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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何窅不由得一阵心虚,转而忙道:“何人这么大胆,敢冒充摄政王?”
“太师当时难道就没有确认一下?”
“这……老臣哪敢,万一是老臣弄错了……”
形式的逆转让在座之人都静下声来,凝神屏气的关注着这二人之间暗流汹涌的对峙。
“太师是不是弄错了,问问另一个人就知道。秦渊呢,他应该和太师一起回来了吧?”
语毕,何窅又是一愣,“秦渊?老臣……并没有见过秦大学士啊!”
“是么?太师还不知道那日猎场发生的刺客事件吧?”
明彦忽然话锋一转,其他人都听得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何窅以为对方只是在故意耍什么花样,也不慌乱,沉稳应道: “老臣有所耳闻,听说是有刺客想趁乱对皇上不利。”
“不错,正是因为这件事,本王偶然查出此次新科状元胡霜池,竟是查丹洛库刻意安插在大武的细作,此人刚好还是赫木人的四王子。”
关于胡霜池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在朝堂之中被公开,众人自是诧异不已一片哗然,何窅不禁拧眉,没料到这件事会被明彦先一步道出。
“所以,本王为了不打草惊蛇,特意将胡霜池安排成此次和亲特使,”明彦接着道,“然后又假意撤去秦子涵的官职,让他悄悄跟随前往,好让赫木王子在大夜国自投罗网,这样就能将赫木王子与赫木人换回太师了。”
“呃……摄政王果然深谋远虑,只是……老臣的确未曾见过秦学士,也未曾听其他人提起啊。”
何窅依旧摇头,猜到自己定是中了对方的圈套,心道只要自己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
“那如果本王说假扮本王的人正是秦子涵呢?太师是否知道他在哪了?”明彦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何窅猛的一震,终于明白自己中了怎样的圈套,原来秦渊与明彦偷梁换柱偷偷将明彦给换了回来,自己竟棋差一招估错了那个姓秦的小子。何窅想到那晚送去给查丹洛库的人是秦渊,此刻只怕查丹洛库早已大发雷霆,很快就会发兵攻打中原,如此他便进也不是退也不成了,然而自己精心部署多年,周旋于大夜国于赫木人之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那高高的宝座,怎可能在此刻放弃!
“这……那名假冒者已经在回京途中畏罪自尽,尸骨也已被焚化。老臣的确不知那就是秦学士啊!”
“看来太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明彦倏地沉下了脸色,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叠信件来。何窅自然不知道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信件,只听他冷声道:“这些是太师与大夜国二公子暗中来往的信函。丞相和太傅都可以看看这信函里说的是什么,太师自己也可以辨认一下,这是不是你自己的字迹。”
何窅闻言果然脸色一变,急忙抢过其中一封来看,秦馥与严陵也各自取了几封过去翻阅。信件都是由荆兰储从大夜国二公子宇文苍岩那里威逼利诱得来的,当初之所以将和亲对象定为宇文苍岩,看重的便是这个二公子生性软弱,容易受人操纵,何窅与查丹洛库也正是因此都选了他作为自己的傀儡。
“这……这,这一定是有人想诬陷嫁祸老夫!”
何窅边看信边大声替自己喊冤,似是怒极的浑身颤抖着。其他人虽然不知那信中写了些什么,看到何窅这副样子却也多少也猜出了个大概。秦馥与严陵看完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又将信传阅给其他人,小皇帝身边的太监也取了一封呈了上去。一时间众人也都忘记了议论,急着凑过去三五成群的探晓那几封信上的内容。
何窅顿时对这样没有言语的集体静默感到恐慌起来,再看明彦,那双冷冽的红眸显得比以往更加犀利,让人无所遁形。
“一……一定是你,摄政王!是你想谋害老夫!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太师可是要找二公子来对质?”
“找他……找他也无用,二公子如今也一定被你收买了!”
“原来太师你是做贼的喊抓贼!”黄敦玉忽然第一个站出来高声道。其他看过信件的人也跟着点头应和着。
“我没有!这一切都是摄政王污蔑老夫的!”何窅顿时变得狠厉起来,抬手指向明彦。
“够了,何太师!”明颢忽然走下殿来,将明彦挡在自己身后,“你口口声声说朕的皇叔污蔑你,你又有什么证据?”
“皇上,老臣兢兢业业为明武江山尽忠效力了几十年,又怎会勾结番对自己的国家不利?诸位大臣都也可以替老臣评评理。再者,老臣年事已高,对朝政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是大夜国一直蠢蠢欲动让老臣放心不下,老臣如今早已告老还乡,荣归故里了。”
何窅这席话立刻引得他的一帮亲信纷纷出列,不惜以头上乌纱为太师保奏。太师的人不在少数,若这些人真的因为太师被定罪而弃官离职,对大武的负面影响不言而喻。明颢也第一次真实感受到太师一党的压力竟是如此巨大。何窅顿时又恢复了满脸笑意,毫不掩饰自己嚣张的看向明彦。
“你们在做什么?要挟皇上么?”严陵指着那群替何窅保奏的朝臣厉声斥喝着,又对着殿外的侍卫大声道,“太师谋反叛国,证据确凿,还不来人将他拿下!”
殿外于是进来两名侍卫,正欲动手押下何窅,立刻就有武将拔出腰间佩剑喝道:“谁敢动太师!”侍卫们只得又收回手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做。
明颢更是大怒:“你们想造反么!”
“皇上,”何窅见事态扭转,更是一副悠然无比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并非他们想造反,而是民心所向啊!皇上若是治了臣的罪,那便是枉杀忠良的昏君。当然皇上年纪尚幼,老臣不怪皇上,只怪某些躲在皇上背后居心不良的奸佞之臣从中挑唆,皇上可要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啊!”
“那好,朕倒要看看,何太师若是死了,到底会有几人愿意随你陪葬!”
明颢说着忽然拔出旁边一位武将的佩剑,笔直朝着何窅刺了过去。何窅一惊,没料到明彦竟会唆使皇上亲自动手,慌忙间只得左右避开明颢的剑锋,其他人一时又不敢上前阻止,毕竟动手的人是皇上。
“太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朕就要你死!”
“皇上不要再闹了,这朝堂之上可不是儿戏的地方!”
“既知不是儿戏,为何不肯领死!”
旁边有几人终于看不过这出闹剧了,上去便拉住了个子小小挥剑乱砍的明颢。
“你们大胆,放开朕!你们竟然敢公然对朕不敬!活得不耐烦了么!”
明颢气得手脚乱踹,黄敦玉等人见皇上都被制住,跟着上前便去扭打成一片,朝中顿时乱作一团。事情闹到这一步,再糊涂的人也都已看得清楚明白,太师谋反已是铁证如山,然而却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何窅正得意的在一旁冷眼旁观,明彦忽然幽幽开口了,“太师,本王早就知道你不会伏罪,所以本王给你安排了一位特殊的刽子手。”
“什么……”
只见那双暗红幽冷的眸子里倏地划过一道嗜血的光芒,何窅没来由的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一柄银色长刃已经猝不及防的从自己胸前穿出,银刃的前端还挂着几丝鲜嫩的血肉。
似乎所有人都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方才还乱成一团的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呲”地一声,银刃从那具血肉之躯中抽了出来,众人才又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一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何窅却已经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面相狰狞的死死瞪向明彦直直倒了下去,再没动弹。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色人影,银色鬼面,衣袂飘飘,手中银刃低着鲜红血水,恍如白昼中的鬼魅一般可怖。
“爹!”
何冠楼失色大喊一声,制住小皇帝的那几人跟着松开了手。
第五十一章 霜泪独垂
何窅一死,太师一党顿时各怀心思成为一盘散沙,有的声称自己从不知情,有的则已经连夜携妻带子逃离了京城,少数几位武将对何窅虽是忠心耿耿,然而事已成定局,何冠楼又贪生怕死惶惶不可终日,几为武将在失望无奈之下只得写了辞呈决意辞官离开。
明彦也难得的对太师一事采取了宽容政策,并未给予太师一党任何处罚,只是抄了何窅的家,将其亲族逐出了京城,其目的就是为了淡化此事,将太师的死对大武的影响降到最低。
大夜国也已被重新为收编为朝廷的直辖州郡——琼州与玉州,分别任命了两位新的刺史前去接管,琼州刺史正是前大夜国大夫骆回,而玉州刺史则是此次和亲公主荆兰储的父亲荆越宁。
如今能有资格与大武争夺天下霸主之位的,便只剩雄踞北方的苍狼赫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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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玲珑端了一盆放着抹布的水从秦渊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轻关上了房门后便离开了。不多时,秦馥与明彦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推门进去了。屋子里依旧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并不像多日无人居住的样子。
秦馥见明彦一进屋便默不作声了,知道他心中难过,于是道:“王爷对犬子的厚爱,老夫心中明了,但如今赫木人实在猖獗,几次重兵南下侵犯我大武边境,掠夺去不少粮草牲口,使得边境的大武子民终日不得安宁,还望王爷将心思都放回国事之上,不要太过思念已经逝去之人。”
秦馥原是想劝明彦不要太顾儿女私情,却不料自己最后那“逝去”二字竟勾得另一人差点就落下泪来。
“丞相难道也认为子涵他凶多吉少么?”
“子涵是臣的儿子,臣自然希望他平安无事,只如今……”秦馥说着也有些哽咽,转而道,“子涵他既然选择了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王爷的安全,王爷就不应该辜负他的一番期望,不要再犹豫征讨赫木人一事。”
“丞相恨不恨我?”
明彦一直是背对着秦馥,秦馥也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从声音却也听不出什么来,于是照实答道:“过去……是有些恨的,不过现在却是感激更多。如今的秦渊才不愧是我秦馥的儿子,懂得以天下苍生为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老夫知道这全是王爷带给犬子的影响。”
“我宁可从未给过他这样的影响……”
明彦的话让秦馥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沉默了片刻,秦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道:“老夫这里还有件东西要还给王爷。”
明彦红着眼睛转过身来,就见秦馥手里正拿着自己的令牌,送秦渊令牌那夜的痴缠旖旎顿时一幕一幕都涌现在眼前,清晰得恍如昨昔。
定情信物,没想到还没有真正送出便又已回到自己手中,这一切果真是天意么?连天都要阻隔你我!
“子涵猜到何太师只是假死,所以就让老夫用王爷的令牌调了二十万大军,去大夜国引何窅现身,果不其然,何窅这只老狐狸一直都躲在大夜国暗中操纵着。”
明彦只是默默接过令牌没有说话,秦馥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仍是自顾的接着说道:“没想到何窅竟然阴险狡诈到如此地步,老夫之前对他一再忍让真是险些铸成大错,幸而这次总算将他彻底铲除了,子涵如果泉下有知……”
“丞相不觉得奇怪么?”明彦忽然打断道。
“什么奇怪?”
“我逃出来的那晚查丹洛库就该发现,送去的那人不是我,可是何窅直到回到京城也对此毫不知情。丞相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秦馥一怔,忽然恍然大悟道:“王爷是说……查丹洛库虽然发现子涵假扮王爷,但是却并没有立刻杀他,反而被子涵挑动以为是何窅背叛他?”
明彦点了点头,痴痴的看着手中令牌,像是自语的道:“子涵一定还没死!”
秦馥原本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希望,看到明彦这副一反常态的失落模样,登时又明白,就算当时子涵没有死,如今谁又说得准,何太师的事都已过去大半个月了,查丹洛库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
“王爷若是没事吩咐,老夫就先去陪拙荆了,她如今身子骨不大好。”
“啊,丞相去陪夫人吧,我……在这儿坐会儿就走!”
“哦,王爷不用急,吃过晚饭再走吧,拙荆也有话想与王爷说。”
明彦怔了怔,随即又点了点头。秦馥躬了躬身便出去了。
明彦又将视线调回了屋子里,细细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想象着那人曾经在这里渡过的点点滴滴。如果说一个人的住处能看出他的秉性,秦渊的性格便是内敛而随性的。朴素的装潢,没有太多的摆设,只在屋角里放了盆墨兰和文竹,墙上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