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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告诉我,你的主上是谁,为什么要找寻无泪经?不然我让你求生不能,求生不得。”他很轻很柔地说着,仿佛饭店服务员在说,我可以来收了吗,要我帮您打包吗?
我提起些勇气,指着那“白面具”:“你,你,你又是什么人,这么大黑夜里穿得一身孝服,戴个白面具像吊死鬼似得,你,你,你以为你在拍电视剧吗?”
话一出口我相当后悔,而那个神秘的白衣人也是一阵奇怪的沉默……
许久,他伸出了一直背负在后的双手,修长白莹如女子柔夷,我很不恰当地胡思乱想起来,那双手啊!比广告上那些做护手霜的女明星的手都莹润柔美,莫非那面具下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故意发出男子的声音来迷惑我?
“你说话很有趣,只可惜这么有趣的人要离开这世上了。”沉默许久的白衣人终于开了,没有波澜的声音结束了我的一腔春梦。
身影一闪,我的胸口已受了一击,专心疼痛,噢!这混蛋居然打我这一世刚发育完成的胸脯,混蛋,很痛的。
我口吐鲜血,他的莹润之手握紧了我的咽喉,他苍白的面具仿佛死神的容颜,我肺部的呼吸越来越少了,就在我以为又要见到牛头马面之时,眼前人影闪动,一个熟悉地声音怒斥着:“快放手,你是何人?”
而我完全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时,刺眼的阳光射入我的眼睛,如同每个清晨一般,我混乱地思索着身在何处,昨夜那恐怖的白面具出现在脑海,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木槿,你还好吧!”一个十五岁的绝代少女站在窗前,梳着两条辫子,惊喜地走向我,紫瞳如夺目的紫水晶,熠熠生辉。
我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这小蹄子,终算回来了。”她一子投入我的怀中。
这正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花锦绣,可惜她揉着我的脖子牵得我生疼,不由得轻叫出声,她赶紧放开我。
我央了一面铜镜,只见脖子上一圈全青紫了,想起昨日那白衣人的可怕杀意,我打了一个冷战,锦绣心疼地帮我揉着脖子:“昨儿个你为何不叫宋明磊送你,一个姑娘家的大路不走,走什么那么偏的西林,你要死了。”
“昨天是你救得我?”
“那当然,你以为还有谁会为你去那可怕的西林。”她嗔了我一眼,我急道:“那你没受伤吧?”
她摇摇头:“我和初画一块,那白衣人占不了什么便宜,那人到底是何人?”
我把昨日的情境大致地说一遍,她听得眉头越来越紧,这时碧莹端着热腾腾的稀粥上来,我的口水泛滥,耳边锦绣还在唠叨着什么西林是禁地,我的胆子大得不要命什么的,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点头如捣蒜,伸着手像狗儿似的向碧莹讨吃了。
锦绣冷着脸,一把打掉我的手,摆上矮几,对碧莹绽开笑颜说:“三姐,让我来喂这只馋虫吧!”
嘿!这丫头越来越长幼不分了,可是碧莹笑着点头,递过粥去,我不乐意地嘟嚷着:“喂,我的手好着呢,自个儿会喝。”
“是啊,是啊,你好着呢,自个儿还会半夜去西林逛呢!”她吹凉了一勺,递到我面前,我板着脸喝着。
碧莹扑嗤一笑,“这个木丫头,别不高兴了,五妹昨儿个一回来就巴巴往德馨居赶,听说你去西营又飞去西边,然后一晚上都担心地没合眼呢。”她爬上坑帮我拢了拢头发,熟练地拆了我的辫子又辫上。
我这才注意到锦绣的眼圈黑黑的,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握住碗:“别喂我了,你快紧着歇着吧,等回子夫人又传你去应着,你的身体怎吃得消?”
她摇摇头:“无妨,我已告诉柳总管昨夜之事,和夫人告假了,我怛心那白衣人认得你的面目,来杀你灭口,这几天我都陪着你。”
听得我一打哆嗦:“那幽冥教是什么来历,还有什么大理国的?无赖经?这些都是什么呢?
锦绣说道:“那幽冥教是江湖最大的魔教,势力极广,总部设在苗疆,自从二十年前败于中原十大高手,就很少涉足中原了。你说的那是无泪经,不是无赖经,”她白了我一眼:“是武林五大密宝之一无相神功中的一部,那无相神功分阴经和阳经两部,这无相神功是一本旷古绝今的武林绝学,练成者便能称霸武林,一统天下,是每一个练武者的梦想,传说中这无泪经正是其中的阳经,不过大理国可能近来有异动,柳总管已在和夫人商量良策了。”我听得似懂非懂。
碧莹帮我梳完头,下了坑说:“木槿,我替你给周大娘告假了,你和锦绣好好聊,回头好生歇着。”便去浣衣房了。
锦绣喂完我,拖着我到溪边散步,天气还是很冷,看着西枫宛冒出的红梅花,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我充满期盼地笑着说:“快过年了吧,锦绣,今年我们一起过完年,就芨开了。”
她的紫瞳如水,望着我开心地点着头,忽地面有难色:“木槿,开春后二小姐就要上京选秀了,所以,所以,可能今年我得陪夫人小姐一起上京过年。”
我不由自主地一呆,笑容跨了下来,我和锦绣事实上已有三四年没一起过年了,她一年比一年更伶俐得宠,夫人小姐也从不离身,我和她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作为姐姐,我真得很高兴,可是作为亲人,我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寂寞,深深体会了父母不求孩子做多大贡献,只求常回家看看的心情。
她见我沉默不语,拉着我的手:“别急,木槿,我想办法让你进紫园吧,现在碧莹的身子也大好了,哪怕进不了紫园,上三爷四爷的房里也比浣衣房里好啊,对吧!”
我强笑着点点头,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木槿,我们都快芨开了,男女有别,别再和宋明磊独处了。”
我一笑:“小封建,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长幼不分,别宋明磊,宋明磊这么叫,得叫宋二哥,被别人听了,又是弹苛你的一个把柄。”
她叹了一气,掏出一张纸来,“这是不是你的文章?”
这是我前些日子,为了纪念碧莹渐渐好转,我将居住了六年的破屋正式改名为德馨居,一时文兴大发,背写下来刘禹锡的陋室铭。
“是的。”我嘿嘿傻笑着点了点头。
“那何时成了他宋明磊的大作了。”锦绣同学柳眉倒竖。
“前些日子,他不巧看到了,很是喜欢,问我抄来的,其实,其实是我主动让宋二哥以他的名义发表的。”我怯懦地回着,全无姐姐的风范。
她在那里一副气结的样子,忽地出手如电,拧了我一脸,我大叫起来:“你这暴力女,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你这傻子可知这篇文章已传到原老爷手里,他对此赞不绝口,说是连年战乱,朝纲败乱,而贵族骄奢淫肄,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此文堪作家训,以示子孙勤俭治家,皇上看了此文,亦是龙心大悦,现在连朝野都纷纷流传,还怎么了,那宋明磊是什么东西,怎可如此抄袭舞弊,他以为他是谁哪?”
我轻轻一笑:“看样子,我们小五义中又有人要冲出紫园,青运送直上了。”
她越发生气了:“你还笑,我真真不明白,这庄园里多少人削尖脑袋,变着法子在主子面前展露才华,偏你,要留在这破屋子里守着一个病痨,还甘心如此被小人利用。”
我收了笑容:“花二小姐,请注意你口中的病痨是你的结义三姐,而那个小人正是你的结义二哥。”
“那又怎么了?好,我不说碧莹了,就单说那个宋明磊,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破脑瓜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不让我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搬到将军夫人那里,为什么都便宜宋明磊那小子了?”
“你和宋二哥有何误会了,怎么好好的……。”
“哼,我们现在是各为其主了,我是大房里的,他是已投效到白三爷手下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于大哥上京了,可宋明磊却还得留在紫园,连那首陋室铭也没能令将军调动他,原来是夫人的原因。
我拉着锦绣的手坐在一枯树上,望着锦绣轻轻道:“锦绣能为木槿这般着想,我很是感动,只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锦绣想过我为什么那时要结小五义吗?“
锦绣别过头看着溪水,幽幽道:“卖身为奴,前途难测,结义相助,共度难关。”
我点点头,也一同望向那潺潺的溪水:“正是如此,锦绣,我们小五义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宋明磊,于飞燕,还有你能得紫栖山庄主人的青睐,正是我们小五义的福气,我们应该相互扶持,而不是争相践踏,”
我停了一停,锦绣满脸不屑,活脱脱一个青春期叛逆少年,哼!小丫头片子!
“即便是各为其主,你和宋二哥相争之时也绝不是现在,而是原家问鼎中原,成就霸业之时。”我故意加重语气。
而锦绣惊愕地回过头来,“你如何知晓?”
为了显示我作为姐姐的睿智练达,我决定不告诉他宋明磊都对我摊牌了,只是自如一笑,挑一挑眉:“因为我是花木槿。”
她回味了许久,轻哼一声:“我原也不想与他相争,只是心里气不过他总厚颜无耻地抄袭你的文章,欺你心里厚道。”
这还像话,我心中一暖,尽量放柔声音,循循善诱:“锦绣,你可知道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这个社会不能容忍爬到男人头上去的大女人,我给他我的文章,一则掩我锋芒,可助他平步青云,二则我们小五义中你最先腾达,常年不在山庄之中,只有他常给我和碧莹照顾,也权作姐姐对他的答谢,难不成你要姐姐以身相许吗?”
锦绣扑哧一笑,眼中捉狭的精光毕显:“你若真以身相许,讲不定他宋明磊还不乐意呢?”
“那是,我这等蒲柳之姿,心高气傲的宋二哥自然是看不上的。”我从善如流,心中却很是气恼,这小丫头片子,我是长得不及你风华绝代,但也用不着说得这么直接吧,我必竟还是有女人的尊严的。
“三则碧莹又对他有意,我也把他当三姐夫了,总要百般拉拢才是,四则你现在得宠是真,但总免不了有人嫉恨,在你背后众口烁金,积销毁骨,他得了姐姐的好处,总会在人前照顾你些的。”我捋了捋她鬓边长发:“说来说去,姐姐还不是为了你,你这个不懂事的小蹄子。”
第一卷西枫夜酿玉桂酒第八章夜宴德馨居
锦绣同学倒竖的柳眉终于弯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我,渐渐地眼睛红了,鼻子也红了,所有的凶悍气势全无,仿佛又回到怯懦的小时候,抱住我放声大哭起来:“木槿,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我承认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是充满温情的,相当感动,相当自我肯定,相当自我崇拜的,但口头上还是相当谦逊地说:“小傻瓜,这个世上还有好多人对你很好的,连宋二哥也是对你极好的,对不?”
锦绣只顾哭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有空答我的话。
这丫头,又把鼻涕眼泪蹭我身上了,不过算了,看在今天我教化亲妹妹很有成就的分上。
我忽然想起这件衣服不是我昨天穿得,那件衣襟里的东西呢?
我的心一沉:“锦绣,你昨儿个看到我衣服里的东西没,就是,呃!就是你老笑话我的,我的,那支鹅毛笔,还有我和宋明磊一起写得一些策论什么的。”
她收了声,抬起梨花带语的小脸,茫茫然地哼哼唧唧:“我们急着把你救回来,没留意啊,回来是三姐和我给你换得衣裳,什么也没见着啊?”说完她继续沉浸在亲情的自我感动中,用力抽泣。这是她的特色,要么不哭,要哭就一定要哭他个天地为之变色为止。
然而,这回轮到我哭丧着脸了,万一那个白衣人籍着那些东西找到我怎么办,而且那策论上还有宋明磊的墨宝哪,讲不定还会连累他呢!
我们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然而紫园里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反而急调三千子弟兵秘密入京,其中包括我才见面的妹妹花锦绣和碧莹的心上人宋明磊,因为这时候发生了比我的白衣人更为重要的事件,这不仅影响了原家,而且连整个东庭皇朝都为之震动,甚至于间接地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元武十七年,当朝英宗皇帝生了一场重病,为祈上早日康复,改年号为永康。
永康元年,这位性情多疑的皇帝梦见一群小人在跳舞,认为有人“蛊道祝诅”,命大理寺卿文复允彻查此事,于是动摇整个东庭皇朝的“巫蛊之乱”开始了。
文复允在京城闹出几宗大案的“巫蛊之术”之后,英宗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深信不疑,示意文复允在宫中各处掘蛊,最后竟然在凤藻宫中亦掘出桐木做的人偶,英宗盛怒之下,不问清红皂白地绞杀连皇后,并连夜将国丈,左相连如海被投入大理寺,连如海在大理寺自杀,太子泊涉嫌蛊乱,被英宗幽禁在芳容殿,而连皇后正是原青江正房连夫人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