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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白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落泪,也急了起来:“娘!”
说着,就从椅子里跳了下来,想要追上去。
袁夫人一把抱住他,低声道:“让你娘静一静。”
卫小白不懂,惶惶不安地道:“姑姑,娘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白儿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是不是白儿又惹娘生气了?”
袁夫人轻声道:“没有,你娘只是在想念你的父亲。”
卫小白就天真地问:“那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了,连袁夫人都怅然若失。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儿子,何尝不是在战场上,孤衾寒枕,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要上战场去,奋勇杀敌。
这种每每到了天黑,就心中惶然,等待着天亮的滋味,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才能明白。只因为,怕一闭上眼,就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到京城来,有个人和她同病相怜,相互依偎着,好像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把卫小白紧紧搂在怀里,轻声道:“白儿,你很好,不是你的错。这些事,等你长大了,你才会明白的。”
“你记住姑姑的话,永远永远,不要让你的母亲,你的妻子流泪。”
卫小白更迷糊了。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有话要她记住?虽然不懂,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曾经做错事,伤害了祖母和母亲,因此每每要忘了,就想想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告诉自己,不敢忘。
这一夜,将军府的女人,注定都无眠。
朝堂上虽然颇有争议,可是因为皇上自己也找不到兵符,也没有理由斥责卫清风按兵不动,。何况阵前易帅是大忌,今上虽然多疑,可是到底是个明君。
因此两条战线,各派出一名监军,朝廷上也就逐渐消停了下来。估计也要等到监军到了前线,并发回谍报,才会有下一次争议。而这应该是最少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毕竟交通不方便,又路途遥远。
将军府也渐渐平静下来。
卫太夫人虽然彪悍地开了宗祠,二老爷那边却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这老小儿要是抹得下脸来给将军府来给一个小辈道歉,才是稀奇。可是卫太夫人也没说要怎么收场,谢葭就更不可能去问。袁夫人心里虽然跟猫挠似的。当然却也不敢去问。
眼看着秋老虎越来越厉害,谢葭和袁夫人就守着太夫人。说着一些在西南时候的事情。西南那边要比京城凉快许多。
谢葭旧事重提,笑道:“在西南的时候,将军就老是说要给娘建一座避暑山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诺言呢。”
卫太夫人笑了笑,道;“建座山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好的地头。这京里的权贵早就占满了。哪儿还有咱们的地儿!若是想要,那是得从人家手里买了。”
袁夫人忍不住道:“咱们将军府也是百年侯门,祖上怎么没有占下一块地来,建上一座呢?”
卫太夫人苦笑,道:“咱们将军府,向来分家早,弄得无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人丁稀薄。哪有人会傻乎乎地去建山庄。何况……”
何况,府里剩下的,大多数是女人。女人一向是贪图安逸。这种对外的大工程,也很少女人愿意去做。再说这座将军府里有太多的回忆。谁愿意搬走呢?哪怕只是暂时的。
谢葭当然听出了太夫人的弦外之音,不禁暗道糟糕……太夫人恐怕十分眷恋京城,更加眷恋将军府,。到时候恐怕也是非常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袁夫人朝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来日方长,让她不要着急。
谢葭暗暗定了心。
不多时,卢妈妈笑吟吟地进了门来,道:“太夫人,顾大人来了!”
这下就连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顾神医,最近跑将军府。跑得是越来越勤快了!他这个人的个性实在是讨喜,连比较严肃的卢妈妈每天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谢葭看了知画一眼,心想这等男儿,这等韧性,在现代盛行男追女跑的时候也非常少了。何况是这个时代,瞧见了人,就直接上门提亲,成不成一句话的时代。何况这顾神医年少时一心求学,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事情。
知画这个丫头,无论是相貌,品行,甚至学识,在京城的丫头里的都是首屈一指的,就连一般的闺秀,和她相比也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好姑娘。谢葭左瞧右瞧,觉得现在能配得上她的,眼前好像也就只有这个顾神医了。
正想着,那顾神医已经施施然地进了门来。他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那个时候反而显得有些猥琐。如今倒更有一些丰神俊秀的气质。、
知画的脸瞬间又红得跟红盖头似的。
顾神医笑吟吟地给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一一请过安,并热络地上前给卫太夫人检查双腿,感觉了大半晌,方笑道:“您放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便只消瞧瞧今年冬节还疼不疼,就知道断了根没有。”
太夫人有些不敢相信,道:“断更怕是难的。不过这阵子,老身的腿是一点儿也不疼了。”
顾神医笑道:“您不用怕难,。就算今年冬节还疼,下官再来给您扎上几次,保管还是能断更。”
又补充道:“您这腿疾,难就难在是陈疴旧疾,别的其实都没什么。下官曾经看过一个浑身带着十几年的旧伤,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病人,让下官扎了几针,他立马就能下地了。”
一屋子的女眷都笑了起来,显然没有相信他。
顾神医也不在意,朝知画眨眨眼,却发现这丫头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俨然,她是全信了的。他不由得一怔。
顿时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笑道:“来来,下官再来给夫人把把脉!”
谢葭跟他开玩笑,笑道:“顾神医,我这胎儿若不是儿子,我可是要去拆你的神医招牌的哟。”
顾神医笑道:“您放心……虽说先前您月份小的时候,听不太出来,但是十有五六是男胎。”
他说着,又颦眉细细地给谢葭听脉。
半晌,又笑了起来,道:“十有**,是双生子。”
谢葭更不相信了。笑道:“您没看仔细吧?”
若是双胞胎,肚皮早就跟吹皮球似的长大了。可是谢葭已经怀孕刚满四月。肚皮虽然见长,但是身量却依然没有长胖。何况,连姑姑专攻妇科,也只在七八个月的时候。能判断是不是双胞胎。现在刚四个月呢!
顾神医笑道:“绝对没有看错。这比看是男是女好看!”
言罢他又苦着脸。道:“诸位夫人,下官会看男女,还望各位夫人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总有人来找下官瞧男女,下官也十分为难啊,!”
袁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看不看得准,还两说呢!”
顾神医眼睛一转,笑道:“看不准又如何,看得准,又如何?”
谢葭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拍着手道:“若是看不准。您便摘了您那金字招牌,坦言您不是看妇科的料!”
顾神医又笑道:“那若是看得准呢。又如何?”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若我这真是双生子,还都是男儿……娘,您说该怎么办?”
太夫人也是心里像明镜似的,但就是笑而不语。
袁夫人耐不住,笑道:“还有别的什么啊,这顾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也没个媳妇。若是真是这么神,葭娘你不但生了儿子。还是双生子,你就给他找个媳妇呗!”
说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葭拍手笑道:“好好好,若是您真的看准了,顾大人,我就去给您看一门亲事!您要是自己看上了谁家的小姐,或是,别的什么人……”
她顿了一顿,又笑道:“只管来对我说,我都去给您求亲。您意下如何?”
顾神医得偿所愿,自然是大喜,立马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夫人一番美意,下官岂又不识抬举的道理?”
袁夫人笑道:“顾大人答应得这么爽快,难道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顾神医笑而不语,倒是一副颇有玄机的样子——其实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那点小心思,这屋里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因为太夫人的腿多年针灸,畏缩得十分厉害,顾神医便开了调理的方子给她,。
而谢葭因为身体羸弱,据他所说腹中是双生子,又怎么都不见胖,怕到时候撑不住,所以他煞有介事地开了食疗的方子,让谢葭从现在就开始好好养肉。
谢葭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还是笑着收下了。
顾神医又胡说了几句,才突然冷不丁地道:“恐怕,萧后撑不过今晚了。”
众人愣住。
顾神医暗叹了一声,道:“今上最近心中不愉,恐怕等皇后一咽气,皇上性情大变也是难免。各位夫人,下官这阵子是难出宫来了,也就不能过府给各位请安了。”
其实也没谁等着他来请安……恐怕只除了知画。
可是他的意思,其实是提醒众人,等皇后一咽气,众人还是要避着一些风头,等挨过今上不正常的这段时间再说。
谢葭想起那对天下第一夫妇,难免又有些感慨。
其实谁又比谁幸运?像他们那样享尽荣华富贵,却是同床异梦,恐怕只能死后能安然同穴。而文官之妻,面对的是丈夫后院的妻妾成群,以及有大把时间出去风流快活的丈夫。武官之妻,又有多少人是等到白头,直等到守着一块牌位,才安下心来?
顾神医又坐了一会儿,便是告退了。谢葭一反常态,让知画去送。人家毕竟勤勤恳恳这么长时间了,每次只是来看上几眼,话也说不了几句。如今眼看着要分别一段时间了——连这样来看几眼都不行了,那还不让人去说说话?
萧后果然在那天晚上就咽气了。今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过废后的圣旨,自然还是按照皇后的品级下葬,进入皇陵,等待着她的丈夫去和她同冢而眠。
☆、NO。192:听戏
第二天上朝,部分皇党激烈的反对给萧后举行盛大的葬典,今上一开始是置之不理,后来就是勃然大怒,一个不落拖出去打了板子,。连谢嵩和裴大人都受到牵连,分别被罚了半年俸禄,因为这些人里有好些是他们二人的直系下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罢了!
裴大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但是他看见谢嵩。
在同僚被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当今上震怒的时候,谢嵩立于巍峨的朝堂之上,手执玉勿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他那个神情让裴大人震惊——仿佛早就料到似的。裴大人不禁也退回了踏出去的脚步,心中有些发寒。
今上无非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即使是拱卫他的大臣也罢,专横的外戚也罢,没有人再可以对他指手画脚,质疑他的命令。
萧后的葬礼期间,前太子懿德被送往陵园守陵,带着萧后的侄女儿萧晴儿。举国戴孝,京城亦是白孝一片。将军府和公爵府正是在封建狼口上,虽说今上顾忌着在边关的卫清风,总不会太过。不过太夫人和谢嵩都下了命令,府内禁议朝政,并且减少出府走动的频率。
一场大雨之后,气温骤降。
今上专心致志地缅怀着死去的发妻,也无人敢提立后和立储的事,甚至也没有人再关心前线几乎已经要登基的反王。
谢葭不停地受到前线来的信件,几乎要把纸张看透,可是卫清风就是没有说半句兵法,而是不断的儿女情长。太夫人那里也是一样。
眼看着梁王就要登基,谢葭渐渐沉不住气来……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劝道:“你莫急,这既然已经进入拉锯战,一时难分高下,比的就是谁沉得住气。清风尚且不动声色,咱们在后方。千万不能添乱!”
谢葭于是把想要发信去问的心思按捺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焦急。道:“娘,您说说,将军此举,到底何解?前朝。有过先例吗?”
太夫人淡淡地道:“前朝没有先例。但是娘相信自己的儿子。葭娘,你也要相信你的丈夫。”
袁夫人也安慰道:“是啊葭娘,你们夫妻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卫将军的秉性?在西南,四年他都沉得住气……何况,这出征还不到半年!”
谢葭苦笑,道:“娘,婉婉姐,是我乱了方寸,。”
太夫人道:“你只管安心养好胎。在京城,自有娘保你一方平安!”
谢葭说不出话来。
朝堂上乱成一团。时不时就有大臣触怒了君上被打被罚,谢嵩和裴大人根本约束不住这些人——他们有很多都是后来今上新提拔上来的。裴大人也沉不住气过。但是也只能跟谢嵩学,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什么。
谢嵩对裴大人说:“若是以为你是拱卫君上的功臣,便认为自己能多说两句,你便错了。君就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