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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腊月初八的这天是阳历1982年1月2日。早在两天之前,广播就预报——有一股强烈的冷空气将从海上袭击苏北沿海地区。果然,第二天人们一早起床之后就发现天地之间已经完全成了一颗冰坨。
在瑰异搂的二搂,周风影和他的新婚妻子陈雨晴正在急忙地找周风影的冬夹袄,陈雨晴怀孕已经十个月了,大腹便便的她似乎并不去过多地在意腹中的胎儿。只见她急急忙忙地从东面的房间跑到南面的卧室,又从卧室跑到放着衣柜的西面的最小的那个房间。周风影呢,则安安稳稳地坐在堆满了书籍的南书房,继续着昨晚刚刚开始写的小说《拯救》。陈雨晴左找右找就是找不着冬夹袄,于是便怒气冲冲地抢下周风影的笔:“写,写,写,从来没有拿到你的稿费,你就不会歇歇?”周风影笑笑,什么也不说,仿佛是要顾意气坏眼前的爱人始的,又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接着刚刚写的继续着:“灰暗的天空中……”陈雨晴见他不并不去生自己的气,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隆起的腹部,不一会儿,她踱回了厨房,开始做早饭。
其实,陈雨晴之所以会嫁给土头土脑的周风影,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崇拜。高一的时候,周风影写的诗和散文就经常见诸校报。暑假结束之后的补习班上,陈雨晴和周风影就分到了同一个班——文科班。文科班是学校里唯一的。而她是班长,长得很漂亮,美丽的她很受男孩子们欢迎,她在当时是个在各方面都不错的,很活泼的女孩。面对那些追求自己的男孩,她并没有丧失了自己的目标。——有的时候,她会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看着他的侧面。他的脸庞非常精致,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遽、悠远的令人难以捉摸。她在那些舍友和朋友面前从不提起他,直到那一天——那是在上历史课的时候,他站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时,倒下了,他的阑尾炎发作了。当时她并不在教室上课,她回家去了,因为她的父亲病了。第二天,她回到学校后,发现他没来上课,她开始担心他,上课的时候她分神了,老师叫了三四遍她的名字,她都没有注意到。晚上,她从下自习课的同桌口中得知他住院了,她越发地担心。躺在床上,夜里,暮夏的炎热让她无法入睡。夜,渐渐地深了,她想睡,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她的心总是静不下来。睡衣虽然是上好的丝做成的,但却仿佛是个紧身塑料袋,她感觉自己被闷得透不过气来,额头上的汗似乎没有打算停过,无奈之下,她轻轻地走出寝室,她远眺着星空……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的那双眼睛,刹那之间,仿佛就看到夜空中的星星,深遽却又明亮;悠远却又似乎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可及,却又不能够着。她神情迷惘的笑自己;同学们爱看言情小说,他们说相爱可以有许多预兆,但是心跳加速,失眠,为对方担心却是必不可少的。看来,自己已坠入凡尘之中了。她看见印在星空之中的自己的笑容很迷人、很有魅力。
第二天的一大早,她便请了假,叫开了花店的门,买了一些玫瑰,黄玫瑰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美,具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威力。随后,她便不由自主地走在大街上面,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医院的门,可就是这样,她还是着了魔似的走进了他的病房。
他在住院部里静静的躺着,是那样的宁静,这使她感到很是无助。尽管很尴尬,但这样的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她的目光很快便被唯一可见的——他的喉头呈一定的规率在一动一动的,她很是细心,知道那是口渴的表示。她从护士那里提来一瓶开水,拿出杯子,倒开水的样子很迷人,小指是翘着的,其它的指头紧紧的抓着开水瓶的把手。她凝视着他的高挺的鼻子和两片因缺水而显得有些暗淡的*,她入了神。直到开水溢了出来,烫到了她拿着杯子的左手,她才猛的跳了起来。这一跳,惊醒了他,他注视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人,而她也正在用着一种完全不同于刚刚的眼神看着他——那里面满是惊惶失措和担心。四目相对,眼神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纠缠着,爆发出一种看不见的火花,久久地,无语。
过了好一阵,他才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他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她于是放送了很多,以至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低下了头,转了眼神,手里那着筷子不停地搅拌着开水。许久,她的眼神从杯子上移到他的瘦削的脸颊上,他的眼神有些暗淡,她再向上看去,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可这更加突出了他的那双大大的眼睛。
他看着墙壁上的那个字:“静”他一动都不动,眼睛死死的看着墙壁上写的那个字,脸上写满忧伤与哀怨,蓦地,他问她:“有没有读过高尔基的三大名著?”
她淡然一笑:“读过《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是不是这三部书啊?”
“不是,是《阿尔塔莫诺夫家的事业》,《母亲》和《马维特·科热米亚金的一生》这三本书。”
她摇头:“一本书都没有看过,说说这里面讲的是什么?”
“高尔基的这三本书讲的是改革民族文化心理的重要性,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他特地将“以后”两个字说重了给她听。
她的脸上飞起两片红云,映衬在莹白的灯光之下,分外迷人。
高二高三两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高考就结束了,八月底,他问她:“我们分手吗?”
她还是那样爱笑,她说:“看吧,我的录取通知书!”
他颤抖着双手,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不断抖动的手,笑得前仰后合:“好啊!我们考上的是同一所大学!”
他还是不信,直到拆开了看了又看,才相信自己不会与她分别。
他们始终是幸运的一对,大学毕业、考研、考博,两个人一直都是幸运女神宠儿,一路走来,两人的爱情始终如胶似漆。一年前的五一,两人经历了十一年的爱情长跑终于有了巨大的发展,在母校校长和研究所导师的主持之下,二人走进了婚姻殿堂,他给她戴上结婚的黄金戒指的时候,她哭了,他握住她的手,吻她,她泪流满面。
正如钱钟书所说:婚姻是座围城。在里面的削尖了脑袋想出来,在外面的想冲进去,在八十年代初那场离婚潮的影响之下,同事们,朋友们昔日幸福的家庭和美满的日子始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场梦,成了过去。代之而来的是形单影只的他(她)向周风影夫妇俩吐苦水的画面,生活真是一件趣事,而感情生活却更像是一出多幕剧。在剧中,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一个角色,生、净、末、丑等等。
每周,他都会想法子让她快乐,比如说,猜谜语,看最新的杂志,所以,每周,她都会不停地思考着那些难缠的谜语的谜底,在两个人的心中,每天的太阳都像一个新生婴儿,从头到脚都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他和她每天都在餐桌上讨论一些看似毫无规律,但却又不能说没有联系的事。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他们在城市的中心广场上谈他的巴尔扎克、谈列夫托尔斯泰,也谈她的最新国际时政。作为记者,她有着令人羡慕的上报率和令人震惊的眼力,读博士的时候,她会请教他,那些新闻报道的着笔点;结婚之后,他们最经常谈的就是他和她的写作风格的变化。从博士毕业论文提交的那一天起,他和她一起辞职,作了作家。
婚后的生活很简单,也很朴素,在一百六十多平方的屋子里,他们坐在一起一边写稿,一边讨论着问题,两个人的生物钟不一样,他喜欢在晚上写他的书,她喜欢在下半夜写诗歌,在下午三点到六点这三个钟头里,他们才会边写边聊。
“雨晴!雨晴!怎么了?”他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维,她急急忙忙地端着锅往外跑,情急之下,她已经将早饭烧糊了。她责怪自己,不该分神,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烧糊早饭了,这几天,除了腹中的孩子不停地踢她之外,就是经常出现这种出神的现象。吃早饭的时候,周风影不断地夹蛋给她,他说过,蛋类是最有营养的了。她张开嘴接着他夹给她的鸡蛋。她忽然觉得肚子很疼,她故作镇静,为的是不想影响他,怕吓坏他。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去房间里拿一下东西”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好容易推开门,觉得自己快要瘫下来了。看着镜子里那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女人,她一下子就傻住了。过了很久,她才拿起电话拨打了医院的电话,挂了电话,她听到门响,想站起来,却已不能做到。
医生来把雨晴带走了,周风影是坐出租车去的。二十八岁了,他还从未这么奢侈过。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到了医院门口,一个跟头摔到楼下,晕了过去。
周风影的父母来了之后,看到的是儿媳,却没有看见儿子。老两口懵了,四处找人打听,才知道儿子的病房就在儿媳的旁边,才把一颗心放了下来。周老夫人急躁的心情刚刚放下,立刻又在想,儿媳快到预产期了,会生女孩还是男孩?儿子摔锝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越想越多,躁动得在候诊室里走来走去。一不小心撞了人,正想发火,一抬头,竟然是陈雨晴的父母亲和弟弟。四位老人让陈雨晴的弟弟去问医生周风影的病情,在去的途中,遇到了陈雨晴经常向周风影提起的那位作家好友——贺星。
贺星是陈雨晴的好友。当年,两个人在读研二的时候,周风影曾救过贺星一次,那是个初秋的下午,周风影在去陈雨晴宿舍楼时见贺星在三楼的阳台上收衣服,他见她在使劲地抓着栏杆,拼了命似的想用钩子钩住前几天刚买的一件连衣裙,他就站在搂下看着阳光在她的身上泛着金光,她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想骂,可一看是自己好友的男朋友,就问候了一声:“风影,有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因为了分神的缘故,就见她手一滑,整个身子以一个前倾的姿势下落,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摔死了,闭着眼睛,等待着死神的吻。谁知,一只手却在刮她的鼻子,他打趣地问:“舒服吧?小晔!”她羞得满面通红,从他的怀里迅速跳起来,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就跑上了楼,直到今天,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连陈雨晴都不知道。
贺星问周老关于周风影的情况,她问可以为周风影做些什么,周老笑笑:“好啊!你先去陪陪雨晴吧!”
贺星一声不响地走到病房里:“小晔,你来啦!”陈雨晴笑着对好友说道。
嗯!我也刚刚听到你的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
“风影呢?他怎么不在?”
“傻瓜,这儿是妇产科病房,大男人进来像什么?”
“哦,你看我这记性!小家伙又在踢我了!好痛!”
“那是!他呀,就是现在欺负你了,你也拿他没辙!将来他出生了,他才不敢呢!”贺星极力地调动雨晴的情绪。
“唉,生孩雨晴痛苦啊!早知道就学你了!不嫁人算了!”陈雨晴凄凄哀哀地诉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贺星没辙了,其实她知道,如果雨晴不和风影结婚,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的就一定会是她贺星,她的脑海里还记得父亲的话:“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合适的人嫁出去算了,我和你妈妈也了却一桩心事了!”她低下头,转过身去,掏出包里的手帕——这是读研三的那年,风影送给雨晴的,后来雨晴找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找到,而她贺星,却做了生平第一次小偷——假装擦了两下眼睛。
雨晴闭着眼睛,没有看到手帕,就算她睁着眼睛,也不会看到的。贺星很聪明,她转的那个角度正是雨晴视线的死角。直到听到啜泣声,雨晴这才睁开双眼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触景伤情,你都临产了,可我连男朋友的影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不过这下也好,毕竟,你还是输了。”
原来,贺星和陈雨晴在做完毕业论文之后,在离别的饭席上面谈到婚嫁的事情,两个人打了一赌:谁先结婚谁就输了,输了的人是要请客吃饭的。原本贺星是想借此机会拖延时间,尽快追到周风影的,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不愿做赢家的她却赢了这场比赛。
太阳下山之后,贺星看着熟睡的雨晴,她从包里拿出那方手帕。把它夹在绳子上,看着它的随风飘荡的美丽,久久地不愿挪动眼神。
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红润的*,她曾经也想拥有那么性感丰满的唇,甚至想过到医院里做手术。当获知她和他结了婚,她才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唇不够美,而是自己的一切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