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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素水巷。
一座高门阔匾的宅院门前,两只石狮子镇守两边。朱漆大门大开,露出石雕的精美影壁。一名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口,远远望见马车行来,连忙往里面跑去:“大人回来了!”
二门处,一位容貌精致,身段窈窕的女子挑起细眉:“我教你们的都记住了?待会儿大人回来,谁若出了错儿,仔细你们的皮!”
“是,夫人!”十七八名下人穿戴得整整齐齐,分站两列,齐声答道。
荷语微微颔首,如水葱般细嫩的手指拂过鬓侧,心中计算着时辰。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恭迎大人回家!”
“恭迎大人回家!”十七八名下人齐齐下跪,异口同声喊道。
郑晖带着唐枝走到二门处,便见门后面跪了一地的下人,当前是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盈盈福身轻唤,不禁皱了皱眉。
下人们喊毕,不见郑晖叫起身,纷纷抬眼看去。只见郑晖身边站着一位高挑貌美的仙女儿似的人物,相貌情容,竟与荷夫人有五分相似!
不,荷夫人虽然貌美厉害,比起这位仙女儿似的人儿竟逊色许多!
“这位是夫人。”郑晖揽过唐枝对众人说道。
众人心中惊异,连忙喊道:“恭迎夫人回家。”这一回却喊得稀稀落落,并不齐整。
也有那心思机灵的人偷偷看向荷语,却见荷语的脸色异常难看,嘴唇都快咬出血来。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不是不肯娶妻?为何忽然有了夫人?不等郑晖发话,荷语惊得站直身子,双目直直盯着唐枝。
“嗯,都起来吧。”郑晖扫了行动出格的荷语一眼,没有多理,揽过唐枝迈步往内院行去。
走在后面的秋翎瞥了荷语一眼,皱了皱眉,背着小包袱快步跟在后头。
荷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郑晖揽在唐枝腰间的手,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不明的意味。忽然抬脚快步走上前:“大人一路辛苦,可要泡个热水澡?”
不等郑晖回答,荷语婉转地说道:“妾已经命人烧好了热水,大人回到屋里便可以直接洗了。”
“不必了。”郑晖道。
“为何?大人往常回到家都要洗一洗的?妾已经烧好了水,放着岂不是浪费?大人最讨厌浪费东西的。”荷语惊讶地道,又看向唐枝:“不知夫人用不用?大爷不用,为何也不问一问夫人?”
唐枝脚步一顿,转过眼眸看过来:“你的话太多了。”
荷语柔顺地垂下眼睛:“伺候大人和夫人,是妾的本分。”
“掌嘴。”唐枝眉头一抬。
荷语惊讶地抬起头:“夫人?”
“你是谁的妾?口口声声在我面前摆身份!”唐枝冷下脸道,“没有喝过敬茶,你只是个丫鬟,记住了!”
只不过是个有实无名的丫鬟而已,居然敢自称“夫人”,好大的胆子!尤其进门后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大人,仿佛对郑晖了解得通透似的,又含沙射影地试探,当真是找打!
荷语一惊,随即神情黯然地垂下头:“是,夫人,奴婢,奴婢知道了。”咬着嘴唇,举起手就要往脸上打。
“好了,以后记住就是了!”郑晖淡淡地道,抓住荷语的手腕,对唐枝道:“往常家中事务都是由她打理,这次虽然有过,看在以前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唐枝眯了眯眼,只见荷语咬着嘴唇,很是委屈的模样,分外不顺眼:“从没有家中事务交给一个丫鬟打理的,从今往后,就交由我来吧。”
说罢,转头朝前行去。郑晖见她不再追究,松开荷语的手,大步赶了上去。
荷语垂着头,抚着被郑晖松开的手腕,一时站定不动。这时,一个小丫鬟凑过来道:“夫人?”
“叫姨娘!”荷语把眼一瞪,“没听见大人说的话?那位才是夫人!”
小丫鬟吓得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言。
倒是个厉害的人,只不知大人待她如何?荷语想着唐枝的相貌情容,袖子一甩,也走上前去。
“这位是你们的主母,从今往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是!”一共十八名下人答道。
这处宅子原先是雁城前任城主的居所,后来调职他处,便赠给了郑晖。郑晖原不想接受,偌大的一座院子,豢养下人,维持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是朋友所赠,不好推辞,便想着找个时机卖出去。
谁知竟然有机会娶了唐枝,卖掉的念头便打消了:“家里的下人你用着顺手就继续用,不顺手就卖掉再买也可,都随你。”
下人们听到这句话,心中俱是一跳,连忙跪下道:“奴婢们一定听从夫人差遣。”
“这些下人都是老人了,从前就打理这座宅子,再熟悉不过了,定会让夫人满意。”荷语心中也是一梗,压下嫉妒,强笑着道。
见她又来卖好,唐枝偏头瞧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的规矩很简单,用心做事,少耍心眼。被我知道谁在背后挑事,居心不纯,一律卖掉!”
“不敢!”下人们齐声答道。
荷语心中一刺,也跟着道:“夫人说得是,若谁居心不纯,便连我这一关也过不去的。”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做什么活计,报上来。”唐枝问道。
等到十八名下人分别报来,唐枝心中已有个大概,又看向荷语道:“你呢?”
“奴婢……先前是打理家中事务的。”荷语微微一笑,垂下头道:“现在家中有了夫人,奴婢便一心伺候大人。”
唐枝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轻敲着扶手:“伺候的人已经有了,少你一个不少。你还会做些什么?”她自然不会留这么一个碍眼的人近郑晖的身,故而刻意模糊荷语的意思。
果然,荷语一顿,飞快抬起头看向郑晖。后者如若未见,并不为她说话,便垂下眼道:“琴棋书画,奴婢都会的。”
琴棋书画?唐枝听到这里,不由坐直身体,上上下下打量起荷语来。但见荷语身姿柔软,气质妩媚,眸光流转之中,有些欲语还休的姿态。
好人家的女儿,何必与人做妾?唐枝心念微转,很快有了猜测,不禁啼笑皆非。原以为嫁了个硬朗的男子汉,谁知又是个风流种子!比起痴花好色的程远之,哪里逊色?
程远之可没让青楼出身的小妾管过家!
“琴棋书画都是些虚物儿,算不得正经活计。我是问你会做些什么,家里可不养闲人!”唐枝硬邦邦地说道,目光扫过屋中众人。既是敲打荷语,也是杀鸡儆猴的意思。
荷语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原先做的事情除却打理家务,便是服侍郑晖。如今唐枝夺了她管家的权利,又不让她服侍郑晖,莫非是要赶她走?眼珠微转,并不说话,只抬起一双眸光流转的眼睛,欲语还休地看向郑晖。
“你刚接手家务,有些地方或许不熟悉,便让荷语先做你的帮手吧。”郑晖说道,“好了,都下去吧。”
“是。”包括荷语在内,一干人等全都退下。秋翎也退到门外,静候吩咐。
屋里面只余郑晖与唐枝两人,只见唐枝冷峭的神情,郑晖有些头痛。想了想,说道:“如果你能容她,便让她继续留在家中。如果你不能容她,我便问过她的意思,把她放出去。”
郑晖一点儿也不想惹唐枝不快,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会依着她。唐枝却不知道,听到郑晖的话,挑起眉头道:“相处多年,你倒舍得?”
“没有多年,只有一年多而已。”郑晖道。
“哦,才一年多,便让家里的人都尊称一声‘荷夫人’。”唐枝敲着扶手,一字一句地道:“是你的意思?”
郑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原先他没想过娶妻的事,与荷语有了肌肤之亲后,便对家里的事没怎么管过。对于荷语的所作所为,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荷语长得像她,令他只想宠着顺着,不想严厉教训。
哪知发展至今,赝品对上真品,却让他陷入两难。
“好了,我知道了。”只见他久久不答,唐枝的唇边挤出冷笑,站起身道:“带我去住的地方。”
“姨娘?”素儿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捧到荷语面前,“大人如此宠爱新夫人,我们……”
素儿是服侍荷语的小丫鬟,方才郑晖训话时也在场,郑晖的意思再清楚也没有,那就是唐枝可以代表他,对这个家里的人和事做处置。眼看主子不得唐枝的喜欢,不由担忧起来。
“素儿,你觉着我与夫人长得相似吗?”荷语摸着脸颊,忽然看向素儿问道。
素儿一怔,顿时犹豫起来,想答又不敢答。
“不必害怕,直说即可。”荷语笑道。
素儿试探地道:“回姨娘的话,是有两分相似。”
“两分?咯咯。”荷语掩嘴轻笑起来,“你也不必害怕,我也是知道的,我与夫人少说是有五分相似的,对不对?”
出身在那样的环境,荷语自小看惯人的脸色,但见郑晖对唐枝的情形,还有哪里不明白?郑晖从那个地方把她赎出来,却不肯碰她,待碰了她之后又是那般体贴与维护。她原当他是慧眼识珠,却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
不,她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她只是她自己!赝品与真品之说,太也辱没了她!
素儿不敢回答,却听荷语又问道:“你觉着我与夫人,哪个更好看?”素儿的手一抖,更不敢回答了,然而荷语不依,非要她回答不可,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夫人生得美艳,姨娘更为妩媚,奴婢瞧来竟是不分上下。”
“我觉着也是。”荷语扶着腰站起,莲步轻移,走到梳妆台前,对着打磨光滑的铜镜照来照去,“大人先前爱我厉害,如今来了个比我更厉害的,我却不能像从前一般了。”
“这个我不喜欢,撤掉!”
“这个我也不喜欢,拿掉!”
唐枝走在卧室里,对屋中一应摆设指指点点。
这些摆设原先都是荷语打点的,全都是柔缓典雅的色调,郑晖每每回来,见着都觉着舒缓。但见唐枝不喜,也不好说什么:“都依你。”
次日清晨,荷语来请安时,已经知道唐枝把她原先的摆设全都撤掉。因为秋翎正抱着一团团鲜艳明丽的颜色,里外穿梭,来回忙碌。福了福身,说道:“夫人,奴婢有一言,说出来还请夫人莫怪。”
“大人在军中见惯冰冷的刀枪,与刺目的鲜血,回到家来还是看着舒缓的颜色为好。夫人现在的布置虽然漂亮,但是大人不一定喜欢。奴婢觉着,夫人还请三思。”荷语忠恳地说道。
“说的有道理。”唐枝点点头,对里面道:“秋翎,拿二两银子来,赏给荷语。”
荷语微怔,随后屈膝道:“为大人和夫人分忧,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夫人的赏赐。”
“我说过,本分忠恳的下人是我最喜欢的,你一心为大人考虑,忠心可嘉。”唐枝示意秋翎把银子递过去。
下人?荷语猛地攥紧手心,随即做出惶恐状,双手接过秋翎递来的银子。只听唐枝又道:“只不过,昨日大人已经说过,在这个家里我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想来你还不明白。”
荷语低下头道:“谨遵夫人吩咐?”
“以后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的命令只需要执行,不需要建议。懂了吗?”
“奴婢知道了。”荷语挑拨不成,反碰了软钉子,攥着唐枝赏赐的二两银子不甘地退下。
等她走后,秋翎站在唐枝跟前跺脚:“夫人,您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怎么赏了那么个居心叵测的人?”
就连秋翎也看出来了,荷语话里话外都带着陷阱,根本没安好心。倘若唐枝与她吵起来,甚至动了手,晚上郑晖回来该作何感想?家里的下人又作何感想?
唐枝只道:“我自有打算。”
收拾荷语并不难,哪日不高兴了卖掉就是。如果下人们造反,一概卖掉再换新的也不费什么事。留着荷语唯一的用处,却是以此来试探郑晖。
在郑晖心里,荷语到底算是什么?郑晖娴熟的技巧,多半是荷语教的,两人之间一点儿情意也没有?唐枝却是不信的。而郑晖用尽手段将她娶到手,莫非就是让她与荷语相互争宠?太也可笑。
郑晖在此事上面处理得妥当,便也罢了。倘若不合心意,她便想法子再摆脱。断没有嫁了人便一辈子葬送的道理。
“夫人,您忘了当初养着琼姨娘,最终养虎为患的事了?”秋翎想起那时唐枝差点被害,心里便是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只听唐枝不以为意的话,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唐枝想起此茬,心里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