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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北城门之后,明彦便率着队伍离开了,如今攻城器械被毁,攻城无望,也无需多留。赫连狄所在的南门亦是久攻不下,得到明彦传来的命令后也跟着撤兵暂时退离了。
刚一回军营,明彦就将负责北门偷袭的另两名将领叫到了自己营帐内,问起事情的起因经过,几人都一致咬定是索骥冲在太前面才被敌方流矢射中。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当时又在做什么!身为将领竟让两万大军弄得像一盘散沙,要你们有何用!”
明彦声色俱厉的叱喝着那跪在地上的二人,此时的何冠楼刚好也闻风赶了来。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冠楼的错,王爷如要责罚请连末将一起罚!”说着何冠楼也单膝跪了下来。
方才还惊慌不已的二人见何冠楼为自己求情,立马又放松下来,想着对方即便是摄政王也定然不敢轻易处罚何太师的儿子,自己顶多挨几下板子就能了事。
“何将军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插手管这些事情了,究竟该罚谁本王心里自然有数。”明彦略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句,旋即便向帐外喝令道:“来人,将这两个废物拖出去杖刑至死!”
何冠楼闻言一惊,愤怒的起身就要与明彦争执,却见对方血红妖异的眸子忽然冷冷瞥了过来,何冠楼心下一凛,嗓子竟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来。那两人更是恐慌,急忙向何冠楼大声呼救。何冠楼出言拦阻,然而守在明彦身边的都是黑罗刹军团的人,除了自己的上司谁都不会服从。何冠楼只得又转脸看向明彦,指望他能开口放人。明彦仍跟往常一样当做没发现何冠楼期许的视线,只是目送着那二人被拖出了自己的营帐。
“好了,本王累了,何将军也回去好好休息吧,”事情处理完毕,明彦也下了逐客令,“明日再战,恐怕还要将军亲自督战才好。”
“明日?”何冠楼回过神来,“明日就要再战?”
“是何将军的人造成如此大的失误,导致了整个计划的失败,何将军难道不应该好好将功补过么?”明彦说着挑起了一边的眉峰,看似轻松的神情却让对另一方压抑无比。
见何冠楼沉默,明彦忽然又沉下眸子补充道:“索骥的死本王到时还会再详细调查,何将军若是不希望再有自己的部下受罚,就让他们好好打出明天这一仗,到时也好功过相抵。”
何冠楼倏地瞪大了双眼,跟着心里猛地一沉,这才发现摄政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下去根本阻止不了他攻打大夜国,何冠楼暗暗思忖着,还是要找爹出马……
◇◇◇◇◇◇◇◇◇◇◇◇◇◇◇◇◇◇◇◇◇◇◇◇◇◇◇◇◇◇◇
秦府——
难得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秦渊跟平时一样下了朝便往书房去找画屏。只见那人正伏在书案上拿着笔在写些什么,秦渊还以为是天气好,人家忽然诗兴大发在作诗,凑过去看才发现对方是在画画。
“屏儿,原来你也会作画么?”
秦渊嬉笑着从身后环住了对方的腰,故意凑到对方敏感的耳边吹着热气,本是想逗弄佳人,却听得对方幽幽的道:“子涵,你还是忘不掉萍儿么?”
秦渊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是很久以前的那人一般,那纸上的画作也似曾相识,清雅恬淡,莲一般。秦渊倏地松开了抱在手中的人,心里莫名一阵发寒,就见对方款款转过身来,那颗落在左眼眼角的泪痣一如七年前一般令人触目惊醒。
“子涵,你……长大了!”
温润的薄唇轻启,苍白冰凉的纤细长指抚上自己的脸庞,秦渊顿时只觉眼里一片模糊,拉过那柔婉的人儿便将对方单薄的身躯死死揉进了自己怀中,仿佛稍一放松对方就会消失一般。
“萍儿……真的是你?”
“子涵,忘了我吧,过去的就过去了,好好珍惜你的现在!”
“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萍儿!”
像是感觉到对方即将离去,秦渊又将手臂的力道加大了一些,却仍感觉自己什么都无法留住,一如当初自己什么都无法挽回。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怀中那人柔声回应道。秦渊正欣喜若狂,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稍稍拉开了对方,对上的却是另一双暗红的美眸,那张绝世倾城的容颜正对着自己漾开了春风一般的笑靥,仿佛千年光阴都不及这刹那芳华。
“明……彦?”
秦渊先是惊异着,接着却又像是恍然顿悟了一般,同样展开了笑颜回应着对方,想再次将对方拥入怀中,那人忽然化作了一缕青烟,霎那间消失无踪。秦渊顿时惊慌不已,四处找寻着那人影,心里充斥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空乏。
从书房跑到了外面的庭院中,秦渊大声呼唤着那个略显生涩的名字,搜寻着每一个角落。整个秦府就像一座空了宅子一般,一个人都没有。秦渊越来越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知道这种无人回应自己的感觉几乎要逼得人疯掉。
“明彦!”
终于从梦魇中转醒,秦渊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着方才那只是一个梦,虽然梦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却让莫名的他感受到了最深的恐惧。秦渊于是细细回忆着那个梦,只觉心里一阵阵的微疼着。
“萍儿……”
低低呢喃了一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像是被吵醒了,应道:“公子怎么了?”
秦渊于是转身将那人搂近了一些,柔声道:“没事,我只是做恶梦了。”
一直以为,这么些年过去自己早已经看开了,所以才会一直梦不到那人,直到真正梦到才发现,那抹莲一般的清灵身影一直都潜藏在自己心底,从未淡去。
“做什么梦了?你梦到……端贤王爷了么?”画屏问道,他刚才分明听到秦渊在叫“明彦”。
“呃……嗯,我梦到他在战场出了事情。”秦渊只得扯着谎,他不敢让画屏知道自己一直把他当浮萍的替身,自然也就从未对他说起过有关浮萍的事。
“我听说端贤王爷很喜欢公子你。”画屏忽然又道。
“你听谁说的?这些官场的事都信不得的。快睡吧,明天你就要去邢老板的书铺做事了,要养足精神。”
秦渊知道画屏最关心的就是离开秦府的事情,就拿这个搪塞他,关于明彦,秦渊总是下意识的不愿多说,更不愿多想。
画屏也果然受用的不再多问,一想到从明天自己就可真正过着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兴奋难耐一并涌了上来,反而更加没了睡意。
只是,期待的同时还有不舍,不舍与这人日夜相守的日子,虽然早就知道这人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他给自己的只是一份似爱非爱的淡淡情意,然而对于早已芳心暗许的自己,只是守着这样一份情意,自己也已知足。
二人同床异梦各怀心思的终于又再次渐入梦乡,外面阵阵喧哗又将人重新吵醒了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房门被人似乎被什么人粗暴的踹开了。
秦渊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起身下床,就见两列带刀的禁卫军忽然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戴官帽着朝服的人。
那人命人点了灯,渐渐明朗的灯光中缓缓映出了一张五十来岁的刚毅面孔。来人正是好友钟康的父亲——刑部尚书钟景年。
“钟大人?”
秦渊并没有显出太惊诧,似是早已料到了什么。一旁的画屏却是惊恐万分的躲到了他身后,拉住他衣摆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秦大学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窝藏朝廷钦犯!”
第十七章 身陷囹圄
“朝廷钦犯?秦渊不知钟大人指的是谁。”
秦渊没敢轻易承认,尽管他心中已经有数,钟景年会半夜三更来抓人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然而窝藏钦犯却不是小罪,搞不好会要累及无辜。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身后这人正是几年前私通赫木人的叛臣云观行之子云夜海。”钟景年道。
“钟大人说他就是云夜海可有证据?”秦渊将画屏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秦学士还是先跟本官回刑部再说吧,证据本官自然会一一呈给你。”
钟景年也懒得啰嗦,直接命人将秦渊跟画屏拿下押往外面。
出秦府的路上,被惊动的丫鬟家丁几乎都从自己房里跑了出来一探究竟,唯独不见秦馥和秦夫人,秦渊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愿出来相见,不由得心生愧疚,毕竟是自己刻意隐瞒了父母有关画屏的事情。
其实早在画屏初进秦府的时候,秦渊就对画屏的身份产生过怀疑。他特意托了江湖上的一些朋友顺着线索去查了他原来的身家背景,这才得知这叫画屏的男子。原是前燕洲经略使云观行的幺子云夜海。
五年前,云观行由于被查出通敌叛国,云氏一门被判满门抄斩。云夜海因从小体弱多病一直被寄放母亲林氏的娘家抚养,外人也就不知道云观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云观行出事后,林氏的娘家不敢再收留云夜海,便将他当灾星一般送到了远离自己家门的边塞。孤身一人的云夜海最后是如何辗转来到京城,这其中曲折不用想也能猜到绝非三言两语说得完全。
秦渊当时听完有关云夜海的这些事情,心里除了疼惜再无其他。从始至终云夜海都不过是个无辜被牵连的人,他并未做错过什么,却被迫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而一直作为画屏伴在自己身边的云夜海也从未说过半点委屈话,总是如此的温顺可人,秦渊无法也做不到将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人再次推入火坑。
他虽然不能再还给他与原来身份相符的生活,但至少能帮他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能保全他的尊严不再让他任人蹂躏。秦渊一心这么想着,也曾料到过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却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二人被押入天牢以后,钟景年也没说要审理,只对着牢房里的秦渊道:“秦公子,你还是做好准备上路吧,丞相大人能不被牵连已经算是万幸了。”
秦渊问事情究竟是怎么被查出的,钟景年没有搭理他,让人锁上牢门便离开了。从钟景年守口如瓶却又异常笃定的态度,秦渊不难想到,此事定是何太师弄出来的。大概从上次的刺客事件之后,何窅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如此他要得知画屏的身份也就不难了。尤其当年云观行的案子正是由何窅接受的,知情的人也都清楚云观行不过是因为得罪了何窅才被诬陷致死,如今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同时又除掉自己的好机会。
果然还是太大意了!秦渊咬牙暗咒着自己的疏忽。画屏见秦渊一副懊悔不堪的样子,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秦公子!你对我好,我却反而害了你!”
画屏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云氏一门,自己也逐渐忘记了自己过去的身份。早知道会发生今日的事情,他宁死也不想连累秦渊。反正他自己早就生无可恋,只不过像蝼蚁般偷生着,而秦渊却是这些年来唯一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也是他让自己重新寻回了作为人的尊严以及渴求,自己又怎愿对方因为自己而命丧黄泉!
思及此,画屏更是自责的落下泪来。秦渊见了也是心疼,忙宽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画屏闻言一愣,“你……知道?”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想帮你。”
秦渊没有提起画屏那段难堪的过往,只是将对方往拉入了自己怀里轻轻抱着。画屏没再说什么,却怎么也止不住溢出口来的呜咽声。
“可惜还是没有帮到你,反而还害得你跟我一起进了死牢。”秦渊不由得叹息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画屏倏地挣开秦渊的怀抱,通红的眼睛里带着几丝怒气,“明明就是我害了你,你怎么到反过来说了!”说完眼泪涌得更是凶了。
秦渊忙伸手去替他擦,笑着解释道:“本来谁都不记得你的真实身份了,其实是我的缘故你才重新被人注意的。难道你没发现么,刚才抓我们的那个钟大人分明就在是针对我。如果我身边的人换成是别人,他们照样会找借口给人家安个罪名,然后一样把我拉下狱来。”
画屏听了,回想着钟景年方才的那席话,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又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针对你?”
“还不是因为我有个当丞相的爹,又与摄政王来往过密。说起来我也不过是颗遭人利用的棋子。”
秦渊像是自嘲似的轻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一心远离朝政,却最终还是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公子……”画屏想安慰对方,却又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