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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立却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快吃饭,寺庙里的饭菜吃了有福气。”
生叔应声退开去打饭过来,在裴立身边坐下。
吃完午饭,裴立在禅房找到住持,把晚辈拉到一起,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裴立在身披袈裟的雪眉高僧面前显得恭敬而普通,他双手合十的行了个礼,“烦请高僧替几个懵子懵孙讲一下禅。”
高僧亦是回了裴立的礼,雪色白眉沾了仙气一般,眉下双眸沾着慈悲的笑意,然后抬手往大佛禅座下的数排蒲凳做请,“施主这边来。”
等晚辈都盘腿坐在蒲凳上,裴立慢慢退出了禅房。
每年的流程都是如此,所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唯一不同的便是往年也会在坐在蒲凳上听禅的裴立,今日退了出去。
裴锦程这次感觉禅师讲得又慢又云里雾里,再不像过去几年那样一听便大受启发,在蒲凳上,他有些有坐立不安。
白珊就坐在裴锦程的旁边,她的心思也不在禅语上,裴家的这些规矩她觉得繁复古板,实在教她有些受不了,白家虽不及裴家业大家大,但好歹相对自由。
裴家吃个饭都是规矩,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也是规矩,每次从宗祠外面过的时候,她都感觉到一阵腿软,这个处处都是规矩的大宅子里,让她感觉背后到处都眼睛,生活得很压抑。
那些太太姨太太们似乎生活得很滋润,而且很和睦。
因为他们的丈夫并不十分偏宠谁。
可是她却不一样,她的丈夫和她相敬如宾,真的跟待宾客一样。
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放弃,可始终是不甘心的。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她如何放得下?而且离开他,她根本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一定又会像失去他的那个三年一样,生不如死。
天下男儿皆薄性,她是知道的,可并不知道他凉薄至此。
是真的无力挽回?还是他暂时对和申璇离婚的事抱有怨怼,所以故意这样气她?
她闭了眼睛,去听禅师讲话。
裴锦程的眼皮开始跳,一阵阵的跳,跳得他想马上站起来就走!
。。。。。。。。。。。。。。。。。。。。。
申璇听到门铃一阵阵的响着,“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她很想起床去开门,可无论如何都起不了身,撑起来人又趴下了,全身都像被打了软骨药一样,使力的事只能在梦里完成。
她不怎么生病,很少病成这样过,至少这几年,她没有病成这样过。
最后门铃没响了,她听到了房卡刷在门锁上的声音,“呜嗞~”然后“咔嗒”一声,有人进来了,有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裴立看着桌上的药片,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
“阿生,你过去看看。”
生叔走到申璇的床边,弯腰细看了一眼,“老爷,像是生病了,嘴唇很干,应该是缺水。”
裴立依旧在屏风隔断处,并不走进申璇所在的卧室,“给她喂点水。”
生叔去准备了温开水,把申璇的头兜起来,喂她喝水。
申璇沾到一点点水,就觉得全身注入了一股能量,她闭着眼睛,拼命的汲取。
一杯水,很快被她喝光,待她缓缓打开眼睑,看到兜着她头喂水的生叔和站在屏风处的裴立时,突然一慌,眼皮惊得全部都打开了。
“爷爷!”她想要下床,可是发现自己睡着觉,很不雅,又提了一下被子,“爷爷,您们在外面等我,我穿件衣服,行吗?”
“嗯。”裴立转了身,生叔把申璇的头放下,也跟着裴立出了卧室。
申璇穿好衣服,脚才一踩到地面,整个人差点栽倒,又撑了起来,走进卫生间,理了仪容。
镜中的自己脸色很苍白,嘴唇裂得中间已经有一点血色的裂痕。
怎么会病成这样?
昨天感觉自己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像个鬼一样?
她用力的揉了揉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血色,弄了半天,才从卫生间里出去,到了厅里,看到裴立坐在沙发上,她便停了脚步,规矩的站在老人的前方,双手交叠着放在腹前。
“阿璇,你坐吧。”裴立指了指自己侧面的沙发,“别站着。”
申璇小声道,“谢谢爷爷。”不是她想要这样小声,但她的嗓子疼得说不出来话。
裴立手里捏着佛珠,慢慢的拨着,看着申璇坐下来,一双岁月锤炼过后的苍眸精光奕奕,有一些色彩,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彻。
申璇被裴立看得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看到裴锦程的时候,她是心痛,窒息的痛。
但是看到裴立的时候,她是愧疚,无地自容的愧疚,只是想说“对不起”,可是这三个字太轻,太无力,根本无法与她做的事相抗衡,她说不出口,羞于启齿。
“阿璇,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裴立看着申璇,就算她不看他,他也依旧注视着她,语气里有淡淡的一声叹息,微不可闻。
申璇闻言,蓦地抬起头,眼睛里是因为生病折磨出来的红血丝,显得羸弱不堪,她嘴里又干又苦,连唾沫都分泌不出来,极少的口水咽过灼痛的喉咙,声音涩哑,“爷爷,我……”
裴立这一声气叹了出来,叹得有些重,“既然要走,就不能回来,更不该回来找锦程……你走的时候就已经铁了心,你铁心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以后的人生中会遇到种种困境,无论哪一种都必须要承担、承受,现如今。”他摇头,眸色下沉,“你不该,更不能!”
254:走吧,永远不要再来找锦程!
更新时间:2014…2…28 14:42:11 本章字数:3488
“爷爷。”申璇很想挖个地缝钻下去,却又走不得,若说她还能斗起胆子来求裴锦程,却是连半点胆子也斗不起来求裴立。
不是没胆子,是良心不安,纵使她再怎么放下自尊,在裴立面前,她的所有劣迹都无所遁形。
似乎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站在沁园的堂中,老人答应放她一马,过后又去跟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讲是因为什么样的现实原因才放了她。
直到申家的矿出事,她才知道,裴家没有动过申家的财产,根本不是看上了申家的婚契。
她还能怨裴锦程失约娶了白珊,可无法去怨裴立,更无颜面对。
“爷爷,我是没办法了,我爷爷……”申璇巴巴的望着裴立,被病情折磨得发红的眼睛,酸欲落泪,却紧紧抓住沙发扶手的折面处,,“我爷爷快不行了,锦程认识Adis……”
裴立抬手在半空一顿,“阿璇”,他喊她的名字,打断她,“这次是你爷爷出事,你必须要来找锦程,那么下次呢?如果申家下次家中再有谁出了事,正好又是锦程可以帮到的,你又怎么办?又来找他?”
申璇怔怔的望着裴立,竟答不出一句话来。
裴立回凝着申璇,手中的佛珠悠然拨弄,不急不怒,“我以前告诉过你,人生有起伏,这个坎你迈过去了,下个坎在等你,一帆风顺的人生真的很少,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坡坡坎坎中渡过,你们已经离婚了,可你一遇到坎就回来找锦程,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人生该怎么办?”
“阿璇,若下次申家出事,又正好是锦程能解决的,你就打算这样纠缠他一辈子?”
纠缠?
裴立用了“纠缠”二字,将申璇的自尊心堪堪打碎!可是她来求裴锦程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尊放下,但即便已经放下自尊,她还是无法抬头。
她爷爷生命垂危,无法抬头就不要抬头,她起初是这样想。
可是现在就像被抽了筋一般,快要坐不稳了。
裴立先前的口气稳淡,慢慢的开始加重,连神情都开始微微有了威严的肃色,“你当时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人生会遇到困境吗?你就没有想过裴家和申家两个家族绑在一起,可以避开很多困境吗?我曾经告诉你,人走出一步,要考虑前三步,后四步。为何往后还要考虑四步?因为退路远比前路难找。人不到绝境,绝不可以斩断自己所有的后路,阿璇,你告诉我,当时走的时候,真的到了绝境吗?真的到了置之死地而生的地步了吗?”
“如果是,就不应该回头!锦程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应该像现在为这样,为了一个抛弃他的女人付出,我不会允许!更不会纵容他这样走下去,我情愿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包养女明星,但是前妻,绝不可以再有往来!你要走,你不需要裴家,裴家也定然不会强留你,但请你,走就走得干干净净,天塌下来,你都自己去扛,因为你是申家的人,申家出了任何事,你作为申家的子女,你都该负起责任,但锦程他姓裴,他和申家已经没了关系,申家就是全家覆灭,也跟锦程没有关系!你有没有明白我说的什么?”
“爷爷。”申璇咬着唇,肩都抖了起来,抖如筛糠,然后泣声点头,“爷爷,我懂,对不起,我不该,但是我……”
裴立沉沉的叹了一声,虽无责备之意,但言辞激烈极具攻击性,“Adis那里,我会联系,你爷爷的事,我会出面让他尽力。但是阿璇,这是最后一次,你最后一次出现在裴家人的面前,你不可以再来打扰裴家的任何一个人,裴家向来不会随便帮外人做事,你爷爷心脏的问题,这是裴家最后一次帮申家,裴家本就不欠申家什么,你走的时候,申裴两家已经恩仇尽解,这一次出手,仁至义尽!你记住了吗?以后不可以再出现在锦程面前,你若再出现来打扰他的生活,我便会出手,申家若出什么事,我不能保证!”
申璇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一个乞丐,一个等待人施舍的乞丐,终于讨来一碗保暖的饭食,使得她泣不成声,她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她知道曾经对他恩重如山的裴家爷爷已经对她深恶痛绝。
其实她现在也恨自己,恨自己如此不堪的出现在裴家人的面前,她望着裴立,硬着头皮道,“爷爷,我爷爷的手术可能……不是一次就行的。”
裴立的自信,带着一种杀伐决断的霸气,“我会出面让Adis跟踪治疗,不会比锦程出面差。”
明明爷爷的生命了有希望,申璇却被裴立的言辞打得跌落在地面,爬也爬不起来。
过来找裴锦程,她几乎是一瞬就想到的事,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但她都是为了爷爷,如今爷爷的手术得到了解决,她却感觉什么也抓不住了。
“锦程说……”她有些怯怯的望着裴立,“锦程说今天晚上……让我等他。”
裴立摇头,“你不需要等他,你过来的时候是用申璇的身份证订的机票,你的身份证号码裴家有记录,我已经让阿生给你订了回去的机票,再有一个小时,你就可以拿着身份证登机了。”
“可是……”
裴立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房间,再居高临下的睨着申璇,“阿璇,别再耽误锦程,做人不可以这样自私,不可以你有需要的时候就来找他靠,你不需要他的时候就扔掉他,知道吗?你离开的时候,已经不配再和他站在一起,所以,你必须得走,而且不准再打乱他的生活!”
申璇撑着沙发站起来,她百口莫辩,她的确是不配和他站在一起的,走都走了,又回来,教多少人看不起,连曾经自己最敬重的人,现如今都看不起她。
她鞠下一躬,抬起身子的时候,“爷爷,对不起,谢谢您肯出手救我爷爷。”
“不用谢,只要你不再出现在锦程的面前,该说谢谢的,是我。”
申璇的心再也抑制不住的发疼,她知道以后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再找裴锦程,因为她断了自己的后路,裴立又加了力,将她的后路断得更大!
“对不起,爷爷。”
“阿璇。”裴立看着申璇,眸色也柔和了些,申璇凄楚的望着他,他叹了声,“阿璇啊,你26岁了,再一个26岁就52了,以后再也不可以任性了,以后做决定的时候,多为你自己的家人考虑一下,你的成长,花了他们26年的时间,这26年的艰辛苦楚并不是你所见的那般轻松,你应该在你有能力的时候,让他们过得幸福些,而不应该永远让你的长辈为你操心,他们总有一天会老,会老得操不动心,那时候你怎么办?谁来护你?你有孩子了怎么办?你连自己该护的事都护不好,如何护你的孩子?”
申璇闻之,意识到她人生中所有的进步都在裴家这四年,突然心感悲怆,身子一坠,跪在地上,膝盖在柔厚的地毯上移动,移到裴立跟前,抱住他的腿,恸声哭道,“爷爷,您原谅阿璇吧,您原谅阿璇吧!”
裴立颤颤伸手,摸着她的头,“阿璇,爷爷四年前原谅过你一次。你进锦程控股的时候做不好业绩,锦瑞暗地里帮你走帐,爷爷装作不知道,原谅过你一次。你用锦程控股的流动资金一直帮申家,爷爷也装不知道,原谅过你四次。你在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