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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思前想后,她却更加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道:“鸳鸯,你去将军房里,找几件他小时候的衣裳来……我们换上男装,从后门出去!”
鸳鸯闻之色变,但毕竟是从小练家子的,还是有些见识。想来想去,还是去了。
没有太夫人的对牌,谢葭只能让轻罗去想办法,调了一辆她陪嫁的车子出来。几人开了后门,就出去了。太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但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出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等把卫清风拎回去,到时候一起挨太夫人的罚了。
为了避免从前被萧府下手的事情再次发生,谢葭出门把自己身边身手好的全带上了。谢府的家徽也遮住了,虽然等闲人不敢犯谢家,但是也避免就有人冲着谢府来。
马车停在秀满楼。
这个地方算是半个青楼楚馆。艺伎十分有名。头牌梦蝶舞技一绝,经常出入公侯府上表演。未靠近。已经听到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以及混合着脂粉味的浓烈酒香,随着夜风送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劲装小公子,生得明眸皓齿,但是神色间非常不耐。身边只跟着两个胡服小厮,余下皆是佩刀侍女。
小二眼尖儿,暗暗思度这是谁家贵公子——京城勋贵,多是他们的常客。念头刚转,他已经迎了上去。谄笑道:“哟,公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众女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地方把醉生梦死的男主子找出来。
谢葭却颇有派头,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笑道:“小哥儿,我们和朋友约了在此一叙,劳您引路。”
小二抓了银子,手里沉甸甸的。便知道分量不轻。忙笑道:“客官这边请!不知道客官的朋友,是哪位贵人。”
谢葭笑道:“是王府的王公子,和卫府的卫将军。”
小二道:“原来是将军府的朋友!王公子不在。刚回去了……”
正说着,他引着谢葭等人上二楼,却迎面碰上一个匆匆而下的人,此人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满脸的不耐烦。谢葭正留神听小二说话,一时不妨,就被他撞了一下。阮姑眼疾手快,一伸手按住了旁边差点被连环撞倒的轻罗把她按着扶住楼梯扶栏,再抱住谢葭让她站稳。
轻罗惊呼了一声:“姑娘!”
那撞人的本是满脸不耐,听了这一声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在看清楚之后就凝固了。整个人变得非常尴尬:“嫂,嫂子……”
谢葭在阮姑的扶持下站好,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来收拾她的衣摆,闻言她抬头瞥了那人一眼,认出了他是谁,就有些轻蔑地道:“向容轩?”
是卫清风的猪朋狗友之一。
向容轩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他也知道,卫府的太夫人并不喜欢卫清风和他们来往。而他们的身份,也确实不能和卫清风比肩。王越彬起码还有个侍郎老爹,自己却只是个……
谢葭转身对小二道:“我碰到熟人了,小哥儿请便吧。”
说着,又给了赏银。小二看出不对劲,巴不得马上抽身,听了这一声,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谢葭提了提裙子,头疼地道:“你快带我去找我们家将军。他再不回去,倒霉的就是我了。”
言罢又埋怨道:“我一个人闯到这种地方来,还好遇见了你……”
向容轩一个激灵。
谢葭又轻蔑地看着他,道:“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还不快带我去找人?这地方乌烟瘴气的……”
原来是不喜欢他们来这种地方消遣……到底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向容轩倒笑了起来,道:“嫂子也别生气,清风过两天就要出征了,心里又不痛快,才……”
谢葭讶然,卫清风要出征了?!怎么连太夫人那里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难道连太夫人也不知道……
向容轩突然变得很殷勤,引着她们上了楼,找到了卫清风他们所在的包厢。
在门口没觉得什么,向容轩敲开了门,男人女人的嬉戏的声音和丝竹之声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馥香的热浪。谢葭眉心一跳,转身就走。
“诶!嫂子!”
原以为可以专心做个给男人擦屁股的贤妻的……
“姑娘!姑娘!”
耳畔传来乱七八糟的一片响动,谢葭也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越众而出,拉住了她的胳膊。
“!!!!”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冷淡,正想说话。结果被人一把扛起来扛在肩上。顿时周围哄笑声一片。
耳边听得一个吴侬软语的女人道:“公子是要留夜了?好屋子一直备着呢。”
卫清风淡淡地道:“留夜。”
谢葭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一声不吭,被他扛到了一个香喷喷的房间里。他振臂把她丢到床上。在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卫清风亲自去点了蜡烛。外面的欢歌笑语,好像一下子就远了。
谢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心凉了半截。
她是他的正妻,他却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要留夜……
心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和依赖,崩塌只需要一瞬。下一刻,她再抬起头,已经满脸的疏离和冷漠:“将军,您该回府去了。”
卫清风喝得有点多。摆摆手,道:“你先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以她一直以来的作风,不是应该冷眼旁观看着他闯了祸,然后被母亲责罚的么?说不定她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
想到这个,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葭想到刚才那混乱的场景,又尴尬,又无奈。昏了头了,来找他干嘛。让他挨骂不就好了!
卫清风低声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像以前一样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水就全洒到了两人身上。
谢葭闻到浓烈的酒气,顿时脸色煞白。
抱着怀里的人,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她还是那么小,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卫清风没好气地道。
“将,将军……”她有些不安,悉悉索索地动了动。
卫清风耷拉着眼皮,想着自己的心事:“嗯。”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您要出征?”
卫清风睁开眼,道:“没有的事,你没有给我生下儿子,就轮不到我出征。”
他突然笑了起来。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
“……”
现在想来,将军府答应了公爵府那种要求,也是做出了颇大的牺牲。他们卫氏一族的男人随时要点将上战场,那么后方最好能留下子嗣。不然断子绝孙,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卫清风不是一个没有家族责任感的男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还答应了那种条件?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谢嵩的栽培之恩?
谢葭有些难堪,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微微一哂:“你不生气了?”
谢葭老实地道:“生气。”
卫清风确实喝多了,目中有些微醺,闻言便紧紧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别跟我生气。”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是没见过,我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致命伤就有两处。我是死里逃生的人了,可我才打了几年仗?娇娇,我注定是要打一辈子仗的人,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谢葭想到先前卫太夫人说的话,顿时有些心惊:“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起码生气也不要生那么长时间。我既然娶了你,也会尽力对你好。”
今天晚上确实受了惊吓,谢葭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卫清风大惊失色,顿时就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
谢葭第一次知道放纵自己是什么滋味儿,也许卫清风说得对,人生苦短,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扭扭捏捏上?她捏着卫清风的衣领,骂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给娘请安就跑出来,让我还要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找你!我是你的正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给我体面!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要不要见人了!”
说着,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好了,别哭了。”
谢葭收不住,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你,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清风仔细擦着她的一脸眼泪鼻涕,道:“我从来不留夜的。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总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谢葭又道:“你在外面招惹什么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你的正妻,正妻!谁敢惹到我脸上来,我决计要她好看!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卫清风愕然:“我哪里惹了什么人?”
成天一群臭男人混着呢!
谢葭是想到了王小姐,还有吟翠碧玉之流……什么东西。也敢给她脸色看!真要进了门你们丫的全是妾!给她端洗脚水都不够格!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只色厉内荏地道:“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就是!”
卫清风有些讶然她的嚣张,最终无可奈何,还是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谢葭想了想,还是有些生气,气咻咻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擦干净她的脸,又给她擦手,道:“你放心吧,刚才在场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出去乱说话的。”
言罢,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横竖明儿娘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葭刚想张嘴说话,他又道:“现在回去,咱们俩一个也别想跑,都是要到祠堂罚跪的——你别看娘疼你!还不如先睡个好觉!”
于是谢葭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为:“那我先去沐浴。”
“沐什么浴!”
言罢又把她抛上床,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蹬掉了靴子爬了上去。然而过了片刻。又只好退了下来。两人盖棉被纯聊天。
卫清风的衣领已经解开了,浑身酒气也散去了大半,让谢葭趴在他身上数他的伤疤。谢葭摸过一道。就问他是怎么来的,他都会仔细回忆,然后说给她听。
谢葭或感叹,或动容,最后却笑了起来。
到如今才觉得这人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卫清风感觉她乖乖地趴在自己胸口上,暗道,真不容易……
谢葭突然想了起来,便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向容轩,他说你要出征了……是怎么回事?”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坦然道:“是岳父。开武状元科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想让我到边关去避一避。再则,开了武状元科,那可都是天子门生。我也是世袭的将门,多立一些功劳,总是有好处的。”
谢葭讶然:“很棘手么?那父亲……他一个人扛得住?”
卫清风失笑,道:“怎么你觉得皇党就只有我们翁婿俩么?不过我不打算出征。皇上也驳回了岳父的折子。”
言罢,他叹道:“岳父一介文人,却总是想挡在我们前面……”
说到谢嵩,谢葭的感情很是复杂。真心敬爱有之,或许也有些因爱生恨什么的……
卫清风道:“最近外面风传我要出征的消息,我在谁面前也没多说过。但是你心里要有数。娘那里,也要靠你稳着。”
谢葭道:“我知道了。”
卫清风乐了,道:“不说‘妾身’了?”
谢葭从善如流,道:“妾身知道了。”
“……”
他的酒醒了大半,翻个身把她抱在怀里。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由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嘴唇相贴的瞬间,奇异的感觉让人背脊发麻。
谢葭退了开来,他也没拦着。只是因为竭力克制,浑身肌肉紧紧绷着。谢葭低声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愿意侍寝。妾身只是不想死……现在有了身孕,便是九死一生的。”
卫清风一愣,他倒从来没想过这个。现在想起来,谢府和自己达成那种协议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皱了皱眉,道:“为卫氏繁衍子孙是你的责任……不过晚两年也没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卫清风就把她放开了。
夜渐渐深了。谢葭好像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醉了,竟然真的不打算沐浴,用脑袋把他顶开一些。两人隔着棉被睡着了。
卫清风每次喝醉了睡觉就会打呼噜。谢葭睡到一半被吵醒,不胜其扰,索性爬到了榻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了床,都有些发傻。尤其是卫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