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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十四娘慢慢收了眼泪,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沈姐姐见笑了。”
“哪会呢,”长安摇了摇头道:“你心地善良,有这份担忧也属正常。”
“沈姐姐莫非是京城沈国公府上?”
上船时遇到的长公主,再加上长安所说的话,庾十四娘脑筋一转,便能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若说大周的长公主到了这等年纪的也只能是安平长公主,安平长公主又与沈家有亲,不难猜到。
“是,我父亲便是武国公。”
长安这话一出,庾十四娘不由捂唇“呀”了一声,再看向长安的目光中不免有些诧异。
武国公独女沈长安当日嫁到状元爷府上可是震惊京城,即使她身在颖川,这样的八卦新闻也少不了,不都说沈长安是个病弱女子,如今看来,那周身的气度怎么也不像。
长安只是笑了笑,也没介意,倒是庾十四娘有些歉然道:“十四娘失仪,沈姐姐莫怪!”
长安笑着岔开了话题,也说明了她并不在意,庾十四娘索性也不提,俩人闲话了些家常,倒是对彼此性情也了大致了解。
庾十四娘也是官家小姐,人情世故虽说没有长安看得如此通透,但大抵上待人接物是不会错的,家教也好,通身的气度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这么说,刚才船上那位公子便是武安侯世孙?”
刚上船时庾十四娘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可之后听白墨宸与自己五伯父的对话,倒觉得这男子说话有条有理,气度斐然,既未有高高在上之感,又能恰如其分地让对方感到受尊重,这在商人地位不高的大周朝,也算是难得了。
庾十四娘再看向白墨宸时目光便不一样了,只觉得他生得高大俊朗,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潇洒帅气,小姑娘一颗心顿时有些不安稳了,只是看她此刻虽像随意问来,可心中却压着一份紧张,手指不由绞上了膝盖上的裙摆。
长安在心中璨然一笑,果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这情素不管是谁先生的,到底是结成了一对美好姻缘,想到此,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白家三代单传,墨宸表哥如今虽是世孙,将来也定是要承爵的。”
“是这样啊。”
庾十四娘抿唇一笑,目光不由垂了下去,掩住了一丝小女儿的娇态。
俩人又聊了一阵,也不知道前面商议得如何,眼看天色还早,长安又命紫鸳做了些吃食给庾十四娘主仆,另再安排了一间舱房给她们休息暂住。
这下层的舱房也多,除却长安父女连带着两个丫环占据的,其余的还剩下三间,另两间应该会给庾维肖三人住。
想想也是,即使交给白墨宸去安排,总不能让庾维肖去到上层和长公主他们住一起,即使有上意,恐怕他们也不敢,就随意住在下层,想必几人也不会有意见。
吐了几天,紫雨也算稍稍适应了船况,不再动不动就晕船,颇练就了几分忍耐力,此刻听说前面的水域出了水盗,她自然不敢松懈,不说到沈平那里去帮忙,只要能稳当地护住长安,这趟她便没有白来。
沈平连带着武安侯祖孙,再加上庾维肖,几人一商量便是一个下午,了解清楚了前方的情况,沈平还要细细部署一番才能再起程。
已经行到半路了,再退回去却是不可能了,而且庾维肖颇有些想知道他带去的一众家仆安危,以及那一船货物到底如何了,想到或许有几分救人的可能,沈平这才应下继续前进。
但今夜好歹船是不能再走了,沈平吩咐两只广船上的士兵好好休息,明日里可能会迎接一场恶战,大家务必要做好准备。
如今行船不着陆,想要传个信捎个话也没可能,只待到达澜州之后再好好整顿兵力清剿这批水盗。
沈平原本也是建议长公主与武安侯夫妻并着世孙白墨宸等人先留在大船上等消息,他带着官兵前去探路,但长公主没有答应。
理由是这一趟前去不一定还会碰到那帮水盗,若是再迂回接应他们,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夫了,不若赌一把就这样闯过去,没遇到自然是好,真的遇到了有长公主在船上,说不定能给予水盗几分威胁震慑。
劫了一般的商人倒是没什么,可伤了皇室的公主,恐怕你满门都不够斩的,想想这一点,好多人便要用心掂量了。
沈平对于长公主有这样的胆识很是佩服,但又对她不听劝告很是闹心,毕竟想像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他自己便是真刀真枪里搏杀出来的,战争的惨烈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受得到,这可不比家中处置刁奴,主子们不见血,不想见的人便能消息在眼前,遇到水盗,恐怕也只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沈平更担心的自然是长安,他想着劝动了长公主,长安也好一并呆在大船上等消息,他可不想女儿犯险,可如今长公主都要前往,长安也不可能独个儿留下。
布置妥当了一切,入睡前沈平便来到了长安的房中,有些话他要私下里交待。
紫鸳紫雨见这情景,自觉地守在了舱房门口望风,留给他们父女单独讲话的时间。
“父亲可是有什么要交待女儿的?”
长安将沈平扶着坐下,又倒上一杯清茶递了过去,夜里喝浓茶未免会睡不着,所以这茶叶都是滤了几遍的,只取了一点茶的清香之味。
沈平眉目凝重,茶杯举到唇边却未喝上一口又放了下来,看向长安,沉声道:“明日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若是真有事情,你带着紫雨紫鸳坐小船先走。”
每条大船上都至少配备了两条小船以备不时之需,沈平想得到,长安自然也想得到。
“父亲担心此行凶险?”
烛光摇曳,长安清丽的面容覆上了一层烛火的光圈,蕴出了七色的光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暖意,沈平有些恍惚,目光怔忡,看到女儿,就像看到了从前的妻子一般。
半晌,沈平才沉沉一叹,“这批水盗来得蹊跷,就我所知晓,这条水域早已经被清查干净了,唯一有水盗的地方在虎跳峡以东,那里有个麒麟水寨,以及平阳湾壶口的黄鲨帮,只是不知道这批水盗是哪里来的,人数到底有多少。”
庾维肖只说了个大概,当时他们已经坐着小沙船行了一路,远眺过去船只已经燃了火,好多人都跳了水,倒是分不清哪些是水盗,哪些是原先船上的人。
这样一来,敌暗我明不说,真有什么变数,沈平心里忧着呢。
若有事,他肯定第一优先护着自己的女儿,但若是长公主那一方有个什么好歹,整个国公府都会受牵连,这事就严重了。
早知道当初便不这般轻易答允了,沈平心里有些悔意,但又不好说给女儿听,其实换成其他事,他未必不能满足长公主的要求,但偏偏是这个。
想来当初他就应该细细思量一番,再与长公主好好说道,相信她老人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长公主吉人天相,有她坐镇,想必一般牛鬼蛇神也不敢来扰,我们必能顺利到达澜州!”
长安这话说的颇有底气,连沈平也不免侧目。
其实她细细回想过,若是庾十四娘真因这水盗之事与白墨宸结缘,那么前世发生的一切今生依然会上演,结果已经存在,那么过程便不会有变数,至少她知道长公主一家子是顺利到达了澜州,在那里安营扎寨,又与庾氏结了姻亲,前途是一片大好。
那么此番看来,虽然有水盗,但想来也是有惊无险,左右不了大局的走向。
“女儿,”沈平顿了顿,眸中蕴过一抹沈思,这才道:“为父总觉着你这番回到国公府后,行事沉稳有度,对一切事情都颇为笃定,就像握有先机一般……但这又怎么可能?”话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免失笑。
也不得不怪乎沈平会这样想,长安选择回到沈府的时机是那么地不同寻常,若是说她从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和离,又提前知道长公主会来国公府暂住,再求得了和离的旨意,动作利索地与陈家撇清了干系,再与长公主结伴下澜州,这一切似乎都尽在她的掌握。
甚至于连这次突然出现了水盗,长安也无半丝意外,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想到这个可能,沈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是不信鬼神的,可女儿的转变又是这样突如其然,养了她十多年,他不可能不清楚她的性子,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气度见识修养都像完全变了一般,有的时候他都在怀疑,眼前这个举手投足落落大方,沉稳淡定如苍柏秋松的女子……真是他的女儿?
“父亲,我……”
长安只觉有口难言,嘴里一片苦涩,她当然听出了父亲话语中的猜疑,可她能说吗?她能将一切告诉自己的父亲吗?他会相信,还是当她疯魔了?
想到这里,长安只觉胸闷难言,泪水便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须臾便打湿了一片衣襟。
“父亲没有怪你的意思,女儿,你别哭!”
长安一哭,沈平立马便手忙脚乱,他是有怀疑没错,但他更疼惜这个女儿,眼见女儿成了泪人,他心里哪里还能计较许多,忙不迭地哄着,又递上了自己的汗巾给长安抹泪。
长安嘤嘤地哭了一阵,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秘密压在身上,颇让她喘不过气来,也许她还不够坚强,不能独立支撑起那隐秘难言的苦楚。
泪眼中望向父亲焦急担忧的脸孔,长安心中自然是暖的,但脑海中却是犹豫不决,接下来到了澜州她势必还会提醒父亲密切留意苍卢县令的一举一动,这样才能尽早将盗匪一网打尽,但若事实成真,到时候父亲同样会生猜疑,她又要怎么解释呢?
难道全凭这一通哭泣搪塞过去?
只是疑问始终存在,不会因为暂时的妥协而放下,只怕这个雪团还会越滚越大,到时候会不会造成父女离心的境地……长安不敢想像。
可与父亲说出这一切,他会相信吗?
长安脑中思绪翻转,很快便做了决断,父亲爱护她,也是她在这世间上最亲近的人,若是连他都不能包容她相信她,那么这世间上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她可以信任的人了。
思及此,长安收了眼泪,敛了情绪,在沈平关切的目光中沉默半晌,再抬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将手中湿濡的汗巾紧了紧,长安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父亲,若女儿说前世的一切我都曾真切地经历过,不管是在梦中也好,现实也罢,如今你们所过的每一天都在重复前世走过的路,你相信吗?”
当然,长安的话中是有隐瞒的,历史已经改变,至少从她与陈玉涛和离开始,她所走的路便与前世不同了。
沈平也一样,此刻的他应该还在国公府里,而不是随着长公主一行南下澜州。
但长安这样说却是安沈平的心,若不说她知道前因后果,怎么能保证此行无忧呢?
“这……这怎么可能?”
沈平一脸震惊,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回想前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他却又不敢一口否定,若是女儿真能知前尘过往,那这一切……
“是真的。”
长安眸中又蓄起了泪水,却是忍着不让它落下,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前世经历的种种令我痛彻心扉,我如何能忘?怎么敢忘?那一笔笔的血债,那一堆堆的白骨,只要我闭上眼睛,便好似能听到那万里孤坟上凄凉的呜鸣,女儿不敢忘啊!”
“女儿……”
长安的肩膀不停颤动着,隐忍的泪水终于簌簌而落,沈平扶住她的双肩,想劝,却也不知道如何劝起。
长安话语中的血泪让他震惊不已,难道前世出了什么大祸?
“父亲,一切都从我的婚姻开始……”
已经起了头,长安断不能停在这里,她怕下次自己再没有这样的勇气向父亲坦白一切。
一切始于她与陈玉涛的婚姻,她也希望终止于这一场婚姻,以后的路或许已经就此改写,但只要大致方向不变,她到底能够知道未来的路要如何去走。
蜡烛在烛台里眼看就要燃尽,温热的烛泪绕着烛台滴落在方桌上,火星啪嗤一闪,打破了沈平久久怔忡的神情。
看着长安红肿的双眸,沈平心中一痛,一把握住女儿的手,沉重道:“女儿,你受苦了!”
沈平怎么也没想到,这求来的赐婚竟然会为沈家的覆灭埋下那样沉重的伏笔,一门两国公的荣耀,竟然这样生生葬送,万里孤坟无人问津,而他与长子不仅葬身战场,还被诬陷了叛国之罪。
这样大的信息量倏地灌进了脑子里,沈平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接受,可看长安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