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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这么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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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衍誉不禁愣住。她这么说,好像很怕成为别人的负担。
  他眯眼看着她垂下的眼睑,以及紧抿的唇瓣,眸光变得柔和,好像有那么一点了解她,她的自在恬静其实只是外表,内心总是与人保持距离。
  “想不想学?”
  她愣愣的抬头,“啊?”看见他含笑的眼眸,她迷惑的动了动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会不会很麻烦?”
  一直以来,她努力让自己不成为别人的麻烦,不要让年迈的父亲为她担心,不要让出嫁的姊姊为她***心,甚至她也想过,或许不刻意去找亲生母亲的坚持,就是不想让母亲烦心……他佯装不解,“你在说什么?鲁特琴很简单,一点也不麻烦,我看你不笨,应该很快就能掌握诀窍。”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打断她的话,“想不想学?”
  想不想学?
  魏暖暖想着,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
  他空荡荡的房间带给她虚幻缥缈的感觉,象是浮在空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属于他的空间明明这样空,她却觉得抓到了什么,一颗心好满。
  是因为他压根儿不把麻烦这两个字看在眼里的态度吗?
  她恍恍惚惚,望着他身后敞开的门,外面是长廊,然后经过厨房、两个房间,才是客厅和玄关……她转回视线,望着躺在地上的鲁特琴,***听到那能平衡她灵魂的音色。
  汪衍誉刻意保持沉默,让时间彷佛在这个房间静止,深沉的眼色却含着笑意,无害似的,给她鼓励,***她学琴。
  他清爽的神采、温润的眼神,让他变得神秘,像一本古老的典籍,她就算阅读,也读不透。
  “我想学。”她淡淡的打破沉寂。
  “真乖。”他朗声笑说。
  魏暖暖怔怔的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有股电流窜进她的心底,触动她童年的回忆。
  父亲爱摸她的头,姊姊也爱摸她的头,就连辈分比她小的外甥也爱摸她的头。
  如今汪衍誉没有伸手抚摸她的头,他温暖的笑容却象是抚上她的发,宠溺似的,给了她力量。
  她的眼眶悄悄的湿了。


  第3章
  “画展开始以前,有没有办法再画一幅从育幼院背面的角度看过去的画?”文生一手摘下墨镜,露出疲累的神情。
  他才刚从台北开车到这里,他工作忙碌是众所皆知的,跟人开会都约在办公室或咖啡馆,唯有汪大画家,敢跟他约在台中。
  这是台中县一家公立育幼院,位于乡下,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间,沿着只能容下一辆小房车的小径走到底,育幼院就在一棵大树下。
  下午时分,阳光高照,汪衍誉坐在育幼院庭院的秋千上,轻轻的摆荡。
  院童们的嬉闹声从前方悠扬的传来,他充耳不闻,眼神空洞,直到文生提出疑问,这才懒洋洋的抬头,望着风尘仆仆的文生。
  “没有感觉。”汪衍誉拒绝了。
  他画画一向讲求缘分,有感觉就是有缘分,他才会下笔。
  “没有感觉?”
  汪衍誉点点头,“嗯,没feel。”
  “没feel?!”文生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即使名牌长裤沾到泥沙,他看也不看一眼,只管呼天抢地,就是要激出汪大画家的灵感,“拜托,我需要一幅这样的画,把它跟你先前交的那幅摆在一起,当做宣传,很有意境哪!”
  他都想好了,两幅画一前一后,刻划出育幼院的一明一暗,颇有空间冲突之感,美哪!
  汪衍誉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打了个呵欠。唔,他想睡了……文生站起来,冲到他的身前,边瞪视他渐渐合上的双眼,边抱头哀叫。该死!这***要睡就睡,不把他当一回事啊!
  “汪大画家,我拜托你,赶出这幅画给我,好不好?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当初你默默无闻时,是谁独排众议,硬是把你挤进名家特展的?也就是因为那个特展,你才被注意到的啊!”文生双手下垂,驼着背,欲哭无泪,采柔情攻势。
  “赶出来的画不好。”
  “有画就好!”
  “水平不好。”
  “有画就好!”
  忽地,汪衍誉睁开黑眸,看着文生,他的头发乱了,衣服脏了,满脸恳求……不禁摇了***,“唉,文生,谁教你要先发那个什么宣传稿呢!把自己逼入困境了吧?”
  这次要办的画展,是展出汪衍誉近两年的画作,其中他交的一幅这间育幼院的前景,引起文生的注意,强打这幅画,还强调届时会有与这幅画有关的故事,以及另一幅未曝光的画作。
  文生抹了抹脸,眼露精光,“噱头啊!现在这社会,单纯已经没办法吸引人们的注意,你也知道,纯音乐、纯展画,吸引的都是那些本来就对这些有兴趣的艺术人,可是我开画展要赚钱,要吸引一些不懂画的人,而那些人最喜欢画的背后有故事了。”
  “你编了什么样的故事?”汪衍誉又打了个呵欠,慵懒的斜靠在秋千边,瘦高的身体看来岌岌可危。
  文生神秘一笑,“慈善。”
  汪衍誉凝视着文生,耸耸肩,没表示任何意见。
  “先强打你常常照顾这家育幼院,然后将话题延伸到公益,你的形象大增,也会吸引买画的人,然后呢,我要找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你自己编不就成了?”
  “故事要感人,发生在这个育幼院,多酷!”文生贼笑,回视汪衍誉慵懒的黑眸,低声呢喃:“最好是可以用你的故事啦,你跟小豪的故事……”
  一片叶子坠落在汪衍誉的腿上,他低头拈起,目光垂下,轻声说道:“我说过不行。”
  这时,远方传来小孩的哭声。
  他抬起眼眸,看向前方院童们聚集的地方,好像有人跌倒了,号啕大哭。
  “我当然知道不行……所以啊,为了替画展增色,你再交一幅画吧!”文生又将话题兜回来。
  汪衍誉的目光始终没有回到文生的身上,黑眸微微眯起,像在深思,有股惊人的惆怅在他身上蔓延。
  有一瞬间,文生以为他又要拒绝了,合作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懂汪衍誉,明明背负着悲伤,双眼却能清透得象是空无一物。
  文生疑惑的想着,现在汪衍誉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吗?还是只是纯粹的放空?
  不能怪他这样猜想,有一回他跟汪衍誉约了谈公事,在老地方咖啡馆,汪衍誉始终心不在焉,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整个人蒙上灰暗的色彩。
  文生想起当天早上报纸刊登了汪衍誉当时的主播女友劈腿的新闻,于是以为他大受打击,正对着街景,被悲伤啃蚀。
  哪知道当他问起,汪大画家只是啜了口咖啡,淡淡的说他想睡了……有人说,艺术工作者都是怪咖……眼前的汪衍誉同样凝望着某处,文生不禁深表赞同,因为接触这么多画家,怪咖还真不少……至少眼前就有一个。
  文生静静的等着汪大画家给他答覆,期间整理了下被沙子弄脏的名牌长裤,手指爬梳头发,回了几个简讯,终于,醇厚的嗓音如风般飘了过来。
  “我有灵感了,我画。”
  灵感?
  “这么快?”
  汪衍誉微微一笑,“文生啊文生,你都已经是老江湖了,还不知道我们画画的人,灵感要来就来吗?”
  “我只知道,你们的灵感,要不来,也很折磨人。”文生低头看表,既然搞定了,他要忙的事还很多,“那我走了,记得要把画交出来。还有,要不要搭我的便车回台北?”
  “不了,我自己会回去。”
  文生微皱眉头,边转身边咕哝:“那就说再见罗!是啦,现在有高铁,很方便,像你这种不开车的……”
  文生离开之后,汪衍誉仍然坐在秋千上,闭上双眼,秋千不是很稳的摇摇晃晃,直到手边传来一阵拉扯,他才睁开眼睛。
  眼前站着一名年约十二岁的男童,瘦小身体,顶着平头,手上抱着一本册子,以及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铅笔盒。
  “怎么了?小豪。”
  翻开手上的册子,小豪指着空白的一页,“汪叔叔,画画。”
  汪衍誉目光一柔,接过海绵宝宝铅笔盒,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于是笑了,“小豪,没有笔怎么画?”
  “咦?”小豪可爱的嘟起小嘴,怔怔的望着他。唔……他忘了带笔吗?他记得明明里面有枝七彩笔,汪叔叔每次都用它画出好漂亮的图画。
  汪衍誉站起身,搜寻四周,然后走了几步,来到大***,捡起两根小树枝,再回到小豪的身边,递给他一根,扬起笑容,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笔也没关系,今天汪叔叔教你在沙地上画画。”
  俯身,汪衍誉在沙地上画了一只蜗牛,大大的壳,露出的身体有些肥厚,触角滑稽的延伸,很长、很怪异。
  “蜗牛!”小豪嚷道。
  汪衍誉手腕一转,将蜗牛的触角线条转细,延长绘成一朵朵软绵绵的云,云里有漩涡,在沙地画起来,分外有感觉。
  “云。”
  “还有呢?”他指指云端,又指指小豪手上的树枝,“小豪,你觉得这边可以加什么?”
  小豪晃了晃头,想了想,蹲了下来,在云端画了一个太阳,汪衍誉正要夸他聪明,只见他又画了第两个太阳,第三个太阳,第四个太阳……转眼间,十个太阳或大或小,有些诡异的在云端挤成一团。
  腰有些酸了,汪衍誉索性席地而坐,也不怕脏,靠近小豪,不解的低喃:“这么多太阳?”
  小豪嘿嘿一笑,挥动着树枝,画去一个太阳、两个太阳、三个太阳……最后剩下一个,他仰起脸,喊道:“后羿!”
  汪衍誉笑了。后羿哪……他八成是昨天听了老师说故事,才记得这么清楚。小孩子嘛,痛记得不深,恨也记得不深,只记得昨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他拿起树枝,在小豪制造的混乱线条里,细细的描上羽箭的形状,再画了一个人,站在蜗牛边,拉满了弓,对准太阳。
  虫鸣的声音从没断过,微风吹过他的发梢,汪衍誉眯起眼,看了眼小豪的平头,头发短得风怎么吹也不动,他又笑了,心情舒畅,接着画了几棵树,几株草,还给了后羿一个军队,整个沙地因此变得丰富。
  小豪看得一愣一愣,大声喝采,“汪叔叔,你好厉害。”
  汪衍誉缓缓的站起来,露出微笑,很满意这幅画,有冲突的味道。超大的蜗牛、比树还矮的云、跟蜗牛一样高的后羿,还有很另类的军队。
  小豪又胡乱画了几下,边画边笑,象是把这幅画弄得越乱越开心。
  破坏狂!
  汪衍誉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画被弄得乱七八糟,也颇富诗意的,有股暴力美学的感觉,同时心想,如果文生在这里,一定会拿相机拍下来,一边称赞一边分析,小豪这样胡搞瞎搞,可能会被骂吧!

  晚上,毫无预警的下起大雨,雷电闪过天空。
  汪衍誉刚回台北,走出车站,皱了皱眉,随即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后座。
  司机边开车边跟他讨论近来的政治新闻,他虚应几句,司机接着又抱怨油价,而坦白说,油价的起伏对汪衍誉来说不是太有意义,因为他不开车。
  雨水在车窗上蔓延成一道帘幕,透过这道帘幕看这个城市,汪衍誉的艺术家灵感又发作,满怀诗意的凝视窗外的街景,对司机的滔滔不绝充耳不闻。
  车子一路驶回家,在巷子口,他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
  魏暖暖走在红砖路上,撑着一把蓝色白点的雨伞,雨下得斜,溅湿她撑伞那只手的袖口,尽管路人拉紧外套东躲西闪,她硬是走得直挺挺的。
  本来汪衍誉该让出租车驶到社区门口的,或者他也可以招呼魏暖暖上车,送她一小段路,可是不知道哪来的想法,他请司机在巷子口停车,然后下车,站在路边,等着撑伞的她发现他。
  他淋着雨,白色衣服上下午沾染的泥沙因此晕开,变成灰色一片,雨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滑过他好看的下巴,滴入衣衫里。
  然后,他看着她走过他的面前。
  她没发现他。
  这可尴尬了,他抹了抹脸,疾步跟上她,雨滴坠入他的眼睛,他感到小小的***,视线跟着模糊了。
  怪哉,他追不到她,原来她走路这么快,始终能跟他保持一小段距离,这段距离让他触碰不到她,却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
  唉,汪衍誉叹口气,终于很没男子气概的拔腿跑了起来。
  他一身狼狈,还得跑步追女人,当他追上她,大掌从后面搭上她的肩膀时,下一秒就听见她尖声吼叫。
  “救命啊!”
  救……命?
  魏暖暖还是背对着他,有些弯腰,伞被丢在地上,一手不知道在包包里掏些什么。
  他看着她单薄的衣服被雨浸湿贴在身上,显得好柔弱。
  当她激动的转过身子,手上拿着一个小型笔状的电风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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