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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烦的女人吗?欧青谨叹了口气,掀开帘子跳下车,淡淡抬眼看向胭脂马上的红衣女子:“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你围了在下的马车,请问是要做什么?”他现在就要装作不认识他,才好脱身。
蓝黛举鞭指向欧青谨:“大胆!见了我们……”
还做着姑娘装扮的容氏冷笑着制止蓝黛:“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那日的旧账还未算呢。”下意识的,她并不想让欧青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欧青谨睁着眼睛看向她:“哦,我和姑娘有仇?我怎么记不得?我这个人从来不和妇道人家多来少去的。”
只要不说出自己是王妃,不拿王妃的头衔来压他,那就好……
明明先前就已经认出她了,此刻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他是怕了?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容氏忽然心情大好,原来在心头盘旋的那些戾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用鞭子点着欧青谨:“你不会没胆子装作不认识我了吧?我就是腊月二十六那天在披福巷口要……”
要怎样呢?要取人家外甥一只眼睛,抽他二十鞭,要给他给胭脂马下跪的那个人?她改了口:“唔,抓贼的那个。”
她拍拍胭脂马:“你认不出我,也该认得我这匹马才是。”
欧青谨道:“原来那位公子是姑娘假扮的。我记得当时姑娘的兄长已经说明了误会,大家就此揭过。我虽答应了令兄不再提这件事,但如果姑娘还要提,我们便上衙门去罢。堂上怎么判,就怎么办。我的名字姑娘想来已经知道,自可去递状子就是。”
容氏怎么可能和他去对簿公堂?探头看向他身后的马车,轻蔑地说:“我不耐烦告你。你那日说要摆酒水替你外甥向我赔罪,今日便办了呗。”
欧青谨淡淡地道:“不怕姑娘笑话,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女子,故而有此言语。现在知道了,却是不能。如果令兄在,我当去寻令兄赔罪。我还要送内子归家,请姑娘借光让让。得罪了。”
他这是在间接地告诉她,男女大防的道理呢。容氏失了面子,冷笑道:“没有关系,你是男子不能向我摆酒水赔罪,便让你的夫人来也是一样的。”
欧青谨轻笑起来:“说起来,我这外甥,他自己是有娘亲的,让他娘亲来和姑娘赔罪,更是郑重尊敬。内子胆小,请姑娘让你手下的人让让些儿,省得惊吓了内子。”
容氏大怒,隐约见得他身后的马车窗帘子微微一闪,一只白玉素净的纤手正在把那帘子轻轻放下去。她手里的马鞭犹如毒蛇,灵活地向着马车窗帘子处那只手抽去。欧青谨在一旁看着真切,顺手操起踏脚的凳子当面迎上,“啪“一声脆响,那核桃木做的凳子竟然给马鞭拉去深深一条槽印。
可以想象,若是这一鞭打在这是毡布做的车厢上,肯定是要抽裂的。若是打在夏瑞熙的手上,怎么也得是条深深的血印子,要养多少天。
容氏这根鞭子的厉害欧青谨是知道的,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向容氏的目光更多的是憎恶和不耐烦。
花老虎跳下车指着容氏大骂:“你这妇人心肠忒毒,我们夫人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下这样的狠手?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的闺女,这般歹毒,尽做一些缺德事,积点德不行吗?当心恶有恶报!“
容氏身后的女子一起大叫起来:“说什么呢?把嘴巴放干净些,你可知道这是谁?”
欧青谨冷冷地开口:“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好歹也是朝廷亲封的命官,我的家眷不能给人轻侮了去!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便是皇亲国戚,做人也得留三分余地,你若是再敢对我的妻子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容氏一挥手:“有理走遍天下!姑奶奶我就是道理!这里我说了算,丫头们,给我把车厢里这个狐狸精拖下来,狠狠地打!我倒是要瞧瞧,你能把姑奶奶我怎么样?”
一帮子野惯了的女人正待大马上前,欧青谨掀袍大喝一声:“谁敢?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我今日就是拼着一死,也断然要护得内子周全。”大有谁敢上前动动夏瑞熙,他就要和谁拼命的架势。
花老虎自取了他那把明晃晃的斧头紧随其后,他还没尝过砍马脚的滋味呢。
听外面要拼命,夏瑞熙自车厢里扔出欧青谨的剑:“接着!”这容氏骂她狐狸精,难道是把夏瑞蓓的仇算到她身上去了?她飞快地探出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要不要先跑路呢?
一看之下,四周都是墙壁和街道,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车厢里啊,夏瑞熙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欧青谨从来不是冲动型的人,他都不怕,也没让她跑路,她怕什么,她陪着他就是。
容氏虽然脸都气歪了,却对这个看上去好似斯文冷淡,其实属于力量爆发型的世家子弟生出几分兴趣来。还有车厢里的那个女子,为嘛不哀求或是劝她的夫君不要惹祸什么的,反而还扔把剑出来?是蠢呢?还是对自己的夫君有把握得很?她倒想看看,这姓欧的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65章舆论的力量
蓝黛听得欧青谨是朝廷命官,便觉得再纠缠下去不妥。前几日听了刘力子的警告,要她看着容氏前,别让容氏又捅篓子,否则将来六公子若是来了,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她那可怜的妹妹蓝眉,不就是因为王妃不肯听劝,一定要和赵明韬对着干,才丢了性命的吗?
蓝黛当下牵着容氏的袖口,低声劝了几句,无非是容氏前几日闹腾的事情若是传回家里,定然没有好果子吃,西京形势复杂,不要再添乱了云云。
劝了之后还见容氏皱起眉头,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蓝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人家的奴仆,该尽的责任已日尽到了,最后还是只有听容氏的。容氏要她死她就死,要她生她就生,有什么法子呢?
欧青谨也有些头疼,如果伤了人,这仇就会越结越大,越来越难以解决。不过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群,他立刻决定抓住群众舆论的力量,勇敢的和邪恶势力作斗争。
尚世卿与欧青谨分开后,始终觉得不妥,只怕容氏追去了铺子找不到人,会铺子里的其他人发脾气,匆忙转身往回走。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并不直接去尚家铺子,而是绕到文氏茶庄去探动静。
还没到呢,就听到有人招呼众人去看热闹,说前面娘子军又在闹事了。十几个人围着一张马车要打里面的人,又说要欧家四爷真不是个盖的,居然敢和娘子军叫板。
有人感叹,这是蝗虫过境,怎么到处都有这群母老虎的身影?前几日烧了夏瑞蓓的院子,算是正妻教训宠妾,虽然过分了,太没气量了些,也算情有可原,有个出处。今天莫名其妙围上了人家小两口的车,要打人家的老婆,简直是疯子,没有一点道理。
尚世卿心里猜到了七八分,急得抓耳挠腮,终于想到可以去抱他现在的上司,刘力子的大腿。
他记得那天欧青谨带他去和刘力子拜年时,刘力子曾经隐约提起欧青谨上次出的那个主意效果很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主意,但他看得出刘力子很是器重欧青谨的样子。还有上次他惹祸的时候,长寿也是找的将军府的人帮忙,可见刘将军还是靠得上的。
尚世卿当下撒腿往将军府奔去。
刘力子听说之后中,带了几个亲兵就火烧眉毛地赶了去,且不说自他来到西京城以来,欧青谨对他助益良多,让他产生了与之结交,并推荐给朝廷重用的强烈欲望。就是容氏的这种做法,也是不能容忍并助涨的,这对新朝的名声影响多不好啊。
刘力子和尚世卿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时,现场并没有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闹得不可开交,人员没有伤亡,不过就是死了一匹马而已。马是被花老虎劈死的,不是想伤人,而是起个威慑作用。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都是在说娘子军太过分,不讲道理的坏话,又有人很奇怪地说,不知道容家军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容氏气愤得发抖,手里的鞭子却是怎么也抽不下去,只怕那鞭子一抽下去,就坐实了罪名。这个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最可恨的是,欧青谨就那样淡淡地抱着手看着她,满脸的笃定和讽刺。夏瑞熙仍然坐在车里没有冒头。
刘力子听见这话题都扯到容家军的头上去了,再扯再扯会不会就扯到新朝的身上?新朝初立,最重要的是什么?民心!民心要拿什么来换?名声!名声不是你说好,我说好就行的,是实实在在的努力和行动才能树立起来。
他来西京之后,做得最多的就是顺应民心这件事,坚决不能让一个任性的女人破坏了他好不容易维持出来的新形象。
容氏那个样子,明显就是骑虎难下,刘力子眉头一皱,打马上前,一脸的焦急:“咿呀,姑娘你在这里啊,你家里来人了,有急事,快回去吧。”
容氏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恨恨地看了欧青谨一眼,打算一鞭抽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之后快速逃走,鞭子刚举起,就被刘力子托住了手腕。刘力子面沉如水,低声说:“王妃自重,请不要给容大帅脸上抹黑才是。前方战事吃紧,正是需要后方安定的时候,不要再惹麻烦了。”
容氏一慢,眼里含满了屈辱的泪水,迅速打马狂奔而去。她是没用,只是一个小妾生的女儿,所以她的嫡亲姐姐可以做皇妃,跟着皇帝享福,她却只有作为筹码,牺牲品嫁给赵明韬这个投降过来的短命鬼。她的父兄抛弃了她,她却不得不尽力为他们的名声和前途负责,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凭什么啊?凭什么?
欧青谨过来谢刘力子,刘力子有些不满:“贤弟将来若是去做御史,想必一定名留青史。”民众会把容氏逼得不敢下鞭子和他老兄那张嘴脱不了关系。
欧青谨自然知道他为什么着恼,笑嘻嘻地说:“大哥说笑了。小弟孝期出仕,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违,哪里还够资格去做什么御史。我志向小得很,所求者,不过天下太平,衣食无忧,能阖家平安而已。”
刘力子拍拍他的肩头:“你莫要滑头。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你必须想法子给我解决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也得为了你自己考虑,莫非以后你都不出门了?”
欧青谨早有此打算,笑着说:“不如去我家喝酒,我们慢慢说。”说着又唤夏瑞熙出来和刘力子见礼。
一场纷争总算是告了个段落。
容氏狂奔着回到王府,见着不顺眼的人就一鞭子抽过去,打得那些人怪叫,当然她打的都是赵明韬的人。蓝黛哭丧着脸跟在她后面,不停地为她收拾烂摊子。
直到容氏发泄够了,全身无力地扑倒在软榻上,嚎啕大哭起来,蓝黛才有机会揉了帕子递过去。
容氏捶着床板:“蓝黛,我恨西京的这些男人!一个个都自以为是,人模狗样,假清高!”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包括赵明韬在内,都是瞧不起她的,她能从他们眼中看出毫不掩饰的轻蔑来。
她也想象她姐姐和那个夏氏一般,看上去斯文温柔稳重,可是她爹爹那么多妻妾儿女,她娘那般的没有地位,又怯懦,她不凶点怎么行?可是,她再凶又怎么凶得过她的父兄?她还是成了牺牲品。
蓝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容氏的脾气越发怪异,越发爱迁怒于人,越发放纵了。就像一朵开到了极致,就要谢去的花,没有了期望,肆无忌惮,以烂为烂地让自己枯萎衰败下去。
第66章廖氏
这一夜,刘力子和欧青谨带着尚世卿,长寿和花老虎陪着刘力子的亲兵,分作两帮,喝酒喝到半夜才散。
刘力子喝了夏瑞熙送过来的醒酒汤,打着饱嗝拍欧青谨的肩膀:“贤弟出的好主意,如果真的解决了这件事,哥哥我力保你再上一级。刚才我同你说的那件事,你要仔细思量一番才是。”又回头对夏瑞熙笑道:“弟妹好手艺,闹了这半天,给弟妹添麻烦了。”
夏瑞熙自然是表示一点都不麻烦,而且她很乐意麻烦。打赏了刘力子的亲兵银子,把自家做的十二式精致糕点装了四盒给他带回去。
送走刘力子,欧青谨把刘力子送给达儿的见面礼——一对鱼形玉佩交与夏瑞熙,温言道:“都让你不要等了,你还等,明日一早你不是还要去温泉庄子看鱼塘么?这么晚还不睡,明日又要说没精神。”
夏瑞熙牵了他的手:“他是你的顶头上司,对阿恪又有提拔和知遇之恩,特别是帮过咱们那么多的忙,你第一次约他来家里来,我怎么能不认真招待呢?能出一点力也是好。说是找两个手艺精湛的厨人,也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