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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这么惟妙惟肖地一说,韦宗泽忍俊不住,呼呼地笑出声来,纵身往自己大床上一倒,瞧上天花板上的氤氲柔和的吊灯,“你不学她还好点,你一学,我就发现我真的很想快点回去。”
“年纪小就是好。”“怎么说?”“有事儿没事儿都能掏心挖肺地。”
后来他们就聊开了,韦开娴顺势给他讲了一些为什么根基在北京的韦少卿,会在武汉有情人。原来爷爷韦天铭娶的第二个老婆是一个武汉女人,也就是他们的奶奶,父母在老家有一间食品铺子。结婚的第二年就生了长子韦少卿,可惜三年后,爷爷为了扩展事业,休妻再娶,奶奶就独自回老家经营铺子了。所以韦少卿其实也算半个武汉人,后来奶奶过世,留下六家食品铺子,因奶奶回娘家以后没有再嫁,膝下无子,这六家食品铺子便由韦少卿继承,于是韦少卿开始开始奔波于京汉两地。自然,他也少不了在两地都有温柔乡。
后来嘛,由于爷爷认为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必须独挑大梁,所以支持两个儿子斗法,斗赢的就是他的接班人,总之最后赢的人是韦少卿,然后爷爷就开始垂帘听政了。
“垂帘听政?”“是呀,爷爷是个小气包。”
“那爸爸呢?”“爸爸是个阴谋家。”
“怎么说?”“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了。”
结果一晃眼,韦宗泽念大三,大哥韦宗耀已经接手一部分康桥食品的事务,二哥韦宗镇则大学毕业,对于叫阵大哥显得跃跃欲试。于是韦宗耀就在北京那边极力提议让韦宗泽回归本家,这么一来韦宗镇又得着急了,谁让他跟韦宗泽不和呢。没多久他便找了个理由,跑到武汉来了。最让人意外的是,他还给韦宗泽带了点小礼物,一支从瑞士带回来的机械表,韦宗泽不如他们这些人懂牌子,只知道价格肯定不菲。便在饭桌上开门见山,问他有什么阴谋。
韦宗镇的答案居然是要主动和解,这下好,又让韦开娴看到一场好戏。
自打这次和解,韦宗镇开始不断约他们姐弟出来见面,时常是三人成行。又因他们的奶奶是本地人,所以在这边也有不少商圈的朋友,韦宗镇居然特意从中挑了些好家境又好来往的漂亮女孩,接二连三地给他介绍。这天差地别的表现让韦宗泽有些吃不消,便向韦开娴央求,尽量帮他搪塞掉这些无聊的聚会。
韦开娴说,“你直接告诉他你有女朋友了不就得了。”见他还是很犹豫,又道:“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有什么好瞒的。”韦开娴说到便做,不久就找机会告诉了韦宗镇关于傅剑玲的事,还顺势告诉他也许韦宗泽为了这个女孩不会去本家,韦宗镇直觉好笑,“你觉得那小子会是这么纯情的人?”
韦开娴道:“要不然咱俩打赌,他不会跟这女孩分手的。”
“行,咱们走着瞧。”
韦宗镇自此消停了两天,第三天又打电话约韦宗泽出来玩,装作还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要他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末了还强调,这家人是奶奶的旧相识。韦宗泽只好赴约,去了以后见他身边站着几个姑娘,就知道免不了又要逢场作戏。
有个女孩子恰好那天生日,兴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韦宗泽,对他的好奇心很强,加上宗镇的诱导,她便一直注意着他,韦宗泽也只当这是一种社交罢了。但始终是男女互动,气氛越炒越热,一会儿大家起哄要他们情歌对唱,一会儿又吊着一个水果让他们同时吃,也怪韦宗泽自己不够收敛,居然迷得那女孩团团转,曲终人散时,忽然以一吻封缄。
韦宗泽当时就想,幸好剑玲不在。
事后坐自家的车回家,他对韦宗镇道:“以后再也不要叫我出来了。”韦宗镇却调侃他:“你这占了人家便宜,要对人家负责哦。”话毕转头看看韦宗泽,发现他紧皱着眉,十分懊恼。心里想着:这下让你吃点苦头。
第二天正是周末,天空一碧如洗,韦宗泽自打睁开眼就迫不急待要去剑玲的学校接她,他们俩快有一星期没见过面了。他也很难得地没有马上就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上午先去东湖环游,到中午便从武昌跑到汉口,找个水货馆子爽爽饕餮一顿,下午逛了一下商场,参观了一个静物摄影展,晚上回到他租的房子附近,找个西餐厅解决晚餐。
原本这一天都过得很愉快,剑玲也难得地表现出一些温存的意思,令他欣喜若狂,可偏偏在他结账的时候,服务员送又上一个信封,径直递到剑玲的手中,傅剑玲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
“你要跟我解释吗?”她冷着脸逐一看完,然后拿着最后一张照片问他,那上面是他和另一个女孩亲密的样子,“这是你喝醉了?还是你又被谁勾引了?”
韦宗泽急忙回道:“你别被这些东西糊弄到,这是肯定是宗镇故意陷害我的,他就是要让你看到这些东西,然后误会我。难怪那天他那么积极主动。”
“误会?”
“真的是误会,这女孩自己突然贴上来的,你看照片上我的表情就知道了,我也吓一跳。”
“你……”傅剑玲忍无可忍,一手把照片揉成一团,拿起包包就要走。
“你别这样。”韦宗泽连忙追出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你相信我,真的。”
傅剑玲却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直到被他牢牢拽住,扶着双肩说:“这些都是假象,你懂吗?只不过是装模作样,逢场作戏,我连那女孩的长相都不记得。”
啪。于是他领到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傅剑玲自觉比他还痛,苦闷道:“我累了,对不起,许为静说的没错,你跟我这么死脑筋的人在一起也会很累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宁愿相信这些照片也不相信我。”
“不,我绝对相信你是逢场作戏的,因为你做得出来。”
“……”
“韦宗泽。”她仰起脸看着他:“你又变了,为什么你总是在变,每次我刚刚适应你的改变,你就又变了,我几乎跟不上你变化的速度。”
她的手指冷冷地,轻轻自他眉梢而下勾勒着他的脸,夜色下,他显得邪恶而危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孤僻瘦弱的形象变成斯文冷峻,然后又变成聪明世故,直到今天,变成狡猾自私。
“我们分手好不好?”
“不好。”
她却不肯妥协,“我说你听着就好,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不会再回应你任何信息。这个手机,还给你,你也不要到学校来找我。我……只是想停下来,静一静,听一听自己的声音。”
韦宗泽任她把手机像枪一样抵在他的胸口,他也不接过来:“不喜欢你就扔了它,但是我绝对不会分手的。你想要时间和空间冷静一下,我也没问题,我可以等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她却不为所动,但她知道再这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垂着眼,决然回道:“好,那你就等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他们俩同时感觉到有一支肉眼看不见的矛刺穿了自己的心。
韦宗泽终于肯放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他还犹如做梦一样站在原地。总觉得只要还站在这儿,她也许马上就会转回来了。
可惜的是,韦开娴和韦宗镇打的赌,还是韦宗镇赢了。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薛涩琪,二话不说便打包洗漱用品跑到她的寝室来跟她挤一张床过夜。幸而傅剑玲看上去并不怎么痛苦,不像许为静当年跟葛离分手,闹得像是得了不治之症。
两个姑娘躺在床上说话,大部分是薛涩琪提问,傅剑玲回答。比如她问她,恋爱和分手哪一个更痛苦,回答是都还好。如此絮絮叨叨,直到入睡,薛涩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有一件事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事?”“就是,你当年不是画了一张裸体画被许为静抢走了吗?后来她以一千块钱的价格把它卖给韦宗泽了。”“……”
“现在你们分手了,不知道那张画还值一千块么。”
“……”
然后过不久,许为静也听说他们分手的事,但鉴于之前的丑态,她没好意思直接找剑玲,转而去找了薛涩琪问,换来一句劈头盖脸的关你屁事。
事过大半月,韦宗泽竟真的没有主动再找剑玲,而是如约给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这冷场的结果更让赢得赌约的韦宗镇得意非凡,毫不避忌地在他面前嘲笑他的恋爱不过是个笑话。韦宗泽心里的怒火其实早就窜上了天,面上却无动于衷,甚至还迎合他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韦宗镇便当他是服软,别提有多快意,半命令式地向他提议,“一毕业就去北京。”
他本想在武汉再待些时日,最好完全驯服韦宗泽,可惜没多久,父亲就亲自来电要他回去,他只好收拾情绪,老老实实回北京去了。
等他回北京,就会发现自己被叫回去的原因,是有人寄了一打他在武汉嫖妓的照片,也许不是嫖妓,但那场面其实跟嫖妓也没什么差别了。
大抵韦宗镇因此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他暴怒地打电话来质问韦开娴,因为只有她知道他在这边的生活花絮,可韦开娴听了以后大笑不迭,问他有没有把爸爸气死。韦宗镇只当这事就是她干的,恶毒地骂了几句泄愤。
韦开娴挂了电话,正好碰上韦宗泽回老宅拿点东西,他跟傅剑玲分手已整整三个月,成日都跟历洋混在一起。
韦开娴站在他房间门口问:“那些照片是你寄的?”
韦宗泽不回答,韦开娴很肯定道:“你和傅剑玲分手之前就有那些照片。”
又见他眼神冷如冰雪。
她不禁笑道:“嗯,我看你一点儿不比他心慈手软。”话毕一顿,“不过这要让傅剑玲知道了,只怕更加远离你。”
这话让韦宗泽终于有了点反应,也是一个轻蔑的微笑,“跟你们在一起确实不累,可也真的很没意思。”
在你们的身上,看不到任何色彩。
那段时间,韦宗泽没有回老宅住,也没有住在自己租的房子,而是搬到历洋那里去了。历洋比他大一届,已经在实习中,他租的房子就在八一路上,离剑玲的学校很近。历洋问他,就这么看着她,你能平静吗。他很肯定地回道:不能。
大概是受了他们分手这件事的刺激,薛涩琪对自己跟葛离的那种隐晦又古怪的感情产生了焦虑之情。期末考试前,下了两次雪,放晴的那段时间,正好葛离有假,他原本计划是陪妈妈回一趟老家,但薛涩琪非要他改期,先陪她一起去参加她爸爸公司办的春节活动。
葛离哪里去过什么大公司,这会儿倒要跟个老板的女儿当背景,心里局促得要命。薛涩琪还要求他必须西装革履,最好给他那光亮秃头盖上一顶假发。说得轻描淡写,葛离自问没钱卖得起名牌西装,而且打死他也不会戴顶假发出门。支支吾吾跟薛涩琪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薛涩琪直接给他送来一套西装,那一刻葛离眼中的薛涩琪仿佛是个陌生人。
薛涩琪打扮得很俏丽,却不能更直接更自然地打动葛离的心。
宴会上,葛离只觉得时间出奇的漫长,他所听到的每一个字也都迅速从他的耳边溜走,他甚至在跟薛涩琪的爸爸当面寒暄时呆若木鸡,惹得薛涩琪十分不悦,席间暗暗踩他的脚,气呼呼地说:你干什么呀,不想来的话就直说。
不是。葛离难堪道:我实在不习惯。
薛涩琪理所当然道:你跟我在一起就得习惯,何况你以后还得求我爸爸帮忙安排工作呢。
这话最让葛离难受,谁说我要求你爸爸。
那不然你自己找也可以,不过多一条路多个选择嘛。薛涩琪且笑。
葛离只是挠头,实在难以形容他坐在薛涩琪身边所感受到的巨大的压迫感。
散场的时候,薛涩琪不直接坐他爸爸的车子回家,偏让葛离骑着小绵羊送她,葛离心里不愉快,第一次没有依她撒娇,拒绝她的提议,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掉了。
薛涩琪只当他是有点自卑,也没再坚持。
葛离骑着小绵羊,不知不觉竟然骑到许为静家附近,思绪万千,忍不住下车去买了包烟,然后站在路灯下抽。他倒是不知道,夜深人静,许为静靠在自己窗前,早就看到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光头大个子。那大子抽完烟,就骑着他的小绵羊,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第二天,葛离就陪他妈回了趟老家,根本就不告诉薛涩琪一声。
薛涩琪烦躁地等了两天,他才回来,而且马上就要回部队去。这次他想得很清楚,于是见面便问薛涩琪,“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然后又分手了,你还能再把我当朋友看吗?”
薛涩琪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不悦地说:“当然不能