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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后缓缓睁目,人已是发怔,侧了身,面无表情道:“是哀家的意思。皇上身边竟由这小贱人时处窥探,哀家如何能安心。”
“皇上,玄英已供认不讳。她在宫中所行一切不过是听从皇后。”拓跋云一时心虚,声音稍哑,“而皇后身后之人,便是宗长义。”
冯善伊曾也料想过拓跋云对付自己的狠绝,却还是看高了他的手腕,她未曾想拓跋云可以如此无耻。
他如何说都好,梅精,狐妖,奸细,她都无谓。
只是。。。。。。他绝没有资格质疑她对先帝所有的真挚。这些疯言狂语,是万箭穿透自己一身铜墙铁壁,穿心刺痛。
她有些怕了,为何身侧的他,不发一言,连气息都静了。
他是不是相信了拓跋云,那么她二人之间好容易积攒的信任,是如流水东去了吗?他也信她。。。。。。是心怀不轨。
全天下的人都信,只她也不能应,更不能倒下。碎裂的阳光冲入目中恍恍惚惚,头昏目眩,只剩意念强撑。
满心满身寒凉颤抖时,身侧那一只腕子静静地探向自己。
拓跋濬无声无息地握紧她,重重捏着,因为握得太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五指间的颤抖。含泪抬眸,满是迷茫地望去身侧的他,他掌心传来的温暖,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一时不昏也不痛了,只是眼中酸涩充斥,再难压抑。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握紧自己。他一脸淡然自处,又实在读不出答案。
委屈又迷茫的泪,滚在眸中。僵冷的心,抵不住翻卷而来的热浪,胸膛发烫,仿若一涓暖流呼之欲出。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护城河外,他扬起的冷扇下那一张面带苍白的病色,淡然却充满善意的微笑。
仿佛看到山宫之侧葱岭寒山亭中那挺立的身影,日夜经过的伫守,遥遥相望。
仿佛看到那一夜,云中山陵清冷寒凉的雨夜,他铁甲下夹着血腥的潮湿气息,他发尾凝结的雨珠落在她眉间。而后,她的眸中便有了泪。
如今的泪,比那时更热更盈,她忍着不落,眼睛强撑着不眨,极是肿痛。
再也没有什么,较此刻拓跋濬岿然不移的信任更让自己满心满怀波涛汹涌。
由极怕入极伤,由极伤,再至此刻的恍惚不真。
她不在乎了,不在乎拓跋云还能如何信口开河,不在乎玄英的选择。是,他握紧了自己的手,仍是紧紧握着,再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欲哭,却又想笑。因满心酸楚而哭,因溢满胸膛暖融的热流而笑。
她想她是怎么了?就此。。。。。。爱上了吗?
这惊人的想法,一时麻木了神经,糊涂了意识。
拓跋云仍在说着什么,只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至满殿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逼向玄英,只等待她开口说一个字。
拓跋云更疲惫了,他冷漠地看着身侧的玄英,有意无意地提醒:“玄宫人,只说出你知道的。”
玄英乌黑的眼珠无力地转了转,淤青的下巴颤抖,她张了张干冽苍白的唇,显漏出溃烂的龈齿,想是痛极了,发出声音时,喉咙便似堵了火球,热辣辣地疼。
冯善伊一瞬间想到了银娣。想她离开阴山行宫时还曾属意玄英多加照顾囚室中的李银娣。如今玄英却成了又一个李银娣。
平静地等待她出言,受尽折磨成了这般模样的玄英无论说了什么,她想自己都不会责怪任何。如果,玄英说出拓跋云希冀的那番话,便可以使自己好过一些。她甚至希望她能将自己说得更狠。
于是,缓缓点头,她冲着殿下的玄英含泪微笑。
玄英愣住了,惨白的唇颤抖,一行泪纵落,声音含糊不清,却是用力在说:“皇后娘娘。。。。。。同宗大人。。。。。。互不相识。”
冷泪僵在眸中,一丝风来,冯善伊的袖摆浮起又落。
她如何说,他二人互不相识。
拓跋云猛回过头,发怔地盯着一脸平静的玄英,他实在听不懂她的话。
玄英越过他投来的目光,予殿上冷笑着道:“皇后娘娘,您会保住东宫的储位吗?”
冯善伊眸中一颤,呆呆地凝着她。
玄英立起身来,却站不稳,终是又倒下,头却是扬着的:“我,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娘娘。任城王说只要我在殿上撒谎诬陷您与宗大人有旧情,便允我生生世世守护东宫。可我。。。。。。不信他。”
真正值得相信的人,是她。婳妹的眼光从未有错,她看得那样名透。冯善伊是足以依靠的人,宁死亦信任无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英癫狂地笑起来,原来自心底升起那一丝信任,便再无所畏惧。
拓跋云铁青着脸,扬手怒斥羽林郎拖她下殿。玄音痴狂的笑音越来越远,却一声骇过一声。满殿静得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如此乱局之下,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他们只当是一场博弈,这这冲锋对峙间,任城王意欲置皇后于死地,却被玄英反咬一口,正是难堪。
胡笳汉歌 046 言与不言
046 言与不言
拓跋云慌了,他并非全是说谎,有一半,甚至大半都是真的。冯善伊不应被包庇。满大殿地望去寻找着依稀熟悉的身影,自人群中拉出沮渠福君,他声声嘶哑又颤抖指去殿上:“皇上。您当面问沮渠夫人她如何来的魏朝。便是冯熙亲自请来的,冯熙受宗长义联合北凉,才求来沮渠夫人。阴谋,这些都是阴谋。皇后都知道,她一一清楚,却处处相瞒”
沮渠福君淡淡看了拓跋云一眼,平声静气道:“皇上。任城王疯了。臣妾奉皇叔之命联姻朝廷以示秦晋之好。臣妾并不认识冯熙将军。”
“你们,你们都说谎——”拓跋云几步跌了出去。是,如今的他几乎是疯了。他死也不能相信此般状况,费解地瞧着身侧每一张冷漠的面孔,直至落目入常太后。
“太后娘娘您说话啊”
常太后偏去目光,只将声一弱:“哀家,什么也不知道。”
拓跋云皱紧一张脸,扬袖指去殿上的冯善伊,全不顾尊卑:“妖孽妖孽妖孽”
连连唤出三声妖孽,字字锥心泣血。双膝猛落,他重重跪下,失了所有气力。一滴泪由眼角滑落,溢满的悲愤与不平。
拓跋濬痛心疾首地凝着此刻于殿下慌乱绝望的拓跋云,摇头:“任城王。你闹够了没有?”
又一声任城王,而非彼此熟悉的那一句“阿云”,是啊,连皇兄都不喊自己阿云了。拓跋云错愕哽咽,轻阖了眼。
“任城王。你这是欲向皇后逼位吗?”
拓跋濬淡然立身,手仍持握着身侧人,于是她不得不随着他起身。
“如向皇后逼位,视同予朕逼宫。你与宗长义之辈有何不同?”拓跋濬一步一停,步至殿下,落目于一双紧握的腕子,再看去众人,“朕只想让你们知道,任你们说天道地,将黑说成白,白说成黑。朕对皇后永远永远只有一个字信”
拓跋云猛地冷笑,仰起头来,满面泪水,目光恍惚。强行压抑的拓跋云终于爆发。
一声嘶吼,迸发而出。只一言,便是大逆不道——
“昏君”
二字惊诧了大殿,最惊之人莫过于冯善伊,她浑身一震。
冯善伊甩开拓跋濬的手,一步当前,扯起拓跋云的织锦云纹襟领,一掌用力掴下,苍白的下唇因紧咬而溢出血来。那一掌出手极重,连掌心都痛得麻木,五指用力捏握,她需要极力控制与压抑,才不至于将所有的愤怒与森然恨意肆意爆发。
“拓跋云。你当真。。。。。。”愤恨入极的声音唯有嘶哑的颤抖,“很混蛋”
他说了那么多,有的没有的,信口言说得形象生动。可她,只想回应他一句。拓跋云,你真的混蛋。
你说他是昏君,你当真有心吗?纵是口不择言,也不该言此。
她恨拓跋云,恼他不明就里,恨他这满眼糊涂。
另手由身后人制住,长袖摩擦而发的轻碎声响似裂开的帛锦,是拓跋濬夺去她的腕子黯然落下。最痛也是拓跋濬。那瞬间,她明显察觉到拓跋濬温热的指尖轻抖,她于是看他一眼,反手将他握住,安慰地抚弄他颤抖的手背。
面对拓跋云足以丧命的两字,自觉平静了一辈子的拓跋濬背过身去,只作未闻。
身后众人接连跪地,他们一个个都想替任城王求情,却没有敢发出声音,只得不住地叩头,再叩头。
拓跋濬绕出众人,牵着她冷步而出。
他面上清冷寒凉,心底恐怕已是千疮百孔,痛至不能再痛。
故作坚持强硬的背影,于她眼中阵阵发酸,殿外狂风肆作,太和殿旗幡飞摇。
她继而住步,由他握紧的腕子试图挣扎着松脱。
他皱眉回首,只看着她,不语。
她想,她不能任他被唤作昏君。她要回去,回去殿上认罪,再试图为自己求情,说与宗长义不过旧识。废后也好,赶她出宫,再罚去云中也罢。她要和拓跋云当堂对峙,声声斥骂,她就是不能由那些人将他视为一个昏君。
她退了半步,只拓跋濬猛地探臂将她一把拦住。
他执着她的手不肯放,揽她入胸前,下颚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你也别闹了。好不好?”
她一哽咽,贴着他的心跳,双目肿痛。
他之后的声音很轻,很痛,幽幽地由上方传来——
他说:“我累了,累极了。。。。。。”
那些话,堵在喉咙中闷得发不出,再艰难地吞入腹中。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说,却不想解释。可是。。。。。。她也实在怕他累。。。。。。
“你让我做一回泼妇吧。”扬起头来,一眼望去他骇人深锁的眉心,极低的声音,隐约心痛:“我不能让他那么说你。”
默然十指相扣,他漫出笑色,眉间深邃的沉郁一丝丝退散。他是想告诉她,其实这些,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是,如今他总算能稍稍走入她紧闭的心怀,哪怕仅仅一小步。她总算总算,有稍许在意自己。
冯善伊皱起眉看,看着明明被骂仍是笑得舒然的拓跋濬,摇摇头:“你是个怪人。你们一家子怪胎。”
那一日昏后,他们执手同回宣政殿。满溢温香的内殿中,她静静燃起一豆烛灯,照亮台前伏案持笔的拓跋濬,暖橘色的光芒融映着他的眸眼。她想起许多年前,她递给赫连一盏灯火,要她仔仔细细看清了自己。
如今她持灯映落自己与拓跋濬之间,她开了口:“我有话同你说。”
他举笔抬眸,借着橘色昏光凝她。
唇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她犹豫了很久,探出手贴着他脖颈摸去,滑过下颌,冰冷又温软的唇。他放落笔,反手接住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眸已锁紧。
灯烛一晃,心在悸怕。他会不会。。。。。。就此失望,生气,终而后悔。。。。。。
努力展开笑颜,便像初次见他时强撑起的欢颜,在忧虑中逐渐颤抖的微笑。
“我。。。。。。”无力再笑了,好可耻,这般的假笑,“我其实。。。。。。”
猝不及防,他推案立起身来,淡淡旋身出步,长臂绕过她腰身,在她张口结舌的犹豫之中先行截住那之后所有的言语:“我累了,今儿不想判折子。我们歇去吧。”
他揽着她便走出几步,步子稍一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胸口有些抖动。
她静静凝着他的所有反应,试图咀嚼一切深意。
他回身至案前,落目那一盏闪起微弱光亮的暖灯,沉眸轻虚间,一抬手即是掐灭。昏黑的后殿,绕起那一丝灰白的青烟,袅袅升起,浮散空中。
她还在发愣,已不知他又是何时重回她身侧,牵着自己的腕子入内室。
帘幕扬起又落的刹那,她最后回眼,瞧去那一盏已是掐尽的灯烛。许多年前,那个漆黑阴郁的夜晚,赫连在她面前掷下的同一盏灯,如今是由他亲手掐灭。
她想,这一生,她都不会对他再费言半字。再也不需要了。。。。。。
胡笳汉歌 046 终于走出
046 终于走出
满室血腥气,拓跋云闭目在暗室中,不肯燃起一丝光明。
他想起自己地位卑贱的母亲,还有对他而言无比遥远的父王,他离他们好远,远至背影模糊,连梦都不入。六岁那年,母亲去的,她殉了父王,是皇祖父的主意。除了东宫太子妃,父王所有的女人,皆死在那一夜。那一夜,比此时更寂更黑。
他跪向西苑的方向,听见无数凄惨又绝然的哭声由暗室传出,那纷扰的哭音中,他听见了母亲一声一声唤着阿云,那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淹没。他最后扬起头来,望去夜空,寻不到星星,也不见月光,乳娘将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