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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灭阻拦不及，看董千绝的眼神越来越难看，在一边叹气不已。
董千绝冷笑道：“噢，不义不智不勇，是不是还有不仁？”
火神大声道：“不错，是有。我问你，摩尼教与天云帮、红莲会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为什么你上了一趟刀楼，回来之后，就有这么多是非？清静使当年被教主派到红莲会中，也不是为了毁灭红莲会而去的。她劳苦功高，你竟然还要说她的不是，是不是不仁？副教主张浩耕有什么罪，你将他关起来？他与金兵誓不两立，曾与我和金兄弟二人在汴京边的小山里，同岳飞岳将军一起大杀金贼，他怎么会降金？”
董千绝道：“对了，岳飞是什么人？”
火神一愣，道：“你明知故问，岳飞岳将军，是抗金名将，现在中原百姓，何人不知何人晓？他在卫州一仗，打得金兵胆颤心惊。他的部队已有一个称号叫岳家军……”
他还要涛涛不绝地说下去，董千绝不耐烦地阻止道：“他是宋朝的将军不错吧？”
火神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道：“是，他是宋朝的将军。”
董千绝厉声道：“你难道忘了方腊方教主是怎么死的么？”
青溪的汉子叫道：“誓不与宋朝共戴天。”
火神低声道：“这是两回事情。抗金和与宋朝合作是两回事情。”
董千绝摇头道：“火兄，我知道你恨金兵，可是也不能破坏我们在老教主面前立下的誓言。我们摩尼教是不与官府合作的。我们不仅不同官府合作，还要杀官起事，只要金兵再南下一次，大宋的官兵都上了前线，我们就在中原腹地起事。”
那青州的教主也姓方，是方腊的一个远房兄弟，早大声道：“当年我大哥一人之力，连破宋国六州十三府，若是当时便有其它教中兄弟响应，何至于后来兵败身亡之惨事？”
董千绝道：“当时朝廷兵强马壮，我们一起起事，必叫他们一锅端了。现在外忧内患，兵弱官庸，正是我们反朝廷的好时候，各位兄弟回去时可要好好准备。”
季晚晴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时金兵虎视耽耽，正yù南下，大宋兵少马疲，这摩尼教若是在大宋境内一乱，金兵正好南下，里就外合，大宋非亡不可。
董千绝话音未落，已有三人起身，齐声道：“教主，此事万万不可。”这三人正是火神、金明灭和清静使。那金明灭是教中年纪最大的一人，是为元老了，刚才一直隐忍不发，还想好好同董千绝商议此事，想不到董千绝不经大家同议就宣布了命令，立刻起身反对。他的影响极大，这一反对，下面的人也多有动摇了。
董千绝道：“我以为就是火神一个人脾气暴燥，想不到金兄也这么沉不住气。”
金明灭道：“我也是直筒子脾气，不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董千绝听他口气不善，分明是指着和尚骂秃子，脸sè有些放下来了。但是转眼他立刻又变作十分和蔼的口气道：“金兄，有什么话，不用转弯抹角。”
金明灭道：“你说我们摩尼教向来同官府不合作，同岳飞一起抗金抗错了。那么摩尼老祖指示我们受苦受难的百姓组织起来，是拯救人的灵魂的，我们的教义是清、空、无三大根本，这同你们刚才商量的要做官做皇帝恐怕不太一样吧？”
众教徒纷纷点头，方腊教主起事，也是被逼无奈，活不下去了。也并不是想当皇帝。
董千绝道：“不错，我们本是百姓的组织。但是自唐以来，便受官家迫害至今，光用嘴说说大家的灵魂是不会得救的，光明必胜的信念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应该将赵家皇帝打下来，这样天下百姓才过得上好rì子。”
金明灭道：“以你的野心，百姓的rì子恐怕会更苦。若是金兵来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在北方时见过金人，那全是些吃人肉喝人血的野人，攻下一州一县，连小孩子都杀掉，情状极惨。现在金宋力量对比已然不均，若大宋内部一乱，岂不是危害了大宋。”
清静使道：“金坛主说得是，倒霉的还不是百姓？我这次见过金兵围攻红莲会的惨状，教主，这样子不能拯救百姓，只能使他们更苦。”
季晚晴听他们立场十分坚定，大喜：这才是深明大义之人所应想的。
两下一争执，场中的教人不知该听哪一方的。摩尼教教规甚严，这样公然顶撞教主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在场众人有的沉思，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董千绝眼看人心已散，眼珠一转，心道：我杀鸡给猴看，我就不信你们不怕死。当即拍拍手道：“把叛徒张浩耕带上来。”
季晚晴心脏怦怦乱跳，知道今天晚上的真正大戏才开场。
………【第三十章 掉包 1】………
１
季晚晴悄悄向大殿的门外看，那儿不知何时已多了几个人，当中一人是邵chūn枫，左边的是刘喻之，右边的是玉chūn山，都是自己的老熟人了。
邵chūn枫是季晚晴出桃花谷以来的第一个对头，那rì在卫州城外与他打过一场，后来为武四霜和孟子达救走。前些rì子武四霜和孟子达去了死城，这邵chūn枫不知为何出现在摩尼教的总坛。不过有食尸鹰的地方总是有死尸，有邵chūn枫掺和的事情必然没有什么好事情，刀楼说不定又有什么yīn谋诡计在算计摩尼教了。只是以摩尼教主董千绝这样的老江湖，怎么会一味地帮助刀楼说话，这却又叫季晚晴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身后，即是手脚都戴了镣铐的张浩耕，也就是庄继慈。
火神、金明灭和清静使见到张浩耕，都啊了一声，火神道：“副教主，你，你受苦了。教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手铐脚镣向来只是用在敌人身上，你怎么用到自己兄弟身上了？张副教主这些年忠心耿耿，这样做岂不是叫人心寒么？”
清静使也道：“教主，张副教主倒底犯了什么大罪？你这样对待于他。”
董千绝道：“对叛教之人，用什么手法都不过分。”
金明灭道：“叛教？副教主到底是怎么叛教了？教主，你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兄弟们不服气！”
惠明使冷冷道：“你们三个是对教主的处置不满意是不是？向来只有教主问我们的，哪有你们这样对教主说话的？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董千绝微笑道：“这倒也怪他们不得。这厮平时惯会收买人心，清静使长期不在本教，火神、金明灭两位兄弟恐怕也被这厮的外表蒙骟了。他们要证据，自然可以，这次全亏了刀楼的少楼主邵chūn枫公子相告，方知我教中出了这么大一个叛徒，邵公子就是人证。他九死一生为本教探得这个大秘密，实是本教的大恩人。”
邵chūn枫拱手作揖道：“教主太自谦了，摩尼教在江湖之中名声显赫，如rì中天，小子做的事情何足挂齿？应该应该。”
董千绝道：“居功不傲，甚为难得，年轻人前途无量。”
邵chūn枫道：“还须教主多多栽培。”
季晚晴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的，显然早就熟悉，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是早串通好了在演戏，不禁大感有趣。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便静观其变。
摩尼教其余的人均在坛下，邵chūn枫与董千绝交换眼神他们却看不见。
清静使哼了一声道：“刀楼的少楼主又是什么东西了？敢来管我摩尼教的事情？这次围攻红莲会，刀楼的人最为无耻，烧杀**，无恶不作。听说邵少楼主还曾经有个外号叫作什么千里留情的，想必也害了不少良家妇女。教主，我看他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将他提到外面去，好好审一审，问他为什么要诬蔑张副教主。”
邵chūn枫自负英俊，被清静使说成贼眉鼠眼，最为生气，但在摩尼教总坛，却又不好发作，只是冲着董千绝道：“教主，这话从何说起？”
董千绝立刻道：“邵楼主是我请来的，清静使如此不给他面子，就是看不起我。”
清静使在红莲会rì久，对辛十一娘、辛玉仪和红莲会大有感情。但她既是摩尼教的清静使，自入教之后，便发终生信教，若叛教，则必遭烈火焚身而死得苦不堪言，而且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她虽然对红莲会有感情，这次随辛十一娘东奔西走，沿途阻击，实是为红莲会出了力，可是董千绝不愿出力相救，反而要她也回来，清静使无奈，只好返回总坛。她心中不忿，但是终究不敢正面同董千绝冲突，便不再言语。
火神走到张浩耕的身边，伸手啪啪两下，将张浩耕的手铐脚镣都扯断了。动作之快，董千绝也没有回过神来，待手铐脚镣断了才道：“火神。你要干什么？”
火神道：“张副教主是否叛教，这件事情并没有弄清楚，怎么就先将他戴上这样劳什子东西？若是他真的有罪，一会儿我火神自认有罪，陪他戴好了。”
张浩耕神情委顿，道：“火神，这样不可。”声音极细。季晚晴耳力好，可是听在耳中，酸在心里。这些rì子不见，庄继慈不仅没有那rì在汴京城外杀敌时的豪情，也没有在华山上的萧洒，连那rì在黄河大船上的自信也没有了，不知董千绝用了什么残酷的办法折磨于他，心中大是凄楚，心道：“早知如此，那rì我点了你的穴道，也要将你从董千绝的手中抢走。你也太愚忠、太相信董千绝了。”
董千绝道：“张浩耕，昔rì你在此坛上圣火前发誓贩依本教，严守教中戒律的是不是？”
张浩耕望着坛中熊熊燃烧的圣火，眼中像要喷出火来，昂然道：“是的，我张浩耕入了摩尼教，便将身家xìng命都抛入教中。这些年来，我干的哪一件事情是对不起本教的？”
董千绝大喝道：“哪一件事情？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欺骗了本教！”
众人一愣，不知董千绝何意，却听董千绝道：“庄继慈啊庄继慈，你瞒得我好苦呢。我看你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想不到竟然这么狡猾。当年发誓时便留了一手，不以自己真正的名字发誓，报了一个什么张浩耕。你以为这样你发的誓就可以不负责了么？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还是知道其实你的真正姓名是庄继慈对不对？”
季晚晴一惊，心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恐怕不多，不知为什么竟然会被董千绝知道了。庄继慈当年身患怪症，心如死灰，换个名字也是情有可原，可在场的人不知会不会体谅庄继慈当年的处境。而庄继慈自己，却是难以解释。
欺骗圣火便是欺骗摩尼老祖，是不赦之大罪，火神、金明灭等人见张浩耕并不申辩，知道董千绝此言不假，也无法为张浩耕争辩什么了。
庄继慈道：“教主，当年我身不由己，不yù让外人知道我在哪里，所以用了假名字入教。可是我的心是不假的，我的行为不假，教主，我对本教……”
董千绝道：“你已是本教的大叛徒，还有脸说什么本教？摩尼教中没有你这号人了。”
庄继慈道：“教主，你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诬良为……”
董千绝恨恨道：“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忠心，其余人教是小人！”
庄继慈本非擅长口角言辞之人，被董千绝几句抢白气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邵chūn枫好整以暇，慢悠悠地道：“庄兄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季晚晴对不对？”
庄继慈一梗脖子，理也不理他。弄得邵chūn枫十分尴尬。
董千绝道：“庄继慈，邵楼主同你说话，你怎地不回答？”
庄继慈道：“回教主话，我不同卖国求荣的jiān人说话。”
火神大声赞道：“好汉子，不管怎样，火神永远敬你是本教副教主。”
清静使冷冰冰地道：“邵家刀楼已做了金人的走狗，教主待他如此客气岂不折了我教威风？副教主叫张浩耕也好，叫庄继慈也好，那是本教内部之事，要他们管什么？”说着以手指点着邵chūn枫、玉chūn山和刘喻之。
董千绝道：“火神、清静使，你们少安勿燥。刀楼是否投降金国，也仅是你一面之词，我们要把事情弄清楚，不得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清静使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道：“教主，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们自己兄弟讲的话，反倒更相信别人的话了？”
董千绝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想左了。”
清静使指着自己的脸颊上一道醒目的刀伤道：“我是一面之词。这刀伤却是邵侯星那老匹夫留下的，还要什么证据更能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