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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栋在踏上火车的最后一刻望着的是山鹰嘴的方向。
我是分割线………赵国栋拄着手杖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面向下望，赶了二十里的山路终于回到了自己当初的那个小山村——赵家村。
熟悉的河流上依然有小孩子在上面无忧无虑的扑腾着、嬉戏着，不远的稻田里面，乡亲们依然在那里挥洒着汗水，期盼着今年的丰收。这一切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那样，还能和自己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柳爷爷。”赵国栋拄着手杖快步走到一个大树下面，那里有一位老爷子。
“啊？谁呀？”柳老爷子眼神明显不太好使了。
“我是国栋啊。”赵国栋赶紧把柳老爷子的手抓住，“柳爷爷，您的身体还好么？”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说大声点儿。”柳老爷子把手放在耳朵上，示意赵国栋在喊的大声一点。
“柳爷爷的年龄大了，耳朵背的厉害。”旁边有个女孩儿说：“叔叔，你是来找人的么？”
“对呀，小姑娘你多大了？”赵国栋费劲儿的蹲下身子，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颗糖在小女孩儿的眼前晃了晃，“叔叔给你吃糖。”
小女孩儿的眼睛明显被赵国栋手里的这块糖给吸引住了，但是还是认真的说：“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家的礼物。”
“那，我让你帮我个忙是不是就能收这块糖了呢？”赵国栋颇为有意思的说。
“嗯。”小女孩儿点了点头，睁着大眼睛看着赵国栋说：“叔叔，我能帮你什么忙么？”
“你知道这里有没有梅婶这一位老奶奶呀？”赵国栋问。
“唔。”小女孩儿歪着脑袋说：“你是说梅奶奶家么？”
“应该是吧。”赵国栋想了想，梅婶现在的年纪这些孩子们确实应该叫奶奶了。
“我知道，我知道，叔叔我带你去。”小女孩儿立刻雀跃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沿着田间的小路，赵国栋在记忆的深处也有这么一条小路，路上有两个小男儿，都拎着从河里摸回来的鱼，迎着夕阳，一路上留下的全是笑声，伴着笑声回到梅婶家，梅婶给他们做鱼，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回想起那段时光，赵国栋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握住旁边的狗娃的手，但是，这一下却握空了，这一下将赵国栋给惊醒了。
不知不觉的时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的狗娃，也早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想到这里，原本回家的赵国栋，激动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一种愧疚。
赵国栋一下子站在那里了，他不敢往前走了，他害怕，他害怕看到梅婶听到狗娃已经死在战场上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他不敢去面对。
“叔叔，你怎么不走啊？”小女孩儿看到赵国栋没有在往前走，又回来拽着赵国栋的衣角，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赵国栋。
“哦，没事儿。”赵国栋含糊的说。
小女孩儿还是一个劲儿的把赵国栋往前拽，“叔叔，梅奶奶家很快就到了，你看就是前面的那个院子，很快的。”赵国栋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女孩儿接近那个院子。
熟悉、越来越熟悉，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墙皮，熟悉的味道，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梅奶奶，有人来看你啦。”小女孩儿纯真的声音穿过围墙到达院子。
“是小颖子来了么？来进来，奶奶给你吃好东西。”纵然离家六年，但是这个声音一直从小就在赵国栋的耳边萦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奶奶，不光是我一个人，我还带了客人的。”小颖子拉着赵国栋进了院门。
“带了谁来呀？”梅奶奶手里端着簸箕向门口看去，“啪”手中的簸箕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赵国栋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脑袋嗡的一声。
是她，真的是她，原本光滑的皮肤，也有了皱纹了；从前黑亮的头发，现在里面有些许银丝露出；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偻了。唯一不变的还是依稀之间的熟悉的样貌，熟悉的声音。
“梅婶！”赵国栋喊了一句。
“国栋！”梅婶也喊了一句，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嚎啕大哭。
“六年了，快六年了，你们这一走也不说给我来个信。”梅婶抱着赵国栋一边哭，一边用自己的手在赵国栋的后背敲打，“你们忍心。”
“梅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赵国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在那里哭，不停的说自己回来了。
过了好大一阵子，梅婶才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把赵国栋仔细的端量起来。“不错，长高了，也长结实，是个男子汉了，有点你爹娘的样子了。”
当梅婶看到赵国栋脚下的那根手杖的时候大吃一惊，“国栋，你，你的腿？”
“没事儿，就是腿不太好使了，不过走路也能行的。”赵国栋拉着梅婶的手，看着两鬓的斑白，“梅婶，这几年，我们哥两不在，您受苦了。”
“没事儿，你要你们两个好，我就是受在大的苦也值得。”梅婶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围墙外面看，“怎么没看到狗娃？”
赵国栋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梅婶也注意到了赵国栋的脸色变化，疑惑的问你：“怎么你回来了，狗娃呢？他是不是在后面藏着呢？”
“我对不起你！”赵国栋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
012 小颖子的父母
012小颖子的父母
“梅婶，我对不起你。”赵国栋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梅婶的跟前。
“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梅婶赶紧把赵国栋扶住，想要把赵国栋给扶起来，但是赵国栋哪儿能起来。
“梅婶，您就让我跪着吧，跪着我还好受一点儿。”赵国栋抬起头看着梅婶的眼睛，“梅婶，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把狗娃的照顾好，都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赵国栋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脸上使劲的扇着耳光。
“你、你说什么？”梅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狗娃，我没带回来。”赵国栋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梅婶的脑袋轰的一声，就好像是炸雷在耳边响起一样，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梅婶！梅婶！”赵国栋眼疾手快的把梅婶扶住，但是梅婶已经晕倒了，任凭赵国栋怎么呼唤也唤不醒。
赵国栋只得把梅婶抱的放在屋子的床上，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待梅婶的醒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这一夜，梅婶没有醒，赵国栋没有睡。
第二天一大早，赵国栋就开始忙活起来，先把院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又熬了一锅稀粥，热了几个馒头之后，就又坐在梅婶的身边，等着梅婶醒过来。
但是这一次对梅婶的打击太大了，早先年丈夫就离她而去，现在好不容易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自己也能松口气了，但是，儿子也留在了万里之外的战场之上，你让她一个老太太怎么能忍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嗯。”时到正午，躺在床上的梅婶终于发出了一声呻吟，赵国栋赶紧握着梅婶的手，轻轻的呼唤：“梅婶、梅婶。”
“国栋啊。”梅婶终于从昏迷当中醒过来，用手揉了揉脑袋，“吃饭了没有啊，我给你做饭去。”说着梅婶就要下床。赵国栋赶紧把梅婶又扶的躺下。
“梅婶，我回来了，这些事情就由我来做。”赵国栋赶紧呈了一碗稀饭，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吹了吹，感觉没有那么烫了，赵国栋才把这一勺子稀饭送到梅婶的嘴边。不用多大一会儿，一碗稀饭就见底了，梅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
赵国栋把碗放下之后，又扑通的一声跪在了梅婶的窗前。
“梅婶，我对不起你，狗娃我没给您带回来，但是，我在我爹娘和四叔、狗娃的坟前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给您披麻戴孝，养老送终。狗娃虽然没了，我就是您儿子。”
“算了吧，算了吧。”梅婶的眼睛闭上，一滴浑浊的泪水滑落下来，这滴泪，满是这一世的凄凉，这是一辈子的痛楚。
“都走了，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梅婶闭着眼睛一滴一滴的流泪，喃喃的来来回回的就说着这么几个人。
赵国栋一看梅婶已经背过身去了，明显就是不想在跟他说话了。赵国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两把小木枪，轻轻的放在梅婶的枕边。
“梅婶，我父母的尸首我已经找到了，就安葬在山鹰嘴，我四叔和狗娃的尸首也安葬在了那里。这两把枪是我父亲，还有四叔留下来的遗物，给您留在这里，做个念想。”赵国栋看了一眼梅婶，也没在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让梅婶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赵国栋离开了，梅婶转过身来，把那两把木枪抓到自己的手中，紧紧的报到自己的怀里，“哥，嫂子，司徒，咱家的那两个小子也算是长大成人了，狗娃肯定也到了你们儿了吧，国栋回来了，也罢，就让狗娃在那里照顾你们吧，我这里有国栋就好了，就好了。”
梅婶的眼角又留下来一滴眼泪，“他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想必你们也放心了。”
…我是分割线从那一天以后，梅婶就开始不说话了，任凭赵国栋怎么跟他说话，梅婶都不搭理她，只是躺在床上，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两把木枪。吃在床上，拉屎撒尿也在床上。
不管怎么说，赵国栋也有些不方便，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乡亲们来给赵国栋帮忙，但是时间一长，赵国栋也不好意思在找人家了，毕竟打扫起来这样，味道谁都受不了。
不过还好，当初刚回来碰到的那个小女孩儿，小颖子，一天三趟的往这里跑，她一锅来，就张罗着给梅婶换尿布，擦身子等等，也让赵国栋的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小颖子过来还会带一些吃的，给梅婶和赵国栋尝尝，赵国栋也不能忘记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女孩儿，时不时的下河摸鱼回来，给小颖子做上一顿，偶尔有货郎从这里过，赵国栋除了买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之外，还会捎带的买一些糖果啊、发卡啊之类的小玩意给小颖子。
现在家里就两个人，梅婶现在是脑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赵国栋呢腿脚又不好，索性赵国栋就把家里的那点儿地找了一户勤快点儿的人家给包了过去，那家人也是个好心人，时不时的给送点米面蔬菜之类的，到了交租金的时候，也会给赵国栋多留下点，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人是饿不着了。
这一晃就是三年，赵国栋依旧拄着手杖忙乎着家里的事儿，梅婶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不说话，小颖子也上学了，都二年级了。唯一有些变化的是，家里多了几块牌位，赵国栋每天都要给上香。
这一天中午，赵国栋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就听见外面哭喊声一片，赵国栋赶紧走出去，看到好多人都围在那里，赵国栋挤过去一看，中间有好几具尸体，赵国栋就问刘文邻居们这是怎么回事，邻居们说，这几个人外出打工，结果出了意外从高处掉下来摔死了。
赵国栋也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可惜了，刚要准备走，好像发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挺面熟，赵国栋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这不是小颖子的父母么？！
013 谢谢
013谢谢
这不是小颖子的父母么？赵国栋心里大吃一惊。这两口子对赵国栋非常不错，家里面只要有什么吃的，肯定会给赵国栋这里送一点来，赵国栋也非常感激这两口子对他的照顾，只要是他们家里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帮上忙的，肯定去帮忙。
赵国栋赶紧找了乡亲们，把小颖子的父母的尸体抬到小颖子的家里，而且还掏出钱，让乡亲们打了两口棺材，但是棺材也需要时间做啊，小颖子父母的尸体只能躺在席子上，然后上面盖上了白布。
“妈妈，我回来啦！”小颖子人未到声先到，砰砰跳跳的放学回家了。刚一进门就看见赵国栋坐在他们家的院子当中，小颖子一愣然后有笑开了，“国栋叔叔，我正准备吧书包放下去你家呢，你就过来啦，我爸妈估计不在家出去打工了，我去你家吃饭吧。”说着就用手挽着赵国栋的胳膊，要去赵国栋家。
“小颖子。”赵国栋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