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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烟花行-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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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蘅脸上并未因他的话牵动出一丝忧惧。她胸口静静地起伏着,只有那双眼睛是牢牢地钉在对方脸上,反倒让赖逢喜已经兴奋跳动的肌肉又缓缓松了下来。“怎么,这一脸的死气!”他不满地掐住她双颊,忽然出手狠狠掴她。“一点意思也没,哭,叫啊!”
  阿蘅扑倒在地上,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渐渐地,她攥起拳头,连同地上的泥土、草叶也抓在手心。
  赖逢喜扑就上来,埋首在她身上撕扯。那月光透过镂空的墙头,刻印在阿蘅的脸上,映出她眼底无边的幽寒。她缓缓抬起手,手里是那把素心兰雕头的玉簪。曾经她视它甚若生命,只因这是那人给过她的仅有的维系。他是忘了索回了?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送过她这么一件礼物。
  阿蘅垂下眼帘,淡淡地看着赖逢喜颈下那条浮动着的青紫的脉络,不带一丝犹豫,反手逆□□去!太过迅疾,软玉竟也能扎穿血肉。
  赖逢喜惨叫一声将她推开,玉簪旋即被带出来,脱手摔到了墙上。清脆的断裂声传出,墙根下便躺着两截染血的玉石——质本素洁,奈何凄艳?
  赖逢喜在剧痛中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惊惶地大声呼救向外爬去。阿蘅瘫坐在原地,看着他越用力,越淌血,直从脚下拖出了长长的一道血路。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呼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停在了甬道的尽头。
  刻意将她带到这个偏僻的角落,最后却方便了自身性命的断送,这是否报应?
  阿蘅握簪的那只手痉挛了一下,爬起身头也不回地融入了深深的夜色中。
  即便已经入了夜,长安城一些坊内的高楼上仍旧是□□纷纷,管弦不绝,因此连着这一带的夜市也逐渐冲破了坊墙,在高楼下摆开了游龙般的阵仗。
  阿蘅在街心还来不及停住脚,即被卷入了华光与喧嚣的浪潮中。灯轮流转,照得她一身狼狈无所遁形;每张迎面而来的脸庞上皆是笑语盈盈,而她是人群中的孤魂。充斥满目的每个人的幸福这时都成了刺穿心瓣的利器。她看不了——疼!转过身,可连树下斜倚着身不知在等待什么人的少女,脸上的笑容都让她无地自容。
  于是她仓皇而逃,终于在背对着街市的巷口找到了一角屋檐,门口挂着一盏落满灰尘、焰色低迷的红灯笼,那是住在里面的□□待客的信号。也因为这样,显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和俗艳。然而这终究也是□□的“家”了,她呢?她在这样一个人人都快乐得不分你我的时候,却找不到自己的归所。
  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一个女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母体中的婴儿,护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房,放肆大哭。
  那些曾经的、而今的,她与冯言卿之间亲近的、疏远的、心心念念的、装模作样的,一驻足、一蹙眉、一字一句……统统挟潮涌之势席卷着她。好像一本散落了的线书,每一页纷纷扬扬地漫天飘落,落到她眼前的全然是那些不成篇章的残句。
  “你叫什么名字?”“香草之蘅吗?好字。”“这么说我们可以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我以为像公子这样的人,已经不用再逢场作戏了。”“我正是因为不会逢场作戏,才落到这般地界的。”
  “我自己想要的,可能这辈子都争不来了。所幸你想要的,我还可以帮上一些忙。”“你喜欢这簪子?那便送了你吧。”“他曾许诺过我,却在那之后音信沉寂。敢问公子,可否记得这样一个人呢?”
  “阿蘅。”“阿蘅……”
  “冯言卿,我当真是从不曾了解过你的。”
  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熟悉的交叠在一起的声音,最后停驻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在一个错敲了房门的雨夜,在两个对坐于烛火前的男女身上。
  冯言卿像茧中的蚕,出神而感伤地说:“阿蘅,我人生中已有的、将有的,都并非自己想要的。空有着令人艳羡的外壳,我却如此懦弱,与你相比,我其实并无高贵之处。”
  她望着醉中的他,第一次从唇齿间自言自语般啮出心头的话:“公子有许多好,是别人看不见的。”
  冯言卿明明醉了,可他望着她,忽而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蘅眼中有一丝沉静的赧然一闪而过。但仅仅是片刻,她坦然地迎着他的视线。“是。”
  “那么,我娶你好不好?”冯言卿轻声道,脸上满是柔情的、蛊惑的笑意。
  阿蘅微微睁大了双眼,里面顷刻间染上水雾。
  为什么男人醉了酒都会成为不负责任而又深谙女人心的骗子?她满心失望,同时又有着隐隐的恐慌。“冯言卿,”她连“公子”都不唤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你知道吗?”
  冯言卿不说话了,低下头。再次抬眼,他认真地凝视着她,将那只素心兰簪子为她戴上,俯在她耳边低缓地道:“我真的想要娶你。你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姑娘。”
  他伏在她的肩头睡着了,所以没见到有一颗泪随着他的话缓缓滑下了她的脸颊。她可以努力将他的求亲当做戏言,可唯有这,她会当真。难道这般呵护怜惜的举止神情也只是醉意朦胧下的心血来潮?一切的一切,最后竟只是为了他一句“你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姑娘”。
  那颗泪,它跌落在三年后某方屋檐下的石阶上,很快又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它曾来过这世上。受到非议侧目时,她没有哭;独自在山中极度恐惧绝望时,她没有哭;险些被赖逢喜强辱时,她也没有哭。
  冯言卿,冯言卿,阿蘅的眼泪向来少得可怜。为你心动而流,为你心死而流。
  只是,你都不知道。
  在这片相同的夜色下,两个人,一辆马车,走过市集,施施而来。
  “公子,夜里风凉,不上车吗?”跟在后头的小厮牵着绳问道。
  “无妨,我想四处看看。”走在前面的男人缓缓地随意道。他有一双不经意间一瞥便透出朦胧情意的桃花眼,一身风流清贵,漫不经心,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把乌木柄扇。
  听着四周易物买卖、讨价还价的鼓噪,眼看烟熏火燎的灯笼下沾着油污的铜币在各只手中滚动传递,银钱堆叠,叮当作响。
  “桑幼,你看,朝廷千方百计地禁夜,终是抵不过市集的扩张侵吞。”他弯起嘴角,道,“所谓天下熙攘,利之所趋。在位的人即便再畏惧买卖经营的发展,这也是不可逆的大势。”
  “哦……交易繁盛,自然是好现象的。”小厮半懂不懂,随口附和了一句。他反正是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市集虽然热闹,到底烟火气重了些,公子如今又何必将这些小钱小利放在眼里呢?回长安至今,你可连好好休息过都不曾呢!”
  对桑幼而言,自己的主子苏回是无比令人敬重的,他以市籍之身,操控市盘,干涉国计,无往而不利;虽身不在朝堂,其财势地位、手段人脉却令朝廷士僚也不得不羡妒顾忌,得无数心高气傲的文士一句“公子”。但桑幼也永远琢磨不透苏回真正在想什么。一个商人,所想的无非是摆脱市籍;要挣脱低人一等的地位;要所有人奉承敬畏。再卓尔的人也会有这些俗心,苏回应该也不例外,可看他一贯的行止,又不像是个会将旁人的眼光评价放在心上的人。他以一种从容淡漠的姿态,集资敛财、攫取权力、结朋交党,他得到了这一切,但仅仅是瞥了一眼就随手放置一边。他身边总围绕着很多人,但他又好像总是一个人;他好像永远都目标明确,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关心……桑幼越想越纷杂,索性咂咂嘴,摇了摇头。苏回对他刚才的话只是笑笑作罢,并不接口。
  桑幼见他如此反应,连忙道:“不过,桑幼即便驽钝,也知道公子对于想要的东西一定是自有计量的,旁人自然怎么也勘不破啦!”他近来有些危机感,生怕苏回嫌他不够伶俐而另驯一个小厮将他挤走了,所以马屁总是拍的很及时。苏回觉得好笑,哪知桑幼忽地话锋一转,“诶,既是如此,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叫阿蘅的姑娘,为何那日公子不留住她,反而帮她进了冯家的门呢?——明明她对公子来说也是有些不一般的。”
  阿蘅。乍然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苏回怔了一下,仿佛一点浮光掠过心湖,在一贯平静的水面上荡起细细的涟漪,但他旋即就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而轻笑一声,对桑幼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不过也就见过她一面而已。”
  桑幼叹口气,一本正经地回视他,“因为公子你从来没有拿一个姑娘没办法过。”
  苏回第一次被自己的小厮噎住了。
  没错啊,若不在意,面对她的请求——实际上那可以称之为无耻的威胁了——他完全能够游刃有余地动用任何敷衍应对的技巧。但关心则乱,反而拿不准到底该如何拒绝;明明没有妥协的必要,却觉得吃她一些亏也没什么。
  苏回并非不通□□的少年,他知道自己是欣赏那个女子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所以在许多方面有着不明自喻的默契。但他同样清醒地意识到,他们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看似精明漠然,实则最是固执和重情。那个叫冯言卿的人便是她心头放不下的执念。但苏回不同,他寡情,且一向对自己的欲望控制得相当得当和精确,从来没有什么事让他失却了权变的分寸。
  “我与她看重的东西不同。”良久,苏回才开口道,“她有她的执着,往后,我们也该是不会再见面的了。”
  马车拐过街角,夜市的华灯声嚣便隐没在了屋脊后。长街上清清冷冷,车轮缓缓滚过路面的声音就尤其显得单调。
  桑幼牵着马,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那若是再见了呢?”
  苏回并不以为意地勾勾唇角。若要再见——他心中刚转过这个可能,无意间扫过街口的视线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一眼成灾。
  因为毫无防备,所以一贯既凉薄又圆滑的人这回就这么轻易地栽进去了。苏回在夜色下驻足而立,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他想,他应该不至于惦念成狂,出现幻觉。
  一步一步走近,苏回走得很轻很慢,走到那人的面前,蹲下身。
  抱膝而睡的女子笼罩在灯笼的柔光中,眉头微蹙,半低着头,有几缕头发从她的耳后溜出来,飘在脸侧。
  仅仅是苏回凝视的视线就惊动了她了,睫毛轻轻一颤,她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一线。
  苏回看得清楚,不由得低低地笑出声来,“睡得这么浅;戒心真强。”
  听到这声低语,半迷半醒之间还来不及抬头的阿蘅完全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和苏回初时一样的眼神。视线上移,无须惊异,只是目光一相遇便融在了一起,默然对望。
  然后阿蘅复又将头倚回了墙上,带着几许不加掩饰的倦色,喃喃笑道:“这是上天不忍再见我落魄街头,所以派了贵人来相救吗?苏大贵人,为什么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你都会恰好出现呢?”
  这话合该我问问你的,苏回望着她,心想。
  为什么总是以最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让人忽视不得,又拒绝不得。
  “迷路了?这么晚了,不该还一个人在外头。”
  阿蘅仍是倚着墙,沉默地回望他。半晌,才淡淡地一笑,唇角泻出几丝苦涩。“我没有地方去了,苏回。”
  只此一句。她还是一样地不会诉苦。
  苏回这人,不要问他相不相信缘分,他不存在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从来就不在意。所谓羁绊,所谓无可奈何,所谓一瞬间的心跳,自有记忆以来,这男人就离这类劳神伤身的东西很远。
  但该有这么一个女子,茫茫人海中的第一眼时,并不深刻,却在往后的那些“来日方长”中与他一次次纠缠在一起。一句谈笑,一次回眸,一个暗笑着交换的眼神,一种莫名存在的相似与契合;不怕他无心,不怕他无谓,一天一天,他总会记住,总会视她有所不同,总会渐渐失去最初漠然旁观的心情。
  苏回认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
  “走吧。阿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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