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季晚晴松了一口气。
那声音道:“当然,挨饿还不是主要的。你还小,还不明白,这二十年里,最难挨的还是孤独,是无边的寂寞。”
季晚晴从小上棋庄,孤独、寂寞一直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并没有太深的感受。现在老人口中的哀怨和凄凉使季晚晴大吃一惊。难道自己也将像这人一样,在山洞中度过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要在这里终老?
他心中由然而生一股寒意。
他刚刚从死亡的yīn影中挣脱出来,此刻竟又陷入更大的恐惧之中。
石壁一边,慢慢走出一个老人,长须、长发、长眉,均已雪白,一身衣衫褴褛,已是一条一条的布条子。脸上成堆的皱纹,却有一双极jīng湛清沏的眼睛。
原来那石洞七曲八弯,老人在洞中讲话,声音自石壁反shè出来,倒似他在石壁中讲话了。
老人缓缓踱出,一眨眼,却已到季晚晴眼前。季晚晴只觉得身边一阵大力涌来,仿佛一只无形之手托起他。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季晚晴怒道:“你干什么?”
老人道:“咦,资质倒是上佳,可你怎么不会一点功夫?”
季晚晴道:“会功夫很了不起么,这么随便欺侮人?”
老人道:“哈哈,别误会别误会,不是欺侮你,是试一试你。孩子,你是谁?怎么连你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也会有人加害。”
季晚晴道:“才不是呢,我是自己一不小心掉下来的。我若是有功夫,也不会掉下来了。”
老人笑道:“原来不是被人害的,我以为天下人都像我一样是被害的呢。”老人脸上yīn晴不定,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涌现一股难言的愤恨和哀痛,言毕不待季晚晴问话,便自己接着道:“不错,我是被人出卖的,而且出卖我的人正是我最爱的人。”
此时,太阳已升到群峰之上。洞口有一片阳光洒进来,正好照在老人脸上,将老人的脸映得扑朔迷离。
喜怒哀乐种种表情在他脸上一一闪过,老人在洞中与世隔绝已久,恩怨已淡,但一见这外来人,突然与外界有了一丝联系,往事种种复又涌上心头。
………【第九章 祸福 2】………
2
季晚晴只觉得眼前这位老人又可怜又可怕,不禁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他往洞口移了两步,突然醒悟自己是出不去了,心中便有了与老人一样悲哀的感觉,不禁脱口道:“爷爷,我……”
这一声“爷爷”使老人从回忆中惊醒。老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跟人讲过一句话,更不用说有人喊他爷爷了,听到季晚晴这一声爷爷,心中柔情无限。他长叹一声道:“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的年纪当你爷爷也不为过,来,我领你看一看咱们的家。”
老人竟将这山洞称作家,季晚晴心中立刻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自己也许要永远在这“家”中住下去了。
山洞虽然陈设简陋,但已有了一个家的样子,有一个家总比没有强。季晚晴随着老人向山洞中走去,开始时眼睛还不太适应黑暗,过了不久也就习惯了。
山洞有三个,一个套一个。
最外面的一个最小,就是季晚晴摔进来的那个。
第二个山洞却有巨大的钟rǔ石,石中沁出泉水,汇成一条潺潺的小溪和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溪中和水潭里有小小的鱼儿在游动。那水自一条石缝中流走,使水潭不会满溢。
第三个石洞又很小,有一张草和树叶铺的床,还有一张石块磊成的桌子和一张青石制成的凳子。在屋子一角放了两根长竹竿和一条鞭子。这就是老人的全部家当了。
老人取过鞭子,随手挥了两下,满室里立刻都是鞭影。老人仿佛也年轻了不少。
季晚晴随手抄起一根竹竿,怪道:“爷爷,这是啥?钓鱼竿么?这里的鱼儿这么小,也用不着这么长的鱼竿呀。”
老人笑道:“虽不能钓鱼,却能钓鸟。你看这竿子头上的长长的金线,是我从我的乌金柔丝鞭上解下来的,十分坚韧。你试试。”说罢将鞭递给季晚晴。
季晚晴开始还怕一下子把丝线崩断了,轻轻一绷,丝线却没任何变化。他渐渐加大力气,直到自己的手被线勒得生疼,仍然无法绷断。
老人拿过竹竿,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妈是谁啊?”
季晚晴道:“我叫季晚晴。我爹爹叫季无悔,小时候听叔叔、伯伯们叫他什么不悔君子。我娘江霞,别人叫她玉女。不过我娘并不喜欢人家这么叫她。”
姜太公虽在洞中呆了二十余年,于江湖之事,仍是了如指掌。季无悔、江霞之名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他妹妹姜文绣就是唐鉴的母亲,唐啸的妻子。
唐啸当年为了姜文绣脱离唐门之后,受到各路仇人追杀。有两路人马找不到唐啸,便找到江南药王庄,想找姜太公和姜文绣的爹爹、老药王姜影的麻烦,但均铩羽而去。出手的不是老药王,而是二十刚出头的姜太公。从此姜太公的名气rì渐响亮。
姜太公年轻时和唐啸、季风、巴天人均有极厚的交情,唐鉴也曾带季无悔、巴蜀到江南药王庄拜访过。
姜太公听说唐鉴、季无悔均于十年前去世,又是伤心,又是感叹,道:“我若是能再出山,恐怕世上再无人认识我这老头子了。”
季晚晴道:“爷爷,你并不老呀!”
姜太公道:“爷爷今年七十有六,还不算老么?”
季晚晴道:“那爷爷当年在江湖也是鼎鼎大名的人吧?”
姜太公笑道:“鼎鼎大名,都是虚名。爷爷我姓姜,人称江南药王姜太公。你看我在半山腰手持鱼竿,像不像“不钓鱼和虾,专钓王与候”的姜太公?”
季晚晴笑了,道:“你也是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么?”
江南药王姜太公的大名,在江湖中曾经何等响亮,可以说是如rì中天。不料他说出来自己的名讳后,季晚晴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有些失望。他却不知季晚晴于江湖之事、武林掌故,一概不知,一丝不晓。别说姜太公比他大上好几辈,就是刚发生的事,也是全然不知。巴蜀夫妇不教他武功,只教他天文地理,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自然一点武林的事也不让他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只有皇甫仇,还有宋一舟、辛十一娘等十数人而已。
姜太公也笑了:“这山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也不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这食物对我来说可就难得得紧了。平素除了山间偶有果子会落入洞中之外,洞中小鱼,肉极鲜嫩、滑爽,也是美味佳肴。洞中苔藓,各种小虫子,都富于营养。只是仅凭这些,也不过略能裹腹,要改善伙食,却需另想办法。我这洞口下方不远处,有一块突出的大岩石,就是被你撞掉的那块,以前那是我的鸟园。”他挥了挥手中竹竿:“钓鸟。”
这南方山中,鸟类极多。姜太公每rì将山洞中的小虫之类,洒一些于石上,引得山中群鸟争相觅食。那岩石距洞口约有六、七丈高,姜太公轻功虽佳,却也无法就近捕捉,因为他一下去,鸟儿早飞光了。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钓鸟的好办法,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食物问题,又可作消遣。
季晚晴听得哈哈大笑,一转念,却想起那岩石已为巨石撞碎,不禁黯然道:“对不起啊,爷爷……”
姜太公忙道:“无妨无妨,这山中群鸟,受我恩惠颇多,每rì必然成群而来。只要将鸟饵置于洞口,我想他们也会来的。”
不料鸟儿经此一吓,洞中又极yīn暗,鸟儿俱只在洞外盘旋,不肯进洞,偶有入洞的也是匆匆噙了小虫,立刻飞出。姜太公用碎石打了半天,也只有三四只小鸟,不够他二人裹腹的。
季晚晴正是青chūn年少,最需食物营养的年龄,这一早折腾了半晌,肚中咕咕乱叫,早已饿得惨了。
姜太公将鸟儿在水中略一清洗,涂上泥,放在火堆中煨着,一会儿便喷香满石室。
只是鸟儿太小,季晚晴连皮带骨将三只小鸟吃了下去,却反而饥火更甚,抬头看姜太公,却连一只也没吃完。而且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如同在吃山珍海味一般。
季晚晴脸上一红,心中大费踌躇,这儿食物稀少,钓鸟又不可能。今后可怎么办?
姜太公嚼完最后一根骨头,仔细地将手指舔过,这一模样季晚晴本来会觉得很可笑,此时看来却有一种神圣的味道。
这是生存所必须的,只有傻子才会在饿得要死时还保持自己的面子,大难不死的季晚晴对生命的意义又有了新的认识。
姜太公道:“我在这里苟延残喘,为的就是有朝一rì,能够出去,去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无情。”
季晚晴眼前一亮,道:“对了,我也一定要活下去,要去找皇甫仇复仇。”
………【第九章 祸福 3】………
3
姜太公独居山洞中二十年,吃得清淡,每rì无事,不是练功,就是练气,采rì月之jīng华,集山川之灵气,倒比常人更有jīng神,面sè红润,手脚灵活。
季晚晴道:“爷爷这么好的功夫,怎么会被人害成这样?”
姜太公苦笑道:“唉,情孽,情孽。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你还小,不会明白的。我问你,天下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季晚晴一楞,怪道:“爷爷怎么想起问这么个古怪问题?”
姜太公道:“你尽管回答,答什么爷爷都不会怪你的。”
季晚晴想了想道:“是人,人最可怕。”
姜太公道:“不错,是人,不过前面还得加个女字,是女人。女人最可怕,越漂亮的女人越可怕!”
季晚晴想起自己母亲,想起柳sè青、巴小凤,并不觉得姜太公这么郑重其事的有何必要。
姜太公道:“也只有你吃了女人的苦头之后才会明白,现在再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
这一rì,二人闲聊杂话,姜太公于武林旧事知道颇多,听得季晚晴时而血脉贲张,时而长吁短叹,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柔情满怀。这一老一少,一个讲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小小山洞中立刻充满了一种温情和生机,时间倒也过得颇快。
夜里,洞中yīn风嗖嗖,十分寒冷,季晚晴正要去拨旺火堆,姜太公道:“就让它慢慢地烧。火不可太旺,此处柴草难寻,还有一个漫长的冬天要过呢。只要能够保证火种不灭就行了,否则我们可得吃一个冬天的生肉了。”
季晚晴一想也对,但抵不住夜气的寒冷,白天又没有吃多少东西,便靠火堆又近了一点。姜太公看在眼里,道:“我来教你一个御寒的办法。这是一套武功口诀,你仔细听,一定要细心记住,它的名字叫:寒玉功。”
季晚晴依言练了一会儿,只觉丹田之中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流流向四肢百骸,在血脉中产生出一股热浪,甚是舒服。
姜太公在一旁看着,却大感惊奇。只因他刚才试过季晚晴的功夫,实是毫无一点底子,但他依口诀练了没一会儿,便摆脱寒冷,身上还有热气发出,这应该是练到一定深度的人才会有的迹象,起码也得有十几年功力了。姜太公怕他走火入魔,忙去抓他的手腕。不料他的手指与季晚晴的手腕甫一接触,立刻有一股大力涌来,将他的手指震开。
姜太公这一抓虽未用上劲力,但这一震之力也是非同小可,而且与寒玉功正好相反,是一股刚猛的内力。
季晚晴自然不知是自己修习了近十年的“云蒸霞蔚功”已有小成,此时在他身上遍布,一遇外力,立生反震之力,力虽小,却也堂堂正正,不带一丝邪气。
他睁开眼,见姜太公神情古怪,忙道:“爷爷,我练得不对么?”
姜太公道:“对,可这不是寒玉功。你说你是不是还跟谁练过功夫?”
季晚晴茫然道:“没有呀。噢,对了,小时候,赵伯伯教我过一些吸气、吐气的法门,并说要rìrì练习,不可有一rì中断。我倒是天天练习的。刚才我有几处气通不过去,不知不觉地用上了他教的法门了。”
姜太公喜道:“你所说的赵伯伯是不是赵清泉?”
季晚晴道:“这个我就不知了,爹爹教我喊他赵伯伯,我就叫他赵伯伯。不过赵伯伯教我时曾说过这功夫有个名字,叫、叫什么云啊、霞的。”
姜太公道:“云蒸霞蔚?”
季晚晴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