腰,听她叙说自己的梦境!
这都怪该死的云清歌,无端扰乱了他的心绪!
唐意扶着飞檐,不能自抑,仿若着了魔障般呆呆地看着她和他。
月华如水,静静地笼罩着他们,他们在月光下相拥,目光胶着在彼此的脸上,如一副工笔细描的中国画,精美绝伦,夺人心魄。
“皇上,你原谅臣妾了,对吧?”月光下,女子仍在絮絮地诉说:“你又开始抱着我,又开始疼我,怜我,爱我了……”
听到这个“爱”字,澹台凤鸣如被火炙,忽地放手。
爱?在狠狠地背叛了他,给了他几乎是致命的沉重一击之后,她怎么还敢跟他提“爱”这个字?
不,他不可能原谅她,更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韶华失去支撑,扑通跌在地上。
草地很软,韶华的心却很痛。晶莹的泪水顺着光洁的双颊缓缓滑下,她掩住脸,绝望地低声啜泣起来:“皇上,即便在梦里,你也不肯原谅臣妾么?”
“是,朕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伤害和背叛朕的人。”澹台凤鸣的眸光转冷,漂亮的薄唇,吐出冰冷的字句:“永远!”
即使隔了极远的一段距离,唐意仍然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蹿起的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寒意透体而出,唐意不自觉地惊喘。
他倏地抬头,冷冽的目光子弹一样扫过来。
“走~”唐笑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命令,揽住她的腰,足尖微点,果断撤退。
几乎与此同时,微风飒然,澹台凤鸣已飘然跃上了屋面,快速地掠到他们曾经的藏身之所。
留给他的,自然只有静静的月华……
正文 太后回宫
“你没事吧?”唐笑皱眉。
从见到澹台凤鸣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份。
“当然,”唐意的思绪飘在外太空,心不在焉地答:“我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应该是那个叫韶华的女人和澹台凤鸣。
就可为什么,她的心里闷闷的,象塞着一把乱草?
“是吗?”他可不这么认为,她根本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个女人真美。”沉默良久,唐意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堙“比不上你。”唐笑淡淡地道。
她比不上的是云清歌,可不是自己。
而且,她羡慕的也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的灵魂与某人相通,是他们彼此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目光……
“你是云清歌,不是那些阿猫阿狗。”唐笑看她一眼,下巴微抬,指向远处的重重宫阙。
更何况,除此之外,她拥有聪慧的头脑和一颗剔透的心。试问,如此强大的组合,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比她更美?
“我是唐意~”她笑了笑,目光随着他的下巴移动。
夜风温柔,轻拂人面,她俯瞰远处,红尘十丈,灯火璀璨,似一片光明的海,又似万斛星子闪动。
光影流动,无数盏宫灯似夏夜的萤火虫密集地流动——出什么事了?怎么好象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似的?
“好象有情况,我看你最好是赶快回凝霜殿。”唐笑也察觉出不对,伸出手拉唐意起来。
“嗯,你也赶紧出宫吧。”
“我会查清她的底细。”目送着她苗条的身子渐渐远去,唐笑忽地加了一句。
唐意没有回头,只摆摆手,隐入花丛中。
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但他们都清楚,他口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回到凝霜殿,刚从窗户溜进寝宫,孤岚就在外面敲门:“小主,歇了吗?”
“进来吧~”
孤岚推门,唐意披着一头秀发,睡眼惺忪地依着床柱:“有事吗?”
“启禀小主,太后回宫了。”
“太后?”唐意眨了眨眼,蓦地坐直了身体。
回宫?这么说太后之前没住在宫里面咯?
为什么从来也没人跟她提过,澹台凤鸣还有个娘?
“太后在淞山别院幽居,此番为了戚六公子的葬礼才回京,顺便回宫小住几日。”孤岚尽责地回禀:“各宫娘娘都起程前往瑜璋门接驾,恭迎太后回宫。”
是了,太后是淑妃的姑母,听说她非常疼爱戚雅安,他身上那块随意出入禁宫的腰牌就是她赐的。
她本来以为太后早已仙游,看来这误会大了~
闲云和染月捧着洗濑用具鱼贯而入,侍候她梳洗。
等她穿戴整齐,走出凝霜殿,刚好与秋阑宫的二位芳邻不期而遇。
唐意还未及开口,许修仪已然抢先向她点头致意。
周才人紧紧跟在许修仪的身后,一脸紧张地冲唐意笑:“云宝林,你也去接太后啊?”
“二位娘娘好~”唐意瞧她的神色,竟有几分惧怕自己,不觉莫名。
她自问行事低调,而且位份低微,纵使想要欺人好象也没有那个势力吧?搞不懂她究竟怕什么?
“妹妹们~”许修仪微微侧身:“太后的鸾驾快到了,咱们早些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唐意瞧她的架式,竟是打算与她们一道步行前往瑜璋门,不觉暗自感慨。
贵为修仪却住在这位置偏远的秋阑宫,不问也知她不受澹台凤鸣宠爱,在宫中遭人排挤。
但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妃位,混到连代步的肩辇都没有,实在可怜。
这后宫之中当真是弱肉强食,比之原始丛林丝毫不为过——哪怕你是老虎,没了牙齿,照样要沦为其他肉食动物裹腹之物。
出了秋阑宫,人慢慢多起来,一排排的宫灯迤逦着,远远望去,象是无数色彩缤纷的长龙,把个清冷的皇宫装点得分外热闹。
一路走到瑜璋门,已密密麻麻候了许多人,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不用说都是些消息灵通又有肩辇代步的宫妃。
淑妃一身素色宫装,被人簇拥着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平日德妃总与她齐肩,但今天晚上,她却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谁不知道太后是特地回来探她?
“太后驾到~”司仗司宫女的呦喝自景顺门一层层传过来。
“恭迎太后回宫,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嫔妃宫娥齐唰唰跪了下去,黑压压一片人头。
“免礼,平身~”
车声辚辚,鸾驾停在了淑妃的身前。
“兰儿~”从金色的围幕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慢慢地撩起了半边纱帐。
唐意在人群后面,隔着一堆人头,也看不真切,只隐约瞧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云鬓高挽,身披凤冠霞帔,威仪端庄。
“姑母~”淑妃一声娇啼,泪盈于睫,无限哀伤。
“行了,”温雅的女声清清冷冷地响起:“哀家难得回一趟宫,你也别哭哭啼啼的,弄得大家情绪都不好。”
“是,姑母~”淑妃轻拭珠泪。
“起来吧,”太后示意她近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你怀了身孕,不宜久站,随哀家同辇。”
“多谢姑母~”淑妃得此殊荣,喜形于色,在映雪的搀扶下上了太后的鸾驾,与她并肩同乘。
“皇帝呢?”太后左右环顾,不见澹台凤鸣接驾,不觉蹙起了眉头。
正文 和亲组和
“皇帝呢?”太后左右环顾,不见澹台凤鸣,不觉蹙起了眉头。
唐意暗忖:连太后回宫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忘在脑后,韶华这个女人在澹台凤鸣心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太后至而皇帝未曾亲迎,如此敏感的话题,淑妃和德妃显然都不愿意直面,她们二人皆垂头回避,其余人更不会多事出声,现场出现诡异的寂静。
随着一声朗笑,澹台文清策马疾弛而来:“母后,儿臣来了。”
就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环顾满坪佳丽,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母后,你真应该常回来,瞧瞧,这场面多盛大!”
“老七~”太后微微蹙眉,低声斥道:“都封王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形?”
澹台文清立刻肃容:“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堙“老四呢,他怎么不来?”太后显然并不满意。
“母后,一来就找四哥,会不会太偏心了?”澹台文清恢复原状,单手抚胸,半真半假地嗔道:“儿臣可会吃醋的哦?”
“嘻~”他这里唱做俱佳地胡闹,淑妃和德妃自然识得眼色,一个低头,一个掩唇,同时笑出声来。
这两人一笑,底下众嫔妃俱都跟着笑了起来,僵凝的气氛一扫而空。
太后无奈,纤指戳上他的额头:“你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驾?”澹台文清大声喝斥随侍太监。
“太后起驾慈宁宫~”
澹台文清微微一笑,拍马追上太后鸾驾,同往慈宁宫而去。
于是,皇帝未来亲迎太后一事也便不了了之。
唐意位份低微跪在人墙之后,正想着这许多宫妃,若是一一前去参拜请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懿旨颁来:太后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除淑德二妃外,免去各宫请安探示,自行回宫安歇。
懿旨一下,等在瑜璋门前的嫔妃们星流云散,转瞬走得干干净净。
唐意抬头,眼前只余许修仪和周才人。
“云宝林~”
“娘娘~”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不禁相视而笑。
“你先说。”许修仪谦让。
“今晚夜色宜人,不如咱们姐妹几个月下散步,一起回宫?”唐意忖着几个人心里想的定是同一件事,也就没有推让。
“本宫正有此意。”许修仪微笑。
“周才人想必也不反对了?”
“我听两位的。”周才人悄悄往许修仪身后挪了挪,只露出半张脸,羞涩地道。
宫里的事,并没有多少偶然,当三人再次巧遇,唐意已知道这次的相遇其实是刻意而为。
“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本应由臣妾先去拜访两位娘娘。”唐意不太喜欢被动,选择主动出击:“实在这几日杂事缠身,未得空闲,请两位原谅。”
“大家姐妹一场,谁先谁后有什么分别?”许修仪温婉大度:“只是大家都知你受了皇命,全力追凶,未敢前去打扰。”
“不知两位姐姐仙乡何处?”既然大家都懂得迂回,索性就慢慢绕吧。
“本宫来自波罗国。”许修仪说得含蓄。
“波罗国?”唐意一怔,立刻想到那株双色蔓陀罗。
“娘娘本是波罗国的公主,五年前和亲至此。”周才人加以补充。
原来她修仪的封号因此而来。
“宜芳是水云郡的郡主,”许修仪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以妹妹的博闻广记,应该听说过三年前,皇上收服水云国,改为水云郡之事吧?”
这么说,她们三个人,来自不同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