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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我失眠了,睡的极不好,或者说我根本就睡不着。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弹琴,看各种书籍,从晦涩的宗教书籍到通俗的畅销小说。我只吃极少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不进食。但事情并不能如你所愿,我越努力不去想的事情越总是会被想起,这让我面容消瘦,眼圈儿渐渐开始黑得像个熊猫。
像我们说过的那些清晨一样,我正在床上辗转。困得睁不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还有似乎总在改变着颜色的阳光在死命的掰开我的眼皮晃进我的眼睛。这状态让人说不出我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谁知道我们的人生是梦还是醒着呢?〃我清晨的哲学又开始闪现了。
半睡半醒间,我的眼前仍然浮现着这些天来的种种,那一次次的爆发、打击和那个黑暗中的卧室。我想像着从俯视的角度看着自己的样子,一个面目憔悴的长发青年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乱糟糟的床上,努力地摆出一副让人看上去彻底想开了的样子。
对,我努力要求着自己想开了,这大概也是那个决定的作用吧。
〃反正跟晴也分了,乐队也散了,什么全没了,还他妈能怎着啊?〃我最近一直在用〃否极泰来〃这四个字来给自己动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外。〃我的声音仍然充满睡意。
〃你丫还睡呢吧,孙Z。〃听声音是胖子,我的一个关系很近的哥们,北京的老京片儿。BASS手,长得像松鼠,留个半长不短的辫子,身上胖的一节儿一节儿的,像藕一样。〃快他妈起,哥们儿给你找一好事儿!〃
〃别费话,你有好事儿能他妈想起我?〃我不以为然,同时开始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显得像往常一样。
都说贫了,我怎么这么要面子啊?我总是不想让人知道我遭受过沉痛的打击。
而且对我来说未来也没什么好事儿可让我欢喜。
〃我操,孙子蒙你!你猜怎么着,我们新找了一个夜总会,每周演四天,每天一人三百,四十分钟一节一晚上三节,一星期一结,你丫来吧,挣两花子。〃胖子陈述了他的好事。
〃这就是你丫的好事啊?〃我愈加不以为然。〃我不跟你说过哥们儿从来不干COPY吗,而且你们那吉它,叫什么来着?〃棒子〃,还是他吧,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我们那他妈吉它手去深圳干活儿去了,丫挣大钱去了。你丫不是乐队也散了吗,要是没散我也不叫你。〃
〃我靠,消息太灵通了你也。〃我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操,圈儿里都传遍了。说你丫要单飞,所以就把乐队解散了,反正是你丫操蛋呗,哈哈哈哈……〃胖子怪笑道。
〃操,你他妈信吗?我是这样人吗?真服了这帮人了,别的不成,就喜欢互相挤互相踩。〃我很不屑。
〃嗨,别废话了!知道你丫最近没事儿,跟我们干活儿去吧,省得你这成天穷得跟什么是的。〃胖子故做正色道。〃别摇滚拉,差不多得了。〃
对啊?摇滚是什么呢?
胖子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确实很穷。想想我弹琴唱歌重金属来的这几年,除了成天没事儿闲得自视清高外,经济方面真是两袖清风。也不知道图什么,我发誓玩儿音乐只玩儿自己的音乐,绝不干COPY。在酒吧上演那些流行歌曲,那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出卖贞操一样。所以虽然几年来我数次穷得揭不开锅,但各种友人找我一起去干COPY时我都会断然拒绝。可现在呢,看看自己的生活,又怎么样了呢?不光梦想没实现,生活还一团糟。没有人对我满意,而我眼前的一切方向,也仍是越来越看不清楚。
〃成,那你把歌单儿上网给我传过来吧。不就是卖吗,哥儿们也想通了。〃一想到最近诸多的不如意和那个决定,我突然觉得想通了。放下屠吉他,立地干COPY。我决定了,是该改变生活方式了。我再也不较劲了,不完了吗?
正好最近穷得揭不开锅。
〃真的?〃胖子倒给惊着了。〃你丫真干啊?〃
〃行勒,有你这句话就成了。哥儿们知道你靠谱儿,那一会儿你上网叫我一声儿,我就隐着身呢。〃还没等我说是真干还是假干,胖子就话语间颇为欣喜地继续说道。
〃得得,赶紧吧,我还得睡会儿呢。〃其实我已经准备起了,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倒塌的信念;那曾经让我以为会坚持一生的信念。
〃行,你睡吧,哎!等会儿!你丫扒细点啊!〃胖子嘱咐道。
〃那肯定的,哥们儿这么靠谱。诶,这活儿你干吗非找我啊?〃
〃你丫不长得精神吗,人家说了,要找形象好的乐手。〃
〃操,歇B。我接着睡了,起来上网说吧。〃我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想到自己只能靠形象,不仅有些恼羞。
洗刷折腾一番,我爬到电脑前,连上网挂上OICQ。正准备找胖子的头像,发现胖子的头像已经在闪烁了。双击之,果然是一份歌单儿。看来是胖子这厮等得不耐烦,自己把歌单儿给发过来了。仔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各种当红恶俗歌曲赫然在列。
〃这就是你定的歌单儿啊!就算排COPY你就不能定点经典的老英文歌儿啊!〃我愤然发过去一句。
〃废他妈话!老板和喝酒的人都不爱听!〃胖子回道。
〃我还想排梦剧院呢,他妈喝酒的还不都睡了!〃又一个对话框跟来。
〃不是,就算不排梦剧院,咱们也不用排〃狗熊爱蜂蜜〃和〃两只羌螂〃这样的歌儿啊!〃我看到歌单儿里这两首网络〃者名〃歌曲,再一想到这两首歌的歌词就颓了,毫无扒欲。
〃操,你以为那!这两首是人家夜总(会)的老板亲自点的,要求每天晚上必须唱!〃
〃演几个BEATLES总成吧?〃我询问道。
〃对了,我跟你说这夜总的老板是黑社(会)的。你知道就完了,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胖子根本不理我。
〃我操,这他妈是什么老板啊。我不扒啊反正,你写一功能谱我到时候照着混吧。〃
我也不等胖子再回话就下线了。面对数十首港台内地的当红歌曲的名字,我再一次感觉到生活让人束手无策。
〃卖身也不容易啊……〃我心想。〃干他妈什么容易啊!〃
数日后,排过几次练的〃胖子与干活儿乐队〃一起挤上了我那辆破JETTA车,踏上了前往北京南城某夜总会的征途。〃胖子与干活儿乐队〃成员全部为我和胖子的几个哥们儿。除了我们俩,还有键盘手周周,鼓手四儿和他的女朋友,女主唱鑫鑫。我们的关系多年来一直极融洽,这几天来的排练以及朋友间的嘻笑逗骂让我脸上恢复了一些笑容。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我们几个在一块儿玩儿乐队,估计最后也不会闹成像自己那个〃无为〃乐队那样。
〃胖子,你说你挑那些歌儿,我必须得再骂你。〃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狗熊〃和〃羌螂〃这两歌儿就够可以的了,还要演〃当猫爱上耗子〃和〃药水有味儿〃这样的歌儿,你就不能找点通俗好听又有艺术性的歌儿啊?像BEATLES什么的那样儿的。〃
〃费他妈话,那夜总的老板说了,现在网上火什么就演什么,你还别老说什么艺术性不艺术性。不要艺术,现在这世道就认〃性〃!而且我跟你说啊,一会见了老板你丫客气点,别老抖你那艺术家范儿,这他妈老板是黑社的!〃胖子还嘴道。
〃你还别老跟我说什么黑社什么的我告儿你,逼急了我他妈就不演了!〃我语气充满威胁,却满面笑容。
〃对,现在哪个夜总的老板不说自己是黑社啊。〃周周在边儿上接上话了。周周形容古怪,身材微胖,长得像有胡子版的关芝琳。他是从东北来北京圆摇滚梦的音乐人,最后没钱了生活不下去,只能干COPY了。〃黑社怎么了,咱们原来演过的那些酒吧夜总什么的,不也都说老板是黑社吗,扯淡,中国就没黑社会,公安局来了全镇!〃周周在北京呆的年头多了,北京话也说的挺遛。
〃操,你们丫消停会吧!〃鑫鑫终于听烦了,〃有完没完啊!〃鑫鑫是个嫉恶如仇的东北女孩,相貌中等。但她大大咧咧,不招人烦。长发过肩,身材削瘦。
〃就是就是。〃四儿估计也是听烦了。四儿是一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开始玩儿摇滚的老炮儿,也是个老北京人了。论辈儿他是我们几个的长辈,但他一点都不拿着劲儿,仍然和胖子他们像亲兄弟一样打成一片。四儿身材笔挺,年轻时候长得像江口洋介,据传说追随者众多。现在岁数大了,长的像岁数大了版的江口洋介。跟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也被摇滚玩儿了。年纪渐大,组的乐队散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创作的音乐养活不了自己,无奈他从几年前就开始干起了COPY。〃严霞你别再喷了啊,排都排了,晚上就演了,哪他妈那么多话!〃
〃得勒,四哥发话了我肯定遵旨啊。〃我笑道。
一小时后,在我好不容易削尖了车脑袋终于挤出了北京浩瀚的高峰车潮,驶进了这家夜总会的停车场时,我不禁抬头仰视这家安满五颜六色霓虹灯的夜总会大门并呈目瞪口呆状。
〃你们见过这么恶心的门脸儿吗?〃我钻出汽车,问乐队的众人。〃还别说,在这演那些大俗歌儿绝对合适!〃
〃嘿嘿嘿,操你丫能小声儿点吗!〃胖子赶紧从车里钻出来制止,〃别让保安听见!〃
〃得勒,没问题。〃我笑道。
熟悉的走台试场子,跟大部分的演出也差不太多,不过这个夜总的调音师让我觉得反倒比一些专门办地下演出原创音乐的地方的调音靠谱儿点。
晚十点,演出正式开始。
〃我他妈终于也开始卖拉!〃我站到舞台上,心中茫然。放眼望去,只见台下数桌酒席已经铺开。各种成酒囊状的饭袋正搂着各自的蜜,叼着烟卷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着舞台上的乐队众人调试设备。
我觉得此时自己就像是一个坚持数年不为人世所动的贞妇终于为了生活从容的劈开了腿决定去出卖自己的贞操。
演出开始了,各种时下当红歌曲一一登场。和已经演油了的胖子他们不一样,我演得百无聊赖,于是趁机在每首歌里面都加入了篇幅颇大的即兴吉他SOLO。这引起了胖子的不满,后者数次怒目送之。
时间流逝,演出渐将结束。〃狗熊〃刚刚演唱完毕,鑫鑫笑眯眯地对着MIC说:〃谢谢大家,刚才是最近在网络颇为走红的〃狗熊爱蜂蜜〃,下面一首也是今天演出的最后一首,同样也是一首网络红歌,〃两只羌螂〃。希望大家喜……〃
鑫鑫话音还未落,突然从舞台下飞上一物,呯的一下打在四儿边上不远处的墙,把四儿吓了一跳。摔的玻璃渣子四溅后我才看出那东西原来是一个啤酒瓶子。
〃唱他妈什么羌螂!你们丫长的跟羌螂是的!我告诉你们,再给我唱一遍〃狗熊爱蜂蜜〃,听见了吗!我要听〃狗熊爱蜂蜜〃!〃
这下儿我看清楚了,瓶子就是这个大声叫骂的人扔上来的。只见此人满面通红,边上也有几个跟他样子差不多的,他们给我的共同印象就是让我觉得离的老远也能闻见他们嘴里恶心的酒气。〃这孙子喝了多少啊。〃我心想。本来我想走到MIC前对这帮耍酒疯的人说〃请尊重点儿。〃,但犹豫了一下我动都没动。〃卖身的人能有什么尊严啊?〃
鑫鑫呆呆地站在MIC前,大概是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胖子他们也无措地站在舞台上,全场一片寂静。几位雄性个儿个儿强压着怒火,敢怒不敢言。
〃快点!!让他妈你们丫唱呢!给他妈你们丫钱!〃扔酒瓶子的醉鬼边上的一个同伴一边大叫一边从厚厚的皮夹里扔出十数张百元人民币。〃要不小姐你别唱歌儿拉,过来陪我们喝会儿啊!〃另一个醉鬼说道,言罢,这桌人爆发出整齐的坏笑,声音之齐让我觉得他们曾经认真的排练过。在舞台上的哥儿几个正待发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侧门处出现了一帮人。为首的一人也是这群人里唯一有头发的一个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一帮剃着光头统一着装的男子们立即冲了上去。
闹事的醉鬼们瞬间都被架了起来,双脚不曾沾地就优雅地离开了这家夜总会的演艺吧。我本以为他们会继续叫骂甚至跟那些架起他们的光头们动动手儿,但醉鬼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声儿都没有吭。
〃傻B!〃我心中迸发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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