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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闻见那刺鼻恶心的酒气,气得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退到墙里面去。
刘小爷直起身,满意地笑:“咱们兄弟几个,今晚有福,哈哈哈……”说完,不顾锦言的挣扎,将她打横了抱起,就往楼上去了。
慌乱之间,锦言只在桌子上抓了一根银筷子,银筷子握在手里,已经存了死意。
只是,就这样死了,有许多遗憾,很多事情还没经历过,许多人还留在心里。
可,总不能被眼前这人侮辱了,锦言又握了握筷子,手心微微地发汗。
刘小爷嘻嘻哈哈地招呼弟兄们上楼,撞开了一间客房的门,便将锦言掷到床上,一边宽衣解带起来。锦言爬起身子,握着银筷子就往心口刺去,一个眼尖的随从看见,一剑将银筷挑在地上,“叮”一声脆响。
刘小爷回过头,冷笑了笑,停下了解衣的手:“想死?”
锦言咬了咬唇,目光莹然,若是死不了,怎么办?
锦言的态度许是激怒了刘小爷,他大步跨来,先给了锦言一个耳刮,又命人取了酒来,胡乱给锦言灌了下去。
锦言被呛住了,嗓子烧一般得痛,心里蹿出火来上了头,憋得脸通红。
刘小爷复又大笑起来,忙不迭地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并不急着脱锦言的衣裳,笑得响亮:“我用完了谁上?”
几个爷们也跟着笑起来,踊跃争先。
刘小爷不再磨叽,伸手解起锦言衣服上的纽绊,正因纽绊太小烦躁着,忽然嚎了一声,跳了起来,手臂上插着本该在自己头上的金簪,鲜血汩汩地流出来。锦言半撑着身子,眼睛血红。
刘小爷脸登时阴暗下来,把金簪拔走,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血。便阴沉沉地向锦言走来。锦言看见他要杀人的目光,反倒不怕了,大不了一死呗,又不是没死过,不知是酒力还是那一巴掌的缘故,锦言觉得头昏然欲睡,口微微发干。
就在以为要命绝于此的时候,锦言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眼睛仿佛感受到有阳光照进,心里只当是幻觉,勉强又睁了睁眼睛,又看见一身白得耀眼的锦袍,还有一双最熟悉不过的眼睛。
幻觉,一定是幻觉。果然死前,就会见到最想见的人啊。
51、秘药尴尬
片刻之后,刘小爷也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承焕像一团光一般站在门口;看见锦言昏在床边;地板上点点的血迹,隐隐地皱了下眉;便无别的表情;顾自往床边走去。
刘小爷正值气头上,呼喝道:“你是何人;是来捣乱的吗?”
承焕并不理他,眼神只落在锦言身上。
刘小爷撸起袖管;专登走到承焕面前;说:“爷跟说话你听不懂吗?问你是何人?”因是离得近;承焕那精致绝伦的容貌也尽收眼底;刘小爷忽然摸着下巴笑了;对弟兄们招手:“诶,这小公子估计也想跟咱们玩玩,专门寻了来,咱们几个也不能让小公子的念想落空啊哈哈哈!”
承焕听到这句话,站住,平静的双眸忽然看着刘小爷,表情难以言说。
刘小爷虽有一瞬被那眼神震慑住,可面子事大,握拳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说着,挥手招呼小厮们将承烨团团围住,架势不小。
承焕动了动唇角,他的随从们从屋子外面涌了进来,将刘小爷众人都扣了起来,干净利落。刘小爷还要喊,一名随从皱了皱眉,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抹布就塞进小爷口中。
承焕是真的来啦。锦言心里暖暖的,总算松懈了下来,想要说话,嘴唇翕了翕,却口干到说不出来,这会儿,酒燥席卷了全身,眼睛里都热得很,半合着睁不开,只觉得被承焕揽进了怀里,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木槿花香。
恍恍惚惚间,心里记起一事,挣扎着起来,望向承焕,有些愧意:“承焕哥哥,玉佩……”
承焕的唇线弯起弧度,右手抬了起来,食指上勾着那枚华美的玉佩,温然道:“找回来了。”说着,将玉佩塞回到锦言手心。
锦言慰然吐了一口气,气息烫得撩人,锦言将摁在手心的玉佩又看了两眼,有些不舍似的,却又下定了决心,将玉佩还到承焕手上,微微笑道:“这个,还是还给承焕哥哥吧。”
承焕眸色一凝,挂在嘴边的笑意涩住。
窗外,承煜看见承焕和锦言在床榻前你侬我侬的样子,脸已经黑成锅底。
站在一旁的承烨轻咳一声,问:“不进去?”
“不。”承煜垂下眼睫,要不是刚才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军官缠住问东问西,现在进去英雄救美的就是他而不是李承焕了。
说来这一路都不顺利,本来好不容易打听到雁城一家黑当铺里最近收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赶到雁城时,玉佩已经被人买走了。
想来,这个人便是李承焕了。
若不是脚边的小白花,承煜恐怕也没这么快找到画春楼。
正在承煜不发一语的时候,小白花已经按捺不住,欢脱地挣开承煜跑向了承焕,叼住了承焕的袍踞。
承烨扯着承煜进了门,笑道:“自家兄弟见面,还忸怩什么。”
承煜“嘁”了一声歪了歪嘴,眼神落在锦言的脸上,移不开了。
锦言的脸红得异样,半合的眼睛也不似平日般清澈莹润。
“死丫头,真笨,被卖来青楼了吧,没被人占便宜吧?”承煜撇了撇嘴角,一脸嫌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混沌里的锦言轻轻仰起头,看见一个墨色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委屈起来:是呢,好端端的,被人卖到这里,还被这个死鲤鱼骂。眉头动了动,眼泪就快下来了。
承煜见此情状,俯□去,歪了歪嘴角:“谁欺负你了,说与我便是。”
挨得这样近,承煜也能感到,锦言呼吸的灼热。
“小鲤鱼……”眼前的景象亦真亦幻起来,锦言只认得那双狭长深浓的眼睛。
含含糊糊的一声轻唤让承煜微怔,“小鲤鱼?”承煜挑了挑眉,好像比“承焕哥哥”听起来亲切多了。
就在承煜微怔,承焕冷然,承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锦言忽然张开双臂,扑倒了承煜,一边轻声呢喃:“小鲤鱼……带我去水里,水里凉快……凉快……”
承焕也悻悻直起身,忍不住问:“什么鲤鱼?什么水?”
承煜也不明白起来,只觉得怀里的人儿将滚烫的呼吸都扑在他脖颈处,让他的思考能力瞬间化为乌有。锦言的身体贴得愈紧,手也不安分起来,不由自主地拉扯着衣领,眼见纽绊要被扯开了,承煜皱了皱眉,掰开她的手,低声喊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承烨微微蹙眉,绕到桌旁将酒瓶放在鼻下摇了摇,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上前两步:“你们起来,让我来。”
就看承焕承煜都转过头来拿异样的眼神看他。
承烨干咳一声,说:“你们想什么呢?连小姐许是被下了药了,让我看看。”
承煜明白过话里的意思,再看看怀里眼神迷离的锦言,忍不住脸一红。
承烨让随从拿了药箱来,取出一粒丸药,塞进锦言口中,拿水送下,又伸指按在她脉上,静了一会儿,说:“再找一处有凉水的地方,浸一晚上便无碍了。”
承煜二话不说,抱起锦言,大步走向门外,正要迈出门槛去,又回头问:“地上这头猪怎么处理?”
承烨将他二人都赶向门外,边道:“让你们处理,弄出人命就不好收拾了。”待他们不情不愿地走了之后,承烨才缓缓回身,对地上扭动的刘小爷笑道:“你放心,我是个很温和的人。”
刘小爷惊惧的眼中有了两分感激的神采。
承烨蹲□,摸着小白花的毛,温柔地说:“去,咬他。”
阿卿守在门口,看见承煜抱了锦言出来,因她见惯风月,一眼就看出了锦言的异常,掩着唇笑道:“那刘小爷软硬兼施,没想到一点便宜都没占着,倒便宜了这位公子……”
承煜的嘴角一抽,当下停住,黑着脸道:“给我准备个客房……”
阿卿笑中尽是暧昧,答应了一声:“这还不容易。”
承煜忍住胸中闷气,说:“再给我准备一桶冰凉的井水,浸浴用。”
阿卿眸色讶异,旋即又笑了起来:“公子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呢。”说罢,转身就去了。
只留下承煜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锦言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浸入丝滑冰凉的井水中了,滚烫的身子泡进去,恨不得冒出袅袅的白汽。迷糊中睁了睁眼,看见小鲤鱼盘腿坐在桶前,趴在桶沿儿上眼都不眨地望着自己。
“流氓!”锦言顺手操起水瓢就砸在承煜头上,顺势护住了胸前,忽然发现……咦,她怎么穿着衣裳在洗澡啊?
承煜不满地揉了揉脑袋,咬牙切齿道:“怎的打人?”
锦言红着脸,嗫嚅道:“以为……呃……我怎会在桶里?”
承煜不理她,只管揉着脑袋,挤眉弄眼:“疼死了,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你给我吹吹,我就告诉你。”
锦言无奈,探起身子在他额上吹了两口气。承煜感到那呼吸滚烫,立时也红了脸,把她按回进桶里,说:“你还是别吹了,你是被那纨绔子灌了药,大哥吩咐,在凉水里浸一晚才能好。”
“哦……什么药啊?”锦言现在脑子还没清楚过来。
承煜挠了挠头,也不好说。
锦言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脸更红了,赶忙低了头,下巴触在水面上,凉沁沁的。
承煜赶了好久的路,此时松懈下来,倒有些疲乏,但又怕锦言在凉水里睡着了,要生病的,于是强打精神,想找些话来说。本想问她关于那玉佩的事儿,可瞧她现在迷迷糊糊的样子,一时心软,打算以后再问,此时只问:“好点了吗?”
心里那股乱窜的火儿总算被压制住了,这会儿只觉得困倦,锦言点了点头:“好多了。”
“别睡,我给你讲故事听。”
“讲什么呢?”锦言一边往脸上撩水,一边含糊说话。
他也不知道,看锦言撩水辛苦,便取了一个巾子来给她。锦言接过巾子,浸了水敷在脸上,果然惬意。
“讲小和尚的故事吧……”承煜这还是想了许久。
锦言摇了摇头:“给我讲讲你娘好不好?”
半晌,那边没有说话。
锦言揭开巾子,看见承煜神色不明。
“若不想讲便……”
“我娘,母家姓叶,叫染衣,自幼丧父,与我外婆染布维持生计。”承煜缓缓开口,眼中是难得的温柔。
“叶染衣……伯母的名字,真好听。”锦言由衷地赞叹。
承煜勾起唇笑了笑:“我娘年轻的时候,正值战乱,食不果腹,所以我娘很瘦,身子也不好,多病。”顿了顿,又说:“对了,我娘是哑女,不会讲话,不识字,模样却好,听外婆说,村子里的汉子远远见上一面,回去就能害相思病。”
说着,忍不住也笑笑,随即眼神暗了下来:“只不过我长大以后,娘的容貌已经不似年轻那般,都是被日子熬的,但是那双眼睛,水润得像透玉,是从来未变。”说到这个,承煜转而去看锦言的眸子,也如水玉一般。
锦言听得入神,忽与承煜的目光相触,只觉得那目光灼灼,只道是自己的药力还未过,看人都看不真切,于是又拧了巾子敷在脸上,声音从巾子底下透出来,闷闷的:“接着讲啊。”
“我娘年轻时,当时正值大周和大梁争夺天,兵荒马乱的时节,有日外婆病下,我娘到隔壁村求医,路遇两队兵马相接,在村南郊地较量起来,我娘害怕,躲在坟包后面听到日落,起来时,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听外婆说,那日风沙很大,我娘出门久未归还,外婆还怕是我娘出了事,在门边盼到半夜,才等到我娘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人军官模样,中了几箭,昏死之前,告诉我娘,他叫李示徽。”
巾子下的锦言微微动容,李示徽,便是当今襄阳侯爷。
“我娘心软,怕他被大周的兵马搜去,便斗起胆子,将他安置在地窖之中,悉心照料,箭伤难愈,他就在我娘的地窖里休养了整年。”
锦言将巾子拉下来一点,露出眼睛,问:“男才女貌,朝夕相处,于是就生出一段情缘来?”
承煜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沉默片刻,才继续讲:“我娘会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徽’字,是我爹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给我娘,那字笔划繁复,听外婆说,我娘半夜还在门前,借着月光,在沙子上用竹枝练字。后来,等我娘学会了,无论我爹因为什么生气,我娘就在他手心画下这字,我爹就不气了。”说着,承煜的嘴角也弯了弯。
若不知知道故事的结局,锦言也会觉得小鲤鱼的故事温馨,只是此刻,一点也笑不出来,倒是糯糯地问:“后来呢?”后来,为何他们与侯爷失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