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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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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知道我最爱她,其次是牛肉干儿。”

  “你是说她那么说你是因为嫉妒牛肉干儿?”

  “嗯,你理解能力相当强。”

  “这也叫强?俩弱智!”

  “那他呢?给你写过信吗?情书什么的。”

  “你说呢?”梦雪收好相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哪怕他给我写封信骂骂我,我现在写Proposal也不至于一点动力都没有。”

  吉米跑过来,“还谈Proposal呢?马斯文已经去码头了,让我们赶快过去呢,六点半最后一班船。”

  “该回去了。”Michael站起来看落日沉入海平面,“Martha Vineyard不错,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梦雪背上包,“当然有啊,下次和她一起来。”

  轮渡抵达纽黑文码头时下起了小雨,梦雪和Michael回到学校到HGS门口开信箱。三天Retreat没取信又是一大堆垃圾信件,回到宿舍梦雪疲惫地躺到沙发上一封一封地翻看着,不外乎信用卡公司或汽车保险公司的邀请信,Shopping mall促销广告之类。忽然她看到一封很薄的信,信封上空白,没有地址没有邮戳。是他来了吗?她的心开始怦怦地跳,手有点儿哆嗦地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发黄的信纸展开,信纸上写着她熟悉的娟秀的字。那是一首诗,一首充满激情的诗:

  之前 你不知道

  我是你看不见的恋人

  你洁白的花朵绽放在我的心里

  史前的冬天我的灵魂已随你翩翩飞起

  漫漫黑夜里与你相偎相依

  我用冰凉的手指托起欢快飞舞的你

  你是否听得到我热烈的呼吸

  那缠绕着你的沉默是我爱的私语

  我不敢用滚烫的唇亲吻晶莹剔透的你

  只怕你化成春雨离我而去

  你在空中轻舞飘逸

  完全没有留意我的沉迷

  你在我依恋的目光里轻轻落地

  消失在湖边蓝色的云朵里

  之后 你不知道

  惊雷细雨

  桃花柳絮

  夕阳归雁

  落叶满地

  那是我在苦苦将你寻觅

  我疯狂的等待遥远的冬季

  再次与你相遇

  在寒冷中和你缠绵偎依

  永永远远都不分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月 蝴蝶兰 1
“这么多菜?婷婷和吉米跟你说不过来了吧?”Michael脱下外套挂好进了厨房坐到餐桌边,“二梅呢?就咱仨?”

  “嗯,她刚来过电话,应该快到了。”梦雪把两盘凉菜放到餐桌上看看Michael,“婷婷上周来找过我。” 

  Michael愣了一下拿了一个春卷儿塞到嘴里,“又找你?什么事儿?她搬到吉米那儿住了不是挺好的吗?上周还跟我说省了好多房租呢。”

  梦雪摘了围裙坐到Michael对面,“她哭了一下午,别看她总是笑呵呵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根本放不下你。她不爱吉米,搬过去住本想气气你,没想到你还冷嘲热讽的。你对她也别太狠了,怎么说她也是你中学同学,喜欢你这么多年了。”

  “我其实并不讨厌她,也许当初她非要从加州转学过来我就不应该答应。”Michael低了头抬手捏着下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梦雪看着Michael,“能怎么办?”Michael轻轻笑了一下,“会好的,我很快就要回国了。吉米人不错的,希望她能慢慢忘了我,尽快恢复正常生活吧。”

  梦雪摇摇头,“你也知道她是没去成数学系才不得不读MBA的。她说现在经济不景气她不想接着读了,听那意思也想回国。”Michael使劲抓了两把头发把头靠在椅背上。门铃响了,梦雪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才发现二梅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笑容可掬的眼镜男。“赵大军,我高中同学。”二梅介绍,大军笑眯了眼,把手里的两瓶葡萄酒递给梦雪,“很冒昧来参加你的House warming party。”梦雪摇摇头,“欢迎!快请进吧。”她贴近二梅耳边小声说,“从剑桥转学过来的那个?真不错!”二梅笑而不答。

  三个人依次落座,Michael开了酒斟满,四只高脚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夕阳西下时候,两瓶酒见了底儿,几个人都有些醉意,大军举起最后一杯酒看着二梅,“阿梅,我们干杯!”二梅脸颊微红莞尔一笑,“又干杯?为什么呢?”大军看着二梅傻笑,“为什么?让我想想啊,想想……”过了好一会儿他大声说,“因为,我爱你!对!我爱你!这个理由怎么样?”二梅笑出声来,举起杯碰了大军的杯子,“愚人节快乐!”大军愣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走到二梅旁边单膝跪地抓住她的手,“洋人的节日,我不过。我真的爱你!我已经爱你十二年了。”他说着从胸口掏出一枚戒指放到二梅手心里,眼巴巴地望着她,“嫁给我吧!”二梅怔怔地看着大军红扑扑的脸,眼泪静静的流了下来。

  愚钝的人最不愿意过愚人节了,因为他们注定是被耍的那个。但这不过是愚人自作聪明,只有时间可以告诉你真相。那年梦雪的愚人节是从打领带开始的。

  她穿着裙子脖子上搭着领带站在镜子前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如何为雪飞打好领带的。女售货员的声音现在听来有些虚幻:把领带给你男朋友戴上吧。之后,她按照售货员的指示一步一步地打领带,她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只记得当时商场里播放着理查德&;#8901;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亚。雪飞低着头看着她,她踮起脚把领带挂在他的白衬衫领子外,她的鼻子差点儿碰到他的下巴,她脸马上红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看着她笑了,商场里立时阳光灿烂。她恍恍惚惚的不知怎么就打好了领带。最后,她踮起脚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想把衬衫领子翻过来,他离她是那么近,她感到一阵眩晕,深呼吸了一下鼓足勇气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还在看着她笑,突然他的笑容消失了,狠狠地抽回了手。他冷漠的眼神,他转身离去的决绝,在周遭稀薄的空气中定格。

  梦雪叹了口气,现在想来雪飞看起来更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看着一个笨拙傻气的小妹妹打领带,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什么女朋友。一时间,她眼前全是雪飞冷冰冰的眼神,她哆嗦了一下把领带往下猛力一拉,领带勒住脖子,她咳嗽了两声想松开,却怎么也解不开。

  “我来教你。”云风走过来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三下两下解开她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把领带挂到自己脖子上。“来吧,按我说的一步一步做。”梦雪抬头看看云风,他点了下头。她拿起领带,他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看着她,如果哪步她打的不对,他就会面无表情的说:“是向左不是向右,重来。”最后她终于打好了领带。他看看镜子里的领带又看看她问:“记住了吗?”她摇摇头。直到打完第三遍的时候她还是处于痴呆状,她自暴自弃地垂了头。

  云风停下讲解,双手扶着梦雪的肩膀看着她,忽然说:“我爱你。”她愣住了,心怦怦乱跳,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云风,不敢相信这话是云风说的。这时云风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她只觉全身一阵颤栗伸手抓住云风的双手使劲捏了两下好像是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许我应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他,不,我应该吻他,她意识到原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怀念初吻时甜丝丝的滋味。这时云风贴近梦雪的耳边轻声说,“愚人节快乐!今天找机会对他这么说。”他的手松开她的,转过身走回沙发躺下拿起书静静的读。她双手颤抖着握到一起呆呆地看着镜子里一个孤单的人,她脖子上缠着一条斜纹领带,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像个吊死鬼。

  这时,雪飞推门进来,冲梦雪挥了一下手,“我去换衣服,等会儿出发。”他说完也不等梦雪说话就径直走到南屋关了门。梦雪慌忙解开领带到阁楼上换回了T恤牛仔。可怜她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好就开始练习打领带。她下来的时候,雪飞刚好从南屋出来,她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他的领带打得特别好,好得让她难过,难过的要死。看来那天他真的是在仔细听店员的讲解,根本没注意过她。自作多情的人是可耻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云风,使劲咬了一下下嘴唇,从书桌边拎起一个大塑料袋儿跟着雪飞出了门。

  雪飞沉着脸,到了楼下梦雪看看他身上的西装,“我来开车吧,别把西服压皱了。”雪飞也不看她坐进了驾驶座位,“没事儿,还是我开吧,你开车我不放心。”她抱着塑料袋坐进车里,车开过雪桥,出了院子,上了四环。

  雪飞一直沉默,梦雪忽然感觉今天的雪飞格外陌生,她侧头看看他,他表情严肃,西装革履,看起来真像个律师,像小说里描写的社会精英,道貌岸然,严谨冷静。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只要谁出得起大价钱,他就能活生生的愣把黑的说成白的。那过程之中他绝对义正严词,脸不变色心不跳,让法官和所有陪审团成员心服口服。暗地里其实他跟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他拿起电话冷冷的说上两句,对立方唯一的证人就将横死街头,监狱里要翻案的犯人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甚至在数钱的时候都是极端冷静的,因为他欲壑难填,不管壹后面有多少个零他都不会感到满意。他穿着最考究的西装,戴着最昂贵的领带,透过24K金边儿眼镜,冷冰冰的看着那些自称含冤受屈哭得死去活来的当事人,他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能出多少钱?当那些人颤颤巍巍恭恭敬敬的递上支票说:我已经倾家荡产了,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作主啊。他往往带着一种鄙夷不屑的神情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其潜台词是:就这点儿钱也好意思拿得出手?真当我是为人民服务?简直太冷血了太冷血了……她看着四环隔离带半死不活的盆栽植物胡思乱想着。这些植物似乎与春天无关,柳树发了芽,杨树开了花,它们却要死了,在春天。就像我。她叹了口气。

  “怎么不穿裙子?”雪飞忽然转头看看她。

  “噢……不太习惯。”她缓过神儿转脸儿看看他,他笑了,好温暖。他怎么可能是冷血律师?她抱歉地笑了笑。 

  “阿姨给你买的吧?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雪飞的声音很柔和。

  “去年在深圳小风买的,他说我老穿牛仔裤不好。”想起云风,梦雪顿了一下,平静的说,“噢,我妈也这么说,穿裙子觉得挺别扭的。”

  “习惯了就好了,你穿裙子挺好看的。”雪飞又笑了。

  梦雪有点儿后悔,她想了整整一星期才下决心今天要穿裙子给雪飞看的,为什么要换掉呢?她把手摊开放到腿上晒着太阳没头没脑的说,“今天真暖和。” 

  “嗯,有点热,帮我扶一下方向盘,我把西服脱了。”她扶着方向盘,他脱了上衣递给她,她转身把上衣平平整整的放到后座。“这家律师事务所很又名,我可能没什么希望,就算碰碰运气吧。”他开着车看着前方,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耸耸肩,伸手抓了一下后背,过一会儿又伸手抓了一下后背。

  “痒啊?”她扭头看看他问。

  “嗯,帮我挠两下。”他难为情地笑了,她侧过身在他抓的地方挠了几下。

  “不是这儿,往上点儿……往右点儿……”他指挥着。似乎是她不得要领,他不耐烦地皱起眉,“算了,不知道哪儿痒,真难受。”

  她把他的白衬衫抚平坐正,“喝点儿水吗?”他点点头。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开了盖儿递过去,看着他喝了大半瓶,“感觉好点儿吗?你是不是紧张啊?”他点点头。

  雪飞的表情让她心疼,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不敢动,怕一动心就化成了一汪水,流走。云风从来不会像雪飞和她那样会因为怕考不好而紧张,晴朗的日子里云风是坚强的,像机械战警坚不可摧,而她成了他的累赘,拖累他不能远走高飞。也许正是因为雪飞的平凡她加倍的爱着他,就像爱着自己。她望着前方的雍和宫,一群鸽子从西山方向飞来落到金灿灿的屋顶上,白花花的一片,像下了雪。高三暑假,他们几个去雍和宫玩儿,她走进黑洞洞的大殿里许愿:希望雪飞家不要搬走,永远不要搬走。可她明明知道他家所有东西都已打好包,客厅里堆满了纸箱子,那个周末就要搬走了。为什么人总爱许下一些根本无法实现的愿望?许愿真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儿,纯粹是自我欺骗。她决定把愿望直接说出来,她扭头充满信任的看着他,“别紧张,你是最棒的,一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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