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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门外的那人走进屋子里,用一把我再熟悉不过的低沉浑厚的声音说:“得见大名鼎鼎的采莲夫人,瑾天真是何其幸也!”
我如被雷击,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是他!
真的是他!
是这几个月来,我常常在梦里遇见,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的他!
他还是一身黑色的绸袍,黑色的皂靴,一张古铜色的五官深刻英俊不凡的脸,还有那双眸子,深邃的、闪着光芒的眸子。
他没变!
他跟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我的胸膛里像是有一大群小鹿奔过一般,“咚咚咚咚”毫无规律杂乱无章的响个不停,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这阵子以来,因为梦的次数变少了,我以为我已经把他淡忘了,可是直到再次看到他的这一刻我才明白。
原来,我一时一刻也没能将他遗忘!
34
34、说谎 。。。
采莲夫人笑得非常开怀,她定睛朝海瑾天面上看了几眼,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原来万大爷还有这样一位风度不俗的朋友。奴家季采莲,见过海公子。”
海瑾天微笑着揖了一揖:“在下海瑾天,夫人有礼了。”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视线在屋子里轻轻扫过,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他双眼睁大了,双手也颤抖了起来。
也不顾屋子里还有众多人在,他越过采莲夫人直向我走来:“月婵?月婵?是月婵?”
我看着他,心头涌出千言万语,我好想跟他说“是我是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告诉他离开他这么久我究竟有多思念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之时我心里忽然打了个转,一股犹豫的情绪突然占领了整个心头,鬼使神差的,我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位公子口中的月婵,是在说……我吗?”
海瑾天的身体明显的震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月婵,月婵你……你难道……不是月婵吗?”
我又悄悄的深吸一口气,做出惊讶的表情:“这位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采莲夫人手下的绣工,我姓夏,叫兰草。公子说的什么月婵,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海瑾天满脸的不相信,他干脆又走近我一步,上上下下将我看了好几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世上难道真有跟月婵生的这么像的人吗?不可能的……”
我说:“如果我真的跟公子认识的那个人生的那么像,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公子口中的那位月婵呢。真的有那么像吗?”
“你……你真不是月婵?可……可你……可你……”海瑾天的身子又晃了几晃。
我心里一阵剧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咬咬牙,又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难道公子是说我在骗您?我都在采莲绣庄做了五年之久了,您若不信,可以问夫人嘛。”
采莲夫人从我一开始矢口否认自己是月婵的时候就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被我用哀求的眼神看了一眼之后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知道她一定只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果不其然,当海瑾天带着既期待又疑惑的眼神看向采莲夫人时,她笑着说:“海公子还真是认错人了,兰草啊五年前就在我这绣庄做事了。我不但认识她,还认识她全家呢,从没听说过兰草还有其他的名字。”
“这……这……”海瑾天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好像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
我因为小产又加上这几个月大量的做活计,早就比在海家的时候消瘦很多,面皮也总是苍白的,跟从前的样子肯定是有些不同的。
只要我矢口否认,还有采莲夫人的佐证,就算是曾经同床共枕的人,只怕也会不敢相信了。
这时候万大爷走过来拍了拍海瑾天的肩膀,对我们说:“我这位小兄弟前阵子不幸丧妻,可能是思念妻子之故,才会将夫人的绣工认错做亡妻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采莲夫人说:“怎么会呢?这位海公子也是性情之人呢。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公子节哀顺变。”
海瑾天的面上现出一丝苦笑:“夫人有心了。”
因为发生了这件突然的事,所有人也没什么心情好好吃饭喝酒。采莲夫人勉强跟万大爷谈好了生意的细节,大家也就散了。
整个席间我都尽量改变了从前的言谈举止,尽量学习绣庄里其他成亲多年的大姐们的动作习惯。
因为海瑾天一直在看着我,从开头到最后离开,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我一下。他不吃饭,不喝酒,筷子也不动一下,也不怎么听人说话,只是带着狐疑的目光紧紧地看着我。
一顿饭,我就像是在地狱里煎熬一般。
天知道我有多想告诉他,我就是沈月婵,我就是他的娘子!
天知道我有多想扑进他的怀里,从此以后再不与他分开!
可是……
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还可以带着跟从前一样的心情回到他身边吗?
尤其是在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升起来的那股犹豫和不安的情绪。
正是这股情绪,让我话到嘴边撒了个弥天大谎。
我……该怎么办呢?
在酒楼门口跟万大爷和海瑾天告别之后,采莲夫人就笑意盈盈带着我上了马车。
晃晃悠悠行了好一会儿,我跪下请求采莲夫人的原谅,也多谢她今天帮我圆了那个谎言。
采莲夫人叹了一口气说:“这没有什么的。谁没有个不能于人说的过去呢?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这么做的。”
面对这样的她,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有所隐瞒,于是就在马车上,我把我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告诉了采莲夫人。
包括我六岁做童养媳,去年改嫁到海家,年初不知道被什么人害了扔进河里,后来被苍嘉所救的事,我都说了。
只是隐去了那天听到的事实一部分没说,我说的是因为跟苍嘉只见发生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导致我不能再留在那里,才会深夜出走,求采莲夫人收留的。
她听完以后,叹了一口气说:“唉,果然如我所料,妹子真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发觉你双眼里透出沉重的悲伤,就知道你一定有过很艰难的过去。
不过,从你的话中,我能听出你对那位海公子是很有情意的。为何今日在酒楼,你不愿意于他相认,反而要骗他呢?”
我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用指甲使劲地抠着掌心的肉:“我也不知道,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几乎立刻就想奔到他的怀里。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就在我想开口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丝犹豫,就这么一下子,我鬼使神差的,就说了谎。
我好像……不敢跟他相认……亦或者是……不敢再回到过去的日子了……”
采莲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其实听了你说的这些,再看看你的样子,那位海公子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一般来说,真是像万大爷说的那样思念亡妻的男子,怎么都不会那样神采奕奕的呀。”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咯噔”一声!
是了!
就是这个了!
我明白当时我为何会突然心生犹豫了!
因为……
因为海瑾天的样子太好了,跟我离开海家之时,一模一样!
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悲伤难过的影子,甚至他的眼睛里,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忧郁!
所以我才会犹豫,所以我才会撒谎骗他!
因为正是像采莲夫人所说的那样,一个正常的思念亡妻的男子,会是那样的神采奕奕吗?
除非,除非他已经将我失踪或者死亡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
亦或者,对于我的消失,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一瞬间,我的心里疼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都可以在一瞬间将我本就斑驳破碎的心撕的更疼。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的誓言!
更可笑的是我,是我这个相信了这句誓言的世上最愚蠢的傻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无法控制的笑了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满脸都是……
“妹子,别这样,别这样。”采莲夫人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别去想了,什么都别去想了。你说自己是夏兰草,你就是我采莲绣庄的夏兰草。
把刚才的事忘记,把过去的所有事都忘记。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嘛!我以后给妹子你找更好的男人!找一个比那个海公子好上千倍万倍的好男人!
别想了,啊,什么都别想了。是我不好,若是我今日不硬是带你出来,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不关夫人的事……该来的躲不掉……我心里其实清楚,迟早会有这样一天的……甚至,我很期待这样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到了……也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这天,我对后来发生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采莲夫人亲自将我扶回了房,然后,我就沉沉地睡去。
多想……就这样长睡不复醒……
可是,第二天还是踩着同样的步伐到来了。
天尚未亮,我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窗户棱子外头隐隐透出的灰暗光亮,心里万念俱灰。
要是永远都不天亮就好了……
天亮了,多少不愿意面对的事,又必须要去面对了。
35
35、剪不断理还乱 。。。
我看了看身边尚在熟睡的香草,虽然只比我小五岁而已,可是她的面孔是那样年轻,那样纯真可爱。
我知道香草的娘亲已经在托人在给她说亲事了,最迟不过一年,香草应该就会嫁人了。
香草虽然从小就没了爹,可是因为跟娘亲两个人相依为命,所以感情很深。
她娘亲也很疼爱她,香草在这里做事,她的娘亲也总是会带着自己烧好的鸡汤什么的送来给她喝。
我从来都不敢告诉别人,我有多羡慕香草。
虽然我父母都在,可是,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被他们疼爱过。
到了许家,许刘氏就不用提了,就连许楠对我的一丝温情也都短暂的转瞬即逝。
然后到了海家,还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疼爱我。
唯一的那个人,所作出的事说出的话,也都是假。
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非常非常地差劲,差劲到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疼爱我,所以,就更不会有其他人来爱我来疼我了。
我好羡慕香草,哪怕只有一人也好,哪怕只有一人也好,在我身边,关心我,爱护我,愿意听我说话,天冷了会提醒我加衣裳,饿了会想方设法给我送来我喜欢吃的东西……
真的不要多,只要一人就好!
当初知道自己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满足啊!
如果孩子还在,如果我的孩子可以平安无事的出生,我一定会尽自己的生命去爱护他。
等他长大了,他也会像香草这样,反过来疼爱自己的娘亲吧。
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
可是这样一个,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会爱护我的人,尚未出世……就已离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又是泪流满面。为了不吵醒香草,我擦了擦眼泪,从炕上爬了起来。
轻手轻脚换上平常穿的粗布裙袄,挽了头发,拿着铜盆去院子里的水井打水。
从前院传来了一丝声响。是什么人比我还起得早呢?
我在水井边放下铜盆,轻轻往前面走去。
只见采莲夫人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正在活动手脚。看到我,她笑了笑,说:“我现在年纪不轻了,每天不这样活动活动手脚,就觉得累得慌。”
“夫人怎么起的这样早?”
“今儿有一批绸缎要运到,不起来早点,只怕来不及清点库房。妹子呢?睡得好吗?看你一脸泪痕,双眼红肿的。
快过来,我给你用茶叶敷一敷。咱们哪,不管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只要在人前,就不能露出一丝一毫去。”
我说:“夫人真坚强。我就……不成了。”
采莲夫人笑而不语,只是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打了一盆温水给我洗了脸,然后将茶壶里昨天的剩茶《奇》用热水过了一下,挤去《书》水,用纱布包起来《网》给我敷在眼睛上。
“这样呀最管用了,不管眼睛有多红肿,敷上一刻钟,别人就看不出来了。”我闭着眼睛,听见采莲夫人说。
“夫人也这样敷过吗?”我问。
停了一会儿,她说:“以前,很久以前了,有一阵子,我差不多天天要这么敷。”
我有些惊讶,不禁脱口而出:“夫人也会每天哭吗?……啊,我……不该说的。”
“这有什么呀?本来就是真的。刚被卖进青楼的时候,我差点哭瞎了眼睛,一心只想寻死。
是柴嫂告诉我,就算再难,再不情愿,只要活着,将来说不准就过上好日子了。后来哭着哭着,居然就挺过来了。
而且真的像柴嫂说的那样,我遇到了我的相公,把我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