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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枝睨他道:“莫非你心里还是喜欢她的?”
郑晖正色道:“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唐枝便不再逗他,只道:“明日我却不能同你回去。我在京城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需要一些时候。”
从西疆回京,除了许万松的案子之外,还有在西疆同吴夫人商议的商铺之事。另要请一位调制胭脂的老师傅随同。原本早该办完,只恨唐枝刚回京便被许万松的人劫了,这才拖到现在。也不知吴夫人等急了没有?
“需要多久?”郑晖问道。
“少则四五日,多则七八日。”唐枝答道。
郑晖略作思考,点头道:“我等你便是。”且不谈公事,倘若因为他的疏忽,再导致唐枝有个什么,他真的没脸活着了。
这一忙便是四五日过去。
终于等到商铺的事情落定,调制胭脂的老师傅也谈好,唐枝才舒了口气。刚踏进家门,便见院子里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呜呜地哭着。而郑晖就站在台阶下,脸色铁青。
“发生何事?”唐枝走到台阶下,只见地上跪着的女子竟是周兰,不禁吃了一惊。
郑晖咬着牙,眼神凶狠,似要把周兰吃掉似的:“你还不向枝儿赔罪?”
周兰呜呜直哭,额头磕得青紫一片:“嫂子,我对你不住,我不是成心的——”
“你还敢说不是成心的?”郑晖怒声打断,拳头捏得死紧。
原来郑晖不安只有老猫伏诛,林头尚未逮捕归案,便向程远之打听林头的信息。而程远之自从残废之后,精神有些失常,被郑晖问了几遍,便露出马脚,竟把周兰供了出来。郑晖听罢,如何能够忍得住?
听完事情的经过,唐枝怒不可遏:“我道程远之如何知晓我的行踪,原来是你!”
“姑母与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你竟如此歹毒!”郑晖愤然责道。
周兰呜呜地哭道:“是我一时糊涂,我对不起你阿晖哥哥,我对不起嫂子,你们原谅我吧!”
“原谅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唐枝的眸光冷下来,记起那夜饿着肚子在小凳上坐了一宿,丢了肚子里的孩子,便觉一股怨怒从心底升起:“你做得出来,想来并不怕别怕人知道?我便将你做的好事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如何因嫉生恨,陷害自家嫂子!”
“不要!”周兰哭叫着抬起头,膝行至唐枝脚下,抱着唐枝的腿大哭道:“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求你原谅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叫我做什么都愿意,求你给我留一条生路!”
“我给你留生路?你向程远之挑拨时,可曾想过给我生路?”唐枝毫不犹豫地将她踹开,“你等着衙役来捉吧!”
周兰这回真的知道害怕了,眼睛哭得肿的像核桃:“阿晖哥哥,你不忍心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郑晖后退一步,躲开周兰扑过来的身子,垂在身畔的双手攥成拳头。凡是迫害唐枝的人,都是他的仇人。没能亲手宰了老猫与林头,一直让他耿耿于怀,而周兰作为他的亲人,竟是其中一环,让他如何能够平静?
就在这时,与荷语出门买菜的郑姑母回来,只见周兰跪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啊呀”一声叫道:“这是怎么了?兰儿为何跪在地上?”
“婶娘!”周兰如遇救星,转身朝郑姑母扑去。
“姑母,就是她唆使程远之向枝儿寻衅,才使得枝儿遭罪!”郑晖指着周兰道。
郑姑母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再看周兰哭得仿佛泪人儿,对郑晖的话并不否认,不由得信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周兰呜呜直哭:“婶娘,我不是有意的,求你救救我,嫂子要让官府把我抓走。”
要说荷语与郑晖有过一段,又出身那种地方,察言观色的本事自不必说。但见郑晖眼中闪着屈辱与痛恨,不禁猜到三四分。再看周兰哭得丑陋的模样,眼中闪过鄙夷,搀着郑姑母往旁边一挪,脚尖巧妙地踢开周兰的手臂:“你这女子,若是清白无辜,官府自会放了你。若是做了恶事,官府抓你也是该当。”
周兰被噎了一下,抬头看向落井下石的女子,但见对方的仪容酷似唐枝,不禁一愣。这时,却听郑晖道:“你先回屋,这里没有你的事。”
荷语掩嘴一笑,并不多言,转身自去了。
四人来到厅里,周兰依然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抽噎。郑姑母哆嗦着嘴唇,指着周兰道:“你,你说我和晖儿哪里对不住你,想你往日里也阿晖哥哥地叫,怎到如今这般害人?”
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将周兰告到官府,坏的是整个周家的名声,说不得对郑晖的官途也有影响。唐枝心里恨不得将她活剥了,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回屋写了一纸契约,上书周兰做下的恶事,并写明周兰有生之年需每年交给唐枝二百两银子,不论是否嫁人生子。如有违背,则将这张契书昭告天下。
相比名声尽失,每年损失二百两银子已经是极大的恩惠。周兰虽然对如何挣得二百两银子感到茫然,但是为免唐枝反悔,仍是千恩万谢地按了手印。
周兰走后,整个客厅里一片寂静。地上还存有一片水渍,是方才周兰落下的眼泪。郑姑母低叹一声:“往后同那边的人,不要再来往了。”等到郑晖与唐枝点头,又道:“事已至此,你们也别太气愤了,不论如何,枝儿福大命大,毫发无损地回来就是好事,我们要懂得惜福。”
第78章 决断
郑晖难得回来一趟,郑姑母欣喜万分;连日置备了许多蔬菜鱼肉;精心做了菜肴犒劳他。端上最后一碟菜肴;却是一碟香菇肉酱,鲜亮的勾芡和着白腾腾的热气;与浓郁的香味;看得人眼前一亮。
“快来尝尝看。”郑姑母笑着招呼道。
荷语吃了一口,夸赞道:“嗯,娘的手艺不能更棒了!”
唐枝刚举箸,却忽然胃里一股翻腾;连忙放下筷子;捂着嘴来到门外;弯腰呕吐起来。
“枝儿,你身体不舒服?”郑晖紧张地跟过去道。
郑姑母放下筷子,也关心地问道:“枝儿怎样了?”
唐枝干呕一阵,胸中终于好些。拭了拭唇边,抬起头道:“无事。”
回到桌边,刚吃了两口,莫名又是一阵胸闷欲呕。只得放下碗筷,再次来到门外干呕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郑姑母的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荷语却眼睛一亮,嘴快地道:“莫不是怀孕了吧?”
“你胡说什么!”郑姑母厉声斥道。
荷语连忙捂住嘴巴,眼睛却骨碌碌往门外的唐枝身上看去。心下激动得不能自抑,真真是上天开眼,唐枝的肚子里怀了野种,瞧郑晖还要她不要!
郑晖如何没听见?荷语刻意大声喊出来,两人在门外听得再真亮也没有。但觉唐枝身子一僵,不由心下也是一颤:“枝儿昨晚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吃了冷茶,坏了肚子?”
唐枝拭净嘴角,捂着小腹,心跳得如擂鼓一般。莫非,那个孩子并没有……
“无事,吃服药就好了。”淡淡说完,回头对郑姑母道:“姑母,我身子不适,先回屋了。”
郑晖自然跟在后面,大步跟上。来到屋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唐枝:“喝口热水冲一冲。”
唐枝饮下半杯,抬头瞧去,只见郑晖面上一片平静。目光中夹杂着担忧和关切,并没有猜忌与厌弃:“我……如果怀了孩子——”
郑晖接过杯子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问道:“是我的吗?”
“如果不是呢?”
“打掉。”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唐枝笑了,幸好他没有掐着她的脖子说:“你居然被人占了便宜!”
“如果是你的呢?”唐枝又问道。
“自然是生下来。”郑晖从她语气中的轻松之意得出讯息,忍不住倾身问道:“你当真有了我们的孩子?”
“不知。”唐枝低头抚摸着小腹,“不过,如果有了,便是你的。”
郑晖捧着空杯,一时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屋里转了数圈,才终于回过神来,放下空杯出了门:“我去请大夫来。”
过了不久,荷语与郑姑母推门进来:“枝儿好些了吗?”
“姑母。”唐枝站起来,答道:“我好多了。只是夫君不放心,出门请大夫了。”
郑姑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唐枝的小腹上,嘴唇嚅嗫半晌,竟是问不出口。站在旁边的荷语先开了口:“妹妹,你是不是……怀上了?”不等唐枝回答,便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可怎么好?晖哥定然十分难受吧?唉,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不然——”
“大夫尚未把脉,下定论还早。”唐枝打断她道,又看向郑姑母:“夫君回来还要些时候,姑母回屋等还是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郑姑母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顿了顿,目光转向荷语:“语儿先回屋吧,待会儿有了好消息再叫你。”
“娘这是把我当外人啦!”荷语心中冷笑,如何肯依,抱着郑姑母的手臂撒起娇来,“就让我在这里陪着妹妹说会儿话吧,妹妹此时定然心中不安,我们一起开解她。”
郑姑母抽不开手臂,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唐枝道:“我清清白白,有什么不安?你且回吧。”
荷语只见两人都不喜,便也识趣地出去了。关上门的时候,眼睛却看向大门边,暗道你们不叫我在这里看好戏,等大夫来了我不会偷偷听吗?
却说荷语出去后,郑姑母犹豫半晌,终是坐在唐枝旁边,低声问道:“你跟姑母说实话,这个孩子,是晖儿的吗?”
唐枝仍然是那句话:“大夫尚未把脉,我也不知是否有了孩儿。不过如果我怀上了,定然是夫君的。”
其实唐枝心中有七分把握,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已经住下。自从西疆回来后,月信迟迟未来,虽然被老猫等人掳走期间,曾经流出血液,不过——
兴许这个孩子,格外命大?
郑姑母的嘴角动了动,霎时间泪流满面:“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菩萨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们是上香,是求子,可是——不是这样来的孩子啊!”郑姑母拍着大腿哭道。
唐枝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当真如她所说,没有被歹人占了便宜,可是外人怎样想?这个孩子出生后,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枝儿,要不然,这个孩子,你——”
“我听夫君的。”唐枝淡淡地道。
郑姑母的意思,唐枝心里明白。对待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最好的方式便是打掉。可是,这个孩子历经大难却没有离开,她怎么忍心剥夺?
哪怕郑晖要求她打掉,她也不肯。唐枝心下想道,这个孩子,是她在菩萨面前许过诺言的,不允许任何人欺他侮他。
只听唐枝这样说,郑姑母只好住了嘴,坐立不安地等待郑晖回来。
“大夫,人在这里。”郑晖扯着一头大汗的大夫急匆匆走进门。
大夫在屋中张望一圈,确定郑晖所说的病人就是好端端坐在桌边的唐枝,不禁气道:“这就是你说的急症的病人?”
郑晖心下又忧又喜,将大夫从饭桌上拽出来,免不了把事情说得紧急了些,连忙赔罪:“请您先为内子把脉。”
大夫定了定息,取出听诊用的器具,便为唐枝诊起脉来。没用多久,便松开唐枝的手腕:“喜脉,已有月余。”
唐枝自从西疆回来,已有四十多日,期间有十几日是在回来的路上。这个时间,当真有些暧昧。郑姑母忙问道:“大夫,一个月单多少日?”
“这个诊不出来。”大夫摇头,“这位夫人的脉象有些虚弱,从时日上看,只能诊出已有月余,再多的却瞧不出来了。”
郑晖连忙谢过:“请大夫根据内子的脉象,开个补胎的方子。”
大夫开了方子,拿了诊金便走了。送走大夫后,郑晖又惊又喜地站在唐枝面前,拘谨又兴奋地搓着手道:“我们有孩子了!”
唐枝也笑了:“我们有孩子了。”
小两口不合时宜的笑容,郑姑母心里苦涩得难以明说。而偷偷藏在门后,看清楚郑晖脸上真心的笑容,荷语暗暗掐断了手指甲。
“我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旁人能信吗?”看着喜色连连的郑晖,唐枝泼冷水道。
“我自是信你。”郑晖挥了挥拳头道,“别人谁敢嚼舌头,我打断他的腿!”
语毕,嘴角又咧开来:“若你肚子里是个小子,我就教他打拳习武。若是个闺女,咱们就送她进女院读书,考个女状元回来。”
唐枝也不禁勾起唇角,这个孩子能留下来,委实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